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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惊刀
作者:
宋g白
大宋天宝元年正月,戍北城,大雪。
自从宋国将北莽三十六州郡割让给大凉后,边关的战士很久没饮过如此浓烈的风雪了。
用黑宝的话说,今年冬天,总算看不见戍北城哭喽。
一座城银装素裹,一群人声势冲天。
茫茫雪原之,数千将士已经操练起来。那鹅毛大雪从天而降,却被将士们身散发的热气融化在半空之。
戍北城刀枪总教头韩清淤立于城头,他打一拳,底下的将士也跟着打一拳。他每出一拳,都见有淡淡的气流从他拳蔓延荡漾。
作为一名通了六脉的高手,他的确有当这个总教头的资本。
忽而,他猛的变拳为爪向前掏去,这一招黑虎掏心,乃是练武之人必修的形意拳基础招式。
但他刚打出这一招,却听到旁边有人扑哧一笑。
“韩教头,你这一招,可真算的是虎头蛇尾。虽有老虎的勇猛,但无老虎的气势。落了下乘,落了下乘。”随即,说话那人哈哈大笑起来。
说话这人是个放浪不羁,裹着裘皮围脖的俊俏公子哥。这人叫董平,是戍北城的守城将军三年前从送善湖的冰层里刨出来的。
记得那年冬天也下着大雪。
韩清淤对下面吼了一嗓子:“自行操练。”便接过随从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把满是胡茬的脸,他瞟一眼那躺在摇椅,还打着伞的董平说道:“啧啧,以董参军的武学造诣,怕是进那剑墟也不成问题。”
韩清淤的话里话外满是嘲讽,全大宋的人谁不知道,那第一剑宗剑墟原先在北方沧州。七年前,也随着割地一并归了大凉。
“剑墟啊…”
董平抬起头看看前方,他抿着嘴,俊秀的眉眼皱在了一起。韩清淤有些惊讶,他从没见过这么严肃的董平。
严肃了那么一丁点时间的董平猛然站起来,往地吐了口浓痰:“那地方,没风骨!”
说罢,这浪荡公子便撑着伞,提着裤脚一蹦一跳的走了。
跟董平认识的人都知道,他不是变态,只是怕弄脏了刚从城里裁缝铺新作的衣服。
韩清淤释然,董平还是那个二十郎当岁,一脉都没通的后生。一个穷讲究的没落纨绔。
他也朝地吐了口浓痰:“来人!把董参军坐过的椅子劈了,给弟兄们烤火!”
韩清淤不喜欢董平,是因为董平本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但总喜欢跟他谈论武道。又因为这从半路杀出来的小白脸,莫名其妙的当了这戍北城的参军。更因为这董参军,是头毒老虎。
有人厌恶,有人喜欢。
当董平打着伞进了城里的赌坊时,那满屋的赌徒便欢呼起来。一群人停下手的行当,朝董平簇拥过去。董平好这口,当每个月领了军饷,他便来这赌坊里玩那么一手。这里的常客有谁不知道,逢赌必输的董参军。
看着这群人灼灼的目光,董平知道,他们是在瞅着自己荷包里的这点银子呢。
一人搓了搓手,笑呵呵的问道:“董参军,今日开大还是开小?”
董平也学着他笑呵呵的搓了搓手:“还差三天是正月十五,图个彩头,豹子全压!”
那些人哗的一下散开,把怀里的银子全都压到了大小之。
军的伙夫老王抹了把鼻涕,老泪纵横道:“董参军,小老儿心疼你哟!”
说罢,老王将棺材本压在了那豹子。
孤零零的两粒碎银,像是孤独的董平和老王。
老王的孤独在于他那替大宋浴血奋战多年的儿孙,全都埋骨在了他这一生可能都无法到达的北莽三十六州。
董平的孤独在于他的灵魂。要是他知道睁开眼看到的是一个折了脊梁的大宋,他宁愿冻死在那送善湖里。
董平喃喃自语:“老王啊,有时候支撑着我活下去的。是残留在你们这些不死老兵身的那点精气神。”
说罢,董平一拍那赌桌,一声高呼:“开!”
那气势,声震星河!
随其一起震颤的,还有那桌的银子,满屋赌徒的心。这董平,何时这么有魄力了?
董平心里着实瞧不起这群赌棍,要是他们用诓骗自己这几两碎银的心思去对付大凉,那三十六州怕是早收了回来。
筛盅一开,三个浓艳的红点灼烧着众人的眼。
董平赢了,把自己输掉的银子连本带利的全都赢了回来。
当董平用长衣下摆兜着银子,打起伞走出赌坊时,那些赌徒的眼神还是木讷的。董平跟老王在银白的长街行走着,那一溜平房堆满了积雪。
快要十五元宵,这街未免显得太冷清,长街只有几个穿着小花袄的小童在追逐着一盏破碎的花灯。
董平跟老王今天像是换了个个,老王捧着银子喜笑颜开,董平皱着眉愁容不展。
“董参军,董参军,看这大雪,相必今年是个好年景!”老王哈哈笑道。
董平释然,是啊,今年肯定会好。
他笑了起来,一把将那伞撇了。
“瑞雪兆丰年喽!”
满兜的银子全被他洒到了天,银白与雪白交错,这一瞬间,灿烂的紧。
得了痛快的董平,马不停蹄的去城西找黑宝。一听黑宝,大多人都会想这是个半大的顽童。但黑宝却是个三十六岁的年人,一个满肚子才华,却落了半辈子第的抑郁读书人。
这满城的人里,能得董平喜欢的人不多,黑宝是一个。因为黑宝每次见他,都叫他公子。
董平晓得,这戍北城里的人都知道他是被守城将军马安生从送善湖里刨出来的。一个没习过武的人,哪儿能在冰里活几天几夜。所以城里的人明面叫他董参军,暗地里都喊他妖孽。
妖孽和董参军这两个称呼,董平都不喜欢。他唯独喜欢黑宝喊他的这一声公子,这一句公子最娇的美人柔软,最香的珍馐可口。
黑宝家的宅子很大,祖传下来的。
当董平进了那大宅子时,黑宝正穿着一件单衣捧着一本前朝词人李寅写的《潼关怀古》诵读。
一看黑宝这幅模样,董平不由得想起了前年下冰雨时的场景。前年的冰雨下的很大很凉,当所有人都往家里跑时,黑宝却狂奔到了戍北城外。他指着那斑驳凋零的城墙大喊道:“城,哭了!”
黑宝长得丰神俊朗,但那剑眉星目却皱成了一块假山石。
“先生好。”董平恭敬的说道。
“公子好。”黑宝把腰折的很低,更加恭敬。
董平以为自己与黑宝是知己,但黑宝却觉得董平与自己更像是主仆。
董平将伞合拢,放到满是积雪的桌子。雪还在下,不一会儿,静坐着的董平成了个雪人,黑宝站在他旁边一动不动。
等到大雪将两个人彻底掩埋,董平才用力甩了甩身子,打着哆嗦,颤声道:“一柱香了,快进屋暖暖。”
那高耸的雪堆里,黑宝没有回应他。董平将那大雪扫起,露出里面已经冻僵了的黑宝。
董平将黑宝抗进家徒四壁的屋子,升起了一堆炉火。火盆里的柴毕毕剥剥,在大雪天里这声音格外醒脑。
两年前董平跟黑宝约定,要是这戍北城下雪了。两人便什么也不干,在大雪里静静地待一个时辰。
董平手里的烧火棍在火盆里翻来翻去,见黑宝醒了,他嗤笑道:“黑先生,你可是真蠢。穿件单衣,敢在风雪里挨着。”
黑宝咳嗽了两声:“既然跟公子约好了,该言出必行。”
“明年该是个好年景,等开春榜了黑先生去吧,今年也该你拿个状元了。”董平喃喃轻语。
“哦,春试。是该去。”黑宝黑先生裹了裹被子,这一席尚暖。
“现如今大宋瘫烂如泥,朝里缺黑先生这样的硬骨头。这几日,我也要走了,今日来此既是兑现承诺,二是来与先生道个别。”董平淡淡道。
“公子要走!”黑宝一个鲤鱼打挺从床板坐了起来。
“嘿嘿,先生不用如此激动。如今山河破碎,国将不国。先生的救国之法是靠取得功名入朝为官,而我的救国之法则是去当个高手,最最顶尖的那种高手。”董平笑道。
“去吧,公子去吧。三年前公子从送善湖出来时,我知道公子不是我这等凡人。但公子要去哪儿寻这成最最顶尖高手的法门呢?”黑宝说道。
“北边,曾经的宋,现在的辽。”
黑宝略微错愕了片刻,但瞬间脸色平静了下来,嘴里重复道:“去吧,公子去吧……”
今日不光是戍北下雪了,下雪的还有北莽三十六州,大辽国的全境。
大雪笼罩千万里,这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再没有界限。
这大雪会带来的是瑞雪兆丰年,还是永夜将至。
董平不知道,黑宝也不知道
当大雪下了一夜还没停时,董平便知道,烦心事要来了。
果然,宋国的长城边防工事因为下大雪暂时搁置了下来。朝里的两院百官,包括底下各州府的知州与通判,监军与守备皆是头痛。
他们本以为到今年年底,这抵御北方的长城能修好,自己也能安心领几年俸禄。但现在看来,这事还不知道要拖到何时。
大辽得了好处,近几年应该不会对大宋动手。但这也难说,被割让的三十六州几乎要顶原先大辽半个国家大小。听说今年大辽为了管理这三十六州新设立了个南院大王府。天知道那新来的南院大王会对大宋有什么动作。除却大辽,还有西方的狼夏,南边的蛮夷都对大宋虎视眈眈。
作为曾经世俗的第一强国,敢把佛道儒三家修士拉下神坛踩在脚底的大宋,现在也被万难压断了脊梁。董平这三年来无时无刻想的不是将大宋的脊梁掰直。
在三年前那场改变大宋命运的战争里,董平以为凭借大宋军高手,再加一些排兵布阵的手段足已打败大凉。
但当他看到战场,那一位来自大辽国的绝世修士以一人敌百万人时,他是愕然的。高手他见过不少,但凭一人之力能改变一场战争的他还是第一次见。或者说,那也是他第一次体会战争的残酷。以那个人为目标,这是董平在送善湖的冰层下打定的第一个主意。
雪大概落了有二尺厚,戍北城外的营帐在积雪处露出半截身子,像极了一座座坟茔。
今天这武是练不成了,韩清淤跟几个裨将被戍北守将马安生叫到了营帐里。马安生怕冷,所以他的营帐里总是放着两个火炉。韩清淤等人是武道好手都不怎么怕冷,当他们一进马安生的营帐,觉得热烘烘的不舒服。虽然身体不痛快,但他们没人敢吭声,个个站的笔直。
马安生正盘坐在桌前,书写着一封折子。等折子写完了,韩清淤与几位裨将已是留了一脑门的汗。
“怎的?能忍住冷,忍不住热了?”马安生抬起了头,他应该是个面容英朗的年男子,但他右脸颊的几方红疤遮住了他的风韵。
要说马安生也是个人,他本是个进士,也在某州府里当过师爷。可后来马安生喝醉了酒,将知州老爷给抹了脖子。刺青发配是免不了的,但在这发配的途却让马安生跑了。逃犯马安生做了土匪,往后虽也让官府抓过几次,不过也都让他给跑了。
马安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典型代言人。当宋凉开战时,马安生带着一帮兄弟入了伍,拼出了几件战功。现在也混成了个守城将军。
“咱们这修炼之人应该顺应天地的变化,这该冷了咱得忍住冷,这该热了咱得忍住热。可现在这该冷不冷,叫人难受。”韩清淤忍不住顶了两句嘴。
马安生怔了怔,笑骂道:“糙人!”
“话糙理不糙。”
韩清淤合乎时宜的补了一句,他是很会拍马屁的。他知道马安生喜欢憨厚的人,所以他每次见马安生都要做出一副憨厚模样。而这憨厚也恰到好处,没有装傻充楞,更没有一丝谄媚。
“你们几个招呼士兵把营地的雪扫了。”马安生道。
几个裨将应和下来便出了营帐,帐里剩下了马安生与韩清淤。马安生敲敲桌那封折子:“韩教头,麻烦你将这折子送到知州府。”马安生是一个这样的人,无论谁去讨好他,他都会将这分寸感把握到极致。
韩清淤略有些失望的去拿桌的折子时,马安生冷不丁的问道:“董参军去哪儿了?”韩清淤顿时有一种扬眉吐气的快感,碰马安生问了,他得好好告一告董平的状。
他这一肚子话还没说出来,听马安生自嘲的笑了笑:“哈,我都忘了。董参军每年的正月十四,都是要去净月庵礼佛的。”
“是…是。”韩清淤只觉得自己腮帮子阵阵发疼。
董平在两条修长的大腿翻了个身,正好把脸贴在他面前的高耸胸脯。他深深吸了一口,轻声道:“香。”
“睡醒了?”娇弱甘甜的声音把董平的耳朵弄得酥酥的,他翻身坐起一把将头发散乱的娇媚佳人搂入怀里。
“睡醒了。”
董平向来不是什么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他对一位曾经的好友说过,自己没女人活不舒坦。
躺在他怀里的是净月庵的静心尼姑,要是风*的话,怕是没人能过董平的。他第一次来净月庵礼佛,便跟嫩的能掐出水来的净月勾搭了,当时这庵里除了净月还有个老师太。老师太活着时,董平还有所收敛。如今老师太死了,他来这净月庵便勤了起来。
净月秀眉微蹙,她用内衫怜爱的为董平擦了擦汗:“情哥哥,刚才是做了噩梦吧。看这满头的大汗。”情哥哥这三个字是净月从女香客的嘴里听来的,这三个字是她唯一知道的情话,也是她觉得最动听的情话。
董平流汗是因为他做了一个梦,他梦到自己被全大宋的人追杀。那些人一边追还一边骂他罪人,领头的是个穿黄袍子的。他回过神笑了笑,轻声道:“没事。只不过是梦见被万箭穿心,五马分尸。”
净月轻轻捶打了一下董平的胸口说道:“你呀!净胡思乱想,有几千将士围着你,有谁敢把你五马分尸。”董平捏了捏净月的耳垂,颇有深意的说道:“能把我五马分尸的,当然只有你啊。”
“我?”净月一脸迷糊。
董平唉声叹气,净月毕竟是净月。要是这句话是对卞州的妓子说,怕是她们早羞红着脸来拍打董平的胸口了。
董平左思右想,挑了句净月能听懂的情话说道:“你的眼睛像星星。”净月顿时羞红了脸,她把圆滚滚的下巴抵在董平的肩膀,眯水汪汪的双眼,张开红唇漏出皓齿,欢喜道:“情哥哥,你的眼睛也像星星。”
殊不知,净月嘴里的情哥哥董平是个最绝情的人。他现在怀抱香玉,口吐温柔。但他的心却早飞到了戍北城外的大辽国,走,他早想走了。想要掰直大宋的脊梁,成纵横天地的高手。一直窝在戍北城里肯定是不行的,戍北城里那些所谓的高手,董平压根看不。
回大宋。董平也想过,但很快将这个念头打碎了。先不说大宋有多少人想杀了他,单说大宋的武力不大辽。虽然董平很不愿意承认,但事实的确如此。大宋的气运现在全在往大凉跑,高手也在往大凉跑。董平总在心里骂他们没风骨,但如今,他也要往大辽跑了。
去他乡,总需要一个契机的。董平在等,最近他感觉这个契机要来了。
董平曾以为自己真的是绝情人,他本不想在走之前来净月庵的。但真的快要离开时,他却不由自主的来了。
离别的话,董平不愿说,不想说,不敢说。最后再留一句话吧,董平将略微冰凉的唇印在净月的额头,说:“你的眼睛像星星。”
当董平悠哉悠哉的回到营地时,已是第二天晌午。!几个士兵正吃了午饭,躺在草垛聊天打屁,一人隔着老远看到了光鲜亮丽的董参军。
这几人交换了个眼神,起了身。草垛的积雪噗噗落下,将几人的心思也显了个明白。他们是韩清淤的心腹,前天韩清淤去知州府时已对几人交代下,找个空挡教训董平一番。
这几个老兵油子别的本事没有,折腾人的手法倒是不少。说话间,几人已经嘻嘻哈哈的将董平给拦了下来。
董平本正窝在被里睡的正香,但架不住净月的百般催促。硬生生的将他从被窝里给拉了出来,喂了他斋饭,给他更了衣。董参军本是不愿意起的,只因净月说道:“十五香的人可多。”
董平便麻利的起了床,任由净月伺候完,从后门钻了出去。董平虽浑,但他也不忍破坏了净月的清白名声。
一路的的风寒虽冷,但白雪皑皑也足够赏心悦目。唯一不美的是挡在他身前的这三人,董平心思通明,这三人的来意他也清楚,不过他今日心情好,无意与他们纠缠。董平侧开了身子,玩笑道:“三位军爷要是想过去,那便请。”
这三位对视一番,这般随和的董平,他们还没见过。间那没戴头盔,只围了条发箍的军哥说道:“董参军这是去哪儿快活了一晚,这满天的风寒,也冻不青董参军这张小白脸。”说罢,三人哈哈大笑起来。
小白脸这三个字无疑是用来骂人的,董平一听心里有些恼了。他似笑非笑道:“快活谈不,倒是碰见个老神仙,教了我几招防身的功夫。”
三人都是憋着笑,这董参军什么斤两他们哪里不清楚。一个弱不禁风,生了一副好皮囊的小白脸而已。
那头箍军哥大笑道:“那董参军看看我这套拳法如何!”
这位军爷说练练,两只斗大的拳头带起咧咧风声,呼啸的拳影不停在董平眼前闪动。那两人在后面窃笑,他们想看董平出丑。但没成想,董平除了头发被拳风吹了散乱,脸倒是毫无惊惶之色。
一套拳打下来的头箍军哥平复了气息说道:“董参军,你看我这套拳法如何?”
董平揉了揉眼角的黑痣道:“武士修行的第一境界名为通脉境。所谓通脉要通两腿之脉,躯干之脉,双臂之脉,与天灵之脉。军爷这两腿之脉都未通,反倒先去学拳了,可笑。底盘不稳,拳头发飘,也不知道韩清淤这个教头是怎么当的。”
这三人本是来找董平不痛快的,但董平这一番话说罢,他们三个倒是先面红耳赤起来。
“要是嘴也算一脉,那董参军相必早通了!”后面一个黑脸军哥吼道。
董平嗤笑一声道:“平日也没少指点你们,但你们也没往心里去。正好今天得了空,那我们来划划。”这番话正好了三人的下怀,他们今日本只是想戏耍董平一下,占些口舌便宜。但这董平不识趣,非想受皮肉之苦。
话一说罢,三人如猛虎般扑将过来。三人都是从军多年的老兵,一身搏击之术颇为厉害,三人一起,是要摁住董平结结实实揍他一顿。
忽而,董平身形一闪,将三人的攻势给躲了过去。三人大惊,心心念着是见了鬼。三人交换了眼神,又向董平扑去。
一来二去,三人已向董平攻了十几招。无一例外,都被董平轻巧的躲了过去。
“ 抽身换影,乘势借力,脱化移形,引进落空,避锋藏锐,少林的沾衣功夫。”远处的马安生自语道。
“有力没处使,不如你们三个将城里的雪也给扫了?”
马安生的声音清清楚楚的在三人耳朵里响起,三人噤若寒蝉,立即停了手。董平趁三人不动,赏了他们一人一巴掌。三人咬咬牙,却是什么话都不敢说。
董平将身的皱褶抚平,抬头瞧了一眼远处的马安生,便穿过三人走了过去。除了日常的议事,董平与他这个救命恩人之间的交流极少。
大雪覆盖下的天地,安静到了极致。茫茫旷野,能见到出来拾柴的老人,两三个打雪仗的孩童。不过他们在董平眼里,全都变成了小小的黑点。
“这破烂岁月。”董平轻叹一声,便进了马安生的营帐里。
董平坐到角落里,他嫌前面太热。
马安生则一个人翻阅着兵书,也不和董平说话。过了半晌,董平才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你从送善湖里将我救出来,我本该是要对你道句谢的,但说谢未免会折了我的身份。”
马安生面色不悲不喜,他不紧不慢的将兵书看完后,悠悠道:“确实如此。”
“不过我今日还是要跟你道一声谢。”董平说罢,立了起来。他恭恭敬敬的弯下腰,对前方的马安生说道:“多谢马将军,救命之恩。”
董平行事作风怪异,他在想什么,要做什么,没人能猜得到。马安生深知这一点,所以不管董平说什么做什么,他只管应承着好。
“确实如此。”马安生不在意的说道。
当说完谢后,董平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他看眼马安生还在低着头翻阅着兵书,便转身要走。当他刚一掀开帐帘时,后面的马安生开口道:“兵书看多了,想看看道书。马某虽造诣浅薄,但还是冒昧为董参军算了一卦。今年大宋要兴土木,而凉国境内正是金火相旺。董参军应属水命,土掩水,而金生水。董参军要是想有一番作为,相必辽国是个好去处。”
马安生以前的行径算的是暴烈,但如今却像是个智者,能看穿人心,能料得凶吉。
董平没回头的说道:“多谢马将军。”
“京里有位贵人要去辽国,我昨日已经吩咐韩教头去州里接了。等来了,董参军负责送贵人入辽吧。”马安生道。
董平望向南方,眼眸如寂寥星河。他呢喃道:“贵人…”
戍北城头,黑宝黑先生望着西边,他盼着等到黄昏时分,能够云开雾散,硕大而且带着橙红色的太阳能够出现。到时候,这万里雪原,必定金光璀璨,耀眼的紧。
董平跟老王头趴在草垛,望着南方。
老王头笑道:“这京里来的贵人想来定是个女子。她会穿着一身素色的衣服,扎着低髻,这胸脯的肉不要太多也不要太少,盈盈一握,一斤四两八分足矣。鹅蛋脸,柳叶眉,,一张嘴唇薄而淡雅,不要艳丽,看着舒坦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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