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理乡长

作者: 连副

  一条正在扩建的乡村公路,一辆帕萨特轿车缓缓行驶着,由于路倒着一堆堆的碎石和沙土,轿车不得不小心地左转右转,如果遇到迎面而来的车辆,有时还得停下来。
  两车交错的瞬间,尘土飞扬,开车的老司机嘟嚷着,又开启雨括晃两下,才能够看清楚狭窄的路。
  此时已是深秋,道路两边还没有砍掉的柏树落光了叶子,树枝直立而向,光秃秃的树干裹了一层厚厚的灰黑色泥土,附近的山坡也变成了灰黄色。
  轿车的副驾驶位置,坐着一位剑眉星目的年轻人,此人大约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他看到这样的环境,微微皱了皱眉。侧转身望着后排座一个五十多岁,身宽体胖的男子,想说些什么,但那个领导模样的男人似乎没有谈性,闭着眼睛,一只肥手随着车里的音乐节奏轻轻拍打着大腿……

  半个小时后,车子开进巴台乡政府的小院子,在一幢三层楼房前停了下来。
  那个年轻人急忙下车,想给后面的男子开门,但他刚伸出手,车门却从里面推开了,胖男子一脸严肃地拱了出来。
  楼房的大门口前早有六、七个人在等候,他们站成一排,态度恭谨,脸挂着不变的笑容,年龄在三十到五十多岁的样子,高矮胖瘦不一。
  看到车子停下,间一个四十多岁的人当先迎来,两只手握着那个胖男人的手,热情地说:“王部长,辛苦!辛苦!”
  “吴书记,好久不见。”被称为王部长的胖男子礼貌地笑笑,然后又亲切地和在场的其他人一一握手。
  在这些迎接的人,其实还有一个二十六、七岁容貌俏丽的女子,她只是站得稍远一点,而且她也不像其他人,车子停了快步迎去,抢着和那个王部长握手,而是用一双大眼睛好地看着那个最先下车的年轻人。

  等别人都和那王部长握完了手,她才不卑不亢地走过来,伸出手和他轻轻握了一下,不咸不淡地说:“王部长,您好!”。
  王部长对她却很热情,笑呵呵地说:“孟晓兰乡长,你是越来越漂亮了。”
  姓孟的女子还是淡淡地说:“王部长说笑了。”
  王部长看到自己的热脸对了冷屁股,只好尴尬地转过身,对着当那个年男子说:“吴书记,我们办正事,开个小会吧。”

  吴书记连忙说:“好,好!王部长请!”
  这时候,王部长才转身对身边的年轻人说:“小罗,我们去吧。”
  那个年轻人恭敬地点头:“好的,王部长。”
  一行人来到二楼一个长条形的会议室,陈旧的沙发靠着墙摆成一圈,这些人又一字排开坐成一排,留下窗户那面的沙发让王部长坐。那个年轻人也坐在王部长的身边,不过,却拉开了一点距离。
  大家坐好,一个老秘书了茶后,吴书记才说:“我代表我们巴台乡丨党丨委、政府欢迎县委组织部的王部长前来我乡考察、指导工作,大家鼓掌!”说完带头拍了手。
  掌声毫无规律地响了起来!
  王部长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双手平抬,象征性地往下压了压,从随身带的公包里拿出来一份件,不慌不忙地说:“呃,这个……啊,我今天来呢,主要是宣布县委的一项任命:经县委常委会决定,任命罗子良同志为巴台乡丨党丨委副书记,代理乡长……”
  王部长的话说到这里顿住,把件放在面前的茶几,低下头去品茶。
  会场里的人听到这个消息,顿时面面相觑,都一脸惊呀地望着他身边那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按以往的情况来说,要任命新的领导干部,级至少会先通个气,打个电话啥的,可这次却来了个突然袭击,而且,还派了这么如此年轻的人来,这是什么情况?
  王部长等大家的议论声小了点后,才介绍说:“罗子良同志是首都师范大学系的高材生,在学校入了党,毕业后考入省委办公厅,在省委领导身边工作了三年,原则性强,组织能力不错……”
  整个会议开了近两个小时,会议一结束,王部长却不肯留下吃晚饭,直接了小车,回县城去了。
  为了迎接新任的罗代乡长,巴台乡丨党丨委、政府的的领导们在乡食堂推杯换盏,喝得热火朝天。
  按照纪委的有关规定,午不能喝酒,但晚是可以喝一点的。
  新来的代乡长罗子良应付了一会,好不容易脱身出来,摇摇晃晃地往厕所走去。
  刚到厕所门口,一股臭气袭来,他蒙住口鼻,憋着气走进这个小型的旱厕。在一盏昏黄的白炽灯下,他发现两个蹲坑都满满当当的,黄金万两,心里一阵反胃,赶紧闭着眼睛放了下水,抖两抖,踉踉跄跄地跑了出来。
  他来到外面,看到房角有一个装垃圾的胶桶,扑去,哇啦哇啦地吐开了……
  等把肚子里装的东西吐完,罗子良的头脑也清明了许多。他用纸巾擦了擦嘴,苦笑着自言自语:“特么的,这旱厕还有醒酒的功能,怪不得还保留着呢。”
  他没有沿来路回食堂,而是往楼房的前面走,刚走到办公楼的房角,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了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似乎在议论着他。

  只听一个人说:“黄书记,没想到啊,来了这么一个年轻的代乡长,还是从省委下来的……呵呵,反正我还有几年退休了,倒是你……”
  说话的人罗子良听得出,是乡人大主席,叫郭光邦,在这些乡领导,年纪最大,怪不得他说几年退体了。乡丨党丨委书记叫吴守成,而黄书记只有一个,那是这个乡的专职副书记黄政,和吴书记的年龄差不多,四十来岁,等身材。
  那个黄政不以为然地笑道:“郭主席,难道你没看到那个小子的简历吗?”
  郭光邦意外地啊了一声,说:“今天下午王部长不是说了吗,他是首都师范大学的高材生,又在省委办公厅工作了三年……”
  黄政打断他的话:“这些是没错,我反复看了他的简历,发现一个很特别的地方,那是最近半年时间,他成了省委杜副书记的专职秘书,杜副书记刚被双规,他下来了我们乡政府,你不觉得怪么?”
  郭光邦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看来他是充军来了……不过,县委这么一安排,对你的影响也是不小的。”
  黄政不屑地说:“我探过王部长的口风,他对我含糊地说,一个政府领导,能不能得到所在地干部和群众的认可,要看他的能力和本事了。”
  郭光邦又怔了一下,拍了拍黄政的肩:“对对对!过完年到乡镇换届了,他一个学生官,到这里来人生地不熟的,谁认识他?再说,他这么年轻,想必也不会认识什么大老板,让他们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来投资,获得政绩……”

  两人越说越高兴,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不远处的罗子良听到这两个人肆无忌惮的笑声,并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改变了方向,直接了三楼。
  安排给他的房间在三楼,一个套间。这里的套间不是有厕所的那种,而是一个长方形的房间隔成两个小间,里面一间有一铺木床,一张桌子,外面一间什么也没有,用来煮饭的地方。
  他的行李也随车带来了,一步到位,在他们开会的时候,乡政府秘书帮他搬了来。
  他把被褥铺好,也懒得下楼到食堂去打水洗脚了,脱了西装外套,脱了鞋,斜靠在床头,从挂着的西装口袋里拿出一支烟来,点,慢慢地吸着。
  刚才楼下郭光邦和黄政谈到他的简历,这让他有些莫名地窝火,娘的,我招谁惹谁了?想到这一件事情,让他不由得暴了粗口。

  七年前,他高毕业后一举考首都的师范大学,这在当时也引起了不小的影响。首都的师范大学虽然不清华北大,但毕竟是首都大学,在一个国家贫困县里,能考出省外的也算很不错了,何况他还进了首都。
  四年大学毕业后,他又顺利地考入了苍北省委办公厅!
  在省委办公厅工作期间,他主要做的是档案材料工作,平时小心谨慎,兢兢业业,一直风平浪静,顺风顺水,工作业绩可圈可点,也得到了有关领导的赞赏。但在半年前,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情,使他的工作发生了一点小变动。
  省委杜副书记的专职秘书莫名其妙地坠了楼,这件事情在省委办公大院引起了轩然大波,坊间里议论,那名坠楼的秘书私下里收受开产商的贿赂,巨额财产不明等等。这些言语,也含沙射影地指向了杜副书记。

  但传言毕竟是传言,在法律党纪面前,是要讲究事实和证据的,所以,省委的杜副书记依然还在按时下班,处理各种日常公务。
  然而,他缺了一个私人秘书,作为省部级领导,是很不方便的。
  于是,省委秘书长白应兵找到罗子良,对他作出一番深入浅出意味深长的谈话,希望他以大局为重,去给杜副书记做专职秘书。
  本来,省委办公厅的秘书是分类的,领导的秘书只服务于特定的领导,作领导的专职秘书;办公室的秘书对公,处理一些档案、收发件等等。罗子良是做档案工作的。领导的专职秘书由秘书长负责管理,只不过,办公厅的厅长往往也由省委秘书长兼任,所以,白应兵也是罗子良的直属领导。
  话说回来,作为领导的专职秘书是很有前途的,说得难听点,那是从此有了后台。如果这个后台以后高升了,对秘书的未来是很有帮助的,即便这名领导原地踏步,只要他念及情分,退休前也会给自己的秘书安排个好去处的。
  所以,平时办公厅里负责材料的一些秘书暗地里都会去找门路,希望能成为某个省委领导的秘书,尤其是能成为省委常委的秘书更好了。但是,这一次,杜副书记的秘书却没有人愿意去。
  能进入省委办公厅里工作的都是人精,政治风向,未来的局势看得很准,一来二去,杜副书记的专职秘书这个职位落到了没有任何背景和任何人脉关系的罗子良的头。
  杜副书记自从前任秘书跳楼了以后,也低调了好多,常常深居浅出。罗子良作为他的秘书,基本没有事情可干,只是偶尔随着去开一些不痛不痒的会议而已。
  半年后,传言终于应验,杜副书记被央纪委双规了!
  杜副书记一进去,罗子良成了孤魂野鬼,他心里也清楚,他的身从此被贴了看不见的标签,以后再也不能成为某个领导的专职秘书了。新调来的领导一般都会自带秘书,即便没有带,也不可能要他这样一个落马领导的原秘书。有些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好说不好听啊。
  连一个穷乡僻壤乡政府的工作人员都看出了里面的玄机,更别提省委大院里的人了。
  当初,罗子良去找省委秘书长白应兵,跟他提出,想回办公厅里去,继续整理他的档案。但白秘书长说,他原来的位置已经调进了人员,还说什么一个萝卜一个坑,让他等待分配。

  于是,他成了距离省城一百多公里以外的福台市唐平县巴台乡的丨党丨委副书记,代理乡长。
  把他安排到这里来,是因为他是福台市唐平县人,相对这个巴台乡,他的老家是在县城的另一边,朵罗镇。
  这件事情对罗子良的影响,远远不只是从省城下派到家乡一个偏远的小乡那么简单,用一句络的流行语来说是,宝宝心里苦,但是宝宝不说。
  可是,不说不等于心里不苦了,尤其是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
  因为和他相处三年的女朋友郝彩云也因此离他而去。
  他和郝彩云的相识,是在考公务员的时候,后来两人又一起进了省委大院,只不过郝彩云进的是团省委办公室。虽然不在一起,但还是在一个大院工作,早夕相见,感情日益加深,如果没有这次意外,可能明年会进入结婚礼堂。
  然而,生活毕竟是生活,没有意外是不可能的。
  郝彩云的名字虽然很普通,但是人长得不普通,身材和脸蛋都是乘之选,如今在团省委办公室也如鱼得水,成了正科级干部。而一同进去的罗子良,只是副科级。

  罗子良下放之前的那天晚,两人开开心心地到外面吃了一餐,然后她来到他的小房间,陪他睡了一晚。
  第二天早,她开诚布公地说:“子良,看来我们的交往只能到此为止了,你我也算是化人,大道理我也不想说得太多,我祝你好运……”
  罗子良也是有自尊的人,当下只有苦笑,这算什么,一睡散场么?
  正如那句古话“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一样,有些东西无法改变,那随她而去,罗子良也没有悲情地去苦苦挽留。
  从今天开会宣布他的任命,到乡食堂一同吃晚饭,通过和这几个乡领导的接触情况来看,很多人对他是有些抵触的,或者说是不欢迎的,因为他的出现,挡住了别人企盼已久的升机会。

  那个副乡长孟晓兰,乡政府领导成员唯一的女性,虽然对他的态度不错,但他也看得出来,她看他的眼睛里不但没有羡慕没有嫉妒,相反,似乎有一丝丝的怜悯与同情……
  罗子良躺在床一边想着,一边抽烟,烟烧尽烫着手指了才惊醒过来,他扔下烟头,穿鞋下地,推开窗户,让新鲜空气进入小房间。
  他的未来,像此刻外面漆黑的夜空一样,伸手不见五指。
  第二天早,罗子良早早起床,到食堂打水刷牙洗了脸,来到二楼办公室。!
  “罗乡长,这么早?”办公室的秘书老陈正在打扫卫生,发现新任的代乡长来得这么早,有些惊,忙停下手的工作,抬起头来打招呼。
  老陈是乡丨党丨委秘书、政府办公室主任,五十多岁年纪,长得瘦瘦小小。他家住在乡政府所在的村庄,世纪八十年代,高毕业以后,恰逢赶招干,顺利进入乡政府工作。几十年来,由于性格柔弱,没有升去,一直在办公室里干些杂务。说是办公室主任,其实也是个光杆司令,小乡事情少,县编制办没有给那么多编制,不过,主任一下,级别也去了。

  罗子良进去办公室,一边笑道:“刚来到新地方,认床,睡不安稳,索性也起来了。”
  老陈赞同地说:“说得也是,罗乡长,您的办公室我昨天收拾好了,要不,我先给您泡杯茶?”
  罗子良摇了摇手:“别,你忙你的吧,我是想过来看看件。再说,我来这个乡之前,也是个秘书,我们俩还是同行呢,做这些事情拿手。”
  老陈看到新来的乡长这么平易近人,那么好说话,也很舒心,笑道:“我哪能跟您呢?一个省委秘书,一个乡秘书,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罗子良认真地说:“什么十万八千里?我们每天干的工作还不是差不多,老陈,我也是本县朵罗镇人,以后别跟我来这些虚的好不好?”

  老陈连忙说:“好、好、好!那,罗乡长,您坐,我忙去了。”
  罗子良对老陈点了点头,从办公室墙拿了一些近期县委、县政府下发的红头件,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乡长办公室也是一个十多平米的面积,里面一张办公桌,一张椅子,一个长沙发,桌子摆着一台电脑,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不过,罗子良却觉得这样也挺好,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他把拿来的十几份件逐一看了看,发现这段时期也没什么迫切要跟进的工作。
  现在已经入秋,天气变冷,乡村的水稻早收完了,是广大村民,也已经无事可干,进入了农村闲月,有钱的建建房子,修修猪圈,没钱的走走亲戚,操办喜事,或者到城里打打散工,挣一些年货钱。
  这种状况,也是基于社会变化造成的。若是前几年,乡政府的干部要下乡去催收公粮,开会动员村民翻耕田地种植秋冬作物了。如今不用交公粮,村庄里的青壮年劳力都外出打工了,留守的都是老弱病残,每年春天能把水稻都种下去谢天谢地非常不错了,别指望村民去种那些没什么收成的东西,所以,以农业为主的县乡,政府的心工作倒是少了一大块。
  罗子良作为一个农民子弟,这些情况是很清楚的。
  他把所有的件看完,拿回去挂。却发现整个政府办公室依然空空荡荡的,只有老陈秘书一个人在,问:“陈秘书,其他人呢,怎么都看不到?”
  老陈说:“罗乡长,领导干部们都下乡去了呀。”
  罗子良惊呀地说:“不会吧?我的办公室在隔壁,怎么没有听到有人楼来?”
  老陈笑道:“罗乡长,您一直在省委班,刚下来,对乡镇一级的工作不是太了解,我们乡镇的干部,不用每天打卡班的,除非有紧急情况,一般开会布置任务,汇报工作以外,都会去下乡的……”
  罗子良怔了怔,问道:“你的意思是,除非宣布开会,否则我是见不到乡政府其他干部了?”
  老陈犹豫了一下,字斟句酌地说:“意思差不多吧,那个,罗乡长,您想找谁,告诉我一声,我打电话让他到办公室来,听您指示。”

  罗子良苦笑道:“我对乡镇的工作两眼一摸黑,还不想找谁,也没有什么指示,不过,我想问一问,那么多干部,现在下乡去做些什么?”
  老陈明显松了一口气,说道:“主要是发动村民集资建设垃圾焚烧炉。”
  罗子良点了点头,知道有这么个事情,现在农村不从前了,使用了很多工业用品,垃圾大量增多,方说,现在的年轻夫妇,不像老人们那样给婴儿辛苦洗尿片了,用的都是帮宝适这一类的东西,用完了扔得到处都是,农村又没有专职收垃圾的,卫生情况大不如前,如果不采取一些措施,倒是个大问题。
  不过,村庄里的焚烧炉,是用砖和水泥砌一个圆筒子,像一个大号的铁油桶一样,下面开一个烧火口成了,也是几百块能解决的东西,他老家那个村庄早建成了。
  “建造垃圾焚烧炉是县里的要求,还是乡里的意思?我刚才在件里怎么没有看到相关的要求?”罗子良想了想,又问道。
  “这个是县委县政府去年的统一规划,至于件嘛,我收起来了,件太多,一段时间要整理一下的。”老陈汇报说。
  “去年的?那既然是县里的统一规划,应当有专项资金,怎么到了今年还没有搞好?”罗子良不解地问。
  老陈叹了口气,小心地看了看门外,才说:“是这么个事,虽然面拨下来了配套资金,不过,您知道,像我们这么一个穷乡,办公经费本来少,每年还要一大笔接待费用,所以,分下去不够了,得发动村民集资一点……”
  “什么?”罗子良愤慨地站了起来,伸手了,却说不出什么话,最后只得无力地坐了下去。
  这种事情别说是他,是随便拉一个村民来问,也都知道的事情,再说,他昨天晚还不是跟其他人大吃大喝了么?而且,名义还是接待他这个代乡长的。

  罗子良又苦笑着:“老陈啊,我说一点题外话吧,你看我们乡政府那个旱厕如此脏,臭气那么大,你们在这里工作这么多年,没有一点改造的想法吗?”
  老陈说:“罗乡长呀,谁说不是呢?虽然我在这里几十年,可我也不习惯呀,每一届的领导也提过,不过最终没有钱搁置了。“
  罗子良皱了皱眉,说:“我不相信一个乡政府,再穷,改造个厕所的钱都没有!“
  陈秘书看到罗乡长说得那么认真,急忙定了定神,好心地提醒道:“罗乡长,改造厕所的钱还是能拿得出来的,不过这么一来,其他方面很紧张了,吴书记是不会同意的。“
  他说完看到罗子良看着他,又解释道:“罗乡长,您还没有来的时候,乡丨党丨委、政府的工作都是吴守成书记一把抓,所以……“

  “我知道,我这个乡长是代的,这么大一笔资金批不了,是吧?”罗子良说得很直接。
  “这个……最好和吴书记商量,得到他的同意……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老陈秘书第一次在罗子良面前感到紧张,说话支支吾吾。
  罗子良微微一笑:“呵呵,我是说说而已。我也是农村人,你们能用,我当然也能用。不过,我还是很好,如果县委领导过来视察工作怎么办?也让他们这么用?”
  老陈也才轻声笑道:“一般是这样,县里领导下来的时候,基本我们都会接到电话通知,马安排人员清扫,昨天组织部的王部长带您下来的时候不是搞突然袭击么?”
  听到这样的处理方式,罗子良也是一笑了之,没有再谈下去。!因为他知道,如果把问题说大一点,成了有政策下有对策的套路,越是小地方的政府,应付的本事大着呢。
  但他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又问道:“乡干部都下乡了,有群众来办事情怎么办?”
  老陈说:“我们这个小乡,村庄距离乡政府都较远,平时办事的人少,只在5号、10号两天赶集的时候才会过来集办理,慢慢也形成习惯了……”

  问来问去,罗子良发现自己成了多余的人了。
  从工作的安排布置来说,他是代乡长,主管整个乡的全面工作,不可能下去负责某个村,但他看过各个干部的履历表,发现这个乡里的干部百分之九十九是本地人,昨晚喝酒的时候,吴书记开玩笑说:“罗乡长,你是名牌大学生,而在坐的,大都是大兵出身……”
  吴书记的意思是,这个乡的领导干部,都是本地出去当兵退伍转干回来的,从外乡镇或县城下来的干部在这里待不长,所以,慢慢地成了本乡人管理本乡人了。
  当然,副乡长孟晓兰是个例外。她原来是县城关镇小学的一名老师,四年前,巴台乡政府换届,她下来参选,成了专职副乡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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