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踏踏实实的日子

作者: 青派06

  近二十年的时间,独自一个人沦落在异乡,四处飘荡,忘记了故乡的样子,说一口哪里也不像的话,身边全是陌生人,身外是陌生的城市、空气还有风。
  心里一直有一个梦想,可以负起活着的责任,能够有一天,风风光光的回到心底的家乡去。可是怎么越活越觉着活着的不易,吃饭穿衣,房租水电气,交完了这样又那样,手里的钱好像越赚越紧巴,离梦想越来越远。
  曾经有人说钱不是攒出来的,越花越有。如果你也听到有人这样说,记着,甩他一漂亮的大嘴巴,然后再吐他一脸唾沫,千万别和他客气。
  不是每个人都能赚的比花的快,大部分人总是要面对不断增加的支出。
  中国人一向较含蓄,不好意思张嘴闭嘴说钱啊啥的,总是欲语还羞,遮着盖着的,扭扭答答,但心里金黄金黄的,看着运钞车就眼冒蓝光攥拳头。其实你仔细分析一下,嘴里说着不差钱的,肯定钱比他命重要,嘴里说着钱多没用的,肯定是银行大客户。真正的老百姓,买套房子攒四十年,吃糠咽草,看邻居买块肉都咽好几口唾沫,啥都不缺,就差钱。
  在现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没有钱已经不能用寸步难行来形容了,没有钱,是生死不能。吃喝穿带行居坐卧,就算死,骨灰盒还得几大千上万,想埋,墓地钱比房子也差不了多少,不埋?供在殡仪馆里比供套房子都贵。这就是现实。
  总有人说,人为什么活着?我听过各种答案:为了有意义,为了为国家做贡献,为了实现人类和平,就没人说为了赚钱,其实呢,人活着,就为赚钱,你想别的也没用,一个连生活都不能自保的人,整一国家负担,你还谈什么贡献。

  其实人这一辈子,就活在一感情圈子里,父母之情,兄弟姐妹之情,夫妻之情,天伦之情,友谊之情,同事之情,邻里之情,等等等等,靠什么来维系这些感情?得有钱。
  有人说我说的极端了,说真正的感情不差钱,哥们,你有一情同手足的朋友,或是你亲兄弟姐妹,见着你影就是要钱借钱,要不然他连馍馍都吃不上一准儿饿死,你不躲着他?有了钱,才能上孝父母,中佑妻儿,下佐亲朋,也只有有了钱,才有这一切,这才是真正的,幸福的人生。
  这些年来,把全中国转悠了一圈,接触的人没上亿也有几千万了,就没见着一个不想钱的,大家从HLJ冲到GD,从大西北杀到ZQSH,你不为钱?说出来地球都鄙视你。
  所有人都渴望着有所成就,也就是赚到足够多的钱,可真的没几个人知道怎么去赚第一桶银子,这是残酷的现实,创业不是你弄点钱租个办公室挂个执照钱就来了,那是拍电影。
  大学生现在都像蚂蚁一样多了,还是心比天高,没上大学的更多,像砂子似的,心到是不高,想钱想的睡不着觉,就不知道上哪弄去。
  走路要有第一步,吃饭得先有生米,喝水得找着水,创业要有原始资本。
  我这辈子,过去一半了,估计也就这样了,但所幸所走所遇极多,也算是开过了眼,就想趁着还有点活气,把见过的知道的写出来,希望通过罗里罗嗦的废话,能对想赚钱的人,对渴望着创业的人,对能奋斗的人有所帮助,最不及也能弄出个大致方向,要是万一有人通过这本废话连篇的文字发达了,千万要记着我的好,给我寄点银子来,好把上个月欠的电费缴上,也省得我晚上总跑别人家借光了。

  其实我最讨厌纯理论家,都是穷得自己受不了,整出一大堆套话空话,想从别人那骗点银子吃饭,可是没办法,饿呀,理论就理论吧,你们把我当成实业家就行了,切记。
  虽然讲的是故事,但我说的是创业,里面的一些数据可能因为地域差异会有所增减,您千万别和我较针儿。

  文中所说的每个人都是真正的草根,要学业没学业,要技术没技术,也没有啥显赫门庭,上数八代,肯定没有超过副科级的,横数八层,肯定没有存款超过十万的,都是货真价实的小人物。故事的前后顺序是按着我个人的年纪和经历写的,没有特别的含意,纯属思维习惯,大概的起点时间是八十年代后期,所以因为年代和社会发展的关系,里面有些许数据肯定与现实有误差,我已经尽力去避免了,还请您靠自己去一一核实,创业是高风险的事,前期准备的越充分,后期成功的可能就越高。

  还有一点就是要控制把握住自己的心态,这种控制所握不是一天二天的事,是一辈子的大事,很多人创业都成功了,最后倒在自己的心态上,这里的典型代表人物就是我自己,我十七岁离家出来自己闯,二十九岁小有资产,最后却在三十一岁倾家荡产,从此挣扎在生活里。
  千万不要年少轻狂,觉得自己也算是个人物了,于是讲排场讲奢侈,生活的重心就转到玩上了,一年下来就啥都没了。盖楼需要一二年,拆楼只要十分钟,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这个要永远记在心里,写在墙上,不停的提醒自己才行。
  心态还包括对自己对他人对社会的态度。见过太多成功者的嘴脸,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了自己的成功,虽然这成功在别人眼里可能连屁都不是。于是家人也好,亲邻也罢,就都不放在眼里了,钱是有了点,人情都没了,这是最得不偿失的行为。
  还有就是有点钱了就得瑟,觉得自己是人物了,谁都不放在眼里,这肯定是吃大亏的标志性心态。中国有句老话:失意莫自欺,得意莫欺人,将来啥样谁都不知道。我认识的人当中有着亿万家产却抽每包二块五的烟,穿工作服骑自行车的就至少有两个,一个是做鞋的,一个是卖鞋的,当然不是一个品牌,他们也没什么关系。当时在背后我还嘲笑过人家,那时候大家身家差不多,觉得他们太土了。现在人家资产亿万了,我啥都没有,人家还骑着自行车,哦有一个开车了,奇瑞QQ,回过头来再看,正是这种心态让人家屹立不倒的,我想学也来不及了。

  创业之中,对失败的态度也很重要。
  失败就像水电费,你不管怎么抗拒它,它照样每月来一回,让你付出点,原因是你的行为,你用了水用了电了。于其掏了钱拿着单子骂,不如想想下个月咱怎么省着点用。拿我自己举例,当时在SH失败以后,有差不多五年的时间我都是一种自弃状态,结果工作也做不好,家庭也处理不好,更别说东山再起。
  失败是经验,不是负担。
  创业之中人脉也非常重要,有的时候可能比你的资金以及前期考查准备更重要。现在社会是个超级现实的社会,大多数人的处人规则是现用现交,喝酒不行就送钱,送钱不行送美女,这也算是一种人脉处理方式,不过是最下层的。别瞧不起任何人,尊重任何人,拿心去和任何人相处,靠点点滴滴积累起来的人脉才是真正你自己的财富。史白金当年随着巨人大厦倒下,如果不是柳联想几个帮他借钱给他,就没有现在的史白金。

  最后说一句:在底层时别人可以瞧不起咱,咱自己必须拿自己当个人物;在上层时别人可以奉承咱,咱自己千万别把自己当成人物。
  这世界上啊,啥都少,就牛人最多。
  黄土路。
  顺着山势婉延曲折起伏的黄土路,一辆牛车宽,路面上深深的车辙里生长着车前草,在山风里轻轻的舞动着,路中露出土面的石头静静的看着天空。路两侧是黑森森的松林,一侧是普通松树,棕色黑色的松针铺满林底,另一侧是果松,长的要稀疏一些,林子里有人行走踩出来的小路,扭扭曲曲的,路旁有些矮草,几朵小花占缀其间。
  这里是辽东,辽东半岛的山区,这里有个莫名其妙的地名,蜂蜜砬子。
  从蜂蜜砬子顺这条土路往前走十几公里,叫头道河子,往后走二十来公里,叫二道沟。国防公路远远的经过这片贫瘠的土地,每天有一趟从市里过来开往县里的班车,上午过去,下午回来,顺着国防路扬起漫天尘沙的开过。蜂蜜砬子村的人无论是要去市里或是县里,都要顺着土路走上一个半小时,翻过一高一矮两座山头,然后站在路边等。班车并没有十分固定的时间,每两天相差个半小时到达这里都算是准点的。

  盛夏八月,大太阳挂在头顶,正是正晌午,一天里最热的时候。

  几个穿着已经看不出颜色的中山装或者汉衫,脚上穿着农田鞋的中年人蹲在国防路边,抽着旱烟唠着闲嗑,几个人身边堆着大包小裹的东西,塑料袋,布口袋,旅行包,编织袋应有尽有。
  在几个中年人不远处,蹲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剪着个锅盖头,穿着已经全黄的白色挎蓝背心,土布裤子,也蹬着一双农田鞋,鞋已经很旧了,侧边已经磨破了,翻着毛茬。
  “小伟啊,你这是去县里啊?去嘎哈?正好你空手,一会车来了帮我递包啊。”一个中年人举着满是烟油的烟袋锅子,冲蹲在那里拿着草棍逗蚂蚁的半大小子喊。
  小伟抬头瞅着说话的中年人,笑着点点头,露出一口不是很整齐的牙,说:“行。我就没事干去看看,四叔你去县里嘎哈?看我艳姐啊?”

  四叔在路边刷着一米高**的槐树干上轻轻磕了磕烟袋锅,用枯黄的,布满老茧的手从系在腰间的布袋里捏了些烟叶出来按到烟袋锅里,说:“嗯,看看小艳,要生了,给送点东西过去。”
  小伟说:“谁摊上四叔你这样的老丈人可真享福了,闺女嫁出去了还管,还跑这么老远给送这么多东西。”
  四叔摇了摇头,看了看身边的大包小裹,说:“没法子,小丰家比俺家条件还差,老子没了,就一个老娘带个妹妹。再说了,这分到县里去了,虽然名好听,可就那三十来块钱死工资能干啥?也没个地种,一家人呢,这小艳就要生了,不管咋整?”
  小伟笑了笑,没接话茬,问:“四叔,艳姐家姐夫是在农机局是不?”
  四叔脸上流露出骄傲的表情,马上吸了吸鼻子掩饰过去,点头说:“嗯,那小子还成,从部队回来被领导相中了,给分农机局上班,其实也没啥,不都一样吃口饭嘛。”
  边上几个一起抽烟的中年人纷纷夸赞起四叔的姑爷子来,四叔黑黢黢的脸上放着光,言不由衷的谦虚着。
  这是1988年,改革开放的第一个十年头,农村已经包产到户分田分地,城里百废俱兴。
  这个时候,农村和城市的差距已经拉开,吃皇粮已经是非常高大上的令人羡慕的职业,农民已经沦为城里人嘴里的土包子,全国上下商业发展进入快车道,物资供应丰富充足。
  刘挎子磕了磕烟袋,把烟袋往装旱烟叶的布口袋上缠了缠,往裤腰里一别,呲着一口满是烟渍的黄牙在一边搭话:“那能一样嘛,小丰这是吃了皇粮了,那将来得有大出息,等将来成了局长,老四你可就牛大发了,到时候这些老兄弟你可得帮衬帮衬。”
  四叔笑的脸上的褶子更深了,点着头答应:“那是那是,真有那时候谁也不能忘,乡亲里道的,有啥事吱声就行。”
  远处一股黄烟渐渐靠近,班车到了。
  几个人都收了烟袋,把烟袋锅子塞到裤腰里站起来。
  老旧的方型圆角面包型客车卷着尘土带着热风停到人们面前,车门打开,挤的满头大汗的售票员从车上跳下来,正了正衣襟,边挽着衣袖边打量了一下地上堆着的东西,说:“人五毛,带这么老多东西啊?一件两毛,自己往上装。小心点啊,别把上面弄散了。”
  车顶上支着一个和车等宽的货架子,上面笼着固定网,车尾上有上下的梯子。

  四叔挽了下衣袖,顺着梯子爬上车顶,解开绑得紧紧的固定网,把原来车上的东西摞了摞,空出一点地方出来,冲下面喊:“小伟啊,帮我把东西往上递。”
  小伟在下面答应了一声,把摆在路边的包裹拎起来,顶在车侧面,双手举着往上推:“哎呀四叔,你,你这都拿的啥呀,咋这沉呢?”边上一起等车的刘挎子几个也过来帮忙,四叔趴在车顶上,伸长了手臂往下够,抓住兜子往上面拉,说:“家里吃的,用的,小艳那啥,也没有,啥,不得,拿。”费力的把兜子提上去,人半跪在车面上,把兜子摆好,再来拿下一个。
  车里的人靠着车门的都跳了下来,凉快一下,站在路边看着他们装车,有人喊:“慢着点啊,我那包里有怕压的,小心小心,你小心点,压坏了赔啊。”
  售票员白愣了那人一眼,说:“扎乎啥呢?不放心你上去装去,吵吵啥?精贵东西你不抱着?”
  那人看了一眼售票员,讪笑了一下,说:“你看,我就说一声也不行啊?我也没说啥别的呀。”售票员没再理他,抬头冲车上的四叔喊:“摆好啊,别都码一头,偏重不行,你着摸着点啊,别整翻车了。”四叔一边摆东西一边答应了一声:“中,俺懂,放心吧,也不是头一次了。这么大个个子还能翻?”

  等把东西都弄上车顶,绑好固定网,已经是十几分钟以后了,这车不准点就是因为这个,人少就快,人多了东西一多,就说不上要多久了。
  售票员等四叔从车顶上爬下来也顺着梯子爬上去看了看,扯了扯固定网,然后跳下来边拍着手上的灰边喊:“上车上车,走啦,你们把钱交一下,九个包一块八,都谁的?”
  刘挎子从怀里掏出用手绢包着的钱,边掏边说:“大包小包一个价啊?不分个大小啊?”
  售票员看着他手里的钱说:“要分哪?行,大包五毛,小包二毛,你给不?痛快的,一车人等着呢。”刘挎子拿出几张被汗湿了的毛票,有点不舍的递给售票员。
  等四叔几个人都交完了钱,售票员把钱往挎着的售票兜里一塞,说:“上车上车,往后走,别都在门口堵着,走啦。”

  小伟最后一个上车,一进车厢,汗酸脚臭夹着旱烟味裹在热气里扑面而来,他抽了抽鼻子,让呼吸暂停了几秒,才适应着慢慢喘气,售票员推着小伟的后背挤进来,车门关上,车缓缓开动。
  售票员在小伟身后大声喊:“抽烟的都掐了,这么些人抽什么呀?少抽一口能死不?那边的,把窗户打开,你关窗子嘎哈?你冷啊?”有人跟着哄笑起来。
  那个挨着窗子坐着的人回了句:“灰太大了。”
  售票员说:“能呛死你不?打开,这一车人这么热你不知道啊?”那人慢腾腾的把窗子拉开,风夹着灰尘涌进车厢,没觉着有多凉快,车厢里的味道散了不少。

  脏兮兮的客车摇晃着行驶在山道上,车玻璃随着车身的摇摆哗啦啦的响着,渐渐车里说话的声音小下来,坐着的闭上眼睛假寐,站着挤成一堆的抓着扶手看着车外不断后退的树木发呆。
  车内越来越热,汗味臭味烟味,袋子里装着的鸡味鸭味,虽然山风不断的从车窗吹进来,但也只是略胜于无罢了,人太多了,除了脑袋能活动一下,剩下的部位全都和别人挤在一起。
  盘山路顺着河边弯来转去的绕着,另一边就是山坡树林山崖。
  车像一个年迈的老人一样喘息着,咳着,一爬坡就一顿一顿的,机器大声喊叫着,就是没有力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勉强靠在车门上昏昏欲睡迷迷糊糊的小伟被刹车声惊醒,人随着刹车的力量向一边倒过去,又被前面的人顶了回来。
  “门口的,往里面挤,开门啦。”司机扭头对着车门这边大声喊。
  小伟也喊:“开吧,掉不下去。”
  司机拍了拍破旧的方向盘喊:“扯**蛋,你不往上挤挤门特么能打开吗?让你压住啦。往上来。”
  一车人哄笑起来。
  小伟弄了个大红脸,一声不吭的推着前面的人使劲往车里挤,给车门这里让出来一点空间。
  车门这里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车门晃了晃,然后慢慢的折叠,打开。
  小伟也没转身,直接背冲着外面从车上跳了下来。
  售票员也跟着跳下来,活动了一下脖子,冲车里面喊:“都别着急,慢点啊,外边的先下,里面的等等,别挤。东西我看着哪,都下来再卸,别着急。哎,那小子,你挤什么挤,没看前面是个老头啊?说你呢,再挤我削你信不?老实儿等着。那老头,你抓稳,别摔啦,这么大岁数不在家呆着出来跑啥呀你。慢点慢点,这有梯凳,踩准喽,哎,慢点。抓着我。有人接你没?去哪啊?能找着不?”

  售票员一边啰嗦一边挤上去把老头扶了下来,一直到老头站稳了才松了手,问了一下有没有人接车,这才扭头看向车后面:“嗨,那个,你下来,爬什么爬,等人都下来的,就你着急啊?”
  四叔在车里喊:“小伟啊,先别走噢,帮我卸下东西。”小伟站在车下边答应了一声。

  车小肚子大,车门又窄,挤了满满的一车,已经算是严重超载了,不过这在这个时代是正常现像,没有人在意。足足有十几分钟,车上才算空了出来,坐着的也站起来往车下面走。售票员跷着脚趴在车窗上往里看了看,这才走到车后面,喊人下货,还是坐车的人自己上去拿,站在车下等着的不用吱声,一个一个伸手帮忙,往下拿就快多了,很快车顶也空了,四叔都没用上车,东西被人递了下来。

  县城没有公交车,不过长途车站有“神牛”,就是人力三轮车,用脚蹬的,人坐在后面。
  四叔拢好了东西站在那想了半天,才喊了一辆神牛,讲了半天的价少给了五分钱,这才开心的喊小伟帮着把东西搬上车,自己也爬了上去,向小伟摆着手喊:“那我就过去了啊小伟,你啥前回去?明天走不?要走咱约个时候一起。”
  小伟抹了把头上的汗说:“不了四叔,我得呆几天呢,你明天就回啊?”
  四叔摆摆手说:“家有活呢,东西撂下我就走,明天回。那走了啊,自己一个人加点小心。”神牛吱吱哑哑晃悠着走了。
  这里是县城长途客运站,就一排平房,一个土坝子,连院墙都没有,坝子边上有几个摆小摊卖冰棍汽水的,也有卖吃食的,从坝子出去就是水泥路,顺着水泥路往前走几十米就有楼了,都是二层三层的,都是政府单位的。
  县城不大,一横两竖三条几公里的水泥路就逛完了,然后水泥路变土路,就全是菜地和农舍了。
  县城最中心不是县政府大院,而是县农机局,也是县城里最大的院子,里面摆放着各种农用机械拖拉机打粒机这些,院子里浓浓的机油味混着柴油味,地面上一块一块的油污,乱七八糟的。
  80年代中期,农机局事实上是农牧渔业局的下属二级局,最上面是国家农牧渔业部的农机司,省里是省农牧渔业厅的农机局,而到了市一级,农机局就是和市农牧渔业局并立的大局了,到了县里,农机局的地位明显要超过了县农牧渔业局,连局长的行政级别都是一样的,直接归市农机局管理。
  小市县农机局是一栋四层水泥楼,水泥雨搭,砖头砌的方柱已经有些破裂,露出里面红色的砖头。
  和农机局遥遥相对的是县公丨安丨局,二层半的水泥楼,在路的另一头,两个局中间的十字路口往右拐走到头就是县政府大院,不过院子并没有农机局这边大,楼要高点,在四层上面多了个一块,是政府的大会议室,上面立着国旗,是整个县城的最高点。
  小伟东张西望的一边打听一边顺着马路走到了农机局大门口,站在大铁门边上往院子里面打量。
  “瞅啥捏?嘎哈的?”门卫室敞着的木门里走出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穿着挎蓝背心,军裤,裤腿挽到了膝盖上面,趿拉着一双板鞋,手里的扇子指着小伟。
  小伟被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扭头看着老头,挠了半天脑袋说:“那啥,那个大爷,这是农机局吧?”
  老头收回扇子问:“你哪来的?找谁?”
  小伟舔了舔嘴唇,说:“我找我叔,我还认识我艳姐夫,叫小丰,都在这上班。”
  老头皱了下眉头,声音却放缓了,问:“你叔叫啥呀?小丰大名叫啥?哪个屋的呀?”
  小伟这会儿好像有蚂蚁在身上爬的样子,扭动了半天说:“我叔姓王,蜂蜜砬子的,小丰,叫啥我也不知道,是俺四叔的姑爷,真在这上班,这还能哄你啊。”

  老头拿着扇子走了出来,问:“你找人嘎哈呀?”
  小伟吭哧着说:“我叔让人带信让我来的,我也不知道嘎哈呀,我也纳闷呢,啥事能用着我呀,啥也干不了,字都不认识几个呢。”
  老头打量了一下小伟,笑了,问:“没上学啊?”
  小伟有点不好意思,说:“念了几天,学不会,四年级就不念了,家里活多,在家种地。”
  老头点了点头,说:“书得念,还是有用。”扭头往北头看了一眼,大声说:“小李,小李子,来来,过来。”
  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听声跑了过来,问:“咋了大爷?有事啊?”

  老头拿扇子指着小伟说:“这是蜂蜜砬子来的,他叔在咱这,姓王,知道不?”
  小李想了想,问小伟:“你叔也是蜂蜜砬子的啊?”
  小伟点了点头说:“嗯哪,当兵出来的,我艳姐夫也是你们这的,叫小丰。”
  小李愣了一下,问:“你艳姐夫?你艳姐叫啥呀?”
  小伟说:“叫王艳,刚才我和四叔一趟车来的呢,哦,四叔是艳姐她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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