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8-06-15 16:45:44
　　一
　　“你听说了没，圣上已经下令，改王皇后的王姓为‘蟒’了。”黑夜里，两个宫女提灯走过太极宫回心院，其中一个左右看了两眼，小声地说。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敢叫她王皇后啊，也不怕圣上身边的人来要你的脑袋。”另外一个宫女警觉地嘘了一声，又道：“你可记住，以后这话少和别人提，就算不得不提起来，也得叫她蟒氏，万万不可叫皇后。”
　　“你说……这里会不会有鬼啊。”走在前面的宫女回头小声问。

　　话音刚落，一阵阴风吹过，两人猛地打了个寒战。
　　――“太极宫，长乐殿，回心院里回魂难……”
　　女人的声音既清晰又空洞，直听得人后背发毛。
　　“我说，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走在后面的拽了拽前面宫女的衣角，步子也紧跟着停下来，“我怎么……怎么好像听到有女人在说话？”

　　前面的回过头，满脸惊恐：“我还以为是我的幻听，原来、原来你也听到了。”
　　两人话音未落，空灵的鬼魅声再一次顺风传来：“我本中宫王皇后，取我性命必偿还……”
　　王皇后，可不就是那被圣上下令活活敲碎四肢，再扔进酒瓮里的蟒氏？
　　两人在太极宫前吓得前不敢动，后不敢移。有两滴温热的液体滴到宫女脸上，胆大的那个抬头去看，旋即，前面拿宫灯的宫女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顺着灯光照亮的方向，只见一具沾满鲜血的无头男尸高高悬挂在太极宫前的柳树上，因为失去了头颅，那人的身体显得异常的短小，更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死人了，快来人啊，太极宫死人了！”
　　女人的声音还在阴风中幽幽地回荡着：
　　――
　　“太极宫，长乐殿，回心院里回魂难，我乃中宫王皇后，取我性命必偿还……”
　　日期：2018-06-15 17:07:10

　　二
　　翟墨茫然地把玩着一只刻有“开元通宝”的大钱，如果没记错，这只大钱是他解剖死者胃部时发现的证物，他明明记得很清楚，自己正在警队解剖室为影响恶劣的无头男尸案加班，怎么大半夜抱着泡面桶小憩一觉，再醒来就跑到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呢？
　　难道是因为和女朋友阿臻吵架遭了天谴？
　　翟墨忍不住上下打量自己，衣服是圆领皂角袍，上面绣有四爪的黑蟒，头上戴着玉冠，插着一根金簪。如今早晚吃饭洗脸都有宫女侍奉，更让他惊讶的是，只要有宫人见到他，必然卑躬屈膝九十度给他报一句“太子万安”。
　　得，显然自己是穿越了。历史素养良好的翟墨很快判断出这是隋唐时期，又听见好多人频频提到圣上的二三事，再联系起自己太子的身份，更让翟墨确定：现在正是女皇武氏统治的大周时期，而自己穿越后的身份，就是一向与武则天关系紧张，最后虽然称帝又被妻女害死的太子李显。

　　――“喂，你知不知道，据说前两天太极宫死人了。”
　　太液池畔，远远的，翟墨就听到五六个宫女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大多数表情狰狞，肢体动作更是带戏。反正闲着也无趣，翟墨索性偷偷在旁边坐下，听她们表情诡异碎碎叨叨地八卦。
　　“这么大的事怎么不知道，发现尸体的就是我们尚仪局的，那两个司乐都吓傻了，据说现在还不会说话呢！”宫女甲说。
　　宫女乙紧接着道：“原来是尚仪局的，我还以为是尚食局呢。唉，反正这种事谁摊上谁倒霉。”
　　“你们这消息都太一般了，我这有更让你们大吃一惊的。”站在最中间的宫女丙双手掐腰：“你们可知道那个惨遭杀害的人是谁？”
　　众人纷纷摇头，做不解状。

　　宫女丙得意地说道：“我表哥是御林军的小头头，他告诉我，被杀的乃是圣上身边最宠爱的面首——周翰！”
　　听到周翰这个名字，立刻有人激动地接茬，“我曾在宫里见过他的，貌比潘安，更胜卫阶！”
　　面首？自己这个母皇果然如历史记载的一样奔放。翟墨熟知察颜观色之道，立刻就看出，在听到周翰这个名字时，其中两个宫女的神色略有变化，又很快恢复如常。
　　“听说这次是蟒氏的鬼魂出来杀人，我们尚宫局有人看到了。”

　　“我们尚仪局也有人看到！”
　　“我们尚食局也有人说看到蟒氏鬼魂，我们还以为她们是在说笑……”
　　翟墨想起在现代的那个无头男尸案，阿臻开玩笑说是鬼魂杀人，当时他还嗤笑她不懂事，以至于两个人开着玩笑就吵起来，吵着吵着阿臻就抱怨他有多不关心她，在之后就分了手，然后他就穿越了。
　　“唉，怎么来到这碰上的还是无头案，什么鬼不鬼的，女人心，海底针啊。”翟墨耸了耸肩，在他看来，这显然只是一桩简单的谋财害命案。所以，比起坐在这听宫女杂七杂八的闲言碎语，他更关心自己怎样才能回到现代。毕竟案子破不了，队长这个月又要扣他工资。

　　“太子爷，您怎么在这儿呢？地上脏的很，一会儿就要面圣了，快起来让老奴给您擦擦衣裳。”
　　翟墨认得，这个说话的人是东宫掌事，老太监韩保。不过让他吃惊的是韩保这话中的隐藏信息，面圣，为什么要突然面圣？
　　韩保的声音惊动了八卦的宫女，几个人立即就散了。
　　“圣上叫我……不，叫本宫有何事？”翟墨站起身追问道，心里小九九打的正响：谁知道那疯女人安得什么心，他可不想刚一穿越到唐朝，就平白无故惨死在权力争斗之中。
　　韩保瞧四下无人，小声地说道：“还不是宫里闹人命的事，圣上已经命鸾台侍郎狄仁杰即刻入宫，算算时辰现下狄阁老也该到了，只等着您哪。”
　　“狄仁杰？”翟墨眼前一亮，作为一个根红苗正的好法医，有一个探案的偶像并不奇怪，如今有机会和偶像零距离接触，他自然是乐不得去见一眼。
　　“你给本宫带路，现在就去含元殿，本宫一定要见见这个大名鼎鼎的狄阁老！”翟墨兴冲冲地走到前面，留下韩保一脸不解，自言自语反问道：“太子爷不是前天才见过狄阁老吗？”
　　大明宫，含元殿，果然比翟墨想象中的还要气派，他看着面前高大巍峨的建筑物，竟不争气地腿肚子发软。难怪都说大唐盛世，这盛世两字还真不是吹的。
　　待侍卫依次通传完毕，又里里外外搜了身，方才准许入内。

　　翟墨环视四周，一眼就看到一位身穿圆领袍衫，衣上绣着暗花的干瘦男人。难道这就是大唐的神探，鸾台侍郎狄仁杰？他在心里犯嘀咕，因为在现代看到各种关于狄仁杰的电视剧，这个人和那些电视剧中的狄仁杰形象截然不同。
　　武则天坐在珠帘后，身边有一名身穿雀蓝色衣裳的面首侍奉。她妆容妖娆，看起来年纪仅不过三十出头，穿一身极其奢华的绣龙裥裙，镶翡翠的金钗缀了满头，虽是女人装扮，却丝毫不影响周身的天子之气。
　　“太子怎么来的这么晚？”武则天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翟墨，檀口轻启，声音里带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翟墨赶紧跪下行礼，磕磕绊绊地解释，“回圣上，儿、儿臣来时听到宫人议论纷纷，忍不住留步多听了几句。”

　　“哦？”武则天饶有兴趣地追问：“那太子说说，都听到了什么？”
　　翟墨只能如实回答，“她们说……死的是您身边得宠的宫人周翰。还有，她们说是蟒氏的鬼魂杀人……”
　　为了避免尴尬，翟墨特意把面首一词改成了得宠的宫人。
　　“周翰之死确有此事，蟒氏杀人，呵，无稽之谈！”武则天转头又看向一旁的男人：“狄爱卿来之前可看过周翰的尸体？”

　　狄仁杰摇头：“下官接旨后就立刻赶到含元殿，不敢有半刻迟疑，所以无暇查勘尸体。”
　　这个人还真是狄仁杰啊！翟墨在心里惊呼，他看起来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身材削瘦的人而已，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朕今日叫你们来，是因为朕发现周翰被杀的事情不止这么简单。”武则天说到这儿，双手紧紧抓住龙椅的扶手，身子前倾，沉声说道：“昨夜，就在含元殿偏殿，朕身边的女官翡儿被杀了。”
　　“啊？”翟墨惊呼。
　　狄仁杰眉头紧缩，反问：“就在含元殿？可是含元殿搜查严格，这怎么可能？”
　　“不管你们信不信，这就是事实。”武则天重重叹了口气，“现在宫中流言四起，为了避免内庭人心惶惶，朕已命人封锁了这些消息。所以朕希望，在真相大白之前，能让我最忠心的儿子和最信赖的臣子联手侦破此案。”
　　大殿之上一片肃静。
　　“狄爱卿，破此大案，你需要几日？”顿了顿，武则天又问。

　　狄仁杰略加思索，侧过头看了翟墨一眼，然后声若洪钟地回答：
　　――“回陛下，臣需要三日。”
　　日期：2018-06-15 18:15:03
　　三

　　“周翰尸体的僵化已经有缓解的迹象，推测应该死了两到三日，和被发现的时间基本吻合，可以确定是当时即被杀人灭口。”仵作在勘验尸体后禀告道，“至于宫女翡儿，看她死后唇色青紫，指甲也有明显的变色，应该是被毒杀无疑。”
　　狄仁杰仔细听了仵作的话，上前亲自查验，发现的确如此。又问：“那先生可否确定宫女翡儿是什么时候死的？”
　　“应该是昨天夜里八点左右。”
　　翟墨上前看了半天，又伸手摸了摸尸体的头部，没等仵作回答，接着道。
　　“八点？”仵作一脸茫然。
　　“不不不，”翟墨赶紧慌乱地解释，“反正就是天黑没多久就是了。”说完赶紧大喘一口气，心里还庆幸：好险，差点儿就露馅了。
　　狄仁杰若有所思，忽然提出了他心中的疑问，“如果翡儿是被毒药所杀，为什么身下会有这些状如击打形成的尸斑？”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仵作也发现了翡儿手臂、腿部的暗红色斑块，只是和一般的尸斑有所不同，这些斑块的界限非常清楚，就像是刻意被人描好边一样奇怪。
　　“这不是尸斑，应该是血斑。”翟墨从仵作手里拿过剔骨小刀，娴熟地在周翰的尸斑处削下一块皮肉，又在翡儿的血斑处以同样的方式切开。
　　狄仁杰见了，似乎不懂他的意思：“太子，这是……”

　　“你看，”翟墨把仵作和狄仁杰拉到尸体前，“周翰身上的，是由于血液下坠形成的尸斑，按理来说，尸斑下有出血点，应该像这样渗出少量黑血才对。”
　　顿了顿，他又说：“但是你看，翡儿身上的血斑被切开后并无明显出血，可见她生前应该是被人重殴过，以这种程度的血斑来看，凶手力气过人，定是男子无疑。”
　　“而且唇色青紫，指甲变色也不能代表她是被毒死，我看翡儿的牙齿并没有受到毒药腐蚀，嘴里也无异味，联系起这些血斑，我更倾向翡儿是被重殴至大脑出血，这才死于非命。”
　　“翡儿左手中指的指甲缺失了一部分，而且更让我在意的是这里，”翟墨扒开死者翡儿的眼皮，可以清楚的看出，翡儿的瞳孔剧烈缩紧。“这叫尸体痉挛，尸体痉挛或为局部性的，或为全身性的，是一种人类将死的特殊现象，而她则是作用在瞳孔上的局部性尸体痉挛。你们看，很明显翡儿瞳孔在缩进的一瞬间被人杀害，所以我认为，她应该是在死前看到了一些让她觉得十分惊恐的事情。”
　　“什么事能让她这么害怕，甚至造成不易形成的尸体痉挛呢？”翟墨低头沉思，突然，一个尖锐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我知道，是鬼！”
　　冲进来的人是尚食局掌膳许秋娘，她原本是奉命来询问几人午膳如何准备。

　　“大胆宫婢，没看到狄阁老和太子办案，还不快点儿退出去！”仵作说着就要把她往出赶。
　　许秋娘却没有要走的意思：“是鬼，真的是鬼，就在周翰死的那天晚上，不仅尚仪局，我们尚食局也有宫女看到蟒氏的鬼魂了，其中就有我！”
　　“鬼魂！”听到这个敏感词，翟墨和狄仁杰齐齐抬头，满脸错愕。
　　“你进来吧。”狄仁杰瞥了一眼快被赶出门口的许秋娘，接着道：“给我们详细讲讲，你说的那个鬼魂，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秋娘得令，赶紧把手头的东西放到一边，认真地回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
　　“那天快傍晚的时候，尚食局突然来了一批新鲜食材，因为没人愿意留下来清点食材，只能靠抽签决定由哪两个人留下。好巧不巧，正好是我和赵掌膳抽到那两个签……”
　　“说重点。”翟墨听得不耐烦，而狄仁杰只是挥了挥手，气定神闲道：“别打断，让她接着说。”
　　“重点就在这里啊，”许秋娘咽了口唾沫，“我们俩清点完食材，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尚食局和我们的住处有些距离，我和赵掌膳就决定一起回去。就在我们路过太极宫的回心院时，突然听到有一个女人，一边哭一边说了一段话。”
　　仵作赶紧追问： “什么话？”

　　许秋娘摇了摇头，“我，我不敢说。”
　　“你但说无妨，出了事情我会负责。”狄仁杰道。
　　――“太极宫，长乐殿，回心院里回魂难，我乃中宫王皇后，取我性命必偿还……”
　　“对，就是这句！”许秋娘重重点头，“一点不错，就是这句。”
　　说话的是翟墨。
　　“我在宫女的腰带里发现这张纸条。”翟墨说着，把纸条亮在众人面前。仵作见状，在周翰的尸体上一阵摩挲，终于在尸体外衫摸出了一个条子：“这里，这里也有。”

　　一样的字迹，一样的纸条，一点儿都不差。
　　“然后就看到一个红衣服的女人，弓着腰从我们面前走过去。不仅是我，赵掌膳也看得一清二楚。现在尚宫局人心惶惶，大家都传言说，杀人的不是别人，就是惨死在回心院的王皇后啊。”许秋娘有一说一，如实坦白道。
　　翟墨在心里不屑地嗤笑一声：“鬼魂杀人，怎么可能，建国后连妖怪都不许成精，更别说鬼了。”
　　狄仁杰上下打量了一遍许秋娘，又问：“关于死者周翰，你知不知道什么？”
　　许秋娘想了想，“知道，但是我希望大人和太子保证，不会让我说的话被圣上知道。”

　　“我们是奉圣上之命查案，她一定会知道，但是我可以为你个人保密。”翟墨安慰道。
　　“其实周翰吧，我们尚宫局好多宫女都提他，说他这人风流成性，不止做圣上的面首，还暗暗接受宫女的月银，和她们关系暧昧。”许秋娘表情严肃，“说是谈情说爱，其实不过是周翰借这个机会骗那些宫女的钱而已，而且大多数宫女被骗钱也不敢声张，他这么得宠的面首，就算我们有人说了圣上也不会相信。更何况，如果事情成真，不止他活不成，那个宫女也得跟着搭上一条命。”
　　“那她们，我指被骗的那些宫女，她们岂不是对周翰恨之入骨？”狄仁杰又问。
　　许秋娘点头如捣蒜：“那是当然，我都不止一次听别人说要杀了他。”
　　“而且周翰人品不好这事儿不止宫女知道，有一个叫顾白相的面首，他们两个向来水火不相容。”许秋娘继续说道，“大约是两个月前吧，周翰和顾白相因为圣上赏赐的衣服打了起来。那次，圣上命尚宫局做了许多衣裳，唯有其中一个最为金贵，是用金丝掐冰蚕丝绣的花样。不巧周翰和顾白相都相中了那一件，两个人互不相让，一开始只是互相讥讽，最后居然打起来了。”

　　“他们都讥讽对方什么？”狄仁杰问。
　　“先是顾白相说，周翰在宫外就是一个小倌，而他是馆里头牌，两个人始终差一个档次。”
　　还真是一丘之貉，翟墨听了，哭笑不得。
　　“然后是周翰，周翰嘲笑顾白相长他五岁，年老色衰圣上不宠。”
　　“顾白相又说，周翰做的苟且事他都知道，等有朝一日就要禀报圣上，我猜他说的应该就是周翰在私下和那些宫女暧昧的事情。”
　　“最后周翰说了一句，别以为你就干净，你干的好事，我说出来就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翟墨挥手示意她停下，“那最后呢，那件衣服被谁拿走了？”
　　“当然是周翰啊。”许秋娘道：“当时周翰说完那一句，顾白相立刻就偃旗息鼓，怏怏不乐地走了，临走时还说让他闭嘴。”
　　翟墨和狄仁杰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对视一眼，觉得事情似乎有了转机。
　　“关于翡儿的死，你又知道什么？”狄仁杰问道。
　　“翡儿特别抠门，她最擅长的就是苍蝇膀上揩油，鹭鸶腿上割肉，经常来尚宫局以各种名义勒索我们。而且她和顾白相的关系一直不清不楚，有一次顾白相好像偷偷用了她的钱，他们在尚宫局还大吵了一架。翡儿当时骂他把她的钱砸到外面，骂他不要脸。”

　　翟墨了然地点头，“好，我知道大致情况了。至于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我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是又说不清是哪里不对。”等许秋娘走出老远，狄仁杰抬头看天，若有所思。
　　“有什么不解的，问问顾白相不就好了。”
　　日期：2018-06-15 18:29:46

　　四
　　“调查我？我有什么好调查的？”顾白相得知二人来意后，为来人各沏了杯茶水，“还是说，你觉得周翰和翡儿的死都与我有关？”
　　翟墨不置可否，狄仁杰冷冷说道：“我们只知道你和两个死者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说说吧，周翰死的那天晚上，还有翡儿死的那天晚上，你都在哪里，在做什么？”翟墨旋即发问。
　　顾白相斜瞥他一眼：“就在这个房间。”
　　“谁能作证？”
　　“无人作证。”
　　“不过，太子殿下和狄阁老应该不会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将我带走吧？”顾白相一挥衣袖，“做人要讲证据，您说是不是？”
　　翟墨被他身上的熏香味儿呛得直咳嗽，见他并没有坦言相告的意思，于是又换了一个方向问：“那你是否能告诉我，你和两位死者分别是什么关系？”
　　“我与他们同侍圣上，这算不算关系？”顾白相反问道，挑衅意味儿十足。

　　翟墨气得直跳脚，此人竟敢在审讯的时候这么吊儿郎当，真是嚣张至极！想到这儿，翟墨想了个办法，立即变了脸色，从腰间抽出宝剑指着顾白相：“呵，莫非我堂堂太子，一国储君，竟连你这个小小的面首都说不得？还有，你那些事我们也知道了……”
　　―― “说，你和这两个人到底什么关系？”
　　“你们应该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顾白相变了脸色，“我和周翰吵过架，和宫女翡儿……过从甚密。”
　　狄仁杰又问：“有人说你偷花翡儿的钱被发现，是怎么回事？”
　　“我是花了她的钱，却并不是做什么坏事，其实是我在宫外私自开了一家酒楼，偶尔也……也偷圣上丢弃的东西拿出去卖。”
　　“真是胆大包天！”鉴于做戏做全套的准则，翟墨故作愤怒地骂了一句。
　　“哪里是胆大包天，宫里有不少人都在做这样的事。”顾白相接着说：“我们在宫里做面首，除了吃的穿的好一点，其他的和在外面根本没什么区别，甚至还失去了最为宝贵的时间和自由。今年我就三十八岁了，按宫规，下个月我就该出宫去，如果不靠别的营生，我根本就无法在宫外存活。”
　　“你知不知道发现翡儿尸体的第一现场在哪里？”狄仁杰问。

　　顾白相赶紧点头：“知道知道，你们若是想去我这就可以带路。”
　　几个人又回到含元殿，这次进的是偏殿，比起正殿略微狭小了些。平时翡儿就是住在这里，以便更加方便地照顾圣上起居。而被杀那天，刚好是翡儿更休的日子。
　　“门窗都没有被撬动或者强行推开的痕迹，鉴于我判断的死亡时间，再联合翡儿被发现时身上穿的亵衣，翡儿应该已经关好门窗准备就寝才对。”翟墨说。
　　狄仁杰继续推测：“那就可以判定，这应该是熟人作案。”
　　“不仅是熟人，也有可能是凶手来到门前假传圣上命令，同样能将翡儿引诱出来。”
　　顾白相拱了拱手：“如果没什么大事，我就先退下了。”
　　“等等，我还有最后一件事问你。”狄仁杰将他拦在门口：“顾公子可否方便透露您那家酒楼的地址和名字？”
　　“朱雀大街，邀月楼。”顾白相说完，逃也似的离开了含元殿。
　　翟墨摇头：“这个人实在可疑，可惜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
　　“不过那个叫许秋娘的已经露出马脚了。”狄仁杰哈哈大笑，得意地问：“太子记不记得，在审问许秋娘时，臣曾经问了这么一句话。”

　　――“关于翡儿的死，你又知道什么？”
　　――“翡儿特别抠门，她最擅长的就是苍蝇膀上揩油，鹭鸶腿上割肉，经常来尚宫局以各种名义勒索我们。而且她和顾白相的关系一直不清不楚，有一次顾白相好像偷偷用了她的钱，她们在尚宫局还大吵一架。翡儿当时骂他把她的钱砸到外面，骂他不要脸。”
　　翟墨一脸茫然：“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那你记不记得，在圣上召见我们的时候，她是怎么说的？”狄仁杰又问。

　　――“不管你们信不信，这就是事实。现在宫中流言四起，为了避免内庭人心惶惶，朕命人封锁了这些消息。所以朕希望，在真相大白之前，能让我最忠心的儿子和最信赖的臣子联手侦破此案，化解宫中恶鬼杀人的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