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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重生有爱,少年归来
作者:
丁瞳
“泣别英雄,张云起走好!”
当市民们自发哀悼这位见义勇为光荣牺牲的油腻大叔时,张云起已经在1992年的云溪村当了大半个月的土著。
生活各有各的不幸,张云起最大的不幸是讨了一个贤惠的老婆,生了一对乖巧懂事的儿女,混了小半辈子,发家致富是遥遥无期,但歪好也脱了贫,嘿!半个月前,他在接女儿放学的路遇到了一起肇事事件,当时一辆失控的福田M3迎面撞一个过马路的小女孩,他脑子发热,冲去推开了女孩,然后大卡车从他的身碾了过去,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1992年。
1992年是个春潮滚滚年代,改革大潮席卷全国,但这些国家大事跟张云起屁关系没有,跟他有屁关系的是永远干不完的农活和填不饱的肚子。
毒辣的太阳下,张云起坐在烟草田埂很有些憋气,过惯了安逸的年生活,他很难再适应这个旧时代。
“二哥,我薅完猪草了,给你来采烟叶。”这时,一个小姑娘开着大脚从田埂跑来,这是家里的老四张春兰,今年十五岁,在读初二。
他家一共五个孩子,三个女孩加两带把的,九零年代典型的超生游击队。
今年年初,老爸张六顺入狱坐牢,因为偷了发电站的电缆线,家里老大叫张云峰,今年23岁,因为家里太穷又拖家带口的,婆娘都还没着落,这在早婚早育的90年代是名副其实的剩斗士;老二张秋兰已经嫁人,刚生娃在坐月子,前几天老妈刘玉凤带着老五赶去照料。
这么一来,家里劳力不够用了。
现在正是七月农忙双抢时节,他家山所有的秋田都需要锄草,两亩烟叶得应时抢收,同时还要耕田插秧,采收、编烟、装炕、烘烤……每一道工序都是苦重活,本来家里劳力少,老妈这一走,农活全落在张云起和他大哥身,哥俩是天不明忙到黑灯瞎火,常常累得饭也吃不下去,晚睡在被窝里,熬苦得梦都在呻吟。
今儿个更惨了。
大哥进了镇子忙事,八月暴晒天气,张云起一个人顶着烈日在田里采收鲜烟叶,鲜烟叶油重,黏在身被太阳一晒,那真跟油煎活泥鳅似的。
现在大妹张春兰过来给他搭把手,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做事,倒是轻松不少。
“对了,二哥,咱大哥去镇干嘛?”春兰长得瘦瘦小小的,在成人高的的烟叶里几乎看不到脑袋,不过她很像老妈刘玉凤,性格爽利强势,做事手脚麻溜,采收烟叶她一个顶张云起三个。
“找拖拉机,赶明儿咱进县城卖烤烟。”
春兰采收烟叶,张云起把烟叶装进畚箕里,然后用扁担挑到架子车,兄妹俩搞到日头西落的时候,采收了一架子车烟叶,春兰累的直喘气,但没抱怨,这丫头还不懂世事艰辛,但知道家里情况是何等的窘迫,烟草是他家全部的经济来源,不努力在田里挖刨,别说念书,吃饭都是要命的大问题!
从田里到烤烟房差不多有四里山路,张云起在车辕挽一根套绳,扣在肩胛里拉车,春兰在后边推,走过灰尘漫天的土路,平坦的路,他一般不让春兰推,一个人拉着走,一旦坡的时候,他使出浑身的劲拼命拉车,尽量减轻后头推车的春兰的负担。
从烤烟田里到村口有一道大斜坡,陡得跟埃及金字塔似的,他得挣着命拉车才能拖动,两只手都快要趴到地了;春兰和他都大汗淋漓,眼珠子泛花,气喘得象两只风箱,尤其是他的肩胛,被绳子勒得火辣辣的钻心痛。这时候,他眼前不由地浮现出黄河岸边那些手脚并用、匍伏在石壁小道的纤夫。
“二哥,咱们歇下吧。”
把架子车拉陡坡后,张春兰掏出水壶递给张云起,她自己一屁股瘫坐在地。
张云起看了眼穿着一身破烂衣服的春兰,那张轮廓秀丽的脸蛋被太阳晒得蜡黄,头发乱蓬蓬的,找不出丁点青春少女的气息,他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感觉到身肩负着沉甸甸的担子。
或许是对贫穷的恐惧,前世的他拼命读书,后来念了个专,然后头也不回地融入了大城市,娶妻生子,小日子过的马马虎虎,重生前还欠着四十万的房贷,也没帮到生活在农村的兄弟姐妹,所以张云起总觉得自己挺没用的,他没有尽到什么家庭责任。花那么多钱念那么多书,全TM白瞎了。
这辈子可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活着了,自己要想办法挣钱,改变家里条件,让妹妹好好念书,而不是在这样一个花季年龄里,顶着三十七八度的高温在田里挖刨!
兄妹俩休息了十来分钟,又继续拉车,进了村,土路平缓很多,天色彻底黑沉下去的时候,总算把鲜烟叶拉到烤烟房前,张云起拉了条木板凳开始编烟,鲜烟叶烘烤前需要用挂杆编好。这是精细活,他二十多年没碰过了,手生。
春兰回家伺候牲口,洗碗洗衣服,做完这些,还要做饭送到烤烟房,然后兄妹俩蹲在这个漆黑的荒野里,着烤烟房土灶的火光有滋有味地吃他们的晚饭。晚饭通常都是红薯玉米拌饭和坛子辣椒。
在这个世界,有多少人能想到,在这样一些地方普通人所过的那种艰辛生活呢?那怕是92年,隔三差五吃得鱼肉的人家也不再是少数。当然,张云起并无哀怨。这是一个大有奔头的时代,只要心头攒劲,哪怕纯粹在土地刨挖,也能过好光景!更何况,咱再怎么说也是二世为人,难不成还怕混不出个出人头地?
今天春兰平时来的格外晚些,八点多她才提着菜篮子赶来,张云起忙活了一整天,早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他对妹妹说:“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
春兰道:“那没办法,我除了喂你,还要喂猪。”
“在你眼里我跟猪一个档次?”
“别侮辱猪了,猪可你好喂!”
春兰笑着把菜篮子放在石板,打开盖子,张云起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香味,他忍不住问妹妹:“你做什么菜?”
春兰说:“我在梁猪倌那里割了一斤肥肉,还买了一箍碱面,今晚咱们吃土豆炖肉和面条。”
这伙食严重超标了,和老张家目前的经济状况完全不对等,张云起怪道:“你哪来的钱?”
“我学时捡垃圾挣的五块半……”
“为什么破费呢?”
“你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
张云起猛地抬头看着妹妹,半天说不出话来。
自打重生回到现在,无休止的劳作成了他生活的主旋律,脑子特别乱,想着发财,想着怎么改善生活,想着未来要走的路,想七想八的,是没想到今天是自己的十六岁生日,或许他心里根本没意识到过个生日有什么大不了的吧,穷人家的孩子讲究不起来,让他没想到且感动的是,妹妹还记得。
“二哥,吃面吧,等下都糊了。”
春兰盛了一大碗土豆炖肥肉放在灶台,又给他端了一碗清汤碱水面,权且算过生日要吃的长寿面,但张云起的喉咙一时堵塞得难以下咽,他默默地望着春兰和她那一身破旧的衣衫,在土灶的火光映照下,那双端面条的手长满了老茧,手骨节又黑又粗,有些地方灌着浓,清淤黑痂。
一时间,张云起眼睛酸胀的厉害。
他对妹妹说:“不要乱花你的钱,自己拿来买纸和笔。相信哥,要不了多久,咱家日子指定好过!”
******
这碗生日饭,张云起吃得又香又心酸。
他闷着头把一海碗面条干光,让劳累了一整天的妹妹春兰先回家休息,虽然他自己同样的又困又乏,但今晚烟叶必须入炕,只能强打起精神继续赶工。
搞到深夜九点多,张云起听到车子的轰鸣声,他籍着月光望过去,看到了一个身材高壮的平头青年开着一辆拖拉机过来,是大哥张云峰。
“哥,吃饭了没?”
“在朱达家吃过了。”张云峰从拖拉机跳下来说:“朱达他妈肾病复发了,在市里住院,没时间过来,我借了他的拖拉机,明儿咱自己去县里卖烟。”
朱达是大哥的小学同学,两人铁交情,有时跑夜车大哥会给他作伴,顺带把车也学了。张云起知道大哥想买辆拖拉机跑货,但这年月的拖拉机要七八千一辆,对于老张家来说是天数字,所以也只能是想想了。
两兄弟没太多废话,一起把鲜烟叶编好,挂杆装坑,烧煤烤烟。搞完之后,张云峰点了根旱烟棒说:“我打听了下,今年咱县的烤烟超标,价格不行。”
这话张云起已经听腻了,村里好些烟民在抱怨呢,今年封阳县烟草收购严重的供大于求,价格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不过,这也是个发财的机会,因为他知道今年江川市烤烟收购价高。
重生以来,他一直在琢磨这事儿,如果能说服大哥当烟贩子去江川市贩烟,准能挣钱!但问题是,跨境卖烟在老百姓眼里还是倒买倒卖,没人敢这么干。
张云起漫不经心地说:“成叔在村口唠嗑的时候,我听他说今年江川市的烤烟价不错。”
“江川是江川,又不是咱封阳县。诶…忙活了大半年,欠的煤炭钱还不还的还是个问题。”张云峰吸溜着旱烟棒,神情有说不出的愁苦。
烟草种植本身是要命的苦重活,成本又高,化肥农药到煤炭,样样需要人民币,老张家的那几亩水田,遇到光景好的年头,还能挣几个子儿,但今年云溪村大旱,往年少说欠收百斤烟草,头条条框框的烟草政策再压下来,那真是全家人累死累活干了大半年,也只能勉强糊口。
张云起往灶里填了几块煤,试探道:“大哥,既然江川市的烤烟收购价不错,要不咱试试去江川市烟草站卖?”
张云峰惊讶得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生气地对弟弟说:“你胡想啥哩!跨境贩卖烤烟是违法的,抓住得判刑,都十六了,咋还不晓事!”
“我顺口一说,不当真的。”
张云起把话圆回来,心里却不大在意。
大哥还是老思维老想法,以前烤烟只能卖给当地供销社,去其他地方卖烟是投机倒把,政府打击力度极大,但现在烟草公司和供销社已经分家,他知道新《烟草专卖法》是在今年正式实施的,跨境贩卖烤烟不再是犯罪,顶多也是罚点款了事,但绝大情况当地政府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能促进当地市场经济发展,这导致了未来两年烟草贩子疯狂涌现。
这么一个发财的机会,他实在是不想错过,但从大哥生硬的口气里,他知道自己多说无用,老实稳重的大哥是不会冒险去江川市烟草站卖烤烟的。
俩兄弟把扎捆的烤烟搬拖拉机,搞到凌晨1点才回到家。
张云起没心思感叹三间土屋的残破,肉体的熬苦,使他的精神时常处于麻痹状态。每次深夜回到家里,唯一的向往是倒在床睡觉,连胡思乱想的功夫都没有,但今天显然不同,他换了干净衣服后,和大哥支应了一句,说今天他去烤烟房守夜。
明天去封阳县城卖的烤烟已经装车,烤烟房里也有新烟正在烘烤。这是大几百的家当,得有人守着,农村人厚实,偷鸡摸狗之流也不少。
天早已黑严,远处村子里亮着模糊的灯光。在云溪村的深处,不知谁家婆姨正拖长声音呼叫孩子回家睡觉。
张云起蹲在烤烟房旁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棒,一点睡意都没有,尽管浑身无处不酸痛,无处不疲乏,但挣钱的热切像溅在荒野里的火粒子,在他的胸膛里熊熊燃烧着。
他不想再等了。
俗话说得好,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他要闯一闯,单凭耕农挣那点钱,老张家将永远贫困无翻身之日!
没手表,也不知晓时间,他靠着旱烟棒干熬到天色乌青,跑到不远的月牙河边洗了把脸,回到烤烟房从门背将拖拉机摇把翻了出来,发动拖拉机,“突、突、突”的轰鸣声立时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籍着夜色,张云起直奔江川市!
云溪村隶属封阳县,距离江川市有七十里之遥。他没有驾驶证,跨境贩卖烤烟有一定的风险,不过他不担心被抓,只是自己偷偷跑出来卖烟,大哥知道后肯定急眼,但是这种苦哈哈的日子他是真的不想再过了,他一分钟都不愿意等下去了,家里乱糟糟的光景,多看一眼都觉着糟心。
人死卵朝天,拼了!
在人少的土路,他把拖拉机开得飞快,进了封阳县绕郊区远路走,在破晓前,顺利地赶到了江川市烟草站。
时间还早,烟草站没啥人,他停好拖拉机后,跑到厕所前边的水槽洗脸,洗完后对着池水照了照,十六岁的他由于营养不良脸色黄瘦,两颊有点塌陷,显得鼻子象希腊人一样又高又直,老气沉沉的,完全没有焕发出他这种年龄所特有的青春光彩,但这也有好处,黑蜡的脸让他有种超出同龄人的成熟。
张云起从兜里搜出毛毛角角的小票子,跑到烟草站外边的小摊买了包软白沙,然后回转烟草收购处等着,没一会儿,收购处的卷闸门拉开了,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年男子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张云起立马迎去,一边掏烟一边问:“大叔,烟草站啥时候收烟?”
“九点,还有十来分钟。”大胡子瞟了他一眼:“听你口音像封阳人啊?”
“叔,您好眼力!封阳云溪人。”张云起笑着掏了根软白沙递给大胡子。毕竟有求于人,他装起孙子还挺地道。
大胡子似笑非笑:“封阳人怎么不在封阳县卖烟?跑这儿来不是舍近求远吗?”
张云起笑道:“那不是,我听到今年江川市雨水足,烟叶收成不好,对市里的烟草收购计划影响很大。我琢磨着自己在哪儿卖都是卖,但跑这里卖烟,能让烟草站多收一些,意义更大,也算是为江川市的财政收入和四化建设做点贡献嘛。”
大胡子乐了,他没见过把倒卖烟草说的这么义正言辞的:“小家伙,嘴巴子挺利索的呀。成,跟我进来吧。”
今年江川市烟草额度收购不达标,烟草站的工作人员日子不会好过,像张云起这种担着风险跑这儿卖烟的,还真是给江川市烟草站完成收购额度做贡献,大胡子没理由干损人不利己的事,基本外地来江川市卖烟的都是热烈欢迎。
张云起把一捆捆的烤烟搬下拖拉机,解开绳子,大胡子依次评级。
烟草按照品级定价,分为部一级和部二级、部一级和部二级以及末级。部指的是间枝干结出来的烟叶,价最高,部一级是4块,二级3块;部指的是顶部烟叶,这部分的烟叶因为尼古丁和焦油含量重,价格次之,部一级3块,二级2块。
当然,一级和二级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尤其是在90年代初期,全靠技术员眼力判定,而技术员判定的标准不仅仅是看烤烟质量,还有收购情况,有些地区达不到国家规定的收购额度,技术员会提升烤烟品级,变相抬高收购价格;有些地区烤烟过剩,会降低品级,导致价格偏低。
江川市显然属于前者。
在封阳县部二级3块的烤烟,江川市会打出部一级4块的价格。这有了利润空间,但大胡子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很认真的挑练,最后张云起运过来的300斤部烤烟里,有213斤定了部一级,87斤是部二级。
评级过地秤后,张云起心里有了底,这把有赚头!
他把剩下的大半包烟全塞给大胡子:“麻烦叔了,赶明儿我过来卖烟您多多照应。”
大胡子笑道:“麻烦倒是不麻烦,只希望小伙子你要不忘初心,继续给江川市的财政收入和四化建设做贡献。”
张云起连忙应下来,又给大胡子拍了一通马屁,才拿着收据单去了财务室,结完钱,便踏返程的路,他心里没底,瞒着大哥跑到江川市卖烟,家里指不定乱成什么样。
果不其然,当他开车来到家门口的时候,张云峰听见了声音,怒气冲冲地跑了出来。
******
这一早,张云峰都快气疯了。
张云起偷偷跑进城卖烟,这已不是千把块的烤烟问题,张云峰满脑子都是弟弟的安危,他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从没有开过车,又人生地不熟的,冒着被抓的风险跑去江川市卖烟,出了事可咋办?
多灾多难的老张家可出不起事了!
直到张云起安全回来,张云峰悬了一午的心才落地,但还是狠狠地数落了张云起一顿。
张云起没顶嘴,他知道大哥担心自己,等大哥火气泄得差不多了,他才从兜里掏出一大把钱说:“哥,这是我去江川市卖烟的钱,三百斤烤烟,卖了1113。”
“多,多少?”
张云峰惊得目瞪口呆。
“1113。”
这回张云峰听清楚了,但他不敢相信。
他种的烟他知道,部二级的品质,如果在封阳县卖,3块钱一斤,也是900块,但弟弟卖了1113。这是说有213斤部二级烟在江川市烟草站被评了部一级,倒手一下多赚了213,差不多是城里工人一个月的工资!
张云起看着大哥的脸色,显然是被他挣到的钱稍稍震撼了一把,他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于是把当烟贩子的想法说了出来,去附近乡下收购烤烟,然后倒手卖到江川市烟草站,绝对能挣钱。
张云峰好一会才缓过神来,他“吱吱”地用劲吸着旱烟棒,思谋了好一阵才说:“我知晓当烟贩子能挣钱,但你有没有想过,为啥现在封阳县没几个人敢贩卖烤烟?”
张云起道:“以前卖根大头针大家说是投机倒把,现在卖货郎遍地都是,但发财的是他们吗?肯定是以前卖大头针的。”
张云峰没了言语。
那天夜里,他一宿没睡着。
一会儿想着弟弟云起的话,一会儿想着家里乱糟糟的光景。
自打老爸张六顺年前因盗窃罪被丨警丨察抓住判了两年后,他成了家里的顶梁柱。顶梁柱的意思是,谁倒了你都不能倒,你倒了整个家倒了!
所以每日每夜,他想的都是怎样才能让老张家兴旺起来,摆脱破落户的窘境,但这几年,家里的光景是每况愈下。
按说,这么几口人,他和老爸两个人劳动,生活是应该能够维持的,但这多少年来,他们这种庄稼人苦没少受,但摊派越来越多,种田越来越不合算,种子,化肥,人力成本越来越高,年年下来常常两手空空,入不敷出,加家里念书的有好几个,母亲有心脏病,是离不开药罐子的人,为此欠下一大笔债,家还能不穷吗?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整日对着土地挖刨,又能有什么好光景呢。
今天云起做的事情对他触动很大,一午的功夫挣了两百多,他很心动,也深切地感觉到弟弟一下子长大成熟了,他已经不能再象过去一样在他面前以老大自居了。
张云峰早已看出来,弟弟是一个和他不一样的人,毕竟念过书,很有想法,但让他觉得陌生,不过偏偏又说不那里不对,钱确实挣到了,还挣了不少。本来,他应该为弟弟的成长而高兴,可是,此刻心里却有一丝说不出的伤感。
******
这一晚,张云起睡得很好。
当烟贩子的事他已经尽力,大哥愿不愿意看他的脑子转不转的过来。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改变你能改变的,接纳你不能改变的,才是牛逼闪闪的人生。
第二天,张云起九点才起床,蹲在院子门口刷牙漱口。除了吃饭拉屎,这是他为数不多的清闲时光。
“云起,你才起床?”
突然听到声音,张云起抬头,愣住了。
斜对面的邻居张小梅家门口站着一个女孩,有一张精致的脸,五官明晰,穿着一件淡蓝色衬衣搭配藏青色牛仔裤,此刻她两只手放在背后,迎着阳光微笑看着他。
“纪灵?”
“怎么,不认识我了?”
张云起苦笑,他只是偶遇故人,有点惊诧,以至于没有反应过来,其实早在小学的时候他认识了这个女孩,哪怕过去了近30年,他也依然记得当时的情形。
那年暑假,云溪村发大洪水,他和几个男孩在家门口淌水玩,一个小女孩从邻居家里出来,蹲在门口,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阳光透过树梢投射在她精致的脸,长得是真精致。
张云起至今还记得当时自己的反应,看一眼,因为不好意思,把头扭一边去了,然后又偷偷瞄她。
真踏马漂亮!
后来,他知道了这个女孩的名字,纪灵,江川市里人,隔壁邻居张小梅的表妹,暑假来云溪村玩。
那时自己和张小梅玩的好,自然而然的和纪灵也熟了。而且那些年她寒暑假经常来,接触多了,感情特别好,几乎天天腻在一起,树摘果子、在田埂烤玉米红薯、下江边摸鱼抓螃蟹……整一个童年,在那绿油油的瓜地里,萤火虫飞舞的晚风,满是星星的夜空深处,蓝天白云和厚重辽阔的土地,都是他们奔跑的身影,和肆无忌惮的笑。
如今回想起来,那大概是自己这辈子最难忘的一段童年时光了,甜蜜的像刚从树摘下的桃子,芬芳四溢,但很多美妙的事儿,你以为仅仅是人生的初次热身,实际那是人生的绝唱。你再重复,已经不是那个味儿了,你永远找不回来了。
有一年,应该是初的时候,暑假结束纪灵要回江川市读书,她拿了个糖果盒子说:“我要回家了,好久都不会来,云起,我给你写一句话,你也给我写一句话,我们找个地方埋起来,等我们长大了再来看好不好?”
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可能是害羞吧,他在纸条写了一句话,但没有勇气放在盒子里,而是把纸条藏在一个魔方转轴处,才放在糖果盒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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