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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神奇往事,令人震惊————真人真事
作者:
qq群33163670
日期:2018-10-07 10:47:47
煮 不 熟 的 饭
孙福全和同伴李禄宾回到客栈休息,准备次日离开吉林。早起来到客栈厅堂,正要去吃早餐,一个茶房走过来陪笑说道:“对不起诸位先生,不知怎的,今早的饭不曾蒸熟,竟有一大半是生米,只得再扛到厨房里去蒸,大概再等一会儿就能吃了。”众旅客听茶房说明了缘因,也都无言。
孙福全独觉得很奇特的样子问那茶房道:“饭既还有一大半是生米,难道厨房不知道吗?怎么会教你们开饭呢。”茶房答道:“可不是吗?我们也都怪厨房里的人太模糊了,连生米也看不出来。厨房里人还不相信有这么一回事,及至看了半甑生米,才大家诧异起来;说今早的饭,比平日还蒸得时候久些,因几次催促开饭,只为十四号房里的客人没起床,耽延的时刻很久。后来恐怕误了这些客人的正事,不能等待十四号房里的客人起床。然已足足的多等了一刻钟,而何还有这半甑生米呢?这不是一件奇事吗?”
孙福全问道:“十四号房间不是我们住的二十号房间对过吗?那里面住的是一个干什么事的客人?我在二十号房间住了这几日,每日早起总听得茶房在他门外,敲门叫他起床;今早也听得连叫了三次,只是没听得里面的客人答应。何以那客人自己不起来,每早要人叫唤呢?”
这茶房现出不高兴的神气,摇头答道:“谁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事的,到这里来住了一个月了,不见他拿出一个房饭钱来。我们账房先生去向他催讨,他还闹脾气,说我住在你这里又不走,你尽管来催讨做什么呢?我临行的时候,自然得归还你的房饭钱,一文不欠,方能走出你这大门。账房先生素来不敢得罪客人,也不知道这客人的来头;见他这么说,只得由他住下来,近来绝不向他催讨。不过我们当茶房的人,来来往往的客人,两只眼里也见得不少了。这人有没有大来头,也可以看得几成出来。不是我敢说瞧不起人的话,这位十四号房间里的客人,就有来头,也没有大了不得的,只看他那怪模怪样便可知道了。”
孙福全笑问道:“是如何的怪模怪样?”茶房道:“孙爷就住在他对门房里,这几日一次也不曾见过他吗?”孙福全道:“我不认识他,就会见也没留意,你且说他是如何的怪模样。”茶房道:“这客人的年纪,大约已有五十来岁了,满脸的黑麻,好像可以刮得下半斤鸦片烟的样子;头上歪戴着一顶油垢不堪的瓜皮帽,已有几处开了花。一条辫子,因长久不梳洗,已结得彷佛一条蜈蚣,终日盘在肩头上,一个多月不曾见他垂在背后过。两脚趿了一双塌了后跟的旧鞋,衣服也不见穿过一件干净整齐的。像这种模样的人,还有什么来头吗?”
孙福全又问道:“他姓什么叫什么名字?是那省的人?来这里干什么事的?既在此住了一个多月,你们总该知道。”茶房道:“他说姓陈名乐天,四川宁远府人,特地到这里来找朋友。问他要找的朋友是谁,他又不肯说。”孙福全道:“他来时也带了些行李没有呢?”茶房道:“行李倒有不少,共有八口大皮箱,每口都很沉重。我们都疑心他箱里不是银钱衣服,是虚假骗人的。”
孙福全还想问话,只见又有一个茶房走过来说道:“真是怪事,今早这一甑饭,无论怎样也蒸不熟。”孙福全听了,即问那茶房是怎么一回事。那茶房笑道:“我们账房先生说,大概是厨房里得罪了大叫化,或是走江湖的人,使了雪山水的法术,一甑饭再也蒸不熟。方才扛进去蒸了两锅水,揭开甑盖看时,一点儿热气也没有,依然大半甑生米;只得换了一个新甑,又添水加火来蒸。直蒸到现在,就和有什么东西把火遮隔了,始终蒸不透气。此刻账房先生正在厨房里盘问,看在这几日内有没有叫化子上门,及和外人口舌争执的事。”
孙福全生性好奇,像这类的奇事,更是欢喜打听,务必调查一个水落石出,方肯罢休。当下听了那茶房的话,就回身对李禄宾说道:“有火蒸不熟饭的事,实在太奇了!我们何不到厨房里去看看,这样奇事,也是平常不容易见着的。”李禄宾本来无可不可,见孙福全邀他去厨房里看,忙点头说好。二人正待向厨房里走去,忽见账房带了两个茶房,从厨房里走来,神色之间,露出甚为着急的样子。孙福全认识这账房姓朱名伯益,十多年前在北京一家很大的镖局里管账,三教九流的人物,他认识的极多,孙福全也是在北京和他熟悉的。
此时见他走来,即忙迎上去问道:“蒸饭不熟,毕竟是怎么一回事?”朱伯益紧蹙着双眉答道:“我现在还不知道是谁和我开这玩笑,我自己在这里混碗饭吃,实在不曾敢得罪人,想不到会有这种事弄出来。这不是存心和我开玩笑是做什么呢!我刚才仔细查问,看我这栈里的伙计们,有谁曾得罪了照顾我们的客人。查来查去,只有他今早。”说到这里,即伸手向方和孙福全谈话,竭力形容鄙薄十四号房客的茶房。接着说道:“因催十四号房间里的客人起床,接连在房门外叫唤了三次,不见房里客人回答。他口里不干不净的说了几句埋怨那客人的话,声音虽说的不高,然当时在旁边的人都听得。我猜想只怡就是因他口里不干净,得罪了十四号房里的客人,所以开我这玩笑。”
那茶房听了就待辩白,朱伯益放下脸来说道:“你用不着辩白,你生成这么一张轻薄的嘴,在我这里干了几年,我难道还不明白。我这里的伙计,若都像你这样不怕得罪客人,早已应了那句俗语,阎王老子开饭店,鬼也不敢上门了。于今也没有旁的话说,快跟我到十四号房里去,向那客人叩头认罪。若不然,害得满栈的客人挨饿,以后这客栈真做不成了。”
那茶房忍不住问朱伯益道:“教我向人家叩头认罪,倒没要紧,但是叩头认罪之后,若还是半甑生米,又怎么样呢?难道再教我向满栈的客人,都叩头认罪不成?”朱伯益骂道:“放屁,你再敢乱说,我就打你。”那茶房见朱伯益动气,方不敢开口了,然嘟着嘴立住不动。
日期:2018-10-07 10:49:46
一 句 话 令 饭 熟
孙福全问朱伯益道:“十四号房里住的,究竟是一个干什么的客人,你何以知道这伙计得罪了他,蒸不熟饭,便是他开的玩笑呢?确实能断定是这样一个原因,自然应该由你带着这伙计去向他叩头认罪。所虑就怕不是他使的促狭,却去向他叩头,不是叩一百个头也不中用吗?”
朱伯益回头向左右望了一望,走到孙福全身边低声说道:“我也直到前四五日,才知道这陈乐天是一个奇人,今早这玩笑,十有八九是他闹出来的。”孙福全听说是个奇人,心里更不由得动了一动,忙问四五日前怎生知道的。朱伯益道:“那话说来很长,且待我带这伙计去陪了礼,大家吃过了饭,我们再来细谈罢。”孙福全点了点头,朱伯益带着茶房朝十四号房间走去;孙福全觉得不同去看看,心里甚是放不下,跟着到十四号房门外。只见房门仍紧紧关着,里面毫无动静。朱伯益举起两个指头,轻轻在门上弹了几下,发出极和悦的声音喊道:“陈爷醒来么,请开门呢!”
这般喊了两声,即听得里面有人答应了。不一会,房门呀的一声开了。孙福全看开门人的服装形象,正是那茶房口里的陈乐天;开了房门,仍转身到房里去了。也没看唤门的是谁,好像连望也没望朱伯益一眼。朱伯益满脸堆笑的,带着茶房进房去了。孙福全忙赶到窗下,只听得朱伯益说道:“我这伙计是才从乡下雇来的,一点儿不会伺候客人,教也教不好,真把我气死了。听说今早因请陈爷起来吃饭,口里胡说八道的,可恶极了,我特地带他来向陈爷陪礼,千万求陈爷饶恕了他这一遭!”接着就听改了口腔说道:“你得罪了陈爷,还不快叩头认罪,更待何时?”茶房叩头下去了。
陈乐天哎呀了一声问道:“这话从那里说起?朱先生是这么无端教他向我叩头,我简直摸不着头脑。我从昨夜睡到此刻,朱先生来敲门才把我惊醒了。他又不曾见我的面,有什么事得罪了我呢?他今早什么时候曾来催我起床,我何以全不知道。”朱伯益道:“他接连在这门外催了三次,因不见陈爷回答;他是一个粗野的人,口里就有些出言不逊,在他还以为陈爷睡着了,不曾听见。”陈乐天道:“我实在是不曾听得,就是听得了,也算不了什么,你巴巴的带他来陪礼,做什么呢?”
朱伯益道:“只因厨房里开出来的饭,乃是大半甑生米,再扛到厨房里去蒸,直蒸到此刻,还不曾上气。我再三查问,方知道是这伙计胆敢向陈爷无礼。”陈乐天不待朱伯益再说下去,连连摇手大笑道:“笑话笑话,那有这种事,饭没有蒸不熟的道理。我因昨夜耽误了嗑睡,不想竟睡到此刻;若不是朱先生来叫,我还睡着不会醒来呢。我此时也觉得肚皮饿了,去去去,同吃饭去。”一面说,一面挽着朱伯益的手往外走。孙福全连忙闪开。陈乐天走出房门,掉头向那茶房道:“你去叫厨房尽管把饭甑扛出来开饭,断不会有不熟的道理。”那茶房即向厨房去了。
孙福全跟着陈乐天到饭厅里来,众客人因饭不熟,也都在饭厅里等得焦急起来了。大家正在议论,多猜不透是什么缘因。见账房走来,一个个争着问饭怎么了?朱伯益笑道:“诸位请坐罢!饭就来了。”说也奇怪,陈乐天打发那茶房到厨里去教开饭,这时饭甑里仍冷冰冰的不透热气。那茶房因账房勒令他向陈乐天叩头认罪,他心中不免有些不服,明知道饭还是冷的,也教人扛了出来。他用意要使朱伯益看看。陈乐天见饭甑扛来,随即将自己头上的破瓜皮帽一揭,挥手说道:“快盛饭来吃,大家的肚皮饿了,我的肚皮也饿了。”他这几句话才说了,饭甑里的热气,便腾腾而上。
那茶房吃了一惊,揭甑盖看时,不是一甑熟饭是什么呢!那里还敢开口。众客人不知底细,只要大家有饭吃,便无人追问所以然。孙福全独在旁留神看的明白,更不由得不注意陈乐天这人。
日期:2018-10-07 10:52:39
一 个 奇 特 的 人
孙福全注意起陈乐天这个人来。看他的容貌服装,虽和那茶房说出来的不差什么,不过茶房的眼力有限,只能看得出表面的形象;为人的胸襟学问,不是他当茶房的人所能看得出来的。孙福全原是一个读书人,见识经验都比一般人强。他仔细看这陈乐天,觉得就专论形象,也有异人之处;两只长而秀的眼睛,虽不见他睁开来看人,只是最奇的,他视线所到之处,就从侧面望去,也看得出彷佛有两线亮光也似的影子;与在日光中用两面镜子向暗处照着的一般,不过没有那么显明罢了。加以陈乐天低头下视的时候居多,所以射出来的光影,不容易给人看见。
孙福全既看出了这一点异人之处,心想平常人那有这种眼光,世间虽有生成夜眼的人,然夜眼只是对面看去,觉得眼瞳带些绿色,与猫狗的眼睛相似,从侧面并看不出光影来。像陈乐天这种眼睛,绝不是生成如此的。若是生成如此,他也用不着这么尽管低着头,好像防备人看出来的样子。不是生成的,就是练成的了。只不知他练成这么一对眼睛,有何用处。我本打算今日动身回北京去的,于今既遇了这样的异人,同住在一个客栈,岂可不与他结交一番?好在我此刻回北京,也没有重要的事情,便多在此盘桓几日,也没要紧。
早饭吃后,孙福全即与李禄宾商议道:“我看这陈乐天,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很不容易遇见的。我打算今日不走了,先和朱伯益谈谈,再到十四号房里去拜访他。若能与他结交,岂不又多一个有能耐的朋友,不知你的意思如何?”李禄宾道:“在江湖上混饭吃的人,懂得些儿法术的极多,像这种雪山水,使人蒸不熟饭,尤其平常。会这些法术的乞丐,到处多有,这算得什么,你何必这么重视他?”孙福全摇头道:“不然,使人蒸不熟饭的法术,本是很平常,我也知道;不过我看陈乐天不仅会这点儿法术,必还有其他惊人的能耐,你不可小觑了他。”李禄宾笑道:“我不相信真有大能耐的人,会穷困到这样。我听得茶房说,他住了一个多月,房饭钱一个也还不出来,被这里账房逼得要上梅山了。我料他是因还不出房饭钱来,有意借这茶房得罪了他的事,显点儿邪法,好使这里账房不敢轻视他。走江湖的人,常有用这种手段的,你不要上他的当罢。”
孙福全道:“我的心里不是你这么猜想,我于今也不能断定他真有什么惊人的能耐。但是我料他也绝不至如你所说的一文不值。朱伯益曾说直到前四五日,才知道陈乐天是个异人。朱伯益也是个极精明的人,不容易受人欺骗的,他说陈乐天是个异人,可见得我的眼睛不至大错。你若不情愿多在此耽搁,可先回北京去。并托你带一口信到我家里,说我至迟六七日后必能回家。”李禄宾笑道:“我为什么不情愿多耽搁,你要结交异人,我便不要结交异人吗?”孙福全也笑道:“你口口声声说不相信,我自然只得请你先走。”李禄宾道:“我虽不相信他,但我相信你,我们问朱伯益去罢,看他因什么事,知道陈乐天是个异人。”
孙福全遂同李禄宾走到账房里,凑巧朱伯益独自坐在房中算账,见孙李二人进来,即停了算盘让坐笑道:“孙爷是个好友的人,我知道必是来问陈乐天的。”孙福全笑道:“我佩服你的心思真细,居然想得到蒸饭不熟,是陈乐天开的玩笑;若是遇了粗心的人,只怕闹到此刻,还是大半甑生米呢?”
朱伯益道:“这是很容易猜到的,我这里住的,大半是买卖场中的熟客,他们没有这能耐;就有这能耐,因都和我有点儿交情,也不至为小事是这么与我开玩笑。并且开饭的时候,满栈的客人,都到了饭厅,只陈乐天一人高卧未起。我前几日又知道他的法术非常高妙,加以查出来那伙计因唤他不醒,口出恶言的事,所以猜透了,不是他没有旁人。”
孙福全问道:“饭后你还和他谈话没有,曾否问他使的是什么法术?”
朱伯益道:“饭后我到他房里谈了一会,就是为要问他使的是什么法术。因为在我这里的厨房,曾在北京当过官厨,法术虽不懂得,然当官厨的,照例得受他师傅一种传授一万一因口头得罪了人,被仇家用法术,使他的饭不熟,或菜变味,他也有一种防范的法术,异常灵验,有时甚至把那用法术的人性命送掉。今早蒸饭不熟,厨司已知道是有人下了手,还不慌不忙的点了香烛,默祷了一阵,向甑上做了几下手势,以为好了,谁知仍不透气。厨司生气道:‘定要我下毒手吗?’说时取了一根尺来长的铁签,揭开甑盖,插入生米之中。
“据说就这么一针,能把用法术害人的人性命送掉。谁知铁签插下去好久,依然不能透气。厨司才吃惊说道:‘这人的法术太大,得抓一只雄鸡来杀了,并要换一个新甑。’如是七手八脚的换了新甑,厨司摆了香案,捉一只雄鸡,杀死在灶头上。可怪那杀死的雄鸡,一滴鲜血也没有,厨司吓得掼了菜刀叩头无算。说他师傅传授他防范的法术使尽了,奈不何这用法术的人,可知这人用的,不是寻常雪山水一类的法术。我既看了这种情形,所以要问陈乐天用的,究竟是什么法术。陈乐天道:‘并不是真法术,不过是一种幻像而已。’我问:‘怎么是一种幻像。’他说:‘饭本是蒸熟了的,毫无变动。但是在一般人的眼中看来,是大半甑生米,不是蒸饭。其实若有意志坚强的人,硬认定这生米是熟饭,用碗盛起来就吃,到口仍是熟饭,并非生米。’
“我问:‘怎么分明是熟饭,一般人看了却是生米呢?’陈乐天道:‘这是我心里要使熟饭成生米,所以一般人看了就是生米。譬如这分明是一个茶杯,我心里要这茶杯变成马桶,一般人看了,就只见这里有一马桶,不见茶杯,其实并非马桶。’我问:‘何以分明是一茶杯,你想变成马桶,人看了就是马桶呢?这是什么道理咧?’他说:‘因为茶杯也是幻像,并不是茶杯,所以说是什么便是什么。’我听了他这话,简直是莫名其妙,心想必是他不肯将用的什么法术,明说给我听,所以拿这含糊不可解的话来敷衍,也就不便追问,只得告辞出来。”
孙福全听了也不在意,只问道:“你刚才说在四五日前,方知道他是一个异人,是因为什么事知道的呢?我极有心想结交他,请你把如何知道他是异人的事说给我听,并请你引我两人到他房里去拜访他,替我两人绍介一下。”旋说旋起身向朱伯益拱了拱手。
日期:2018-10-07 11:00:44
世 间 真 有 会 飞 的 人 !
朱伯益见孙福全说得这般慎重,忙也起身拱手说道:“绍介两位去拜访他,是再容易没有的事。像陈乐天这样的人物,确是够得上两位去结交。我在几日前,不但不知道他是一个有大本能的人,并把他当作一个吃里手饭的朋友。前几日我因私事到韩春圃大爷家里去,在门房里问韩大爷在不在家。那门房时常见我和韩大爷来往,知道不是外人,便向我说道:‘大爷虽在家,只是曾吩咐了,今日因有生客来家,要陪着谈话,不再见客,若有客来了,只回说不在家。’我便问来的生客是谁?用得着这么殷勤陪款?
“那门房脸上登时现出鄙夷不屑的神气说道:‘什么好客,不知是那里来的一个穷小子,也不知因什么事被我们大爷看上了。今早我们大爷还睡着不曾起床,这穷小子就跑到这里来,开口便问我韩春圃在家么?我看他头上歪戴着一顶稀烂的瓜皮小帽,帽结子都开了花;一条结成了饼的辫子,盘在肩上,满脸灰不灰白不白的晦气色,还堆着不少的铁尿麻。再加上一身不称身和油抹布也似的衣服,光着一双乌龟爪也似的脚,套着两只没后跟的破鞋,活是一个穷痞棍。我这里几曾有这样穷光蛋上过门呢?并且开口韩春圃。我们韩大爷在东三省,谁不闻名钦敬,谁敢直口呼我大爷的名字?我听不惯他这般腔调,又看不上眼他这般样范,对他不起,给他一个不理,只当是没看见。他见我不理,又照样问了一声,我便忍不住回问他道:‘你是那里来的?韩春圃三个字有得你叫唤吗?’好笑他见我这么说,反笑嘻嘻的对我说道:‘你是韩春圃家里的门房,靠韩春圃做衣食父母,自然只能称呼他大爷,不敢提名道姓呼韩春圃。我是他的朋友,不称呼他韩春圃称呼什么?请你去通报你们大爷,说我陈乐天特地来拜他。’”
“我一听门房说出陈乐天三个字,实时想起十四号房间里的客人,正是姓陈名乐天,也正是门房所说的那般容貌装束,不觉吃了了一惊问道:‘你们大爷在那里认识陈乐天的?若是多年的老朋友,陈乐天已在我们浅里住了一个多月,不应该直到今日才来见你们大爷。’
“门房蹙着双眉摇头道:‘有谁知道他在那里认识的呢?他虽说与我们大爷是朋友,我如何相信我们大爷会交他这种叫化子朋友。时常有些在江湖上流落的人,来找我们大爷告帮,大爷照例不亲自见面;总是教账房师爷出来,看来的人品身分,多则三串五串,少也有一串八百,送给来人,这是极平常的事。每年是这么送给人的钱,也不计其数。我以为这陈乐天也不过是一个来告帮的人,平常来告帮的,无论怎样,总得先对我作揖打拱,求我进去说两句便话。这陈乐天竟使出那儿子大似老子的嘴脸来,谁高兴睬他呢?料想他这种形象,就有来头,也只那么凶。即向他说道:“我们大爷出门去了,你要见下次再来。”他嗄了一声问道:“你们大爷出门去了吗?什么时候出门去的?”我说出门去了就出门去了,要你问他什么时候干吗?他不吃着你的,轮不着你管。就是三岁小孩听了,也知道我是不耐烦理他,有意给嘴脸他瞧的。’
“‘他倒一些儿不动气的说道:“不是这般说法,我因他昨夜三更时分,还和我谈了话,再三约我今早到这里来,我因见他的意思很诚,当面应允了他,所以不能失信。今早特地早起到这里来,你说他出门去了,不是奇怪吗?”说时伸着脖子向里面探望。我听他说昨夜三更时分,还和我们大爷谈了话,心里就好笑起来。
“‘我们大爷昨日下午回家后,便在家里不曾出门,也没有客人来访。并且我知道大爷素来睡的很早,终年总是起更不久就上床,怎么三更半夜还和他谈了话呢?这话说来,越发使我看出他是个无聊的东西,本打算不睬他的,但是忍不住回答他道:“你昨夜三更时分,还和我们大爷谈了话吗?在什么地方谈的,谈了些什么话?”他说道:“谈话的地方,就在离此地不远,谈了些什么话,却是记不得了,只记得他十分诚恳的,求我今早到这里来,你不用问这些闲话罢。请你快去通报一声,他听说我陈乐天来了,一定很欢喜的。”这陈乐天越是这般说,越使我不相信。不由得哈哈大笑道:“我大爷昨日下午回家后,不曾出大门一步,我是在这里当门房的人,大爷出进都不知道吗?我大爷从来起更就上床,你三更时分和他谈话,除非是做梦才行。劝你不必再瞎扯了,你就见着我们大爷,也得不了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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