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魂:不要打扰夜半棺边刺绣的男人

作者: 佛心与凡情

  日期:2018-05-20 20:33:22
  001章:向死而生
  漆黑的夜,山丘上有绿莹莹的火光在闪动,眯眼望去,那飘忽的星火好似一只在向我招摇的手掌。我躺在一片荆棘里,想爬起身来,但透进骨头里的剧痛令我无力动弹。我感觉有东西在啃噬我的手指,吓得我忙抖手,眼睛随即看向自己的手臂,我看见一只满脸溃烂不堪,眼珠里溢出脓血的恶鬼在吃我的手……
  我惊地猛摇头,睁眼时发现自己睡在家里的床上。夜风很大,房间里的木门漏风,破旧的木门被夜风吹得咯吱吱响。我浑身疼痛,呼吸困难,为了多吸一口气,我本能地张开了嘴,冷风窜进了我的脖颈里,又钻进了我的嘴和鼻孔里,寒冷在我的胸口上蔓延。

  “把她送走吧。她这个病会传染的!”我迷糊中醒来听见从堂屋里传来娘的声音。在我的记忆里,娘从未疼过我一日,我常常做梦都是梦见娘用恶毒的眼光瞪着我,拿着木棍或者烧火用的铁钳子追着我打……
  “外面正下大雪。这个时候送她走,不就是送她去死。”爹在叹息,声音里全是无奈和苦恼。
  “请来的大夫都说了无能为力……”娘好像在抽泣。
  “那也不能送她走。送哪儿去啊?如果我们都不要她,谁还敢收她?!”爹哽咽了,声音里满是痛苦。
  “可我们还有一个孩子啊,她留在家里,万一把这病传染给了二瓜,那我们这个家就彻底毁了!”娘哭了。

  “那怎么办?难道丢她进山里喂狼吗?!”爹的质问里满是愤怒。
  “你凶什么?大不了我现在就带着二瓜走。你留下来照顾她吧。”娘的哭声越发大了,开始拿离家出走来威胁爹。
  听到此处,寒风夹着泪水滚入我的喉咙,我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娘闻声推门走了进来,擦了根火柴点上了蜡烛,她看见了我满脸还来不及擦干的泪水。
  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刻娘看我的眼神里竟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和不舍。娘伸手想要给我拭泪,可当她的手还未碰到我的脸时,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神情里随即露出了一分恐惧和厌嫌,她收回了手,任凭泪水从我眼角滚落。

  我也不明白我自己是如何染上怪病的,我只知道爹时常带着娘和二瓜在外乡讨生活,独留我一人在家,一个人做饭,一个人上学堂,一个人回家,一个人关门睡觉。
  我只是在饿坏了的时候吃过一碗不知道是谁偷偷丢在我家家门口的韭菜饺子罢了……
  见娘不敢碰我,我心似刀割。也明白这个家是再也容不下我了。
  娘问我为何哭了,是不是听见了什么,我撒谎说我只是做了噩梦,被吓哭了。

  爹站在了房门口,他一声不吭,眼里却满痛苦,我第一次看见了爹眼睛里的泪光。
  夜深时,他们回房间抱着我弟弟二瓜睡觉去了,趁他们熟睡的时候,我裹着那件爹穿过的绿得发黑的破棉大衣,走进了深山里……
  山间的风雪声像狰狞恶鬼的嘶吼声,它们好像在追赶我,好像急不可耐地想要把我吞噬,可我竟一点也不害怕,对着肩上狂啸的风雪低声说:“吃了我吧,最好连骨头都不要吐,省得我爹娘找着我的尸骨时又要白白落下许多的泪。”
  我如是想着,忽觉风声没那般凌冽了,雪也下得温柔了些许。
  天空露出鱼肚白时,雪停了。当我又冷又饿时,我忽然不再想死亡这件事了,我想活着,我在想哪怕真活不成,至少在死之前吃顿饱饭也行……

  我挺直了快要被冻僵的双腿,扫视了一眼周遭被雪染白了的山野。在不远处的大树后有一盏昏黄的灯光,一刹那间,我有了一个错觉,我觉得那盏闪烁在苍茫山野之间的孤灯就是为我而亮着的。
  我使劲跺了跺脚,绕过灌木丛寻着那盏灯走去。明明是就在眼前的灯亮,却让我追了好久。
  我以为我终于追到它时,却发现它与我还隔着一道山崖。山崖之间挂着一座吊桥,只是吊桥破烂不堪,连接桥身的纤绳和木板被经久的岁月风霜啃噬得伤痕累累。
  我伸了伸脚尖踏了踏吊桥上的一块木头,只听噔地一声,那木头裹带着一层冰雪一齐断裂掉落进山崖里……
  我想要放弃,可是不远处的木屋窗户里透出的那抹灯光真的很暖,暖得我竟痴心妄想着自己也许还能活下去。
  “不管了,死就死吧。”我咬了咬牙,屏住呼吸,一路战战兢兢走过了那座吊桥。
  穿过一片树林,我来到了木屋前,我注意到屋子前台阶上的积雪有被打扫过的痕迹,心想着这屋子的主人是何许人,天还未亮就已经开门扫雪了。
  我拾阶而上,走到木门前,敲了敲门。
  “进来。”
  我刚敲门,屋里就传来了一个清亮温润的应门声。
  我的心忽地一颤,听这声音,是个男人!
  “男人……”我心底慌乱地思索着,又看了看自己已经开始溃烂的双手,又抬手摸了摸自己冰凉的脸,发现脸上也有肌肤在腐烂。
  山崖之上那座破烂的吊桥没有挡住我,可这男人温柔敦厚的声音却是成功地将我“拦”在了门外。

  我听见屋内传来脚步声,那人好似正要来给我开门,我害怕让他看见我的脸,忙转身……
  “小兄弟!”那人打开了门,朝着我的背影叫了一声。
  卧病时,娘就剪了我的长辫子,我的头缩在了身上的那件宽大的旧大衣里,兴许他看见我身上穿着男人的棉衣,当我是个男孩了。
  “唔……”我猫着腰缩着脑袋慢慢转身望着门口的他。公子如玉,挺逸俊朗,这是他给我的第一印象。
  他有一对豪迈却丝毫不沾戾气的剑眉,一对大眼睛里闪着幽冷的光,高挺的鼻梁下那小而精致的薄唇的唇角微微上扬。
  “我如今这副鬼模样,他把我看成男孩也好。”我傻愣愣地站在雪地里,心里如是想着。
  我没有勇气朝他走过去,等着他向我发问,心里想他一定会问我为何要敲他的门,又为何忽然要走掉……

  然而,他什么也没问,而是盯着我已经腐烂的脸,带着命令的口吻对我说:“你过来。”
  山雪为媒,虽是初识,却让我有一种久别重逢的错觉。我很没有骨气地就从了他的命令,乖乖地缩头缩脑地朝他走了过去。
  太阳出来了,雪后的朝阳又暖又亮,阳光恰恰洒在他肩上,我仰起头看他的眉眼,认真问:“看看我的脸,还有手……你不怕我吗?”
  他一边嘴角邪邪地上扬,眼睛的余光扫了扫我的手,又转而望着我的眉眼,淡淡地回道:“你有什么好可怕的,你是没有见过我以前的样子……”
  他话还未说完,我的肚子就不争气地咕噜噜叫了起来。
  我尴尬地低眼看向雪地,他倒淡定,低眼望着我,温声对我说:“跟我进屋吧,我熬了热粥。”
  “唔。”我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却发现屋内停满了棺材,一副副古旧的棺材整齐排列着,只是有些棺材的棺材盖是开着的,而有些棺材的棺材盖盖得紧密而严实。

  他引着我来到屋后的灶房,让我坐在灶下的炭火旁,给我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栗子粥,那是我第一次吃栗子粥,也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栗子粥。
  “你是卖棺材的?”我喝着热粥,好奇地问道。
  他在灶间忙活着,一边利索地切着土豆丝,一边低声回道:“不是。”
  见他眉头轻锁,我也不敢细问,怕惹恼了他,毕竟这一夜风雪,是人是鬼都不敢靠近我,只有他不怕我,还引我进屋喝热粥。
  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了。吃完了粥和他炒的土豆丝后,见他也不曾留我,我起身致谢,准备离开。
  “你要去哪儿?”他追着我的脚步来到了木屋里。
  我站在一排排棺材中间,回头望着他,不知为何,忽地心酸不已,强颜笑问:“难不成留在你这里帮你守棺材?”
  彼时年少,未曾发现自己就为了无家可归时风雪寂夜里的一盏孤灯一碗热粥一抹浅笑而平生第一次卑贱地爱上一个人。
  他拂了拂衣袖,挑眉冷笑道:“守棺材?就凭你是守不住他们的……”

  看着他的冷笑,听着他的话语,我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心中想:他们?他们是谁?
  我不安地扫视着周遭的环境,方才注意到在西边的角落里有一方木桌,褐色的木桌上陈列着各色的丝线还有不同型号的绣花针以及一张乳黄色的绢帛,绢帛上绣着半边女人脸,虽是只绣了半边模糊的脸,但也能看出那女子姿色不凡。
  “那画上的女子是你绣的吗?”我指着方桌上的绣品,望着他询问。
  见我如是问他,他惊地愣住了,蹙着那对浓浓的剑眉,望着着我愕然问道:“你能看见她?”
  日期:2018-05-20 22:14:25
  002章:削皮刻骨
  望着他轻蹙的浓眉,我忽而在他的眸光里找到了存在感,他好像很在意我能看见那副画这件事。
  “我当然能看见她啊,是个美人,难道你看不见她吗?想不到你的针线活做得这般好。”我忍着浑身肌肤溃烂的刺痛,浅笑回他,我感觉我笑的时候,脸上的皮肤都在崩裂,我想我笑得一定极丑无比,可是看着他瞩目我的眼神,我又难以忍住心中的欢喜。

  “臭小子,你笑得比鬼还难看。你跟我过来!”他并未回答我,而是兴奋地拉起我的手,将我带到方桌旁。
  他拉着我的手,我分明感觉到了一股激流从胸口奔涌至我的脸上,脸上一片火辣,可他不曾注意到我的羞涩,竟还给我搬来木凳,亲自扶我坐在方桌旁。
  我像一只野鬼一样在山雪里独行了一夜,忽然有人这般体贴我,我真的有些受宠若惊。
  “你再仔细看看,这绢帛上还有什么,把你看到的每一个细节都告诉我……”他站在我身后,手臂就在我肩膀之上,他俯身用手指着桌上的绢帛,示意我将我看到的一切描述与他听,他的声音里满是兴奋和欣喜。

  他的呼吸吹在我头顶,让我莫名地有些激动,当我仔细端详那副绢帛时,我才看清那上面每一个细节,我看见了绢帛上女子完整的容貌。
  “这里是她的眉眼,她的唇,她的发髻上的发簪……这里是她的衣襟,她的衣袖,她的手……”我逐一指给他看,他呼出的热气拍打在我额上,我感觉他在笑,一回头,果真恰好看见他一脸的笑容,看见他洁白的牙。
  “真好看……”我仰头望着他的脸,不由地叹了句。
  他盯着画笑着回我:“她当然好看。你能把你看见的细节用笔描出来吗?”
  他不知道我说的好看不是指那绢帛上的女子,而是指他的笑。

  我转而望着桌上的绢帛,细声问:“难道你看不见这绢帛上的女子?”
  “一般人是看不见她的,而我也只能看见她的半边模糊的脸,没想到你竟然能看见这么多细节。”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桌旁的笔筒里拿出一只极细的浅灰色炭笔,将笔塞进了我的右手里,示意我将我看见的细节描摹出来。
  正当我捏着笔准备将绢帛上女子的画像描摹出来时,我脸上裂开的伤口里的鲜血冷不防地滴落在了绢帛上,那滴血落在了画上女子左眼的眼角处……
  “你!你弄脏了她!”他突然发怒,一只大手捏在我的胳膊上,一把就将我从椅子上拉起,将我推到了窗户边,转而俯身用衣袖的袖角去擦拭那画上的鲜血。
  “对不起……”我无助地站在窗户边,看着他擦拭着画上的我的血,他脸上的厌恶让我明白是我的血有多“脏”。我以为他不会嫌弃我的模样和我的病,可他脸上的怒色让我幡然醒悟,他和我爹娘一样厌弃我。
  “你走!”他没有回头看我,只是背对着我怒吼了一声。

  我忍着泪,看了一眼他的侧脸,朝木屋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时转身看着他,看见他心痛地盯着那副绢帛,连看都不愿再多看我一眼。
  我转身走出了木屋,一路闷声落着泪,来到了崖边的吊桥旁,却发现桥断了……
  我绕着山崖寻找下山的路,到晌午时分,走完一圈才发现这是一座孤山,那座桥是唯一下山的工具,孤山四面都是悬崖峭壁。
  我继续在孤山上寻着路,心里想也许山上还有别的人家,就算没有,能找到一处茅屋避寒也行。我想过再回去找他,可一想到他撵我走时的神情,我又不愿再回去了。
  傍晚时,天空飘起大雪。我蜷缩在一棵老树下,浑身被冻僵,从骨头里蔓延而出的疼痛让我感觉到死亡的临近。
  我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全是曾经与爹娘生活在一起的点滴时光。
  最后留在我脑海里挥散不去的却是他端给我的那碗温热的栗子粥的浓香味道,还有他的笑容……
  “丫头,醒醒!”模糊中我听见有人在叫我,我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可却发现自己没有办法睁开双眼,我整个人都被冻得死僵,唯有耳朵还能听见一点声响。
  那人将我从树下抱起,我听见棉大衣摩挲的响动,他脱了棉大衣盖在我身上,一路抱着我来到一团篝火旁,之所以知道是篝火,是因为我听见了柴火燃烧的窸窣声音。
  那人给我喂了口热酒,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喝酒。
  我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古朴雅致的房间里,一位满脸堆积着疤痕的大叔拿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坐在油灯下,他那一双精神矍铄的眼睛正盯着我看。
  那盏灯很是诡异,灯火悬在灯瓶至上,火光是暗红色的,灯芯离瓶身至少有一拳的距离,瓶子里的灯油好像血……
  “丫头,你的时间不多了。我用摄魂灯勉强留住了你的魂魄,马上就要用这把匕首削掉你的皮囊和血肉,再重新雕刻你的魂骨,让那赶在路上的阴差到了这儿后认不出你,就不会带你走了。”大叔在说话,可我看不见他脸上的嘴唇。
  除了鼻孔和眼睛,他的五官和脸庞全部被层层叠叠的伤疤覆盖住了,我发现他说话时,下巴上有条缝隙在抖动……
  “谢谢大叔救我。”我看着大叔可怖的脸,奄奄一息地回道。

  “削皮刻骨很疼的,你可要忍住。”大叔低沉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说完他便拿着匕首刺进了额上的皮肉里……
  我痛得生生发抖,不住吟叫,没撑多久就昏死了过去。
  待我清醒时,我发现自己睡在一副古棺里,身上开满了带着血滴印的白花,我试着抬起手臂,看见自己的手臂和手指也满是那白花,它们就像从我骨头里开出来的花,我每呼吸一次,那些大小各异的白花朵就跟着颤抖一次。
  那位救我的大叔看见了古棺里抬起的手臂,他走到古棺旁低眼看着我警告道:“别乱动,你若乱动,一会儿长成了歪鼻子斜眼,那可别怪我……”
  歪鼻子斜眼?我吓得乖乖放下手臂,平直地躺着,一动也不敢动。
  大叔又从衣袖里掏出了那把匕首,拿着匕首朝我胸口上开出的那些白花挥来,边像割草一样割着那些开得正艳的花,边低沉着声音说:“这里长得太茂盛了,可不能让你变成一个胸大无脑的女娃……”
  “胸……胸?”我心里思索着,嘴上却说不出一个字,任凭大叔拿着匕首在我开满白花的尸骨上挥来砍去。
  大叔了忙活一阵后,忽然挽起衣袖,拿着匕首划开了他的手臂,让他伤口里流出的鲜血洒落在我身上那些白花之上,那些花喝了他的血后又开始疯长。
  我看着这一切,想要开口说话,却无法言语。

  大叔一边用鲜血喂养着我尸骨上的白花,一边对我低声说:“丫头,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绣魂门的人了,你要学会忘掉过去的一切。削皮刻骨,入我师门,你也必须改名换姓跟着师门姓百里。”
  我想开口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我感觉全身的血脉都在缓慢地变得温暖起来,所有的疼痛和倦怠都消失了,我忽然困了,缓缓闭上了眼。
  不知睡了多久,我听见大叔在屋子里与人说话,他说:“莲澈,我已经救活了她,你带她回你的木屋吧,让她跟着你学刺绣。”
  “师兄,既是你救了她,她就是你的徒弟,你自己留着她吧,她弄脏了我的绣品,我朝她发火了,她以后不会喜欢我这个师父的。”
  原来,他叫莲澈,原来他和大叔是师兄弟。窗外的阳光格外刺眼,我好像睡了很久。
  “莲澈,我模样狰狞,我担心她会怕我。还是让她跟着你走吧。”大叔坚持要将我送给莲澈做徒弟。
  我从古棺里坐起,望着坐在圆桌旁与莲澈喝酒的大叔慌忙说道:“大叔,我不怕您。”
  大叔和莲澈纷纷望向我,而我却没有注意到自己新生的娇美模样,以及自己那一丝不挂的少女身体……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见过我的另一副模样!”大叔低下头,不敢看我。
  莲澈却是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身子,他手中正捏着酒杯,他一边小酌了一口酒,一边望着我的脸问大叔:“师兄,您怎么不给她穿件衣裳?”

  听到这里,我猛然低头,看着自己光着身子……慌忙躺下,不知所措。
  “非礼勿视。她长成了以后,我就没敢多看她一眼,哪里还敢靠近她给她穿衣裳?因此我才将你请来的。”大叔如实回道。
  “师兄你怎么越老越像个呆子?!哎!”莲澈放下酒杯,脱了外衫,走到古棺旁,将那件带着他的体温的衣裳盖在了我的身子上,冷眼看了看我后又转身走开了。
  我躺在古棺里慌乱地穿好了莲澈丢给我的衣裳,从古棺里爬了出来,打着赤脚站在古棺边上,看着大叔正在与莲澈对饮……
  大叔盯着我的光脚,低声叹道:“你来得突然,我没有及时给你准备衣物,大冷天的,你光着脚站在地上,小心冻坏了身子。”
  “我……”我正要开口告诉大叔我并不冷。
  日期:2018-05-21 09:09:24
  003章:卿似故人
  “她应该不冷。”莲澈抢了我的话,继续说,“师兄,我们绣魂门有人怕冷吗?”
  大叔眯了眯醉眼,点头应道:“唔,她是应该不怕冷……”
  “给她取名字了吗?”莲澈扫了我一眼,转而望着大叔问。
  大叔给莲澈斟了酒,自己也将杯中酒续满,轻声叹:“叫她南萧吧,南有乔木的南,萧瑟入秋的萧,南萧,难(nàn)消,愿伴随着她的那些苦难从今往后都都消失殆尽。”
  “南萧。到底是难(nàn)消,还是难(nán)消?师兄想说的怕是古愁难(nán)消吧?”莲澈眸光清冷,盯着大叔疑惑地叹道。
  大叔并未回话,只是闷声喝酒。
  “多谢师父再造之恩,多谢师父赐我姓名。”我感激涕零,走到大叔跟前扑通一声便跪下给他磕头。

  “你起来吧,我不收徒弟。”大叔仍是不敢看我,只是盯着酒杯里的薄酒与我说话。
  “哎!既然师兄不肯收你,那就委屈你以后跟着我学手艺了。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我这人脾气坏得很,你若做错事受了我的惩戒,可别跑来跟我师兄诉苦,惹他烦心。他若训我一次,我将百倍奉还与你。”莲澈嘴角上扬,似笑非笑,让人捉摸不透。
  我不愿应他,只默然跪在大叔跟前,大叔见我不肯认莲澈做师父,为了断了我留在他身边的念想,吓唬我道:“我每月初一都会变成淫兽,连林子里的母狼我都不会放过,你怕不怕我到那时玷污了你的清白身子?”
  彼时我真信了大叔的话,吓得忙起身跟莲澈回去了。
  莲澈给我的衣裳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又大又长,我走路时还得撩起衣角,生怕踩脏了他的衣裳。
  走过树林进了他的木屋,他又命我去给那副绣品描摹底画,我坐在方桌前,看着之前我滴在那女子眼角下的那滴血印,发现莲澈用血红色的绣线绣了细密的针脚,将那血印子完全遮盖住了。
  我拿起笔开始全神贯注地描摹绣品的底画,待我彻底将画中的线条勾勒出来时,不觉已日落西山。
  莲澈从屋外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对深蓝色的绣花鞋走到我身后,见了绢帛上画中女子的完整容貌,转而望着我问:“你醒来后照过镜子吗?”
  我懵然,不知莲澈为何这般问我。
  我站起身扫了一眼莲澈手里的绣花鞋,疑惑地回道:“还没照过镜子,我……”
  我的第一反应是在猜想自己是不是长成了歪鼻子斜眼……

  “给,这是我师兄今日亲手给你做的绣花鞋。我去给你拿镜子。”莲澈将手里的绣花鞋递与我,说完便转身走向了他的卧房。
  我坐在椅子上拍了拍脚上的尘土,试了试鞋,这鞋十分地合脚,我很诧异,大叔连看都不看多看我一眼,怎么能够给我做出一双这般合脚的鞋?
  莲澈拿着一面铜镜来到我身前,我接过他手里的镜子,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的脸,被吓得连镜子都没拿稳,铜镜险些掉在了地上,幸好被莲澈接住了。
  “许多年过去了,风霜模糊了我的眼,我真的忘了她的容貌。你都看见了,如今我只能在这绢帛上看见她的半边模糊的脸,所以只能大致绣出她的半边脸。你的容貌和魂骨都是我师兄亲手雕刻的,他说他早就忘了她的模样,看来他又骗了我一次……”莲澈好似明白了什么,转身走出屋子。
  莲澈好像是去找他师兄了,回来的时候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挂着血迹,我好心给他端来热水洗脸,他却扭过身去不搭理我,见他一脸怒色,我不敢再招惹他,自己走进灶房里开始准备晚饭。
  我做好了晚饭,端到餐桌旁,见莲澈在方桌旁拿着针线做刺绣,那是我第一次见一个倜傥俊逸的大男子汉做刺绣,他认真刺绣的模样,竟然一点也不女气,反而散发出一股男儿的铮骨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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