城惶城恐——九尸乱世,泉城惶恐

作者: 夜半微风之老鬼

  日期:2018-04-19 14:34:18
  城惶城恐
  第一回 杜康泉死尸乍现,老捕头发现端倪
  济南位于济水之南,故此有称。常言道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说的便是济南的美景。而济南还有一个雅称,叫做泉城,民语还有云:家家泉水,户户垂杨。
  即便泉水充沛,但也不是家家户户附近都有水源的,于是用水不便下就产生了一种名叫打水人的行业。水铺的设立在民国可谓是常态,而且说来也巧,全国各地山东人干的居多。
  今早起来,水铺小伙计刘旺就挑着水桶去杜康泉打水了。正值初冬,天还没擦亮,那小刀子风透过棉衣紧着往皮肉里钻,冻得刘旺直打哆嗦。

  这送水必须赶在一大早,吃水的人家上工的上工上学的上学,都得靠水刷牙洗脸解渴做饭呢。这条路刘旺很熟,每天往来十几趟,他挑着担子揉着没睡醒的眼睛走在大街上,都不怎么用看路。
  “哎呀。”刘旺在杜康泉边打了个哈欠,然后放下水桶伸了个懒腰:“今年冬天可真冷啊。”他自言自语的说着,继而把水桶熟稔的扔到泉子里。
  杜康泉的池子不深,天冷刘旺可不愿沾水,水桶扔进去后不一会儿就能自己灌个半满,用挑子钩儿勾住木桶提手一划一拽,那水桶也就满了。可今天勾住水桶后,刘旺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水桶不光没满,好似下面还垫着什么东西。
  天色还黑,看不真着,刘旺低头看去,隐约觉得池子里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他蹲下身子,趴在池子边仔细观瞧,顿时那惺忪朦胧的状态就全醒了,整个人宛如掉入九天冰窖当中一般,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只见水中竟然有一张惨白的人脸,而那人脸上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微笑。
  “啊!”惊恐的惨叫划破了天际,开启了济南的黎明。
  日期:2018-04-19 14:39:05

  “常生,这边。”一个穿着棕灰色大衣的中年人招着手喊道。他是济南商埠丨警丨察署便衣组的二等警长曹孟达,人称曹老烟,这源于他烟不离口的习惯。这不,大清早的他的脚下就已经满是烟蒂了。
  对面那个穿着时髦皮夹克的年轻人正是常生,常生二十啷当岁,现是一等警士。用周围邻居的闲话说,这孩子是从娘胎里就出来折磨老常家的,这里面事儿多得很呢。
  常生揉着冻酸了的鼻子问道:“这大清早的,怎么就出命案了呢?”
  曹孟达白了他一眼道:“你这话说的,这杀人还分时辰了?”

  尸体已经被打捞了上来,摆在地上不一会儿就结了一层寒霜。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身长五尺,也就是不到一米七的个头,在山东不算是大高个。看身板儿,倒是挺壮实的一个汉子。
  常生捂着鼻子不乐意过去,离得尸体远远的撇着嘴道:“曹师傅,这是失足掉下去的吗?杜康泉子也没多深啊,怎么就淹死了呢。要不说真死就一闭眼的事儿呢,漫腿的池子站不起来也得被呛死,看来是天黑水冷不慎落入,唉,真是可怜啊。”
  曹老烟蹲在尸体旁边不气反笑,骂道:“你这臭小子,你过来仔细看看,有这样不慎落水的吗?”
  常生凑过去一看,顿时是大吃一惊。这尸体.......已经不能说是古怪了,而是诡异的很。他的双臂于胸前交叉,手指插在两肩的皮肉当中,就好像是生前硬生生扣进去的一般。随着肢体的僵硬,这动作便显得更加渗人了,好似如今都在不断的发力使劲儿一样。
  死者的脸上,也同样是令人匪夷所思的破坏。他的嘴角被利器划开,从嘴角直到双颊颧骨的位置,皮肉却并没有外翻过来,而是被人用黑棕色的线给缝上了,连带着拉伸双唇和嘴边的肌肉,死者就呈现出了那副诡异的笑容。
  日期:2018-04-19 14:41:27
  “我的个亲娘啊!”常生吓得往后退了一步险些跌倒,这么盯着看了一会儿,只觉得这人没死,随时可能会睁开眼睛一般。
  曹老烟看着常生的窘态不禁笑了,伸手想去摸烟,手却停在口袋边缘又缩了回去。常生还有点惊魂未定说道:“怎么,没烟了?要不我去给你买一包?”
  “不是,这时候最好不要抽烟,尸体触烟容易发生变化,好久没办命案了,都快忘了。”曹老烟眼中的落寞一闪而过,随即伸手在尸体身上摸索着。
  “干什么的,别乱动尸体。”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正从车上下来,他那大背头可够亮的,不戴帽子也不怕冷,里面穿着西装,外面罩着白大褂。他快步走过来,见是曹孟达他们,这才缓和了些许语气:“原来是你们啊,咦,尸体怎么在这儿,不是说在池子里吗?谁让你们把尸体捞上来的!”

  常生可不吃这个,当即回嘴道:“不捞上来怎么看,放在水里泡着啊?”
  曹老烟拉了常生一下,赔着笑脸对那人道:“宋法医,这是巡警捞上来的,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这样了。”
  “知道了,你们再去周围看看吧,这里交给我了。”
  日期:2018-04-19 14:49:05
  曹老烟拉着气鼓鼓的常生到了一旁,点燃了一根烟,笑道:“干嘛这么大脾气,年轻人火气小点好。”
  “我就是看不惯那个人耀武扬威的样子,什么东西,纯属一个假洋鬼子!曹师傅,您也是二等警长,他也是二等警长,凭什么他对你呼来喝去的。再说他就是个法医,这可是咱们的案子。”常生打抱不平道。

  曹老烟惨然一笑道:“我这个二等警长和人家的二等警长可不一样,你不看我多大年纪了,五十多岁了,黄土都快埋到脖颈了,人家三十冒头正当年,前途无量。再说人家可是留洋回来的,厅里都是挂了号的人物,我呢?是商埠丨警丨察署的,差着级别呢,全是苦熬苦业才熬到这个二等警长的。不说这个,人家刚才说的那话其实也对,这尸体就是不该挪动。”
  “怎么您还替他说起话来了?”
  曹老烟摆摆手道:“不是替他说话,他们西洋法医怎么搞的我不清楚,但在以前的衙门里,也有死尸不离寸地的规矩,所以宋法医也没啥错。这么说吧,仵作,不,现在叫法医了,他们和咱们主办人来之前,任何的搬动都会造成无法复原的损伤,会造成尸体角度的改变和一些证据细节的流失。”
  “曹师傅,您老怎么懂这么多,我还以为你光会抽烟呢。”常生听的是目瞪口呆,不由得夸赞道。
  曹老烟拍了他一下笑骂道:“臭小子,你才光会抽烟呢,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啊。以前........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
  “您别不提啊,我听说您以前在前清衙门中也是个捕头,这前清的捕头和咱们现在的丨警丨察有啥区别啊,您就讲讲呗。”常生最喜欢这种张家长李家短的陈闻旧事各种八卦,不由得发问道。
  曹老烟并不说话,只是深深的叹了口气:“不提了不提了,老咯,不中用了,现在这西洋玩意儿比咱们说话硬气,有时间再说吧。”

  曹老烟的样子有些意兴阑珊,他叭叭的抽着烟,私下寻摸着周围的一切。溜溜达的越走越远,常生看他气闷,就在一旁跟着。往北一走就是剪子巷,在巷子南口处曹老烟蹲了下来,用手指在地上扣着什么,然后放在鼻子上闻了闻。
  日期:2018-04-19 14:52:07
  周围这时候已经人不少了,大家上工去的上学去的,人来人往中早就听到了杜康泉子死人的消息。水铺是给远的地方送水吃,像是这周围的什么剪子巷篦子巷的,都是自己去打杜康泉和登州泉的水。
  俩泉子水质一样,属于一脉相承,可杜康泉离着近上两步,故此剪子巷的百姓都爱在杜康泉打水。此刻早就有好事者回来疯传什么杜康泉死了人了,这可是百姓的水源,不免大家心中惶恐也觉得恶心,于是凑在一起三五成群的说着什么。就有人认识曹孟达,此刻见他过来便扫听道:“老烟儿哥,咋回事儿啊,听说杜康泉子死人了?”
  “嗯,有那么 事,大家别害怕,没啥事儿,泉子是活水,一会儿泼上几道,池子水就干净了。”曹老烟随口答着,突然问道:“这地上怎么这么多烂菜叶子味儿啊?”
  “嗨,可别提了。估衣市街这不是铺沥青吗?说是得天热了才能铺,这几天先把路整起来。这沥青地咱也没见过,不知道好不好。反正那路这小半年的别想走了,开了春铺好沥青地才行。估衣市街不让走了,那些拉大车的就走咱们这一街两巷的,小路哪里经得住大车折腾,多危险啊,万一马惊了或者轧着人了,你说该咋办啊?这不,就是这大车颠下来的菜叶子啊,大粪啊,乱七八糟的咱也受不了不是。这两天地保天天打扫,天天站在那儿骂街。”

  曹老烟知道了想知道的,就没再听那人叨叨,拱手抱拳打了个哈哈也就遮过去了。他带着常生急匆匆的回去,此时宋法医已经初步检查完了,见两人回来点了点头说道:“初步判断,死者可能是死于中毒。”
  “我也这么猜测。”曹老烟见尸体被盖了起来,这才点了根儿烟道。
  “哦?”宋法医看着曹老烟将信将疑的发出了这么一个动静。
  日期:2018-04-19 14:55:41
  曹老烟只是笑了笑:“死者现在的模样是尸体的后脑勺有一处伤痕,可这并不是致命伤,而是凶手故意制造的假象,就如手指插入肩头皮肉一般,是死后假造的。死者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嘴部即便被这些线改变了形状,没有张合的痕迹,但嘴角处有些许未清理干净的残渣,很可能是因为中毒后引起的呕吐加呕血所致。综上所述,很可能是中毒的表现。这些都得进一步验尸后才能得出确切的答案,怎么了?宋法医,您怎么这么看着我。”

  “可以啊,曹师傅。”宋法医再看曹老烟的时候,眼睛里已经带了一丝不一样的赞许,好似英雄惜英雄一般。

  曹老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没什么,就是多吃了两年干饭罢了。”
  尸体被人抬起放在了一个拉来的板车上,正要把板车拉走,曹老烟随即叫住说道:“等等。”
  他蹲下身子,仔细观察了一通死者的鞋底,又在前掌和后掌部位闻了闻,然后回头对宋法医和常生说道:“死者就是在这一片被杀的。”
  “什么!”
  日期:2018-04-19 15:16:18
  第二回 断案审冤明如镜,鬼影摇曳停尸房
  德生绸缎庄的后院中灯火通明,那大灯泡都得是有钱人家才安得起的,不然光这一屋子线路走的就够费钱的。
  常生推门进来,见父亲正坐在堂屋里等着他呢,桌子上扣着盘子碗的,旁边的凳子上摆着一个食盒,一看就知道这一桌子菜是从德胜楼送来的。果不其然,父亲常德贵掀开了盘子,里面扣的是翘头翘尾的糖醋活鲤鱼,这是德胜楼的名菜也是常生最喜欢吃的菜。
  常德贵特宠着常生,家里生意做的也好,爷俩过日子有时候不开火,时不时的从各大饭庄叫上一桌子菜来吃。常生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常德贵一边掀着碗儿,一边问道:“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一大早你不就被巡警叫出去了吗?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常生坐了下来,给他老爹倒了一杯酒,可把老常给高兴的不赖,常生答道:“今天杜康泉子那儿有人死在泉子里了,曹师傅和我去查办这个案子,里面道道可不少。”
  “你们不是便衣组吗?”老常一愣问道。
  这便衣组说起来威风,就好像西方侦探似的,以前民国丨警丨察系统有一阵子还就叫便衣侦探,后来改制后成了丨警丨察厅便衣组。如今的便衣组,别的地方不好说,单说济南这地方表面上讲是什么都能管,实际上就是在街上抓老荣的。(小偷)
  日期:2018-04-19 15:21:56
  不过荣行有荣行的规矩,也不用怎么操心。可不嘛,别管是吃轮子钱的(火车汽车上偷东西),还是吃朋友钱的,吃白钱(白天作案)还是吃黑钱(晚上作案)的,就是专门偷珠宝店的高买,也得听丨警丨察铛铛,否则保管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往日里常生跟着曹老烟在街上溜达,那些老荣见了都点头哈腰的,上烟的上烟请喝茶的请喝茶,这可把常生气的不轻快。早年间常生没当丨警丨察的时候还被老荣偷过,他还想着当便衣丨警丨察也挺好,平时穿的好看不说,还能惩奸除恶还百姓一方太平,结果发现他一个老荣也抓不住。
  曹老烟当时就抽着烟跟常生说,这些人绝不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必定会有老荣。而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江湖人也有江湖人的本事。平地抠饼对面拿贼都是最难的,这群老荣都是有真本事的,哪是这么好抓,抓贼抓赃捉奸捉双,必须得逮个人赃并获才行。不过丨警丨察抓贼天经地义,若恰巧碰见了就铐起来,撞不到你凭啥抓人。
  常生就见过两次曹老烟不经意的用手叼住正在偷盗的一个老荣的手腕,那动作比老荣都快,直接拿了个人赃并获。当时曹老烟就把人绑了起来,而被他抓的那人就在前一天还跟曹老烟点头哈腰的上烟呢,两人喷的那叫一个欢愉,好似亲生兄弟一般。结果今天曹老烟就铁面无私了,而那老荣被抓了一句求饶也不说,只是笑称自己求饶也没用,曹老烟到底是会把人带走。过了一阵老荣放出来了,两人大街上再碰见,依然嘻嘻哈哈没个正行。

  或许就是因为曹老烟的这个倔脾气,才导致他一直没升上去的吧。常生知道,别的丨警丨察老荣塞点钱就放人,有的直接找他们的大行在或者掌穴的拿供钱,为老荣们寻求庇护,唯有曹老烟见一个抓一个,可偏偏老荣们还都特敬着他。
  日期:2018-04-19 15:23:09
  常生听了他爹的话,顿时有点不乐意了:“便衣组怎么了,便衣组就是全能丨警丨察,各项都能参与。爹,别拿豆包不当干粮,我们可不光是从街上抓些小偷小摸的。”

  “成成成,你们厉害行了吧?”老常看着儿子满眼笑意:“快吃菜吧。”
  “您也不问问今天杜康泉子死人的事儿。”
  “吃饭呢,别聊这晦气的话。”
  常生一放筷子,从旁边抄过来食盒,在常德贵疑惑的目光中又找了几个空盘子,一边往里面拨着菜一边说道:“爹,我去曹师傅那儿看看。”
  “坐下吃完饭再去啊,爹可等你一天了。”
  “不吃了爹,曹师傅还没吃呢。”
  “那你早点回来。”
  “知道了。”
  常生说完抱着食盒匆匆忙忙的跑了,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常德贵笑着嘟囔道:“臭小子。”
  白天曹老烟得出许多结论,这让常生叹为观止。比如判断出死者是中毒的信息,这就让眼高于顶的宋法医都敬佩不已,到了最后曹孟达说到死者就是在这一片儿被杀的时候,就连宋法医也是惊诧不已。
  通过对周围的查访,看到了地上大车洒落在菜叶等遗留物,随后发现死者鞋底前掌和后掌部均有类似的味道,说明踩踏均匀,是他自己走过来的。因为修路的缘故,不光大车要走这几条巷子,就是行人也多了许多,据附近居民说每天地保都会趁着人多之前带人打扫街道。所以此人如果是在附近被杀的,那一定是死在地保打扫卫生前,否则必定有人看到,而这也与水铺伙计发现尸体的时间相吻合。

  日期:2018-04-19 15:25:53

  其次,这种味道如果沾的久了就会消失,就算踩上狗屎从路边蹭上几下走上半天也就没味儿了。死者的情况尤甚之,毕竟他在水中泡过,那就更容易让味道消失,然而现实是残留依旧。那么便可以得出两个结论,一沾上后少有走动,二时间又不长,从这双鞋上就可以判定死者起码自己走过来的时候没被杀死,然后又没太走路,那么他应该就是在一片儿被杀的。
  死人要比活人沉,这是因为死人不能动弹,所以说是死沉死沉的。如果是多人作案,应该是搬运尸体更加快捷,但凶手却选择了拖拉的方式,故此曹老烟得出结论,凶手应该是一个人,最多不超过两人。
  拖拉的方式也是从鞋底残留的痕迹判断出来的,虽然凶手重新整理了死者的衣服之类的,而后在搬运中也遭到了破坏,但鞋子却没有清理干净。在死者的鞋底,泥土较多,被水泡掉不少,可依稀能看出来。
  死者的棉裤裤腿比较低,却耷拉不到地上,可也沾上了不少泥巴,只有拖拽才会造成这一情况。宋法医听到曹老烟的分析深以为然,立刻叫人在杜康泉边搜索,却又一次被曹老烟制止。他说就在剪子巷和篦子巷寻找痕迹就行,杜康泉边应该拖动痕迹较少,结果果不其然,只是在剪子巷发现了零星痕迹,只是因为和车马碾压的痕迹重叠加之行人较多已经很模糊了,没有什么可利用的。

  宋法医问这是怎么回事,曹老烟却点着烟缓缓地说:“这不明摆着的吗?浮土是浮土,沾上水才能成泥巴。大车道上来来 运的东西稍微撒点就把地浇湿了,这才能有泥巴。杜康泉边?那儿的确有水,可这是水铺伙计发现的尸体,比水铺伙计起来的早的不多见,地面即便有水这么冷的天也能结了冻,在冰面能留下什么大痕迹呢?”
  日期:2018-04-19 15:31:00
  曹老烟是一个人住,常生到的时候,昏黄的煤油灯下,他正对着一碗杂粮面条用功呢,配菜就是桌子上的疙瘩头咸菜,显然面是刚下出来的,碗里很满还冒着热气儿。曹老烟的房门没关只是虚掩着,不知道是忘关了还是什么,常生推门就走了进来。
  两人搭班有段时间了,常生虽然没太来过家里倒也相熟,曹孟达站都没站起来,但语气还是很热情的:“吃了没?没吃去锅里捞去,刚下出来,热乎的很。”

  德胜楼的菜被摆在了桌子上,曹老烟当即就把咸菜推到了一边。面条配菜,两人一人吃了三大碗。常生心里憋着事儿呢,吃饭的时候几度想要开口说话,却被曹老烟给顶了回去,说什么食不言寝不语。常生直翻白眼,往日一起吃饭的时候可没少听他瞎白话。
  “我不是不让你讲话,是怕那糟心事儿坏了这德胜楼的好菜。”曹老烟摸着撑得圆鼓鼓的肚子说道:“老常是真疼儿子啊,这一些可都是你爱吃的。”
  “我就是想不明白,为啥案子是咱们接手的,到最后刚刚查出来就让咱们给靠边站了呢?”常生说道。
  日期:2018-04-19 15:31:37
  曹老烟点燃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缓缓吐出在空中形成一大片烟雾:“所以说才是糟心事儿,你进警局的时间晚,又一直跟着我在外面瞎转悠。要不你刚来的时候我问你,是不是没找对人呢。你要是在丨警丨察署上班啊,或者在好的组里,一准就知道为什么了。”
  “嘿,曹师傅别瞧不起人啊,你以为我现在就不知道了,且不是因为你。”常生翻了翻白眼道:“可论起这破案子,不且得是谁有能力谁上吗?你看这几年就是个杀人放火简简单单的案子,也得拖上十天半个月的,上面不发话都破不了,就是破了也费死那洋劲了。有能耐的闲置,没能耐的上位,几个警长各个都是废物点心,这叫啥事儿啊。”
  曹老烟摆摆手:“这话可不敢乱说,人家都是科长,我这光有级别没有实权啊。常生啊,你还是年轻,案子破不了不只是他们不用心,还有就是拖得越久不越有钱拿吗?苦主的、凶犯的,两头捞钱。”
  “那为啥一开始把案子给咱们?!”常生大叫道。
  “年轻气盛,看你那尓立劲儿。”曹老烟摇头叹息道:“大早上起来,谁不贪恋热被窝,不让咱去让谁去。咱们查的差不多了,人家正好去吃现成的。该立功立功,该发财发财,哪里还轮得到咱们。小子,你要是想升官发财,我这当老哥哥的也建议你,赶紧花钱找人,趁着年轻调到别的组去。”

  两人吃完饭也没茶喝,只是喝了点热水曹老烟就让常生早回去了。常生走在路上越想越不是滋味,别看曹老烟平时光知道抽烟,但他绝对有本事。刚才常生嘴上说的清楚,可其实并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是今天送尸体回去时曹老烟不在,宋法医觉得好奇就问了别人,他在一旁侧耳倾听,这才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听了个囫囵。
  日期:2018-04-19 15:33:33
  听这意思曹老烟以前是前清衙门的,民国后否定了前清的一切,曹老烟就给闷在家里足足一年多。后来丨警丨察厅实在是无人可用,就给曹老烟弄回来了。当时曹老烟也不大,才三十几岁,身上有本事破案有一手,这在整个济南府都是家喻户晓的。可他脾气有点倔,平日里怎么都好说也懂规矩也会做人,就是到了案子上丁是丁卯是卯,为了这个没少跟上级犯冲。
  你说他本来就是个前清衙门出来的,底子不够好,每次丨警丨察厅开会都说不要抱着老一套的思想,其实就是点的曹老烟呢。结果人家曹老烟依然我行我素,几次被撸了职位,让他当巡逻街道的巡警去了,每个月的饷钱更是被上级扣了不少,他找上级?上级就故意找茬恶心他。
  也就是四年前,济南出了一个碎尸案,被碎的是个公子哥。公子哥家里通了天,直接从最上面压下命令,勒令十日内破案,否则自上而下全部一撸到底。这话是气话,可谁也不愿主办这个案子,生怕最后最大的责任落到自己身上。
  上面有个一等警长被曹老烟顶撞过,当即就给出了个损招。曹老烟莫名其妙的被提拔成了二等警长,还成了官佐专门负责重大凶案。刚出了事儿就让他负责,这就是摆明着要把曹老烟架在火上烤啊。不过好在上面知道破案最好,破不了自己仕途也受影响,故而也没给曹老烟使绊子,要人给人要钱给钱。结果没十天工夫,曹老烟就寻到了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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