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来了,能送走,那就收钱了账,如果送不走,那就……

作者: 一根柴

  这故事要从三十年前说起。
  我爸是唱丧的,就是给人送棺材入地的时候,站在棺材前面拿个招魂幡引路的。他走在前面唱戏,说是能叫来阴间的鬼差,将过世的人的魂儿带回去,免得成了孤魂野鬼。
  七三年的豫东农村,信这玩意儿的风气特别重,那年我妈刚怀上我,在家里养胎。我爸就出去给人唱丧补贴家用。十里八乡的人谁不知道我爸有一副金嗓子?听我妈说,我们家当时生活很是滋润,我爸早就给我起好了名字,叫刘明。
  不幸的是,十月初八,那场轰轰烈烈的风暴终于刮进了我们村里,那些人进我家里就是打砸抢,我爸上去想讨个说法,却让一闷棍打的头破血流,晕倒在地。
  后来那些人就架着我爸走了,从那以后,我爸再也没回来。
  还好我妈藏了点儿钱和粮票,村儿里的人也心善,总算千难万难的把我生了下来。
  我出生的时间倒是没啥特殊的,早上六点,可是当我生下来以后,就有人在村中央的那个大槐树上面发现了我爸。这是距离我爸被带走已经有三天了。
  为啥说是槐树上面呢?
  我爸的四肢和头全部都被割了下来,躯干被人用长钉钉在树上,四肢钉在躯干的周围,头被绳子绑了起来,挂在了树上。
  当时发现我爸的老太太当场就晕了过去。

  村里人惊恐之余也是怒火横生,拿着家里的刀叉棍棒就想去找那些人的麻烦,同时他们也商议,这事儿先别让我妈知道。我妈刚生完我,身子虚的很,一受刺激不一定会发生啥事儿。
  村里人闯进了那些人的办公室,拽起来领头的那人就是一顿毒打。领头那人姓名不详,别人都叫他孟书记。
  这孟书记被人一通乱打,鼻青脸肿,头破血流。但孟书记也懵了,为啥打我啊?抄个家不至于啊?
  我二叔一看这龟孙还不承认,一想他那惨死的堂哥,差点儿没把孟书记打死。后来乡亲们将孟书记五花大绑,带到了槐树前面。
  这回孟书记可慌了,说这他娘的不关我的事儿啊,无冤无仇的我咋能下这死手啊?孟书记的手下也都纷纷这样说。
  确实,孟书记根本没有这样干的动机,乡亲们还是气不过,将孟书记几人五花大绑,脱光了衣服吊在了那颗大槐树上,准备对他们略施惩戒。
  可没想到,翌日起来一看,孟书记那帮人正在树上呵呵呵傻笑呢,眼珠子瞪得贼大,上面布满了血丝。我二叔恼了,这人刚惨死你们还***笑?于是把他们放下来准备继续打。
  没想到这几个人下来以后开始唱戏了,还是正宗的河南梆子,不停地围着那颗大槐树转啊转的,任谁拉都拉不走。
  最后孟书记几个人活生生的累死在了那颗槐树边儿上。
  这回乡亲们是真慌了,咋整啊,找公丨安丨吧。公丨安丨哪见过这么离奇的事儿?连忙摆手说这事儿我们管不了,回去报给上级才能下定论。
  公丨安丨走后没过几天,村里来了几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中年人,将孟书记他们的尸体带走了,我爸的尸体却被下棺好生安葬了。
  直到这场风暴结束,孟书记那类人再也没有来过我们的村里。听别的村人说,我们乡里,连办公室都撤走了,被批斗的人也都被全放了出来。
  我爷住在隔壁县里面,得知我爸惨死这消息时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他急匆匆的赶忙来了我们村儿,先来看了满月的我,告诉我妈坐完月子就去隔壁县找他。
  知道了我爸的坟墓在哪儿后,我爷消失了三天三夜,据我妈说,我爷再次出现的时候,好像又比原来老了十岁一样,满脸疲惫。
  从那以后,我和我妈就去我爷那儿安生了下来,从小我就在我爷的陪伴之下,快乐的长大成人。
  八八年,我十五岁,因为我爷家底比较殷实的缘故,我衣食无忧,天天调皮捣蛋,不好好学习,经常给我妈气的拿着扫帚撵着我打。
  我爷一看,说刘明啊,你这可不中啊,干脆别念了,跟住我学手艺算了。
  我一听,大喜过望,我他娘的才不想天天上学了,狗屁都学不会,于是欣喜的答应了我爷,和他学手艺。

  我妈本来是不同意的,后来不知道我奶怎么劝她的,她也就不管我了,由着我去了。
  从八八年一直到九一年我成年,我都一直跟我爷学唱戏,唱的自然是河南梆子,演的是生角,什么花腔都手到擒来。
  我刚满十八岁没几天的时候,我爷就收到了隔壁十里铺的邀请,去给人唱丧去。我爷带上了我,说我基本功扎实了,从现在开始,好好学,你以后就不愁吃饭了。
  我跟着我爷去了十里铺,到了那边儿的时候,人头七都过了,准备下棺入土为安。当时正在给棺材里的人化死人妆,我好奇,也偷偷过去瞧了几眼,这一看差点儿没给我吓住。
  只见棺材里躺的是一貌美如花的小姑娘,脸色苍白,披着白色长袍,戴着凤霞冠,脸上的妆正是唱戏的那种花妆,煞是好看。
  我一时间不由得看了入了迷,想到这姑娘已经死去七天了以后,我才重重的敲了敲自己的脑门,让自己对人家放尊重点儿。
  小姑娘姓李,单名一个纯字,她家人说小姑娘得了不治之症,医不活了。只可惜李纯刚刚年满十八,婆家都给说好了,却遭此变故,真是令人扼腕叹息。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些人在给棺材盖子盖上的时候,我好想看到李纯的手指头动了一下,给我吓出来了一身冷汗。
  我赶紧揉了揉眼睛,心里头默念无量天尊,心里才算舒坦了点儿。
  我爷和我换上了孝服,戴着白麻布做成的孝帽,脚上是黑色的布鞋,一人手里一个招魂幡,在天色将将暗下来的时候,带着四个拉棺材的汉子,朝着田地里出发了。
  当时没那多将就,找算风水的看好墓搁在哪儿,直接就把人埋了,都是在村子周围的田地里头。用到谁家的地,那家人也不会多说,只是该给人家多少钱就给人家多少钱当补偿罢了。
  路上我一手招魂幡,一手火把,给我爷以及抬棺材的人照路。没有喇叭没有唢呐,我们一行人走在幽寂的土路上,我爷就开腔唱了,声音浑厚悠扬:
  “小鬼儿靠边儿,莫误了入土的路;官人儿速来,将可怜魂好生照顾。”
  我感觉甚是无聊,也不敢违逆了我爷的话,只能在路上左瞧右看。不知道为啥,我总觉得路旁有一道道的目光在盯着我们看,看的我脊背发凉,但也不敢多语。

  就在这时,道路的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老太太,直接让我毛骨悚然,我爷只是让后面的人停下来,开口用戏腔对着老太太唱到:“敢问,哪路神仙?”
  那老太太约莫有七八十岁大了吧,佝偻着腰,拄着根拐棍,身上披着华丽的丝绸衣服,头都没抬,同样用戏腔对我爷唱:“老身缺个丫鬟。”
  “这位老神仙,小的也是受人托,还想叫恁让让。”我爷抱拳,又唱道:“忘不了恁大恩德,有大礼奉上。”
  老太太听了我爷的话,阴恻恻的笑了,过了一会儿,才回唱给我爷道:“中中中,恁可别忘了,老身在河边儿住。”
  话音刚落,一阵阴风不知从何处袭来,一时弄的我睁不开眼睛。当我勉强能视物的时候,那老太太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再看我爷,他头上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抬棺材的汉子吓得腿都软了,纷纷对我爷说:“老太爷,不中走吧咱。”

  我爷吹胡子瞪眼:“瞅你们那怂包样,怕啥,走!”
  我的双腿已经麻木了,走路是不可能的了,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眼巴巴的瞅着我爷。一股强烈的尿意袭来,我一时间没忍住,温热的尿液流了一裤。
  我爷本来要走,一闻我身上这味儿,鼻子皱了皱,说:“咋这么骚呢?”随后我爷看向我的裤裆,哭笑不得:“你就这点儿出息?”
  最后没办法,我只能坐在了棺材上面。四个抬棺材的汉子面面相觑,坐个人他们倒是抬得动,可是这对死者是不是有些不尊重?
  再说了,刚才见过那一鬼老太太,谁也不知道棺材里头的小女孩儿会不会突然蹦出来。
  我爷大手一挥:“没事,童子尿还辟邪!”给我闹了个大红脸。
  一直到了田地里头,中间倒是也没发生啥特别的事儿,四个汉子将棺材放进预先挖好的坑里头,土也不埋了,非得走,死活拦不住,我也没办法,就让他们去了。

  月黑风高,明月高悬,荒凉的田地里头,就剩我们爷俩一人拿了一把铲子。
  我这会儿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问我爷现在能不能埋棺材了,我爷说等等,不急。我奇怪的狠,这还等啥呢?
  我爷看我有些急躁,就对我说这事儿可不能急,急了怕是要出问题。死的人多了去了,为啥这家人偏偏要花大价钱请我将人送入土?这证明棺材里头肯定有问题。
  我一听,吓孬了,也不敢多语,静静的看着我爷的动作。
  难道这李纯,不是像她家人说的那样,是病死的?
  就在这时,那放在土坑里的棺材盖突然剧烈的抖动了起来,发出渗人的“咔嚓咔嚓”声。
  我吓坏了,赶紧藏到我爷身后,问这是咋回事,我爷说你这都看不出来?棺材盖压不住了呗,这小姑娘死了后怨气太大,不甘心现在入土。
  我说那还得给她放出来不成?我爷说你傻啊,带的一兜黄纸是干啥的啊,赶紧先拿出来烧烧啊!
  我这才想起来刚才抬棺材的架子上还有一兜子黄纸,本来作势就要烧,一股极为冰冷的感觉却滑上了我的脊背,就好像有只凉凉的手在我的脖子那儿乱摸一样。
  我直接吓哭了,对我爷说我背上爬了只手,我爷说你害怕屁啊,然后他在地上画了个圈,这个圈有两个开口,一面朝西,一面朝东。
  这西边的开口我能理解,人死以后是要去“西天”的,那东边有什么呢?我突然就想起来了刚才路上碰见那鬼老太太说的话,说她在河边住,我一寻思,这圈东边的开口,就是给这老太太捎带的啊。
  说来也奇怪,今天晚上还是有点儿风的,但是放在圈里的黄纸却跟在屋里一样,丝毫不受风吹的影响,我把黄纸点燃,发现这些纸灰全部都往东边儿飘,可现在刮的是北风啊!
  我爷一看,苦笑着朝东边儿抱了抱拳,说:“神仙,就别为难俺了,讨口饭吃不容易,这小妮子棺材板都快压不住了。”
  “呵呵呵……”我爷话音刚落,我耳朵边就响起来了若有若无的笑声,听的我是毛骨悚然,大气儿也不敢出,埋头烧纸。
  这回烧完的纸灰不只往东边儿跑了,也往西边儿去了点儿,不过比起来东边的数量还是寥寥。
  棺材板抖动的越来越厉害了,发出的声音也越来越急促,好像里面的李纯就要脱身出来一样。我爷一咬牙,说这不中,走,咱爷俩去给棺材盖打开。
  我一听直接懵了,打开棺材盖?要我命呢吗?
  不过一想到以后还要靠这个吃饭,我就没办法,一咬牙跺脚,就把棺材盖打开了来。
  棺材盖是那种滑盖式的,要打开并不难,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棺材盖卸掉,一看里头,穿着白衣服的李纯还在好好的躺在那儿呢,双手合十放在腹部,表情非常安详。

  按说这其实也没什么不妥,我却想起来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我清清楚楚的记得,李纯被放在棺材里面的时候,手是放在两侧的。
  “她……她动了啊爷。”我一受刺激,眼泪又出来了,这他娘的可咋办啊?
  突然,李纯的手抬了一下!虽然是个很小的动作,可我看的一清二楚。
  我爷没吭声,提了一口气,开了口唱戏。
  “小女子,你可有冤未平?”我爷依旧功力十足,他的嗓子浑厚无比,不知怎地,听了我爷的声音,我不那么害怕了。
  我看向棺材里的李纯,没什么动静,不过她的脸上滑下来了两行血泪,触目惊心。
  我惊异的看着李纯那苍白如纸的脸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爷沉默半天,气的浑身发抖,压低了嗓子吼道:“李家人没说实话!”
  为什么李家人要这样做?死后的李纯怨气如此之大,竟然附在尸体上久久未去?
  可是就凭我跟我爷,又能怎么办呢?难道再去李家,为李纯申冤不成?
  这不扯淡呢吗!
  这年头,封建思想还是极为浓厚,女人在家中的地位不高,可能对于李家人来说,她们把李纯养这么大,就是为了赚那一笔彩礼钱吧?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又是一阵阴风袭来,扬起来了满地沙子,眯的我睁不开眼。带到阴风过后,我睁开了眼,一看,刚才在路上碰见的老太太居然出现在了我旁边,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棺材里面的李纯看。
  我在这老太太身上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生气,好像她就不存在一样。老太太拄着拐棍,用袖子替李纯擦拭了脸上的血泪,叹了口气,说:“闺女,以后就跟着老身吧,莫让你再受委屈。”
  我爷见这老太太又出现了,立马说:“神仙,刚才也给你送过钱了,你咋还来?”

  老太太依旧用那枯槁的如木头一般的手抚摸着李纯的脸蛋,说:“这是个好闺女啊,我心疼啊!”
  “可是这,不合规矩啊?”我难得见我爷这么害怕,好像这个老太太是择人而噬的恶鬼一样。
  老太太冷哼了一声,重重将手中的拐棍磕在地上,重声说:“我就是规矩!见你有几分本事,老身不为难你,别搀和这事儿了,赶紧把人埋了,给我滚!”
  说罢,老太太一挥袖子,又不见了。
  我爷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颤抖,我赶紧连滚带爬的从土坑里爬上去,搀住我爷,我爷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出大事儿了啊!”
  我们爷孙俩将棺材入土之后,已经天明了,但是我丝毫感觉不到困倦,我爷也精神的很,不过眼睛里面布满血红的血丝。

  我们回了十里铺,就赶紧去了李家,发现李家已经把灵堂拆了。我爷也顾不得啥了,冲到了李家的小院子里头,使劲拍门:“姓李的,快出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才慢慢悠悠的开了门,一看是我爷,打了个哈欠:“刘老,咋着了?”
  “李二蛋,还咋着了,你们挨上事儿了知道不知道!”我爷急的怒吼:“快点给我说实话,那李纯,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李二蛋就是李纯的父亲,一听我爷这话,有点儿头蒙:“咋回事咋回事?”

  我爷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儿给李二蛋说了一遍,李二蛋直接吓得腿一软,一屁股摔在了地上,抱着我爷的大腿就开始哭:“刘爷,救救俺吧!求求你救救俺吧!”
  李二蛋将我们请到了屋里头,上了茶,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
  这李二蛋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二十五,小儿子二十一,眼看着俩儿子该结婚了,家里还是穷的揭不开锅,没办法,只能寻思着把小女儿李纯给嫁了,纵使李纯死活不愿意,还是将李纯许给了十里铺有名的金主的儿子,王永生。
  王永生家吹进了开放的风,在外面倒腾白糖发了财,百万元户可不是吹出来的。家里有钱了,可偏偏这王永生是个二半吊,小流氓,找不到合适的媳妇儿。王永生的爹一听,李纯要许出去了,大喜过望,当即带了五万块钱上李二蛋家提亲,就把钱那么往桌上一拍。

  我家王永生是坏了点儿,但钱给你搁这儿了,嫁不嫁?
  李二蛋这辈子哪见过这么多钱啊?忙不迭答应了下来,等到李纯十八岁就让她嫁过去。王永生的爹满意的走了,李二蛋满意的收了钱,可李纯就恶心了啊。
  她这么漂亮,好歹也算是读过书,哪想屈居李家,当一辈子的家庭主妇?
  况且这小流氓王永生还动不动去折腾李纯,整天气的李纯眼泪直掉。
  这李纯愁的发了病,卧床不起,去县里医院看病,医生这病治好得两万块钱。李二蛋哪舍得掏着钱啊?本来他想着这钱让亲家出,转念一想,反正李纯这也算是踏过了他王家的门槛,要是死了的话这王家不得赔大钱啊?
  这疯狂的念头在李二蛋心里生根发芽,逐渐长成了参天大树。因为李纯这病,就李二蛋自己知道,所以他对外宣称李纯感冒了,然后将李纯关在她自己的房间里,慢慢不送水不送饭,一星期之后,李纯死了。

  王永生的爹得知了这个消息后,还以为是王永生天天去骚扰人小姑娘做的活,咋整啊?赶紧赔钱吧!十万块钱,王家把这事就给压了下来,闭了李二蛋的嘴。
  李二蛋乐呵了,俩儿子的媳妇儿的彩礼有了,砖瓦房有了,还能养几头猪做个小生意,至于他死去的女儿李纯?厚葬了呗,还能咋整?
  李二蛋讲完,浑身发抖,又给我爷跪下了,一直磕头,把头都给磕肿了,让我爷帮帮他。
  我想起来了李纯那娇俏可人的脸蛋,又想起来了她流下的那两行血泪,怒气横生,抓起身旁的铁锹,劈头盖脸的就往李二蛋的头上砸,我爷赶紧拦下了我。开玩笑,李二蛋再坏,我这一铲子下去,坐牢的也是我。
  我爷脸色阴沉的对李二蛋说这事儿帮不了,自己造的孽自己好生为之吧。
  李二蛋像条恶心的蛆虫一样,爬着抱着我爷的裤脚,嗷嗷哭,说李纯那孩子生前脾气就爆,这成了厉鬼,还不把他李家弄的家破人亡啊?

  他李二蛋是死是活根本无所谓啊,关键他两个儿子可不能跟着遭殃啊。谁知道这李纯会不会去报复?
  这李二蛋虽然混蛋,但是他那两个儿子还是无辜的啊。我爷还是不忍心别人遭殃,最后答应了李二蛋,让他去买了两坛子好酒,拉着李二蛋去了东边儿那河旁。
  我爷去之前,我就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但是我爷死活不答应我跟着去,我就留在了李二蛋家,焦急的等待着我爷回来。
  我爷带着李二蛋消失了一整天,一直到半夜一点多,给我等的心烦了,我爷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顾不得多说,拉着我就回了家。
  我问我爷这事儿解决了没有,我爷说嗯,我问我爷李二蛋在哪儿,我爷没吭声,只是把一块儿翠绿色的玉饰挂在了我的脖子上,那上面雕刻着一只鳖。

  给我交代完事儿,我爷就去睡了,我也带着满腔疑惑躺下了。
  第二天早上,我奶哭的嗷嗷叫,我过去一看,顿时撕心裂肺,我爷躺在床上,脸色灰白,一夜之间瘦的皮包骨头,已经断气了。
  就像被抽干了全身的血肉一样,枯槁无比。
  我马上想到了昨天在李二蛋家发生的事儿,顿时滔天的怒火控制了我的大脑,我拿起来家里面那把*,就去了十里铺李二蛋家。

  到了李二蛋家门口,我发现门口又搭起来了灵棚。李二蛋的两个儿子看见我,随手抄起来旁边的木棍就想上来打我,却被李二蛋的媳妇儿给拦着了。
  经过李二蛋媳妇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叙述我才知道,李二蛋整夜未归,四点多有打渔的在河边发现了李二蛋的残肢,简直惨不忍睹,被人用刀劈成了一段一段的,就好像卖肉的摊子劈排骨一样。
  我心知肚明,一定是那李纯去报仇了。李二蛋的媳妇儿似乎也知道是咋回事,哭着说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爷,更对不起我那好闺女。李二蛋的两个儿子不明所以,我也没多说,扭头就想走。
  李二蛋的媳妇儿眼疾手快拉住了我,说啥都要塞给我一万块钱。我冷冷的看着她,没吭声,将一万块钱给摔在了地上走了,留下了李二蛋的媳妇儿在那儿跪着哭。
  回到家我给我爷守了孝,幼年丧父,青年丧祖,我实在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心灰意冷。头七之后,我不顾我妈的阻拦,一个人踏上了去县城的路,在那儿找到了一个戏班子,班主看我唱戏功底好,就把我留了下来,在一次去省城的表演中,我被领导相中,随后的几年里,挣了大钱。
  那年,我二十六岁,说起来正是前途大好。在这时候,我选择功成身退,毅然决然的带着钱,去了十里铺,开了个寿衣店,同时拾起来了我爷的老本行,帮人唱丧。
  我心中一直有一团迷雾,我爷和我爸,究竟是怎么死的?

  两千年将将到来,我开店三个月,终于接到了第一笔唱丧的生意,这户人家没有选择把人埋进土里,而是准备将棺材丢进东面那条没有名字的河,我就暂且称其为东河。
  我想起来了,当年李二蛋的尸体正是在那儿发现的,我爷的死也和东河脱不了干系,况且,那个诡异的老太太,好像就自称住在东河里。
  唱丧的同时,我决定一探究竟。
  找我唱丧的金主姓钱,叫钱松。他家在十里铺挺有名气的,他的哥哥现在在省里当大领导,说起来我还有幸见过他哥哥一次。
  本来钱松看我年龄太小,不太放心将事儿交给我。我对他说,你认识刘江吗?那是我爷。钱松恍然大悟,说既然你是刘太爷的孙子,那这事儿交给你肯定妥妥的,就是不知道你爷当年是怎么走的?
  我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钱松诡秘的问我,难道老爷子走的很不正常?

  我惊异的看了眼钱松,这人怎么知道这事儿?
  钱松好像是观察到了我的神色,叹了口气,说:“明子,叔不想坑你,等叔给你说完这事儿,你再决定去唱不唱叔这个丧,叔不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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