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镇上唯一的医生,既看活人病,也验死者尸

作者: 蓝家三少V

  日期:2018-08-01 16:04:34
  据《洗冤集录》载:凡男子作过太多,精气耗尽,脱死于妇人身上者,真则阳不衰,伪则萎。此谓曰:作过死。
  “作过死。”林慕白说这话的时候,扭头看一眼哭闹不休的妇人。
  新婚当夜,儿子暴毙,这妇人的一股子怨怒都发泄在新媳妇身上。奈何事已成定局,非毒杀身亡,而是作过死。
  衙门快速结了案,世间琐事无数,能管得了多少。
  江南梅雨季节,阴雨连绵。
  撑一把油纸伞,细语泠泠而下。伞面上几朵泼墨莲花迎风绽放,青柄翠竹,碧绿如玉。伞托上悬着一只柳藤编制的环扣,缀一只紫铜铃铛。
  风一吹,响音清脆。
  “师父?”小徒弟暗香追上林慕白,也撑着一把莲花伞,只是没有底下的柳藤环扣和紫铜铃铛,“小媳妇怕是不好做人了,如此一来十里八乡都知道她这厢命硬福薄,克夫之数。”
  林慕白顿住脚步,油纸伞遮去半张容脸,只见薄唇微启,“多嘴。”音色清朗干净,却也言简意赅。
  日期:2018-08-01 16:07:05
  “师父,前面躺着一个人。”暗香蹙眉。
  路边有个衣衫褴褛的男子倒伏在地,面色青紫,看似快不行了。

  林慕白蹲身扣住男子的腕脉,而后按了按他的腹部,“暗香,去取点人中白来与他喂下。”
  暗香应了一声急忙跑开,不多时便回来了,手中拿着一个小碗,碗里盛着黄汤,快速的掰开那人的唇瓣,强行灌了下去。刚灌下去,那人“哇”的一声,将腹内的杂物吐了个干净。
  “好了,死不了,咱们走。”不做任何顿留,林慕白转身就走。
  听得这话,暗香也紧跟着离开,边走边回头,看那男子挣扎了许久总算站了起来,站在雨里盯着她们的背影看。
  “师父,臭。”暗香嘟哝着瞧自己的手。
  “童子尿是个好东西,人家都能喝得,你还嫌臭?”林慕白音中带笑。

  “师父,方才那人什么病?”暗香复问。
  林慕白顿住脚步,“脉象虚浮,腹胀如鼓而僵硬如铁,实乃内疾在身,为临危之相。”
  日期:2018-08-01 16:07:33
  暗香摇头,“师父,不懂。”
  轻叹一声,林慕白修长如玉的手握紧了伞柄,不紧不慢道,“他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吐出来便没事。”
  方才那人吐的秽物中,不乏树皮、草根以及观音土之类。
  暗香恍然大悟,“沅河决堤,难民无数,想必也是逃难过来的。”抬头,已至林氏医馆。
  收伞,进门。
  屋内走出一名少年,躬身唤了一声,“师父!”
  泼墨莲伞轻轻放下,水珠子沿着伞面源源滴落。紫铜铃铛就此息了声响,四周归于平静,只得屋檐处潺潺雨声,依旧连绵不断。
  转身回望细雨,一袭柳色青衫盈盈伫立。
  眉若远黛却懒画,眸若星辰敛微光,一根柳叶状木簪,随意挽起青丝少许,剩余墨发轻垂及腰。
  风过衣袂,卓然而清绝,若堤边柳,似雨中莲。风骨难掩,一身淡泊。

  日期:2018-08-01 16:07:53
  指尖轻柔的将腰间一枚玉扣取出,玉扣通体漆黑,如墨晕染,光泽莹润而水头极好。想了想,又小心翼翼的放回腰间。
  “师父,衙门那头贴出告示,说是恭亲王前往云中城疗养,途径清河县,因为下雨暂作停船休憩,让百姓少在街上晃悠,免得在恭亲王跟前出了差错。”少年毕恭毕敬的奉上放着柚子叶的水盆。
  林慕白洗了手,接过暗香递上的干帕子拭了手,也不做声。这少年也是她的徒弟——宋渔,与暗香是前后脚入的门。

  “听说这恭亲王最受皇上皇后的宠爱,来咱这小县,县太爷怕是要乐坏了。”暗香说起那县太爷,倒有几分不屑,“估计又能捞一笔。”
  宋渔笑着关上医馆的门,“谁不知道县太爷最喜欢的就是银子,这样好的机会不巴结才怪。”
  哪知他刚说完,便听得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而后是捕头王略带慌张的声音,“林大夫,码头那边出事了。”
  日期:2018-08-01 16:08:03
  暗香开了门,毫不客气的数落一顿,“你们还让不让人休息了,师父刚回来,屁股都没坐热又让出去。早前答应你们,是因为仵作空缺而案情紧急,让师父暂时接手。可如今你们看着,县太爷压根不想另找仵作,打量着白白糟践人呢?好端端的医馆,都折腾得谁都不敢再来。都说林氏医馆出了个女仵作,谁敢去验尸的大夫手里看病?外头还下着雨,要去你们自己去,别来使唤人。”

  捕头王面露难色,暗香这话确实没错,当初仵作离职返乡,说好了是让林慕白暂替,可这都大半年了,县太爷也没想着另找仵作。
  暗香挡在门口,捕头王只能往里探了探身子,赔笑道,“林大夫,恭亲王刚下船就发现了一具腐尸, 把侧王妃都吓着了。如今县太爷正跪在雨里请罪,您看这事——”捕头王咬牙,“若上头怪罪下来,别说县太爷,就连清河县都得跟着遭罪。林大夫,您就行个方便,这一次就当是我捕头王求您——”
  清脆的紫铜铃响起,林慕白一身清雅,手握泼墨莲伞,淡淡道一句,“暗香,备苍术、皂角、生姜,我们走。”
  柳色青衫,重入雨幕,渐行渐远。

  暗香一跺脚,愤愤不平的接过宋渔递上的一包东西,撑着伞便追去。
  日期:2018-08-02 08:47:00
  江南烟雨柳色新,青竹莲伞铜铃声。
  听得紫铜铃声,远远围观的百姓便快速的让开一条道。百姓中也有人低语议论,暗香侧耳细听,敛了少许闲言碎语。
  “听说恭亲王的处事方式跟平常人不一样。”
  “嘘,不要命了,那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四皇子,小心割舌头。”
  “……”
  暗香蹙眉,处事方式跟平常人不同,这是什么意思?偷偷的环顾四周,除了阴雨绵绵荡起的漫天水雾,别无其他。
  “师父,不是说恭亲王刚刚下船吗?人呢?”暗香低声细问。

  林慕白目不斜视,眸光淡漠疏远的落在河岸边的临时棚子里,那儿趴着一具尸体,还未靠近,便已嗅到一股恶臭。
  “尸体发现之后,不敢移动,只搭了个简易棚子。”捕头王撑着伞上前,“一直保持原位,等你过来再说。”
  林慕白微微颔首以示会意,接过暗香递上的姜片含在口中。
  暗香将苍术和皂角置于香炉内焚烧,待烟雾散开,林慕白才缓步上前。

  古人曰:尸臭不可闻,着苍术、皂角焚烧辟除臭气,口含姜片,紧闭口鼻以防秽气冲入。
  所幸这是露天,尸臭早已散了不少。
  “连日下雨,把河底的沉尸冲上了岸。哪知教侧王妃瞧见了,当下惊了侧王妃。”捕头王轻叹,“恭亲王便在那里,还等着消息呢。”
  日期:2018-08-02 09:27:15
  顺着捕头王的视线看去,码头避风处,有大批的军士伫立,远远可见有人坐在那儿,一袭藏青蓝色的袍子,雨幕中瞧不清容脸。
  林慕白只是瞟了一眼,便将伞递给身边的人,带上特质的手套,拿白布蒙上口鼻,这才蹲身去看腐烂的死尸。
  因为是水里冲上来的,尸身被鱼虾咬得不成样子。
  “腐烂得太厉害,已无法辨别面目。”捕头王继续道。
  林慕白点了头,“喉管处,颈骨有断裂痕迹,创口平整,可见下手的力道很准也够狠,利刃必须十分锋利。直取性命而没有伤及其他骨骼,一般人很少能做到这点。其次此人的指关节似乎有些异常,与寻常人不太相似。尸体口齿紧闭,但没有舌骨。可惜尸体在水里泡了太久,我亦不是专职的仵作,目前怕是很难给你更多的线索。”

  “那只能带回去再说。”捕头王蹙眉。
  林慕白起身,褪去手套和遮脸布递给暗香,转而取回自己的莲伞,“你该知道,水中尸最难验,何况还是死去多时的,我只能说尽力而为。县太爷若想求得更多线索,怕是要请邻县仵作的帮忙才好。”
  捕头王拱了拱手,“多谢林大夫。”
  吐了嘴里的姜片,林慕白转身离开,“我去义庄等着。”
  “好!”
  捕头王招呼底下人,“把尸体送去义庄,小心点,别弄坏了。”

  日期:2018-08-02 10:07:30
  说着,快速朝码头避风处疾步行去,他还得跟上头汇报。
  柳色青衫,一柄莲伞遮去了半数容脸,唯听得细雨绵绵中,柳藤球下的紫铜铃随她的轻晃而微响。
  一声声,悠远绵长,清脆微凉。

  “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不如请殿下移步,前往下官府中先行住下。侧王妃如今心神未定,殿下您看——”清河县县太爷——江鹤伦躬身行礼,小心翼翼的开口。
  可这话刚说完,竟听得众人疾呼,“殿下?殿下您要去哪?”
  藏青蓝色的身影,冲入雨幕,在雨里狂奔。
  江鹤伦愕然,还不待回过神,身边的恭亲王亲随,皆飞奔追去。一下子,场景乱了套。脚步声,呼喊声在雨中混成一片。
  “王捕头,快——快——殿下,殿下!保护殿下——”江鹤伦拎起官服衣摆,撒腿就跑进了雨里。
  众人在雨里追着当朝恭亲王飞奔的画面,委实让人咋舌。
  清河县的百姓一个个面面相觑,皆不明白这恭亲王,抽的哪门子疯?
  方才一言不发,木讷如树桩一般的坐着,却突然撒腿就跑,压根不给人反应的机会。这为人处事,果然不同凡响。

  下了雨的街道没什么人,林慕白在前,暗香在后。去义庄的路十分僻静,一路上的桐花于细雨中散着幽幽的香气。
  蓦地,她驻足雨中。惊觉身后有纷至沓来的脚步声,伴随着溅水之音,好似格外急促。幽然转身的那一瞬,紫铜铃剧烈震响,林慕白只觉一道黑影突然扑了上来。
  伞下,多了一人。
  身子一暖,她已被人紧紧的抱在怀中。林慕白愣在当场,风吹铜铃响,这是怎么回事?

  耳畔传来他略带颤抖的声音,低沉暗哑,“馥儿,我——想你。”
  羽睫陡然扬起,林慕白僵在当场,莲伞在手,侧听细雨润无声。入目,是一众惊诧的眼神,她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因为此刻紧拥她不放的这个男人,正是恭亲王——容盈。
  日期:2018-08-02 10:47:45
  “师父?”暗香惊叫,瞬时瞪大了眼睛。这是怎么回事?
  只听一声闷哼,容盈突然收了手,左臂快速垂落,肩胛处一枚银针轻晃。他的面部表情格外痛苦,可眼底分明掠过一抹欣喜若狂。

  林慕白退开几步,与他保持安全距离,口吻冰冷,“我不是馥儿。”
  “林慕白,你放肆,这是恭亲王殿下,你——”江鹤伦刚要过去,却被容盈的亲随——五月,拦住了去路。
  五月眸光飒冷,冷睨江鹤伦一眼。手一挥,所有亲随都退避三舍,形成一个安全的包围圈,将闲杂人等隔离在外,不许靠近圈内半步。
  “馥儿!”容盈迟滞的呢喃着,反复念叨的,唯有这两个字。

  “师父?”暗香有些惊惧,“师父,他轻薄你,他——”
  容盈眼底的欣喜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同于常人的呆滞,仿佛除了念叨“馥儿”二字时,流露的少许黯然,再无其他表情。
  林慕白娇眉微蹙,方才着实想给他个耳光,可迎上容盈的双眸时,她的眼神骇然微敛,转而道,“我看他眸光呆滞,怕有隐疾。”语罢,林慕白转身,“算了,别管他,咱们走。”
  哪知容盈又上前,右手直拽她的手腕,想将她拽回怀中。
  “你别不识好歹。”所幸林慕白反应快速,急忙退开几步,甩开他的手,眸色清冽至绝,“别逼我再出手,殿下好自为之。”
  日期:2018-08-02 12:08:45
  思及此处,林慕白看一眼伫立门口的五月,五月乃是容盈亲随首领,对容盈可谓忠心耿耿。
  暗香暗自揣度了自家师父的心思,起身朝外头走去。
  “大人万福”暗香福了福身子。
  五月淡漠的转过身去,不予理睬。

  暗香撇撇嘴,继而笑呵呵的迎上去,“敢问大人,殿下口中一直念叨着馥儿,想必误以为我师父便是馥儿,不知这馥儿到底是何人?”
  五月剜了她一眼,口吻犀利,“不该问的,少问。”
  “那殿下,要跟着师父到何时?”暗香不死心。
  五月一窒,冷道,“殿下愿意到几时,便算几时。”
  这话说了等于白说,还自讨没趣,暗香无奈的双手环胸,缓步走回林慕白身边,“师父,那家伙什么都不肯说。”

  容盈的目光炽热至极,让林慕白有种不敢直视的感觉。不知道为何,迎上一眼便会觉得心里难过,难过得有种想哭的冲动。
  “罢了。”她起身。
  容盈也跟着站起来,仿佛跟定她了。
  房内的氛围变得尴尬起来,林慕白最不喜这样的登徒子。而容盈素未谋面便又是抱又是跟的,还如此盯着她看,虽是身有隐疾,但仍教她极为不悦。

  房内待不住,她直接走出门外,哪知她走到哪儿,容盈便如影随形的跟到哪儿,几乎是寸步不离。
  江府。
  侧王妃——苏离。
  苏离面色微白,相较方才的苍白失色,已好转了不少。不过她着实吓得不轻,大雨天的刚下船便看见浮尸,是人都会吓个半死。
  “殿下何在?”苏离半闭上眼睛,任由婢女秋玲为自己按揉着太阳穴。
  李忠原快速上前,“主子,殿下去了义庄。”
  音落,苏离拍案而起,“什么?义庄?江鹤伦是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让殿下去义庄,不要命了?”
  “殿下是自己去的。”李忠原欲言又止。
  苏离眯起了美眸,“你说什么?殿下无端端的为何要去义庄?”

  李忠原跪身,“主子恕罪,奴才听闻殿下是追着一名女子去的,嘴里——还一直喊着先王妃的名字。”
  “白馥?她还活着?不,不可能!”苏离拂袖,疾步离开。
  廊柱后面,瘦小的身影悄悄隐去。
  日期:2018-08-02 12:49:00
  义庄内。

  “师父?”暗香点燃了皂角和白术,瞧了一眼容盈主仆。
  容盈的视线,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林慕白。他坐在那里,不知疲倦的眼睛里带着一种让人心碎的迟滞。即便忘了很多东西,那个女子在他的世界里从未被抹去过。
  “不管她。”舌下含着姜片,林慕白已经带好了特制的手套,准备妥当,“记一下,不可疏漏。”她不去看任何人一眼,注意力都留在死尸上,“男性,身高约七尺有余,年纪应在二十四、五岁。”
  她的手在死尸的头颅处一寸寸的抚过,便是一旁的五月,看着都有些发怵。寻常女子遇见这样的事,早就吓晕过去。她倒好,竟干起了仵作的事情。这番胆魄,倒是教人陡生敬佩,难怪这些捕头对她都毕恭毕敬。
  该女子,也算有些本事。
  “头部无明显外伤,只是口中舌骨丢失。”林慕白拿起烛台,照入死尸微张的口中,“舌根出未见新鲜伤口,看样子应是旧伤。”说到这个,林慕白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捕头王。
  这意味着,此人是个无舌人。天下间有一种人因为执行任务的秘密性,从入行开始便被割去了舌头。
  林慕白不再多说,取尺衡量颈伤的长度与深浅,确系一刀致命。因为泡在水中太久,已经很难断定是哪种利器所为。
  “他的指间应该戴着东西。”林慕白望着捕头王。
  日期:2018-08-02 13:29:15
  捕头王忙道,“捞上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方才剥衣服的时候,也未曾瞧见。”
  林慕白点了头,“取下的力道很大,以至指关节严重受损。”

  待检验完毕,暗香以醋泼火炭,林慕白跨白烟过去,而后撤了身上的外装。
  “我毕竟不是仵作出身,能给你们的线索不是很多。我还是那句话,你们去请邻县的仵作,虽然路途有些远,但为了能抓住凶手也不计这些了。”林慕白面无波澜。
  捕头王颔首,“此事我会禀报县太爷,多谢林大夫。”
  林慕白点头回礼,拿起了自己的泼墨莲伞,手握青竹柄。风过柳藤轻摇,铜铃声声脆。可身后那一声“馥儿”却从未断绝,脚步声亦是紧追不舍。
  深吸一口气,林慕白徐徐转身,望着站在雨中的容盈,五月撑伞而上。
  “殿下面色青灰,口唇青紫,想必心血淤阻,血行不畅。再者目无焦距,言语不清,乃失神之症。若不好生调养,怕是此生无望。”林慕白微微垂了伞,“回去歇着吧,别再跟着我了。”
  “林慕白,你好大的胆子,这是恭亲王。”江鹤伦站在师爷伞下,怒斥林慕白的无礼,“你敢说王爷的病此生无望!”
  随侍五月却微微凝眉,瞧着身边痴傻的自家王爷,若有所思。
  “林慕白,本老爷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吗?”江鹤伦喋喋不休,还未到三十的年纪,却生得一嘴的琐碎,紧跟着林慕白不依不饶。
  日期:2018-08-02 14:09:30
  “我看县太爷眼下淤黑,面色微沉,多为肾精虚耗,虚火灼阴之症,还是先顾好你自己的身子吧!”林慕白似笑非笑的勾唇。
  江鹤伦一怔,当即看了自己的师爷一眼,师爷慌忙摇头,“大人别误会,小的可什么都没说。”
  一辆马车,突然停在了林慕白跟前,暗香一顿,“师父,这还让不让人回家了?”
  林慕白捏紧了手中的伞柄,示意暗香莫语。

  淅淅沥沥的雨声,夹杂着华丽贵重的绣鞋,踩在水中的声音。侧王妃苏离从马车上走下来,眉目含笑,极尽端庄之能,与林慕白的清冷之气,形成鲜明的对比。
  四目相对,苏离快速将林慕白打量个仔细。
  江南烟雨,清冷美人,一柄莲伞,青衫薄雾。
  “主子,就是她。”李忠原低语。
  林慕白站在那儿纹丝不动,目睹苏离缓步走到自己跟前。分明是第一次见面,可林慕白看苏离的笑,怎么看都有种莫名的厌恶,说不出的抵触。
  “你叫什么?”苏离问。
  江鹤伦急忙上前,“她是本县林氏医馆的传人,也是咱们这儿唯一的女大夫,叫林慕白。”
  “林慕白?”苏离慢慢品琢这三个字,绕过林慕白径直朝着容盈走去。浅笑盈盈的握住容盈冰凉的手,“殿下,咱们回去吧,你看你的衣衫和鞋袜都湿了。殿下的身子本就不好,若是染了风寒,可如何得了呢?”
  容盈仿佛浑然不觉,木讷的盯着林慕白的伞下背影。
  既是人家的侧王妃来接人,林慕白当然乐得自在,抬步便欲离开。
  “馥儿!”容盈快步上前,突然牵起了林慕白的手,傻乎乎的站在雨里笑,“回、回家!”
  “殿下?”苏离愕然。
  五月拦下了苏离,“既然殿下要跟着林大夫,还请侧王妃回去吧!”转头望着江鹤伦,“请县大人安排一下,殿下要随林大夫回林氏医馆暂住,就不去府衙官邸了。”
  听得这话,所有人都僵在当场,包括正欲抽回手的林慕白。
  “放肆!”苏离低斥,“殿下岂能跟她回医馆,此女何等身份,殿下何等身份?若殿下有所损伤,你有几个脑袋?你担得起责任吗?”

  “他担不起,我来。”清脆之音,突然从众人身后传来。
  日期:2018-08-02 14:49:45
  头戴紫金冠,腰佩暖玉带。眸若星辰闪烁,敛尽日月姣姣。说是小小年纪,却生得一派风流之貌。眉目如画,犹似精雕细琢,肤色雪白,恰似粉团捏的。他就这样坐在自家随侍的肩头,饶有兴致的舔着手中的果糖。
  随侍身后背着高杆大伞,双手负后,任凭他如何作为,岿然屹立,一动不动。
  “世子?”苏离微微一怔。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容盈之子——容哲修。恭亲王府自从容盈生病,便再无所出,而容哲修从小深得皇帝与皇后的疼爱,小小年纪荣封恭亲王府世子之位,早已超出了一个孩子该有的殊荣范围。
  换句话说,这恭亲王府除了容盈,便是容哲修当家做主。苏离见了他,也得礼让三分,以示尊崇。
  “世子爷怎么过来了,这么大的雨,您还是——”江鹤伦急忙迎上去。
  容哲修好似动了气,“你这是在命令我?”
  江鹤伦吃了一惊,都说恭亲王府的小世子是个混世魔王,如今看来还是个喜怒无常的主。脊背瞬时一阵寒凉,江鹤伦忙躬身行礼,“下官不敢。”
  容哲修端坐随侍肩头,居高临下的扫一眼众人,“方才你们说的,我都听见了。爹要去哪儿便去哪儿,何时轮得到你们做主?”说着,他将视线落在林慕白身上,微微眯起了灵动的眸子。

  他想着要下去,可看了看地面的积水和自己的鞋袜,便犹豫的蹙眉,“不是说要去林氏医馆吗?走!”
  林慕白蹙眉,这父子两还真要去自己的医馆?一个比一个病得不轻!
  她挣扎着想抽回手,奈何容盈握得生紧,还口口声声喊着“馥儿”,她纵有百般不愿,如今也是赶鸭子上架,只得先回去再说。
  日期:2018-08-02 15:30:00
  五月手一挥,恭亲王府的侍卫便将林氏医馆包围得水泄不通,来的不单单是容家父子,还有侧王妃苏离。

  一个个都是了不得的身份,林慕白就算再不愿又能怎样?民不与官斗,也斗不赢。
  莲伞一收,宋渔递上脸盆,林慕白洗了手,瞥了一眼堂中众人,“你们自己去收拾房间,我没空。林氏医馆不大,容不下外头那么多人。”语罢,朝着暗香道,“把脉枕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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