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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人王警官
作者:
爝火
王为醒来的时候,是在公交车上,车厢里很闷热,但他居然睡着了,睡得很香。
不过睁开眼睛没几秒钟,王警官就被眼前所见的一切惊呆了。
作为从警二十年的老丨警丨察,而且是老刑警,王警官是见过大场面的,一般的情形想要吓住他可不容易。何况公交车上的一切,在别人眼里,实在太正常不过了,没有任何奇特之处。
只有王为觉得不对。
这公交车太老了。
这么大热天,竟然连空调都没有。不是没开空调,而是根本就没有车载空调。
在王为的印象中,这种没空调的公交车,在边城市至少已经淘汰了十年以上。这些年,边城的经济发展很快。
况且,王警官很清楚地记得,他不是坐在公交车上的,而是坐在警车上,去乡下办案。因为连续几天没休息好,王为在警车里睡着了。
但再怎么样,在警车里睡着,也不应该在公交车上醒来啊。
这事太不合逻辑了。
再看看身边的这些乘客,王为也觉得怪怪的——太土了!
衣着打扮和二十年前一样,简直是土得掉渣。
不但上了年纪的人打扮很土,纵算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打扮也一样的土。
王为努力地四下搜寻,想要找到一个切入点。
他和周边这一切,实在是太格格不入了。
作为一名特别重视条理和逻辑的老刑警,王为对任何不合理的事情都天生敏感,很不舒服。
然而紧接着,王为就被车外的一座建筑物吓住了。
那座建筑物不高,只有六层,样式老旧,但大门上闪闪发光的招牌显得极其耀眼——云都市第一百货公司!
王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对云都市第一百货公司实在太熟悉了,二十多年前,他在天南省丨警丨察学校读书的时候,没少逛过这家号称整个天南省最大的百货公司。
但是,且慢!
我不是在边城市上班吗?
怎么忽然到了云都市?
而且,云都市第一百货公司早就已经拆掉了,虽然拆掉的具体时间,王为记得不是那么清楚了,但最少拆掉了十年以上,这是必定无疑的。
天南警校毕业之后,王为分配回原籍边城市上班,二十年来,经常去省里出差,对云都市一些地标建筑的变迁清楚得很。
王为一脸懵逼的时候,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停站了,很快涌上来一大堆人,车厢里充斥着云都方言。
没错,就是云都方言!
一名看上去六十几岁的白发老太太,被人群挤到了王为身边,双手紧紧握住栏杆,很温和地看着王为,售票员刚好挤过来,顺口对王为说道:“小伙子,麻烦你给这位老人家让个座吧……”
“小伙子?”
王警官几乎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名售票员看不出具体年纪,但王为百分之百肯定她的年龄不会超过三十岁,干了二十年丨警丨察,王为的眼睛很毒!
可是,这个小少丨妇丨竟然叫他小伙子。
王为一九七四年生人,今年已经四十二周岁了。
不过,旁边所有人都没有对此表示任何异议。
难道这些家伙都疯了吗?
王为猛地一扭头,一张棱角分明的年轻脸孔,在他眼前浮现而出。
王为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尖叫!
那是他!
王为可以记错任何人的样子,但对自己的容貌肯定不会记错,只是,怎么会如此年轻?
二十岁?
十八岁?
王警官昏头涨脑站起身来,为老太太让了座,一手吊着吊环,开始死死盯住玻璃里的自己看,脑子飞速运转起来。
以他老刑警的逻辑思维,飞快地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捋了一遍,马上就得出一个令人震惊的结论——自己可能重生了!
“重生”这两个字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时候,王为吓了一跳,然后又将整件事再过了一遍,却发现,这个最荒谬的结果可能是唯一正确的答案!
否则,他根本没有办法解释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将自己的手臂放到眼前仔细打量,王为更加肯定了这一点——那胳膊油光水滑,富有弹性,充满着力量感!
一个四十二岁的男人,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胳膊。
王警官最终找到了确凿无疑的证据——不远处一个老头手里拿的报纸!
那是一份《天南日报》,天南省官方报纸,王为的视力很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报头下的出版时间——1996年6月6日。
这一年,王为二十二岁,刚好从天南警校毕业。
好吧,老子回来了!
不管王为觉得多么荒唐,这份报纸也让他不得不冷静下来,开始接受这个事实。
那我这是要去干嘛?
自然而然的,王为开始拼命回忆,二十年前的六月六日,自己坐在公交车上,目的地是哪里?
南湖一号!
这个地址随即在王为的脑海中冒出来。
南湖一号不是一栋房子,而是一个大院,在整个天南省都大名鼎鼎。那是省里的大领导聚居之所,官场上略有一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南湖一号意味着什么。
省里几乎所有巨头,都住在一号大院。
王为的爷爷王虎,也住在那里!
王虎曾经是天南省政法战线一号巨头,前些年离休了。
今儿是老爷子生日。
老爷子的生日不是按农历来算的,而是按公历来算。实际上是老爷子参军那一天的日子。那一年的六月六日,老爷子加入人民军队,不久就开始了波澜壮阔的南下作战,一直从最北边打到最南边,然后响应上级号召,在云都市转业,干上了公丨安丨工作,从此在天南安家落户,一干就是几十年,直到离休,也是在云都定居,再也没有回北方老家去。
在警校学习的这几年,每到六月六,王为都要去给老爷子祝寿。
今天也不例外。
一念及此,王为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
没想到这辈子还有再见老爷子的一天!
在王为的记忆中,老爷子的容貌其实已经变得有点模糊,毕竟过世好多年了。
可是现在,自己却要去给他祝寿。
想想都让人头晕。
幸好王为有个特点,就是心理素质特别好,遇事特别冷静,无论在别人眼里多么不可思议的事,他都能很快适应。
比如现在,要是换个人的话,只怕得马上下车,找地儿缓一缓才行,不然的话,一不小心就会发疯!
王警官就不一样,在这样的情形下,他居然还能抓扒手。
严格来说,是那个扒手太不开眼,竟然傻不楞的朝着一名老刑警伸手了!
其实那扒手也要算一个老贼了,绝不是初出茅庐的小毛贼,穿得整整齐齐,白衬衣笔挺,手里还拿着份报纸,甚至戴一副金丝眼镜,样子斯斯文文的,怎么看怎么是个读书人。
满车乘客,大约没人看出来他是个贼。
王为当然是个例外。
扒手就过不了他的眼。
九八年九九年那会,边城市扒手极其猖獗,市局组织了好几次整治扒手的专项行动,王为干过好几个月的反扒专家,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菜市场,医院,商场,公交车等等地方,王警官只要眼睛一抡,谁是好人谁是贼,一目了然。
这斯文贼也是脑子抽了,挤到王为身边,在报纸的掩护下,直接伸手进了王为的裤子口袋,俩指头夹住一个小本子样的东西就往外掏。
说实在的,斯文贼找上王为,纯粹是“顺手”,打从王为身边过,看他二二忽忽的,魂不守舍的样子,就顺手掏他一下。一般来说,这种年轻小哥身上没什么油水的。
尤其王为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个在校生。
只不过对于一个惯偷来说,身边有人犯傻而不去偷一下的话,心里无论如何都过不去。
手痒啊!
果然,从手感上也能知道,那小本子不会是钱包,可能是证件之类的。但有不少学生喜欢把钱夹在学生证里,虽然不多,通常都是几十块,总也够一顿饭钱了。
可这一回,掏出来的特么的竟然是一个警官证!
当然,其实是警校的学生证。
仔细看,警校学生证和真正的警官证区别还是很大的,关键是,斯文贼一见到那国徽顿时手臂就哆嗦,哪里还敢去细看?
这倒霉催的,偷东西偷到丨警丨察口袋里了!
斯文贼不愧是个老手,暗暗吸了口气,稳住神思,又轻轻将学生证给放了回去。
当他的手再次从王为口袋里出来的时候,忽然手腕一紧,如同箍了道铁箍似的,瞬间整条胳膊都为之一麻。
斯文贼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这人手劲好大!
王为咧嘴一笑,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
这也是王为身上诸多令人难以索解的“奇迹”之一——这丫的抽烟,并且烟瘾不小,但直到四十多岁,牙齿都是那么整齐洁白。
不过此刻,在斯文贼眼里,这整齐洁白的牙齿已经化为恐怖的血盆大口,似乎随时都准备将他一口吞了下去。
“哥们,有点背啊,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敢偷我的人……”
王为家老爷子到老不改北方口音,家里人都跟着受了影响,王为打小能说一口标准北方话。
不过这话说得有点过于老气横秋了,斯文贼望了他一眼,有刹那间的愣怔,随即压低声音说道:“哥们,误会误会,要不,给个面子算了……”
边说边暗暗用力,想要挣脱王为的手掌,却像是胶水粘上了似的,哪里挣得脱分毫?
王为能打,身手好,在整个边城市局都是出了名的,曾经连续三年获得警校擒拿格斗比赛的冠军。如今重回二十年前,正是年轻力壮,神完气足的年纪,小小毛贼,岂是对手!
“小子,哥今儿本来是休假,你给哥搅黄了,你说该怎么收拾你?”
王为牢牢攥住毛贼的手腕,嬉笑着说道。
为人处世总是吊儿郎当,从来没个正形,是王为最大的缺点,因为这毛病,在警队里混了二十年,也没混到个像样的官职,四十几岁还是个正科级侦查员。
级别倒是上去了,说到底还是个干活的兵!
好在王为不在乎这个,只要有案子办,有小酒喝着,再有一盘猪头肉,小日子就很滋润了。
王为不是不求上进,而是没那个机会。
刚去派出所上班那会,也很是卖力工作了几年,案子办得多,一年报捕三十几个,是整个边城市局办刑事案最多的派出所民警,就是由于这个吊儿郎当的性格,看谁都斜着眼,不讨上级喜欢,总也混不出头。后来老爷子两腿一蹬,见了马克思,王为就更加没指望了,索性绝了那个心思,安心做自己的小丨警丨察了。
不过偶尔同学聚会,和那些有大出息的同学在一起喝酒叙话,还是觉得有点窝囊。
尤其是当年的班花带着同情眼神望向他的时候,王为心里都有种被刺到的感觉。
但眼下,王为还没想得那么远。
不管是谁,刚刚经历了那么不可思议的一段经历,也不可能完全静下心来。
这个毛贼一头撞上来,王为还真有点犯难。
照理,他该把这小贼送到派出所去,身为丨警丨察,这是常识。
关键现在时间不早了,派出所来回一折腾,最起码一个小时以上,可就赶不上给老爷子祝寿一起吃中饭了。
尽管王为的老爸王诚和老爷子一直闹着别扭,他这个做孙子的,却还得尽到礼数。
“兄弟,你还是学生吧?我刚看了,那是警校的学生证……你今天放我一马,我请你喝酒,好不好?反正你还不是丨警丨察,多个朋友多条路不是吗?”
斯文贼不肯束手就擒,眼珠子乱转,在那里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另一手却偷偷伸进了自家裤子口袋,握住了一把弹簧刀,情不自禁地目露凶光。
“我是丨警丨察你是贼,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觉得我们能成为朋友?这脑洞开得够大的……”
王为脸上还是笑嘻嘻的。
“小子,别给脸不要脸,信不信老子一刀捅死你!”
斯文贼随即翻脸,恶狠狠叫道,手腕一翻,亮出了明晃晃的弹簧刀。
“啊……”
旁边挤着的乘客惊叫起来,瞬间就空出来一大块,惊慌失措地望着那闪闪发亮的弹簧刀。这种镀铬的劣质弹簧刀其实谈不上多锋利,关键看上去吓人。
眼见王为抓了个小偷,本来周边的乘客还饶有兴趣地围观,不想转眼就掏出刀子来了。
“跟我玩刀啊?行,陪你玩玩!”
谁知王为不但不怕,反倒两眼放光,一下子兴奋起来。
这小毛贼可能做梦也想不到,王为的手特别灵巧,有时候脑子都还没转过来,手上的动作已经做完了。王为最擅长的并不是擒拿格斗,甚至也不是手枪,而是玩刀!
凡是见过王为玩刀的人,都会有瞬间的愣怔。
这回也是。
毛贼刚刚将弹簧刀抬起来,眼前一花,手腕一痛,刀子就到了王为手里。
这戏法怎么变的,一时半会哪里搞得明白?
紧接着,刀光耀眼!
围观的那么多乘客,愣是没一个看清楚那刀锋在空中游动的痕迹,只听到斯文贼吓得变调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哥,哥,停下,停下,我服,真服……”
“救命,救命啊……”
“嚯——”
漫天耀眼的刀光忽然消失,闪亮的弹簧刀就贴在斯文贼长长的脖颈上。再看他的手臂上,脸上,脖子上多了许多细细的划痕,红彤彤的,偏偏还没有破皮。
王为跟他开了个玩笑。
这手法力道拿捏之准,简直匪夷所思。
“记住了,就你这样的,以后别学人玩刀。”
王为反转刀锋,在斯文贼还算俊秀的脸上轻轻拉了过去,顺势拍打了两下,笑着说道。
“就你这种水平,给人提鞋子都不配,知道吗?”
斯文贼不停地吞口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两只眼睛都直了,好一阵子才开始转动。
王为随即拉着斯文贼向车厢后边挤去,所过之处,乘客们自动自觉让出一条通道,望向王为的眼神,满怀敬畏之色。
这小子厉害!
王为径直把斯文贼拉到了一个三十几岁,穿白衬衣的精壮汉子面前,举手敬了个礼。
白衬衣汉子一愣,情不自禁地举手还礼。
“同志,你是反扒大队的吧?这家伙我就交给你了!”
王为很严肃地说道,不过刚刚说完,脸上又自然而然地露出了嬉皮笑脸的神情。
白衬衣汉子吃惊地上下打量着他,奇怪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反扒大队的?”
王为就笑,说道:“大家都是同行,看得出来。”
王为是真看得出来。
作为边城警方曾经很有名气的反扒专家,他不但一眼就能看出谁是扒手,也能一眼就看出谁是同行。这两类人,在王为眼里都贴着十分明显的标签。
“你是哪个分局的?”
白衬衣汉子将信将疑地说道。
这小子眼神倒是很老辣,像个干丨警丨察的料,就是嬉皮笑脸的太不严肃,有点破坏形象。
“我是警校的学生,今年毕业,马上就分配工作了……”
“警校学生?”
刚好这时候,公交车缓缓停站,王为笑着将毛贼交到白衬衣汉子手里,挥挥手,转身就下了车。
不远处,就是南湖一号,俗称的“一号大院”。
一座幽静的院子,坐落南湖之滨,掩映在苍松翠柏之间,风景如画。
一号大院的门禁制度很严,没有通行证根本就进不去。
王为隔段时间就要来看看老爷子老太太,通行证是老早就办了的,当下从东侧门进了大院,沿着被大树树冠覆盖的林荫小道,向着七号别墅走去。
七号!
也是老爷子曾经在省里巨头中的排名。
对那座精致的小别墅,王为没什么感情。
他可不是一号大院中长大的,他在边城出生,在边城长大,那座滨海的边境城市,才是他的故乡。况且,老爷子住进七号别墅的时间也不是很长,在此之前,老爷子还没有走到那么高位的时候,是住在省厅的干部宿舍。直到数年前成为主管全省政法系统的巨头,才有资格入住一号大院的小别墅。
王为就这么优哉游哉地走到了七号别墅的大铁门前。
“咯吱——”
一声急促的刹车声,打破了大院的宁静。
王为双眉微微一蹙,扭过头去。
在一号大院里开车这么不讲究,不知道是何等人物。
果然,一台乌黑铮亮的大奔映入王为的眼帘。
奔驰SW140,九十年代豪华车座驾之王。
王为浓重的眉毛猛地扬了起来。
一九九六那会,整个云都市乃至整个天南省,开得起这种极致豪华座驾的大老板很少,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个顶个都是大名人。
九十年代,奔驰SW140在国际国内都堪称是大名鼎鼎,因为第七代奔驰S级那肥硕的车身和虎头虎脑的外形,在国内拥有“虎头奔”的绰号。九十年代能拥有一台“虎头奔”,绝对是“大款中的战斗款”!
只是,有谁会把这种顶级豪华座驾开到一号大院七号别墅来呢?
杨云!
王为脑海里立即闪过这个人的名字。
九十年代天南省的超级大款,和他们老王家关系密切,会直接将虎头奔开到七号别墅门前来的,只有号称金融大王的杨云。
九十年代,所谓金融业还是十分高大上的名词,和普通老百姓相距有点远。就算是在首都和明珠,江口等国内一等一的大都市,金融业也很高端。
杨云能在天南省被称为“金融之王”,此人的厉害可见一斑。
当然,杨云和王老爷子的关系并不密切,和他关系密切的是王珺,也就是王诚的妹妹,王为的小姑。
在云都市金融界,王珺也堪称是风云人物。
大发期货经纪公司,就是王珺名下的产业,据说大发期货的规模在云都市同业间也算是首屈一指的。九六年,期货经纪可是极其新鲜的行业,很多人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完全不知道期货是个什么玩意。
这样的两个人,混在一起倒也很正常。
果然,豪华大奔的车门打开,从中走下来的一男一女,正是杨云和王珺。
杨云身材高大,微胖,四十几岁五十岁年纪,站在那里,凛然生威,顾盼自雄,很典型的权威人士派头,粗粗一看,像大领导多过像大老板。
不过考虑到九十年代正是先富起来的那批人最风光的时候,很多大老板的威风确实是盖过了大领导。
王为一见到这牛逼哄哄的样子,心里头就不舒服。
不就是有几个钱吗?
显摆什么!
更何况这钱还来路不正。
王为很清楚,杨云的好日子快要到头了,用不了多久,集资案发,身为集资案首犯的杨云瞬间就从财富金字塔的顶端直接坠入万丈深渊。
而况且,在二十一世纪,有钱人都逐渐懂得收敛低调了,不再那么牛哄哄的。
身家亿万的大老板王警官见得多了,也没见谁这么威风凛凛的,一个个都很和气,很懂得做人。
当然,这也和王为的身份有关,他是老资格的刑警,在边城警界小有名气,别人就敬他三分,和对路人甲的态度自然有所不同。
许是感受到了王为眼神中的不友好,杨云有点不爽地瞪了他一眼。
哪来的毛头小子,敢这样看杨大老板?
“二子?”
从驾驶座上下来的王珺开口了,双眉微蹙,语气不悦。
这台车是杨云的座驾,王珺却从驾驶座上下来,两人关系之密切,可见一斑。
在王为的记忆中,这个杨云确实差点成为他的小姑父,只是后来集资案骤然爆发,才把一切都打乱了,小姑王珺乃至整个老王家都被杨云案牵连,搞得非常被动。
为了让小姑从漩涡中脱身,老爷子差不多将自己的“余热”发挥了个干净,欠下许多的人情,快速从天南省的最高权力阶层彻底消失。
王为以前没见过杨云,在王为的记忆中,头一回和杨云见面,就是在老爷子的寿宴上,王珺似乎当众宣布了她和杨云之间的密切关系。这也是王为唯一一次见到杨云本人,后来就只在案情通报上见过他的照片了。
“小姑……”
王为回过神来,对着王珺咧嘴一笑。
王珺双眉蹙得更紧了。
对这个侄儿王总经理向来没有什么好感,瞧那痞里痞气玩世不恭的样子,哪里像个当丨警丨察的料?更不用说,还是名震天南的“王老虎”的孙子。
在王珺看来,王为这德行都是那个没文化的乡下嫂子惯的。
农村女人,无知无识,少见寡闻,懂得什么教育子女的方法?
真不知道当初二哥是怎么看上她的,也不见得多漂亮。
在王珺眼里,整个二哥家都是异类,尤其是二哥,脾气那么犟,竟然和老爷子斗气一斗就是二十年,现在都还待在那偏远的边城,当个集体单位的小工人。自己对外都不好意思说还有那么个哥哥。
不管怎么说,老王家在天南省也算是“名门望族”,老爷子曾经天南政法一哥的身份可不是假的。
“怎么,你爸爸又没来?”
王珺的语气益发不悦了。
“嗯,天气热,我妈身体不好,要人照顾……”
王为简单解释了一句。
王珺嘴角轻轻一扯,满脸都是不以为然的神色。
乡下女人还那么金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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