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8-08-23 16:58:35
　　网红陨落事件
　　01.
　　顾晚星凝视着自己鲜红的血液流向针筒。

　　听说是骨髓捐献志愿者，护士长亲自来给她抽血。她麻利地拔针按止血贴，微笑夸奖道：“不错，血液颜色鲜含氧量高，一看就知道你经常运动。”
　　顾晚星曲起胳膊自我解嘲似地答道：“半强迫半自律，我们这工作，颜值即正义，运动是标配。”
　　“你是做什么的？”
　　晚星略犹豫，常常面对护士长这样年龄的女士，她会莫名觉得解释困难，甚至有点儿小尴尬，就连自己的大学老师听到她的工作性质，面上也浮现出不明所以的表情，好象在疑惑：这也算正经工作吗？
　　“嗯，我是一个时尚博主，就是写写文章拍拍照片，提供一些潮流观念新生事物什么的跟年轻人一起分享。”
　　“哟，你是网红啊！”护士长夸张地惊叹了一声，递给她一份协议：“现在像你这么年轻漂亮的姑娘都梦寐以求做网红吧？听说直播还能打赏，收入大把还轻松。”
　　虽是意料之中惯常的误解，但晚星还是感觉脸上发烫，即便是喜爱她的粉丝们不也常这么认为吗？好像她整天的工作就是美食华服出入派对一杯拿铁打卡美景似的。她嘟囔一句：“其实不是这样的………………”终究作罢。
　　护士长接过签好字的协议又递给她一份注意事项：“骨髓捐献志愿登记表和你的血液会经过HLA分型储存在资料库中供患者寻找配对。如果遇上配型成功，我们会通知你进行下一步检查、手术。我是护士长李岚，如果有相关问题，可以找我。”
　　她面色和煦如暖阳，带着赞赏甚至感激的神情，轻轻拍了拍晚星的肩膀，同时扫了一眼她的装束，叹道：“我衷心地代表医院和患者感谢你的善举，真没想到，像你这样的小姑娘会有这样的觉悟和勇气。”
　　像我这样是哪样的？顾晚星按捺住了心里的小贫嘴，嘴角的弯度可爱。从来，别人给予她的善意赞赏或扶持，她总是怀着一种生怕辜负的欣喜和忐忑，小心翼翼接捧住的那些晶莹的雪花。世上没有什么理所应当，只有珍惜当下。对她来说尤其如此。
　　顾晚星是爷爷奶奶带大的，父母早年间便离异各自重组家庭生儿育女，她就成了多余的。母亲断绝来往，父亲一年到头也碰不了几面，即使碰面大家也是难言。后来爷爷离世，奶孙更是相依为命。晚星从小懂事知道体恤爷奶，学习自觉，家务抢着干，寒暑假打工，按奶奶的话来说就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顾晚星大学毕业两年，把原本舞文弄墨的爱好和女孩子们都喜欢的时尚好物分享结合起来，以博客和公众号为载体创业，从一个人的单打独斗到今天三个人的小团队，也算小有成绩，而成绩的背后是她加班工作不敢殆懈，除年节生病几乎从不断更，对于未来她还有许多点子和规划。
　　这个社会对于她这样毫无背景的女生来说，除了奋力一搏就只剩下苟延馋喘。她只有努力向前冲，成为亲人队友和自己的强大依靠。哭过鼻子累瘫倒过，可她从没抱怨过。
　　能被宠爱谁要做金刚？她不是没矫情地想过，可她身后除了白发苍苍一无所有，与其自怜还不如把手底下的文章完稿是正经。
　　今天这身让护士长稍嫌妩媚的行头并非顾晚星日常，紧身一字漏肩黑Top加破洞短牛仔裤和十厘米高跟鞋，大概是不适合出现在医院的。但是接下来她有工作。
　　刚踏出诊室门她就被洛洛和郝澄一边一只胳膊给拽住了。
　　“怎么样怎么样？“洛洛好奇。
　　“什么怎么样？不就是抽个血？“
　　“听说捐骨髓的时候要在背脊上开个洞，那得多疼啊？“郝澄的表情不忍，半哄半安慰似地把胳膊递上来：“要不要我把胳膊借给你咬？“
　　洛洛抱怨道：“你可真行，刚参加完魏老师的慈善宣讲会，就敢跑来要抽自己骨髓！这算是实力追爱豆啊？
　　“
　　顾晚星说：“我觉得挺好的，莫以善小而不为嘛！而且很多事情比如骨髓捐赠、献血并不是想象中那么恐怖。魏老师作为公知大V，不为名利亲力亲宣传，我很钦佩。魏老师说咱们“星语星愿”公众号粉丝数量稳步增大，受众年轻活跃度高，正是传播正能量的好土壤。我想虽然我已经写了文章，但以实际行动号召不是更有说服力嘛？“
　　郝澄竖起大拇指：“女侠，佩服！也算上我一个。”
　　他是真心佩服顾晚星，美丽而不自傲，专注而不外露，单薄清瘦如竹却自有风声。虽然他不甘心只是作为摄影师和同事存在于她的身边，可是她仿佛设立了的结界，让他无从冲破。她是自我保护得太好，还是习惯了独自承担？郝澄觉得这迷雾排斥着他又强烈地吸引着他。
　　今天的活动是一个小型见面会，不定期的，粉丝福利，场地还是郝澄向家里亲戚借的。书城里的茶吧闹中取静清雅别致，三十来个粉丝和顾晚星做一场愉快的交流很是适合。
　　有时是给品牌客户展示产品，有时只是天马行空聊天联络感情，提高粉丝粘性对网红产业来说比粉丝流量更重要。
　　如往常一样，老粉们对顾晚星的文风、轻时尚触觉和能打的颜值夸赞不已，问答气氛热烈愉快。
　　顾晚星觉得自己挺矛盾，除去这样的工作时刻，她其实并不爱多说话多展示自己，事实上她也不认为这个作为博主网红而存在的“顾晚星”完整逼真，而更像是大家合力精心创作的“作品”。真实的她真的有这么讨人喜欢美丽睿智吗？或者，她敢于展示所有真性情吗？

　　可是她依然很喜欢这样的时刻，这些她认为过誉的赞美、强劲的鼓励、甚至隐藏的嫉妒，能够比美颜相机更有效地抹去熬夜写稿长出的黑眼圈，能象一张热乎乎的毯子把创业中遇到的所有心酸覆盖掉，让她有勇气在力竭的时候再鼓一把劲，在怀疑的时刻还能觉得被爱着。洛洛总说粉丝的爱虚幻，可她不觉得。
　　连续多日奔波在医院、家里和工作室，让顾晚星有些吃不消。奶奶住院心疼她劳累，让她别一天两三趟地跑，可是除了她又能依靠谁？
　　办好出院手续，顾晚星扶着奶奶拖着一箱子物什准备打车。眼前停下一辆商务车，郝澄笑吟吟地跳了下来，麻利地搀扶奶奶上车又把箱子放进后备箱。
　　顾晚星松口气，也好。虽然她几次三番拒绝郝澄接送，但有人搭把手也好，赶紧回家安顿好奶奶，还有老房子洗手间管道要找人疏通，厨房冰箱蔬菜食物也要补充………………
　　郝澄对她说：“我猜奶奶回家你要下厨，喏，食材我都买好了，待会给你打下手？”
　　顾晚星似乎思索了一下，还是婉拒道：“你忙你的，我能行。谢谢你想得这么周到。”
　　“晚星！就算只是同事、朋友，我尽点儿力也是理所当然吧？”
　　“哪儿有那么多理所当然？是非常感谢！”
　　顾晚星不是不明白郝澄的心意，可她不想令彼此的界限模糊不清。郝澄家境优渥，摄影只是玩票。他们状态心境想法是平行世界般的不同。顾晚星只想脚踏实地，忘记所有不切实际的梦想。
　　况且她也从未隐瞒过自己已有男友，虽然目前是异地恋。
　　见郝澄委屈巴巴的样子，她赶紧解释安慰：“主要今晚临时有事，魏老师邀请，说是要几个帮忙引荐几个同行和老师，我推辞不掉又拂不了他的好意。”
　　郝澄无话，他对魏启泰的感觉总是不对味。魏启泰是文化大拿意见领袖，却对晚星这样的泛泛小辈关怀备至，又是送书荐稿又是介绍资源，最近还号召公益，颇受文艺青年们追捧。晚星感激他的帮助提携，将他当作恩师，否则以她不擅应酬的个性是绝不会去凑饭局的。
　　饭局东道主是魏启泰，七八个男女推杯换盏，互相恭维。顾晚星被特意安排在魏启泰身旁，再加上魏替她频频挡酒，半酣之际这些半熟不熟的所谓朋友就开始玩笑逗趣。
　　文人饭局和商贾未有不同，个个自称酒中仙，段子故事更不少。顾晚星原就不擅饮酒，加之不熟酒桌套路，酒也就没少喝。不多时便胃里翻江倒海，躲在洗手间大吐。
　　正难受，同桌的另一个女生陈莎儿进来洗手间，走过来帮她拍打顺背并劝道：“不能喝别逞强，学会拒绝是酒局第一课。”
　　顾晚星难受地抬头对她勉强一笑，表示道理都懂，实施很难，好意心领。
　　陈莎儿若有所思，又不得不说似的：“魏老师这种所谓功成名就的老男人江湖套路大把，你这样的小姑娘哪儿搞得清水深浅？还是保持距离为妙！毕竟半生不熟，防人之心不可无。”见晚星似不明所以，叹气道：“待会喝个蜂蜜茶，胃会舒服些。”
　　断片之前，陈莎儿的话是顾晚星最后的记忆。

　　她完全懵了，奇怪自己竟然能穿戴好从酒店打车安全回到家。
　　夜色妖娆，城市斑斓的灯火与交织纵横街道桥梁上的连绵车灯，喧闹地模仿演绎着早已看不见的银河。
　　奶奶睡了，屋子里一片漆黑。只有洗手间的灯亮着。
　　顾晚星裸体站在镜子前面，像一座雕塑。
　　镜子里的她的头发微卷丰盛如海藻，倾泻在冷白色的皮肤上，身体清瘦纤弱，有深的锁骨和紧实的小腹。
　　顾晚星下意识地捂住了肚脐以下，小腹疼。不止是下丨体丨，她的脸上巴掌印未消，胳膊在厮打拉扯中撞到了桌角，淤青严重。

　　当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魏启泰暧昧的中年男人的嘴脸从平日里精心伪饰的面具后就那么猝不及防地掉脱在她面前，她恶心至极，愤怒地一巴掌甩向他。
　　魏启泰毫不客气，反手回她两掌：“别自找没趣！反正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说了，这种司空见惯的事抖落出去也不过是桩绯闻轶事，你猜是羡慕老师艳福的人多？还是鄙夷你一小网红投怀送抱的人多？”
　　眼见顾晚星目光里的恨意升腾，他继而换上怀柔笑脸半劝半哄道：“老师也是真心喜欢你的嘛，不然这么长时间对你关照有加推荐背书？”
　　他再一次瞄了瞄床单，意味深长说：“想不到竟然是处丨女丨？早说嘛………………”早知道他可能就不惹这麻烦了。
　　顾晚星整个人混乱不堪。她恨魏启泰假仁伪善诱奸了她，她更恨自己愚蠢盲目崇拜轻信他人。她把他当成尊敬的老师呢，以为他所有的帮助是基于对晚辈的惜才之心，但天下怎会掉免费的馅饼？是自己幼稚还是世事荒谬？
　　她想起茨威格《断头皇后》里的一句话：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脸上的红印、胳膊上的淤青很快会消失。可她知道这耻辱已经象是烙铁，在她的身里，烙下了一个永不可能磨灭的疤痕。

　　事实证明，所有的附丽都是虚假的！什么女神、什么榜样，都是幻象，都是所谓人设，都是自我麻痹！还真的以为自己长了双隐形的翅膀？！顾晚星对着镜中的自己，自暴自弃地想。
　　这两年的努力曾让她误以为自己渐渐长出了肌肉和力量，现实却轻而易举地将之粉碎。
　　去报警吗？说她崇拜追随的老师利用学生的不备奸污了她？然后事件会否演变成网络媒体、街传巷议的丑闻？泥沙俱下之下，是否真能将那该死的家伙绳之以法？这一切会把自己到何种程度？幸而奶奶不知道，不然恐怕会脑梗吧？
　　顾晚星哭不出来，体内的寒仿佛连泪水也冰冻。

　　她需要时间好好思考，理智告诉她，至少应该保留证据。
　　于是她缓缓拿起手机对着镜中自己的伤痕拍照。然后把刚褪下丨内丨裤，连同一粒阿玛尼西服袖扣子装进一个密封袋。她不记得怎么把扣子带回来的，但记得那是谁的。
　　最后她一把袋子狠狠地塞进了化妆品抽屉深处。
　　艺术园区里的一面斑驳红砖墙下，夕阳下碧绿的爬山虎自由地爬成了它们想要的形状。
　　郝澄看见顾晚星又拽着一根爬山虎魔怔，说道：“晚星，休息下再拍吧，磨刀不费砍柴功。”

　　郝澄觉得只有自己熟悉也抓得准晚星镜头前最美好的呈现，上次客户广告指派的知名摄影师，洛洛看完成片却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对郝澄大赞，还开玩笑要替他申请涨工资。
　　街拍对晚星来说驾轻就熟，可今天她动作还是那些动作，转换之间却是凝滞、缺乏意识的。无论郝澄如何关心询问，她都只用“没有”“还好”作答，分明不想说话。
　　洛洛买了咖啡回来，三人围着一张石桌坐下。她提醒郝澄：“回去弄照片记得把她胳膊上的纹身贴纸给P掉。”
　　“我还以为是造型要求。为什么贴这个？”

　　“问她也不说。”洛洛向晚星努努嘴：“一早换衣服发现她突然多出那么大块淤青，粉底都盖不住，我就想了这个招儿。”
　　“淤青？”郝澄惊讶问晚星：“怎么弄的？”
　　“不小心撞桌角。”哪儿有那么高的桌角？
　　晚星走开，郝澄盯着她瘦削的背影，疑虑说道：“洛洛，晚星好象不对劲。”
　　洛洛斜睨他一眼：“我看你才不对劲，要不要那么心细如发一往情深？你是摄影，我才是她助理。人家男票在美国留学，自己越来越红，不要羡慕嫉妒恨才好，有什么需要你操心的？”

　　洛洛和顾晚星算是发小。毕业后找了大半年工作，能被录用的职位不是前台就是助理，月薪三四千朝九晚五。她羡慕晚星，大学就开始豆瓣知乎公众号地写博，毕业干脆自己创业。晚星给她一个小白开五千工资还买齐五险一金她也满意，可给发小打工的滋味不好受。所谓助理还不是打杂。她郁闷，人比人真气死人，公众号文章自己也偶尔交两篇稿，试衣模特自己也出镜过，却一直不受关注。

　　单凭着颜值晚星就顺风顺水，从不缺什么异性缘贵人缘路人缘。洛洛懊恼地想：老天不公平吗？
　　顾晚星平日最期待的就是晚上八点，和男友凌霄视频已习惯成自然。每每凌霄的笑脸出现屏幕，她便也自觉置身于加州阳光。网传她有个留学美国的富二代男朋友，为她女神的形象平添了一个令人羡慕的砝码。其实凌霄出身普通公务员家庭，为了能送他出国已是耗费父母大半生积蓄了。
　　异地恋维持不易，隔着屏幕的关怀总缺少真实的温度。这两日缺席，凌霄竟也未查觉异常，晚星藏起失落，强打精神耐住性子，听男朋友描述那些她不认识的人和从未见过的景。他好像越来越忙，视频时间也愈见敷衍。
　　顾晚星只字未提性侵遭遇，甚至连向他提及的念头都不曾有。她习惯报喜不报忧，并且不将希望寄于他人。何况，无论是奶奶还是凌霄，如何接受得了这件事？无谓平添伤害吧。
　　合上电脑，手机里有几个未接电话和微信。她犹豫了一下，点开了语音留言。
　　魏启泰对她说着什么金风玉露一相逢……。永刻吾心……。什么和有缘人做快乐事别问是缘还是劫……。什么西装上的扣子是你拾了吗？那是女儿送的生日礼物尤其珍贵还请奉还……。红包请笑纳。
　　一个金额五万的红包，买一粒扣子。
　　听着魏启泰避重就轻的道歉和恬不知耻的进一步试探，顾晚星鄙夷极了，就好比一步九叩虔诚上山朝拜，最终发现法相庄严不过是泥胎木屑。
　　她当然没接收红包，犹豫是否要把魏启泰拉入黑名单，但他们之间账还没算呢。
　　李岚没好气地大力合上洗衣机盖，神情复杂地瞥了一眼沙发上玩IPAD的魏启泰。几乎是习惯性又机械地在脑海中作战： 问还是不问？发作还是不发作？
　　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十几年的夫妻切磋过招，彼此熟到套路都懒用。尽管李岚知道自己在丈夫面前的底线早已扒得比他外面年轻姑娘的底裤还干净，可到底意难平。她尽心尽力把一介书生拾掇成文化精英，怎么到最后连举案齐眉的客气都保不住了呢？
　　真真是老公犹在，心如遗孀。

　　要不是为了思萌——李岚无数次这么想：思萌要是不生病，那她也可以有别的路选。
　　她走到魏启泰面前没好气地问：“这西装上的扣子呢？哪儿去了？”
　　魏启泰面无表情，一副不惹事也不怕事的姿态：“我哪儿知道？线松掉了呗。”
　　“掉了也不找找？这扣子难配………………能不架腿吗？在外衣冠楚楚人模狗样在家挺尸装傻，也就哄那些不懂事的小姑娘。我还是那句话，我是眼不见心不烦。我上班还要照顾思萌，够烦的了！”

　　“思萌该回来了吧？她最爱吃的鲈鱼买了吗？”魏驾轻就熟的转移话题。
　　她和他彼此心照不宣，婚姻里他们盘根错节的感情利益关系谁也动不起，他们势均力敌谁也不会放过谁，谁也不会让对方好过。
　　郝澄十分担心电脑前强撑写稿的顾晚星，见她脸色灰暗郁郁寡欢，几番询问关心始终不得原委，顾晚星坚持说就是累、失眠、胃痛云云。
　　这些症状都是真的，顾晚星的确感身体难以支撑，只好让洛洛送自己回家。
　　安抚了奶奶，晚星服了胃药睡下。洛洛进洗手间沐浴梳洗，她答应了郝澄晚上留下照看，偶尔加班聚会太晚，她也常留宿这里。
　　拉开抽屉翻找卸妆棉时洛洛发现一个密封袋，里面居然装着一条丨内丨裤和一粒扣子。
　　男装款的扣子？她觉得奇怪，包括晚星手臂上的伤和状态，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一定发生了什么。待确认晚星已睡着，她拿起她的手机，输入了她知道的屏幕解锁密码。
　　虽然几次遭拒，陈莎儿最终还是勉为其难答应与顾晚星见面。尽管她不愿和盘托出所知，但也透露了晚星的遭遇并非个案。
　　顾晚星当即下定决心：“必须报警，阻止事情再发生在其他女孩身上。”
　　“你想过后果吗？有把握制裁得了？”陈莎儿反问。
　　“可魏启泰这是犯罪！难道姑息养奸？”
　　“你以为我怎么知道其他人的事情的？可是除了愤恨躲避，没人敢公开揭露，都选择了打落牙齿和血吞。类似性侵诱奸猥亵案从校园到社会，发生的还少吗？结果要都是坏人得到应用的惩戒，那是童话故事！”
　　陈莎儿坚决不同意与晚星一起出面作证，离开前劝道：“晚星，象你这样自尊心强的女孩子，受不了那些你想象不到的二次伤害的。相信我，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人对他人的痛苦保有想象力。”
　　晚星不甘心，那些屈辱的片段象电流时刻刺激着她的脑袋，出事以来她只能依靠安眠药入睡。她相信只有揭发才能截断恶流，必须用法律武器捍卫尊严。
　　可当她打开浴室抽屉却惊异地发现，原本装着证物的密封袋不翼而飞。
　　顾晚星人生第一次踏进派出所。

　　她尽可能平静、详细地陈述了事情经过，把从陈莎儿处得知的情况也大致说了一遍。
　　接待她的丨警丨察初时询问记录得十分认真，但渐渐就露出迷惑的表情，问道：“你的意思，你保留了证据但证物不翼而飞？”
　　“是的。”
　　“那是否有其他人证？物证？”
　　“没有。”
　　“你提到的其他受害者会一同举证？”

　　“恐怕不会”。
　　丨警丨察合上记录把笔一丢：“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顾女士，这很难立案，你明白？”
　　顾晚星窘迫又急切：“我提供不了证据，但你们是丨警丨察，可以去查。”
　　“你知道派出所每天要接到大小多少报案？象什么家庭争吵、情感纠纷丨警丨察很难厘清，还是尽量少占用警力为好。建议顾女士还是和当事人协商解决吧。”
　　“这不是情感纠纷！”顾晚星气腾地站起来，面上青红皂白。
　　“可成年男女之间发生性行为，又无法提供任何被强迫证据，搞不好会被反告诬陷他人名誉。”丨警丨察也毫不客气：“你知道性侵怎么定义的吗？”
　　顾晚星仿佛听见他的潜台词：漂亮姑娘崇拜钦慕结交有钱有势的男人哪里能毫无目的？现在的小姑娘手段不可小觑………………
　　她气急：“你的警号是多少？我………………！”“要投诉你”几个字梗在喉咙里。
　　“晚星！你昨晚在公众号发了一篇什么鬼！？你自己看吧，网上已经炸锅了！”
　　昏睡才醒的顾晚星被叮叮当当的信息轰炸，她把在警局的陈述连夜写出，凌晨发布在自己的公众号上，甚至没有隐名更姓，她想只有实名举报才能令人信服。
　　她想起陈莎儿所说的“后果”。如果自己的名誉也将杀敌一千损兵八百，那也是值得的吧？何况她一向无不良风评且是受害者，不应该放弃对大多数善意的希冀。
　　她打开门，郝澄已守在门外。他眼睛有红血丝，神情复杂。
　　晚星上车沉默，郝澄一言不发。俩人对视一眼，都试图给对方一个鼓励的笑容。语言安慰在这样的时刻只显乏力。
　　他们之间在面临重大考验时却不经意地滋长出一种默契。

　　“不要总是一个人去面对这个世界。需要别人并不代表脆弱。”郝澄原本想对这个试图缠斗恶龙却连盔甲都没有的女孩说，但最后他只说了一句：“别怕，我们都在。”
　　很快顾晚星的文章象病毒被迅速复制传播，暴力性侵猎艳的故事混合着网民的好奇键盘侠的各种揣测声讨，轻而易举地变成了10W+的热议，也把魏启泰和顾晚星的名字推上热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