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8-12-18 16:59:26
　　他们都老了吧　
　　他们还在开吗
　　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小说而已，不是纪实文学，不是自传，更不要对号入座，当然，如果你觉得书里的某个人很像你的某位朋友，欢迎留言讨论
　　初恋-网友见面
　　二十一世纪初，听起来距离现在并不遥远，但实际上，已经过去十多年了。人生有几多个十年呢，那些阳光少年们，如今也都要和时间抗争了。毕竟人一过了四十，什么都开始下垂了。
　　武茂就是这些历经十多年时光洗礼的老同志中的一员。他还清晰地记得，当年首次和网友见面的情景。
　　嘉兴的街头，自行车的叮叮声此起彼伏。武茂按照约定，在本市唯一的一个五星级酒店门口尴尬地等着。那个时候的他，还没手机，只能靠着一个中文传呼机，与网络那边的网友联系。

　　一个男孩子急急忙忙地从酒店大堂跑了出来，冲着武茂说：“你是…QQ上那个8690？”他还特意压低了声音，唯恐被人听见这是网友见面。
　　武茂看着这个男孩，确定了他就是网上的那个“灯火阑珊处”，真是有点自惭形秽了。
　　“灯火阑珊处”一看就是那种精心打扮过的样子。一身合体的铁灰色西装，铮亮的皮鞋，灰蓝领带，衬衫白的跟新的一样（当然的确是新的）。尤其重要的是，这个西装帅哥手里拿着一个摩托罗拉A6188。他的形象和这个五星级的酒店很搭。
　　武茂在路边看到过这个手机的海报，也知道这是一个顶级的商务手机，好像要六千多块钱，在2002年左右，这可是天价，相当于武茂小半年的工资了。武茂马上自卑起来，觉得今天就不该来。

　　“灯火阑珊处”看着武茂，眼神里有点小失望。武茂确实很土，蓝色T恤衫，运动裤，寸头，皮肤黑黑地，虽然不难看，但真是算不上帅气。唯一的好处就是，身材板正，宽肩翘臀，尤其是胸肌，看的灯火阑珊处心里痒痒的。
　　武茂有点手足无措，说实话，他还没去过这么豪华的酒店呢。灯火阑珊处看得出来他的窘迫，便笑着说：“走吧，快开始了，别担心，没事的！”
　　2002年的武茂，是个身着橄榄绿的忠诚卫士，好像向日葵一样，红太阳在哪边，他的心就在哪边。我只能说到这里了，你懂了就行，毕竟讲话不太方便。
　　不过武茂这棵小向日葵，是带着一肚子怨气来到嘉兴这个江南小城的。
　　武茂家乡在河南的一个山区小县城，从小就是好孩子，读书用功，待人有礼，不惹事，老师邻居亲戚有口皆碑。
　　本来学习成绩优秀的武茂过了一本线，但是家里太穷了，听说军校不要学费，还发钱，武茂填志愿的时候，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提前批。
　　四年后，后悔不迭的武茂在某学校（那个学校已经撤编了）光荣毕业，分配的时候，才发现，很多人为了留在总队或者市支队，找关系送礼。
　　只有像武茂这样没钱又没脑子的向日葵，才真的傻乎乎地一切行动听指挥，组织让我去哪，我就去哪。
　　不懂得四处供奉孝敬的结果就是，武茂被分到了嘉兴郊区的一个训练基地。这里的环境很纯天然，最繁华的购物中心就是院门口那个东西卖得贼贵的军嫂超市，最奢靡的餐饮店就是针对过路司机的路边饭店。
　　这个坑掉进去，再想爬出来，可就难了，尤其是对武茂这种傻头傻脑只知道往死里训练的土鳖来说，尤其如此。
　　武茂一看见掉着墙皮的简陋宿舍，以及瓷砖斑驳的公共卫生间，心就凉了，这其实就是废弃的办公楼，稍微打扫了一下，摆了两张床，一个桌子，两个衣柜，就算是能住人了。
　　宿舍楼不远处还有个黑洞洞的小仓库，白天看起来就很吓人，晚上的时候估计恐怖效果尤佳。

　　武茂把背包往木板床上一扔，就发起呆来。一个小列兵喊了声“报告”，探头进来，笑嘻嘻地问：“嗯，领导，我帮你整理内务吧。”
　　武茂的基层生涯就这么开始了。单调，重复，日落而息，日未出而作，这个基地平常没什么人来，他们就好像没有观众的演员，自己给自己表演着有节奏的固定节目，日复一日。
　　封闭而偏远的好处就是管得不那么严，每个周末，武茂都能坐上小中巴进城，去嘉兴这样繁华的大城市，见见世面。所幸嘉兴的公交针对武茂这种人，是免费的，这真是一个让武茂激动了很久的好消息。
　　封闭环境里呆久了，看一个小超市都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里面的商品真是琳琅满目，可惜武茂口袋里真的只有五毛，所以也只能逛逛。

　　他迷上了上网，QQ，搜狐聊天室，联众围棋，他乐坏了，土鳖的光辉岁月来临了。他那么点钱和时间，全贡献给了网吧。
　　有一天，武茂无意中打开了电脑里“我的图片”文件夹，发现了几张让人害羞的男士图片，武茂吓了一跳，赶紧关了，看看四下里没人关注他，忍不住又打开看了。
　　武茂心里有点痒，舍不得删掉这些图，但又不能老是看图片，只能在搜狐聊天室各个房间里瞎逛，突然，他发现了一个名字很特别的聊天室。
　　作为一个另类人士，武茂内心潜藏的本能告诉自己，这个聊天室，相当得对胃口，心中一动，点了进去。
　　一个新世界打开了。
　　武茂聊得很欢，却很小心地隐藏着自己的职业。很快，他就遇到一个白领，起了个什么“灯火阑珊处”，真他妈文艺。
　　武茂本质上也是个文艺青年，小学五年级就通读《红楼梦》，对宝玉和秦钟的不伦之恋特别关注，真是一个很特别的早熟小学生呢。
　　虽然四年的训练场生涯把他百合花一样的细腻心思磨的如同手上的老茧一样粗糙，但内心的小风*，还是很顽强的。
　　大概同志们都是这样吧。
　　所以一看到“灯火阑珊处”这样文艺却又恶俗的名字，武茂就立刻扑了上去，尤其是，这个灯火阑珊处也是嘉兴的。至于武茂自己，他想不出什么名字，便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编了一个“8690”的奇怪名字。

　　“你好”“哪的”“几岁啊”，这是更古不变的网聊起手三招。这三句话问过，也就算是接上暗号了。至于聊天内容，从兴趣爱好，到身高体重，从家乡特产，到嘉兴见闻，二人很快就聊得热火朝天，甚至有点相见恨晚呢。
　　武茂觉得这个“灯火阑珊处”很有趣，与自己周围的那些土鳖糙货完全不同，真是又新鲜又好奇。
　　那个时候，数码相机还是个稀罕东西，像武茂这种穷逼只听说过，没见过，所以也就谈不上交换照片了。武茂很期待，这个“灯火阑珊处”到底长什么样呢？
　　“灯火阑珊处“很爽快，他扫描了自己的照片，发给了武茂。嗯，还真是个帅哥！

　　色心当前，无论什么困难都能克服。积极性被调动起来的武茂贿赂了单位的宣传干事两包烟，蹭到了单位那个老旧的扫描仪，扫描了自己认为最帅的生活照，发给了灯火阑珊处。
　　那时的网聊，大家似乎都还没意识到诈骗什么的，总是把对方想得很美好，心底里似乎没有“戒备“这个词。他们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所以，灯火阑珊处在确定了武茂是个不错的男孩之后，马上逮住机会，邀请他来这个豪华的五星级酒店里见面。
　　别想歪了，酒店里见面，并非为爱鼓掌，而是蹭饭。

　　灯火阑珊处名叫沈阳，他真的是沈阳人，一个帅气的东北男孩，毕业于杭州的一个顶级名校。
　　但与武茂不同，出生于大城市的沈阳，打小的见识就和小县城的孩子不同，更何况，一个军校，一个top5的名校，大学教育也大相径庭，所以，毕业后的沈阳，他的人生与武茂是两条很难交汇的平行线。
　　在大学里，武茂在咬牙跑五公里四百米障碍，以及学习马克思主义哲学和《战争论》的时候，沈阳已经在看《追寻逝去的时光》和《1984》了。
　　大学毕业后，武茂去了基层单位，而沈阳则毫无悬念地进了一个声名赫赫的顶级跨国公司。原本两个世界的人，居然因为沈阳被派驻到嘉兴而相遇了。
　　其实沈阳是不愿意来嘉兴的，因为这里太小了，到处都很破旧，但是公司要战略转型，开拓中国市场，必须有人下去，像沈阳这样资历浅的新人，当然要离开豪华的写字楼，去下基层了。
　　好在公司承担了沈阳在嘉兴的几乎全部费用，房租、生活费、差旅费、电话费、交通费，就连沈阳用的手机，都是公司发的。要知道，当时能够买手机的人都不太多，更何况6000多块的手机。在这一点上，跨国公司与国内抠门的国企私企相比，真是大气得多了。
　　当沈阳和武茂在网络相遇的时候，他敏锐地判断：这个人不错，值得交往。至于到底哪里不错，沈阳说不上来，可能是那种真诚、踏实以及素养吧。

　　其实在嘉兴，虽然沈阳打扮的人模狗样，皮鞋亮得能照出人影，但他很孤独，每天回到自己租的那个房子里，寂寞得几乎要发霉了。
　　因为单位可以报销健身卡的钱，所以沈阳去办了一张卡。但是，他的目的其实是去看男人的。让他气愤的是，嘉兴这个小城市的健身房，居然开不出来发票，好吧，也只能自己掏腰包了。
　　花了钱也就罢了，健身房里的人，要么是老人家举着个小孩拳头大的小哑铃嘿呦嘿呦，要么就是难看的筋肉野人一边卧推深蹲一边发出难听的呻*，连一个像样的男人都看不到。
　　沈阳不善于运动，做个深蹲，就能让他第二天走不动路，所以他很快就不练了。
　　所以，当沈阳看到武茂的照片时，真的被肌肉吸引了，我去，这么好看的线条，哪怕脸黑了点，也是可以看看的哦。
　　刚好国庆节前夕，公司新品上市，除了在上海搞了一场奢华的新品发布会以外，各个城市也要针对当地客户，比如联通公司，移动公司，经销商，直营店，开一场产品说明会。说是开会，其实就是一群人看看PPT，聊聊天，领些纪念品，抽个奖，吃顿饭，然后散伙。
　　嘉兴的产品说明会是由沈阳办的，选址就在嘉兴本地最豪华的酒店。这次发布会有个抽奖环节，二等奖是公司一些用过的备用机，虽然是二手货，但在那个年代，还是很吸引人的。
　　沈阳知道武茂没有手机，所以他做了手脚。毕竟，他想让谁中奖，谁就能中奖，更何况来宾都是嘉兴有头有脸的老板，他们可不在乎一个旧手机。
　　当沈阳看到武茂的时候，确实有点小失望。毕竟，时尚帅哥是谁都喜欢的。但是沈阳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说道：“你就说你是零售商，放心吧，该吃吃，该喝喝！”然后就把可怜的武茂带入了会场。
　　当武茂进入产品发布会时，真有点眩晕。虽然他在学校和单位里，也见过各种表彰大会，但是那种一本正经的会议，哪能跟眼前流光溢彩、纸醉金迷的场景相比啊。
　　五星级酒店松软的地毯，和操场跑道的感觉完全不同；迷离的灯光让人觉得这好像是夜总会，哪有这样开会的啊！礼仪先生和礼仪小姐迎来送往，各路嘉宾坐在舞台下面，等待沈阳宣布开场。
　　沈阳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倒是很淡定，他见得多了，与上海的那场中国区发布会相比自己这里简直是寒酸。
　　武茂手足无措地坐在台下，真是有点后悔来这个地方，唉，乡巴佬就应该呆在自己的训练场上，不要跑到这种灯红酒绿的地方丢人现眼。
　　会议之后是茶歇，茶歇之后是宴会。武茂全程都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他浑身发痒，冒汗，觉得每个人都看出来自己是个冒牌货，都在背地里嘲笑自己。
　　其实，根本没人注意到武茂！他太自作多情了。
　　抽奖的时候，当武茂被抽到手机要上台领奖品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和小偷一样，扭捏着死活不肯上台。

　　沈阳都快气疯了，天哪，天底下还有这种蠢货吗？他脑子被门夹了吗？
　　在沈阳严厉的目光下，武茂哆嗦着上了台，看着台下一个个小老板，心里慌得一逼。他接过奖品，还鞠了个躬。台下一片哄笑声。
　　会议终于结束了，武茂不肯走，拖到了最后，还要帮着沈阳处理一些收尾的事。
　　沈阳一挥手，说道：“没事，有广告公司收拾呢，我们付了钱的！”
　　武茂这才知道，原来开会是可以花点钱，找别人来组织的。这个工作真好干！他把手机还给了沈阳。

　　“干啥？这个是你抽到的奖品啊！”沈阳有点莫名其妙。
　　“ 我不能要，不太好，你自己用吧！”武茂说的是真心话，虽然他只有个传呼机，但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能拿。
　　“这是个二手的测试机，我们公司会有很多这种旧手机，都是老款的，测试完，就会堆在公司，或者回收，或者当赠品，你不要，也是闲着的。拿着吧，你去办个卡，联系起来也方便。”沈阳觉得这个武茂人品确实不错，虽然长得不是自己的菜。
　　武茂有点羞涩地收下了这个手机，但是拿人东西，总要给点回报吧，武茂发出了邀请：“你下周要是没事，可以到我们单位玩，我们那里风景挺好的。”
　　沈阳一听就来兴趣了，他不知道武茂是做什么的，所以一直很好奇。能去他们单位玩？那么就能知道他的底细了？沈阳立刻答应了。
　　“不过我们那里挺偏僻的，条件不太好。”
　　“嘿嘿，没关系！”只要能满足一下八卦之心，偏僻一点算什么，沈阳心里不要太开心哦。当然，当他到了武茂单位的时候，更加开心了。
　　日期：2018-12-19 10:27:37
　　周末一大早，沈阳就坐上了往郊区去的中巴车。车子很破，气味难闻，直不起身子，沈阳这个精致的白领事逼男孩，一路捏着鼻子，皱着眉，心里咒骂着该死的中巴车和土里吧唧的路人。

　　其实，沈阳来自于大城市沈阳，在2002年左右，东北和江南的经济差距并不大，沈阳这个当年的共和国长子，还是可以碾压江南小城嘉兴的，至于实力翻转，那是十年后的事情了。
　　中巴车越走越远，直接到了农村，哎呀妈呀，到处都是稻田和农舍，还时不时有野狗从马路上窜过，一点也不怕被撞死。
　　这真是一副田园风光啊，但是，什么样的单位会在这里呢？难道，武茂是乡村拖拉机手，或者农科站技术员？那个土里土气和黑黢黢的样子，倒是很像哦。沈阳想想就觉得好笑，他越来越觉得，虽然武茂不是自己的菜，但是很有趣，是个值得交的朋友。
　　到站了，沈阳晕头晕脑地下了车，完全搞不清楚东南西北：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去哪？
　　不远处好像有个什么大门，是那里吗？沈阳迷迷瞪瞪走过去，发现一个兵哥站在那，朝自己挥手。
　　怎么回事？是向我招手吗？不是吧。沈阳回头，发现周围没人。可是那个兵哥还在招手。

　　你认错人了吧？沈阳心里嘀咕着，他是个近视眼，度数不高，可是为了好看，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戴眼镜，所以，看远方总是一片模糊。
　　他凑了过去，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原来是武茂！
　　这小子，穿着一身橄榄绿的纯色制服，夹克不像夹克，运动服不像运动服，肩膀上还有两颗星星，一双绿色胶鞋，带着绿色鸭舌帽，看起来真是越发土了。不过这种土气，配合武茂黑里透红的皮肤，和傻乎乎的笑容，倒是意外地搭。
　　此刻的沈阳完全不知道各种制服的名称，反正在他眼里，就是兵哥和军装。他有些傻傻地问道：“武茂？你是当兵的啊？”

　　武茂嘿嘿笑着，拉着沈阳，闷着头只管往前走。
　　沈阳迷迷糊糊地登记，迷迷糊糊地走进营房，这可是他第一次走进这种地方，满眼都是新鲜东西。
　　宿舍门口有正襟危坐的小门卫，训练场上有独木桥、大坑还有各种不知名的器械，哇，还有一排排枪靶，这个地方，好像连草都是格式化的，齐齐整整。不时有一队小兵走过，唔，好像帅哥不多。
　　沈阳东张西望，眼睛都不够用了。武茂带着他进了宿舍，两张床，各摆着一个整齐的豆腐块。连刷牙缸子和毛巾，都整整齐齐。沈阳对豆腐块尤其感兴趣，伸手摸了摸，确认一下这个被子不是木头做的装饰品。
　　他一下子好佩服武茂，居然能把被子叠得这么整齐。这个技能虽然不能赚到钱，但是太有趣了。
　　沈阳刚要坐床上，武茂眼疾手快，拉出椅子：“坐这儿！”
　　“ 干啥，怕我把你床坐脏了？”沈阳看着雪白的床单，心里有了个邪恶的想法：如果半夜里飞飞，那个黄色不是很明显吗？
　　“不是，我怕把被子坐歪了，还要叠。”武茂很不好意思，却还是实话实话。
　　两个人傻傻地面对面坐着，觉得好无聊，好尴尬。
　　“你喝水！”武茂递过来一杯水，沈阳端着茶缸，并不想喝。
　　“你抽烟！”武茂递过来一根烟，沈阳接过烟，武茂给他点着了，自己也夹了一根，歪着脑袋，微皱着眉，点了烟，深吸一口，喷了出来。
　　沈阳这才get到武茂的性感，真的，这个歪头皱眉点烟的动作，太他妈有男人味了。
　　“你再抽一根！”一根烟抽烟，尴尬还没接触，武茂立刻再度利用香烟渡过尴尬期。
　　“你抽烟很厉害啊？”沈阳问道，一眼又瞥见了抽屉里藏的啤酒，心里嘀咕着：看不出来，这小子还是烟鬼加酒鬼。
　　“一般，不多，大概两天一包吧，你喝酒吗？”武茂实在拿不出什么东西招待沈阳，只有香烟啤酒了。
　　“我不喝酒！”沈阳拒绝了。

　　“算了，我带你去训练场逛逛吧，那里挺好玩的。”武茂没法子了，自己单位真的没有什么可玩的，现在离开饭还早，只能在院子里走走了。
　　武茂说起什么队列、擒敌、卧倒、匍伏、100米冲刺和四百米障碍，头头是道，兴致盎然，根本停不下来，但是沈阳这个运动白痴却没什么兴趣。
　　不远处一个身影朝着他们走来，武茂和沈阳都没有注意到。
　　前面一个大沙坑，沈阳很有兴趣。原来，这是四百米障碍物。武茂起了恶作剧的心理，怂恿着沈阳跳进去。
　　沈阳觉得坑里很有趣，真的跳了下去。我靠，在外面的时候，没觉得这个坑有多深，可真在坑里了，才发现，这是被活埋的感觉啊。他拼命要往上爬，却绝望地发现，自己爬不上去！
　　“喂，拉我上去，快啊！”沈阳大喊着。
　　“自己爬上来！”武茂在训练场，不由自主地就变身为魔鬼教官了，他根本就忘了，沈阳从来就没有受过训练，怎么爬得上来呢？就算他自己，第一次跳进去，不也是战友把他拉上来的吗？
　　沈阳急地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无论哪条边，无论什么姿势，别管他又蹦又跳，他都爬不上来，可是该死的武茂还幸灾乐祸：加油！你行的！相信自己！
　　我相信你个鬼啊，傻缺！你瞎啊，没看老子爬不上来吗？沈阳气得暴跳如雷，却没有办法。
　　武茂的恶趣味来了，他就是喜欢看别人被四百米障碍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成的样子，那真是平淡生活里少有的乐趣，不能放过。
　　一只手伸了过来：“拉住！”
　　沈阳一看，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过来了，穿着和武茂差不多的衣服，和武茂一样黑，却更加壮实，这双手，关节粗大，又厚又硬，一看就是练家子。
　　沈阳赶紧抓住这双手，对方只随便一用力，就把沈阳跟提溜小猫小狗一样，提了上来。

　　“队长，你来了！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大学的朋友，他叫沈阳。”武茂赶紧介绍道，他和沈阳事先对好了口供，就说是大学时在杭州认识的。
　　“沈阳，这是我们的队长。”武茂介绍道。
　　“队长……”沈阳总觉得这么称呼好别扭。
　　“叫我荣哥，你是武茂的朋友啊，听说是名校高材生啊，还是外企的！”荣哥说道。

　　这小子，把我底细全说出去了。沈阳嘀咕着，不过能在荣哥面前露一小脸，他心里美滋滋。
　　荣哥其实是武茂的升级成熟版。如果说，武茂既有北方人的简单硬朗，又有南方人断然清秀，那荣哥就完全是北方爷们的样板了。大块头，大嗓门，单眼皮，很阳刚。沈阳心里小鹿乱撞，可能是因为认生吧。
　　有了荣哥，沈阳就把武茂给扔到一边了。荣哥马上带着他到处转悠，武茂反倒要跟在后面，做个配角了。的确，在等级分明的单位里，有了上级领导在，下级当然要有颜色一点。
　　几句话聊下来，沈阳就把荣哥的情况摸透了。三十岁，吉林人，在嘉兴工作，结婚了，没娃，分居。
　　午饭的时候，荣哥把沈阳拉到了自己那一桌，这桌人少，菜好，就连武茂都跟着沾了光，和队长指导员一起吃饭。当然，沈阳不知道这是对他的特别照顾。
　　在这个难得看到客人的地方，如果有女人光顾，那就是过节一样。若果没有女人，有个小猫小狗啥的，也很受欢迎。当然，最次最次，来个陌生的小伙子，也是可以给大家带来欢乐的。毕竟，当兵三年，老母猪变貂蝉，更何况，沈阳不是老母猪，是个人见人爱的帅哥。
　　饭桌上，荣哥一个劲地给沈阳夹菜，张口一个老乡，闭口一个老乡，其实，一个辽宁，一个吉林，也算不上老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