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人生的成长，总是更多的与痛苦紧密相随。认识到这一点，才能以最好的态度去面对生活。
　　都江市国家安全局位于市中心偏南。此处虽然不象新市口那样整天人头攒动，但由于局大楼与国家重点大学江林大学后校门隔街相对，斜对面又是每日人流不息的都江市儿童医院，因此除了每天深夜时分街上能安静些外，其他时间这里都是热热闹闹。
　　安全局大楼是一幢老式建筑，外形有些象旧上海钟楼，瘦瘦高高安静地立在两幢设计新颖的写字楼中间。大楼整体是常用的暗红色，上半部包着两块黑色的竖条，楼顶高高竖起大型避雷针状天线，楼前看似开放但设计巧妙的隔离绿化带，显得庄严肃穆。事实上，局里很多人的确用“钟楼”这个略带古典意味的称谓来指代本部大楼。
　　上午十点，“钟楼”内四楼的一间办公室中，身穿烟灰衬衫深色长裤的何勉临窗而立。窗外是无声的城市喧嚣，隔着一层淡灰色单向可调玻璃，何勉望着那张消瘦、疲惫、陌生的脸，一瞬间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的恍惚。

　　一个月前，一纸调令将他送到这个并不熟悉的都江市。期间组织处长象征性的找他谈了一次话，然后就象七年前到局里报道一样，静静的来，静静的去。好在陈旋、周莉他们也先他一步被调任新的岗位（详情见《安全五处》），除了留下一段最初的梦想、热情和鲜血之外，值得留恋的人和事似乎真的已经渐渐淡去。
　　“何处长！”身穿米色套裙的小王地敲了敲半开的隔门，手上捧着厚厚的文件和一个加密资料盒走了进来，打断了何勉的思绪。内勤小王全名王剑萍，在是何勉来报到后见过的处里唯一一名同事，其它的人全被一处抽调去执行任务，因此五处本来并不算宽敞的三间办公室如今却是空空荡荡。
　　五处，是的，还是五处，不知是命运使然还是领导们的故意安排，换了一个城市升了一级自己竟然还是呆在这个简称为五处的特别侦察处，只不过由科级处长变成了副处长（主持工作）。对这样的安排他猜想可能与调任部里的老局长有关。五处在各处室中属于一个较为特别的部门，工作与一处（反间谍侦察处）和三处（保防侦察处）都有交叉，一般负责一、三处未具体界入或局丨党丨委办公会上交办下来的具体案件。说的好听点，五处是一个特殊部门，办的都是领导关注的案子。而事实上，五处接手的基本上是一、三处不想要的案子，因此从前周莉经常向何勉抱怨五处总是吃剩饭。

　　“何处长，嗯…，这是您要的资料。另外还有您的识别卡和装备单，都放在盒子里了。”办公室的安静和何勉的沉默让小王觉得有些尴尬，她挺直了背望着刚刚在窗前转过身来的年轻副处长。
　　“好的，谢谢！哦，对了，以后不要您啊您的，放松点。”见到小王的拘谨何勉想自己是不是太严肃了，似乎新的岗位给自己的带来的压力徒然增大许多，连自己也不明白是否作好了准备。
　　“是，您…，你…忙吧。”显然小王并没有因为何勉的一句话放松下来，却反而因为新的“口误”更加紧张了。直到转身出门才长出一口气，暗想自己怎么今天这么失态，就是到局长办公室从前也没这样呀。这个新处长难道会比“屠夫”还凶？摇了摇头，王剑萍到另一头自己的桌子坐下，端起满是茉莉花的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

　　都江市郊的广发别墅群的侧门外，有一条通往江边的旧路，原是当年房地产开发商为了吸引购房户临时修的，现在基本上已经成为住户晚上出门散步的道路。路边枝繁叶茂的大树下停着一辆落满灰尘的小车，车内是一对看似情侣的年青男女，由于车窗贴着膜，具体的样貌从边上看不清楚。
　　“我说，意琳，你就别再挑了，现在这个社会上象我这样的好男人可不多，你可别一不留神错过了西瓜去拣颗颗芝麻。来，吃点水果。”车内戴着墨镜的小伙从后座的纸袋里摸出盒樱桃，殷勤地递给邻座的女孩。女孩戴着一项小巧的太阳帽，长长的帽檐将本就很小的脸遮住了大半，只留下精致小巧的下巴露在外面。
　　“去去去，别烦我。”女孩拨开脸边的樱桃，拎起一只望远镜向左前方一幢别墅望去。
　　“我们现在都沦落到给人家打零工了，你还有心情吃。”叫意琳的女孩似乎心情极差，望远镜头里的那扇窗户仍和两个小时前一样紧闭着。
　　“意琳，你这样可不好，我现在可是你的男朋友，有你这样的女朋友吗，专业点。来，别生气了。”男子嘿嘿的笑，伸手向对方的头上摸去。
　　“啪”的一声，男子的手象被击落的野鸭一头栽了下去。女孩的纤手去势未停继续向前挥去，堪堪停在男子的脸前。
　　“什么男朋友，我告诉你张力波，我有没跟你说过，我们现在的关系是公主和佣人，明白吗？”说到这里，她觉得闷气也发泄了一些，噗哧的笑了起来。
　　“对嘛，这样多美，整天皱着眉头干什么。对了，我听说处里来了新头，好象背后有人，直接从地方升调来的。”叫张力波的男子抖落着刚刚得来的消息，忽然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摘下眼镜扔到车前望着女孩认真的补充道：“还有，听说这位新处长还很年青，我警告你啊，你赵意琳可是我的人，可别被他以权谋私潜规则了去。”

　　“找死啊，你……”
　　车里传来一声惨叫，路过的爷爷奶奶见惯不怪地摇了摇头。
　　“钟楼”八层走廊最里面的一间就是局长办公室。何勉到时夏局长已经泡好了茶等着他了，这让何勉很有些不自然，似乎这举动更坐实了他“上面有人”的传言。
　　“小何同志，来，来，坐。”夏局长热情的招呼何勉坐下。“小何同志，欢迎你呀！本来应该让你多休息两天再上班，但是现在形势实在是太严峻了，近期的通报你应该看过了，到处都不太平。外面最近出了些事，损失不小；家里本来在手的案子还忙不过来，现在又增加了反恐这一摊。你在处里要尽快上手，不要有压力。丁处长年纪大，身体受过伤，暂时还回不来，五处全靠你了。好在你是从基层干上来的，有经验有冲劲，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我…”夏局长没有客套，开门见山的谈起了五处的工作，这让何勉有些意外。

　　“是！等处里的人一回来，我立刻着手展开工作。”听完夏局长最后布置的几条任务和要求，何勉没有多说什么，言简意骇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夏局长眼中闪过一抹不意觉察的笑意，“这小子挺精的嘛，这就向我要人了。”
　　都江市依山傍水，风景秀美。但或许老天考虑到天道公平，便将夏天的炎热也抛给了这里。这不，还没有真正入夏，整个城市已经笼罩在一片火热中。再加上前一天刚下过一场大雨，使得火热变成了闷热，凡是在街上走的人都觉得自己象是蒸笼里的包子，就快要熟了。

　　何勉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在路边寻找着可以解渴的店面。尽管已经下班，但太阳还没有落山，刚从空调房间出来的身体更是不适应这又闷又热的环境。一个大写的M醒目的立在大学的边上，看到这很久未去过的洋快餐，何勉心中一动推门而入。排队的多是多是年轻人，至少今年刚刚三十的何勉是这样分类的。男生们留着长短不一的新潮发型冷峻的如同日本漫画中的剑客，女生们则花红柳绿叽叽喳喳的象出笼小鸟。

　　“老了。”何勉喝了口已不太习惯入口可乐给自己下了一个评语。望着满街陌生的流行色沉重地摇了摇头，几年时间自己似乎和这个世界突然脱节了几百年。“这样可不行，对今后的工作不利，看来这两年办公室是呆的太多了，得多到外面看看。”何勉习惯性地开始进行特征分析，这回对象是自己：三十岁的年纪，从体能和精神上来说，正是最佳的年龄。但长期的“地下”工作，让自己与现实的世界有些脱离。比如那些如大型商场、娱乐场所、电影院之类年轻人经常光顾的地方何勉已经很久没有出入了。对如今社会上的流行元素只是偶而从外网上了解一些。工作方面办案经验是丰富了许多，但在具体处理上似乎缺乏创新和激情……在经过一项又一项的自我剖析后，何勉觉得自己的已经有些老化的心境就象桌上的那杯冰淇淋，终于开始慢慢溶化。身体和精神逐渐放松下来慢慢地溶入到这个全新的城市中。

　　何勉坐在二楼面对楼梯口的位置，这是他的老习惯。这些年来，只要到公共场所，不管是不是出任务，他总是会挑面对出入口的位子。有次陈旋曾经拿一本杂志认真给他作心理分析，说他这种坐法显示了他是一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而何勉却将此归为职业本能，随时准备好撤退线路。
　　脑中突然闪出的陈旋这个名字让何勉突然觉得有些心慌，还有名字似乎要争先恐后地从脑中蹦出来，于是另一个念头一动，习惯性的把他们全部压住。何勉知道要不是刚刚上楼的小平头和戴着太阳帽的女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在当下这样的环境下，他得在心中好一阵收拾才能真正恢复平静。
　　那两个人吸引他注意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下午刚刚从五处人员资料中看到他们的照片。不过照片上俩人身着警服，因此第一眼他并没有立刻认出俩人就是张力波和赵意琳，只不过觉得眼熟。直到俩人走近，他能清楚地看到张力波左脸颊那颗小痣和赵意琳那双间距稍大的明亮眼睛，这才确定俩人就是五处的另外两名成员。

　　何勉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歪着头随意的看着窗外。隔着一张桌子，张力波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过来：“我说意琳，快吃吧，忙了一天那帮家伙也不赏口饭吃，只有哥哥我想到你。对了，刚得到消息，新来的头也不是什么好角色，听说前两年他手下可出过事，你还是早点嫁给我得了，要不然…”痴男还在啰嗦，对面的美女却一巴掌打来。
　　何勉起身出门，眼神没再往两人身上停留。他可不想在这种场合与手下见面交流。
　　“钟楼”的外面并没有明显的标志。只有通过门卫进入大厅，才能看到一个并不显眼的盾形标志挂在大厅的正前方，乍一看与公丨安丨局的警徽十分相似。门侧挂着几块老式的黑白木牌，其中一块是：都江市国家安全局。楼内大厅正前面的电梯和别的写字楼内的电梯没有什么两样，进到楼内的人员都可以随意进入。但是这部电梯只能将人带到二楼的接待室。
　　绕过大厅内的隔离墙，在后面还有两部电梯，局内的工作人员大都从这里出入。电梯内至少设置了四重主动和被动的安全措施。当然，对局内员工来说，只要核对了虹膜即可进入，系统会自动扫描识别卡以及身体各部特征。

　　何勉走入五处的时候，迎接他的是王剑萍的微笑和赵意琳的惊讶。王的微笑是因为这位新任领导今天看上去年轻、活力而不张扬，与之前调走的“老”处长比养眼的多；赵的惊讶是她似乎见过，不，是肯定见过这个人。大脑调整运转两秒钟后，她张大了嘴指着何勉：“昨天…你…”。何勉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对确认了她的判断。赵意琳能够这么快认出自己，至少证明观察力和记忆力是出色的。

　　“你俩进来一下，哦，小王你也来。”
　　何勉的办公室在五处大办公室的里间，房里一桌一椅一柜一沙发一茶几，布置十分简单。在何勉的示意下张力波和赵意琳在沙发上分边坐下。张力波此时已经得到赵意琳秋波的暗示，双手按膝，背部挺直，一幅标准警校好学生的模样。而赵意琳则十分轻松，毕竟说坏话的不是自己。她把身子丢进还算松软的沙发里，一手撑头静等何勉发话。
　　“我是何勉，昨天我们见过面。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个处的同事了，也许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会一起工作，一起战斗。”何勉加强“战斗”两个字，因为就他看来，大家的工作性质配的上这两个字，更何况他自己就是为了这两个字而选择了这份工作。
　　谈话并不长，何勉的本意是和新组员沟通一下。不过发现并没有达到目的，因为至始至终都是自己一人在说话，除了王剑萍偶而点头回应一下外，另两人对自己的就职演说全无反应。不过对此何勉并不着急，这些年的工作经历告诉他，这个系统同事间的信任不是靠嘴说说吃吃，而是在一次次的行动中建立起来的，对此他有十足的信心。

　　这些天何勉带着仅有的三个兵开始熟悉工作。所谓熟悉，主要是了解局里的工作程序、部门分工、人员情况以及技侦、装备、掩护等相关方面的资料。五处人员不齐阵容不整，他暂时也没有主动申请任务的想法，再说处里的情况领导应该知道，先等一等看看领导有什么安排。
　　做为内勤王剑萍没事也不愿在一边闲着，主动请缨去领装备，没过一会儿就给新领导搬来一个大纸盒。根据何勉的要求，王剑萍在装备处领了一套Ⅰ号外勤包，包括一组最新的开锁工具、微型影音监控头、物证采集仪等一大堆，整整齐齐的放在一个专用的工具箱里。
　　“这是T2型指挥电话，只有你们处长以上才能配。NP-80型手枪，也是最新型号，怎么样头儿，还满意吧。”王剑萍没有持枪证，羡慕的打开崭新的枪盒，拿起擦枪布仔细的擦拭起那把满是枪油的手枪来。经过这些天的相处，王剑萍发现这何处长也不象最初看上去的那样严肃不可亲，现在言语间也多了几分轻松。
　　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何勉在一处黄斯文处长身上看到过这种最新型的9mm手枪。枪身比60型有所缩短，握把和板机都作了修改。那时还想自己也要弄一把，没想到今天小王就帮他领来了。另外小王还自作主张帮何勉领了一件轻型防弹衣，按照新规定现在局里只要执行配枪任务都必须穿上防弹衣，做文案的小王对这点可比何勉还要清楚。
　　何勉对小王的细心很满意，虽然让女生帮着擦枪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但看她熟练的分解枪身忙的不亦乐乎，知道这位是个好动不好静的内勤，便拿纸杯帮她倒了杯水到边上看电话说明书去了。
　　“T2型指挥电话使用说明……绝密”。工作了这些年，何勉对安全局处处机密的特点早已不足为奇，仔细的察看着电话的新增功能。而电话中新增的可拆卸的对讲模块让何勉很感兴趣，何勉猜想可能是将原来的微型对讲器重新设计后一起装到了电话中，这样平时可以利用电池中的大容量电池收发信号，需要时拆下也可独立使用，省的身上整天要装着好几样装备。何勉发现，这几年部里对装备的研发投入较前些年力度要大的多，不但原有的装备更加微型和高效，各中新奇的装备也层出不穷。

　　何勉将自己的工作电话卡装进新手机，根据要求在多功能屏幕上进行了指纹初始设定，然后进行声纹设定，最后输入密码，这才让电话进入工作状态。按照说明书，手机是带自毁功能的，如果在密码输入错误超过了设定次数，依次会清除电话卡、电话薄、内置存储和整个机体，甚至还用红字说明，必要是可以假装拨打电话输入特定代码直接开启全毁装置，这时电话会在五秒钟内爆炸并发出强光，可临时作为一个爆闪弹使用。

　　手机功能很多，何勉不停试着各种功能，就象摆弄一件新玩具。这时桌上的电脑“嘀”的一声发出提示。何勉不太熟练的进入系统，原来是一封任务简报。

　　任务简报
　　编号38016
　　发送对象：一处、二处、五处
　　承办：五处
　　时限：
　　望着面前的这份简报，何勉忍不住伸手挠了挠头。任务内容很简单。有人在市郊的无名小山边无意中发现了一块奇怪的石头。经公丨安丨局鉴定发现这石头应该是一种间谍装置，已移送到安全局。不过可惜的是石头在发现后已经自毁，目前技术部门并未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这样一件死物，又没有任何相关的线索，案子就“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五处这个“闲处”头上。
　　何勉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他没有想到自己到都江市的第一项任务竟然会是调查一块“破石头”。破石头这个词当然不是作为领导的何勉说出来的，而是心直口快的赵意琳，但其实何勉自己也不得不承认照片上那个自毁后的装置是一块真正的破石头。
　　“还不快去开车！”赵意琳见何勉已经起身但张力波还在坐在边上发呆，没好气地拎起桌上厚厚的文件夹用力地拍在他的头上。

　　车子一路向西，进入了号称都江市“绿肺”的南林自然风景保护区。保护区一边连着飞霞山，另一头则是邻省的省界。车子在山路上怱上怱下，转悠了两个小时，终于开到了“破石头”被发现的地方。
　　当地派出所已经按照通知着便衣带着发现人在现场等着，何勉戴上口罩下了车，赵、张俩人也戴上口罩跟了下来。说来有些滑稽，化装侦察本来是安全部门侦察员的基本要求，但在雾霾一词出现以后，侦察员们不愿用的口罩竟然逐渐成了普通老百姓常用的装备。每当看到公交车上和机场里捂的严严实实的年青男女们，侦察员们忍不住生出一些羞愧来：领导们三令五申严守纪律，不得随意在外人前暴露自己的面貌和生活特征，现在做的最好的竟然是那些年轻人和明星们。于是，现在已逐渐大众化的口罩便成了大家最常用的化装工具。当然，从另一个方面看，它也成了嫌疑人最好的掩饰装备，这一点技侦部门的同志体会最深。

　　发现人在警员的带领下向赵意琳详细描述着当时无意中碰到那块特殊石头的情况，何勉对此不感兴趣，便自己在周围转悠。他知道周围方圆五里内已经被排查过了，但对侦察员特别是案件的具体负责人来说，到现场亲身看一看，不仅是了解案情的需要，也是尽快进入工作角色，揣摸和代入嫌疑人心理，剖析案件内情的必需环节。
　　何勉顺着山上的小路一路往上爬，等到到达山顶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气喘如牛，当年在足球场上满场飞奔的运动员已经消失了。何勉决定回去后要加强锻炼，不要哪天连外勤定期考核都通不过就笑话了。
　　南林风景区不愧有“绿肺”之称，放眼望去，满目青翠，迎风而立，一股大自然的清香扑面而来。何勉闭上眼，享受着这难得的惬意，大脑变得格外清晰：他们把“石头”安装在这里的原因是什么呢？这是第一个跳出来的念头。根据排查报告，周围并没有什么保密单位，地处偏僻可以认为是一个理由，但选择遍布摄像头的风景区却并不合理。何勉决定把这条作为侦察的重点方向。
　　正如之前预料的，对发现人的现场讯问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回到市区的时候已经是快到下班时间，车子从城门外开始就进入拥堵模式，一步三爬，走的还没有边上的自行车快。张力波无聊地按了两声喇叭后便乖乖地跟在车流后挪动着。堵成这样，别说开警灯警笛，就是架上机关枪也没用。
　　虽然如今网购开始流行，但都江市街面上还是十分热闹的。经过这两年的整治，原来杂乱无章的各色广告牌和商铺招牌已经被统一色调和规格的标志牌代替，多了一份整洁，少了一分活力。路的两边全是高高的梧桐树，据说这样的街道在都江市就属于老街，修的道路全部换种了不再会漫天飘絮的新树种。就在一颗歪脖子梧桐树杈之间，何勉看到了一块醒目的蓝色标牌：中兴羽毛球俱乐部。于是，他让张力波靠边停车，健身计划就从这里开始吧，何勉想。

　　羽毛球俱乐部设施齐全，除了六块塑胶场地以外，还有一个小卖部，专门出售羽毛球相关物品。何勉不想为了省几个钱麻烦，直接在里面购买了全套行头，衣裤、鞋子、球拍、护腕等，其它诸如拍线、球、饮料等俱乐部都会提供，省了许多事。
　　在街上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又转了一圈消了消食，何勉慢慢向俱乐部晃去。刚过饭点，街上人不多，一辆红色甲壳虫从身边飞驰而过，在前方潇洒的快速点刹然后急转，拐向俱乐部边的地下停车场。从敞开的车窗里，何勉只来得及看到开车的是一个留着短发、戴着墨镜的女人。

　　“李先生，请问您需要专职教练呢还是与会员对练？”俱乐部的服务生态度热情，但略显僵硬的微笑还是显得有些公式化，配不上手册里的精美宣传。
　　何勉可不要陪练，对自己的水平他还是有自信的，好歹从前在学校里也算是半个高手，当年荷尔蒙极度过剩的时候，他把想玩的运动都尝试了个遍，那时羽毛球对他来说只能算是比较“文静”的一项。
　　“嗨，你！”何勉正在考虑到那里找一个水平相当的对手，女更衣室门口忽然出来一个穿着一身桃红色球服的女会员，背着一个同色系的大球包，脖子上挂着一条白色的毛巾。可能看见何勉正在找人，便向何勉伸手一指。
　　“你，别看啦，就是你，怎么样，陪我练练！”女孩相信对方不会拒绝，既是对自己颜值的自信，也是对这些年锻炼出来的看人眼光自信。除非对方是gay，否则一个单身男人来俱乐部不可能会拒绝自己这么有力的邀请。
　　“好，那就打吧！”何勉果然没有犹豫，虽然和女孩打球估计运动量肯定不够，但养眼不是。
　　女孩得意的笑着挑了一边，经过网边的时候何勉在女孩脸上看到一个线条弯弯的一个梨涡。
　　既然对手是女的，对何勉这样自认为是专业的老运动员那当然是要本着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原则。可能还没等他考虑明白怎样出手才能够打成气氛友好的友谊赛，却发现对面女孩打球的水平可不比自己差，无论是步法还是手法都很专业，几个球下来，自己被她调动的前后左右飞奔，很快开始喘了起来。何勉能够确定今天的运动量肯定是要超标了，更关键的是可能要丢脸了。运动员当然都是不服输的，即使技不如人，但体能总不能比女人差吧。何勉无奈地选择了稍嫌野蛮的拼体能战术，开始在后场全力扣杀起来，不再考虑保存体力和怜惜对手。当然，此时此刻他也没有能力去怜惜。几轮重杀下来，总算捞回几分，何勉心里这才平衡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