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样作死的路上一骑绝尘、誓不回头了……

作者: 老五

  台历上的日期停留在了93年重阳节,郑光威在将昨天的那一张撕掉之后,日期就变成了21。
  宜:沐浴、破屋、坏垣、治病、馀事勿取。
  忌:诸事不宜。
  床头的墙上贴着张《古惑仔之人在江湖》的海报,浩南哥的帅、山鸡的痞、小结巴的纯,似乎也在佐证时间和日期的无误。
  从窗外飘进来的浓郁桂花香、沁人心腑,书柜里的世嘉土星、超级任天堂、PS1的游戏机和各种游戏光碟占据了整整一层,而更多的则是盒装CD和正版磁带,墙角书桌上摆着电脑主机和臃肿的老式CRT显像管的电脑显示器,压在文具盒下面的是厚厚的一摞试卷,桌角那台索尼MD播放机、绝对是这个年代学生们用来彰显家境的装逼神器……
  进了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镜子里的那张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脸庞有些陌生,算不得帅气逼人、但胜在干净且纯粹,郑光威忍不住捏了捏自己不再松弛的脸颊、觉得用‘满满的胶原蛋白’来形容虽然有些恶心,不过自己年轻时的这张脸真算的上是相当不错,再加上平坦且隐现的腹肌还取代了记忆里的肚腩,于是所有的一切都似乎在提醒着他眼前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重生了,而且还回到了厄难降临的那一天。
  “王区长,您就放一万个心吧!只要区里面肯多给点政策、银行那边能多批点款子下来,二厂的那点包袱根本就不是个事儿啊!也不怕跟您交底儿,我呀现在愁的不是订单而是设备老化、生产效率上不去,要不然别说是把二厂并过来了,就算是把市里面的国棉总厂都给我,我也敢要的啊,哈哈哈……”
  从楼下传来的笑声爽朗且中气十足,最关键是充满了自信,只是打开房门的郑光威却是怔住了,因为这样的情形在他的记忆里在已经模糊到了甚至记不起来的程度了。
  “好好好,那咱们就先钓鱼后吃饭……什么?不喝?不喝酒哪成啊?无酒不成席的嘛!王区长,大闸蟹我可都已经预备好了,我现在就出发,十分钟就到……”
  郑大民挂了电话、将手机往沙发上一扔可就赶紧换鞋,催着老婆马慧英去给他拿包、取烟、找酒,还一脸神秘的说如果不出意外,厂里的技改资金和明年的贷款都差不多搞定了。
  马慧英帮着郑大民把外套穿上,没好气儿的埋怨。“早都跟你说外贸订单不好做了,现在可倒好,资金全都压上去了、连点退路都没有了,要不是人家小路交际广、面子大,银行才不搭理你呢……”
  郑大民有些感慨。“是啊、是啊,小路真的出了大力了。不过啊现在这个社会啊,就是饿死胆儿小的、撑死胆儿大的,小路说银行那边他能搞定,这么好的机会你说我怎么能放过呢?外贸公司就是想多要点好处而已,给了、事儿也就平了,不用担心的!”
  马慧英将提过来的那一篓大闸蟹也递了过去。“老郑啊,可是我怎么总觉得不能太相信小路这人啊?到底他是官儿、出了事儿了可以拍拍屁股走人的,但咱们可是身家性命全都在这个厂子里的,你也别……”

  “安啦、安啦,区里面还想让我去收了二厂呢,当官儿的谋求的是前途、是晋升、是发展,小路这人不错的,一直帮咱们给市里面打报告解决股权的问题呢,我琢磨着等事情妥了、送他半成的干股吧,就算只是为了这几十万的干股、小路也一定会尽心尽力的!不是我说你,头发长见识短,要记住一点,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反正你还是小心着点吧,前些年三角债咱们可差一点就撑不过去……”
  郑大民不愿意再听了,拎着大闸蟹出了门一抬头却见二楼窗户旁还站着个人,想起自己昨天夜里回的晚、可就赶紧扬起手讪讪的道。“小威啊,爸今儿还有正事儿、晚上还不知道几点才能回来呢,想吃什么、想要什么跟你妈说……”
  沐浴在阳光下的那张脸,表情中似乎还夹杂着些许的歉然,抹了发蜡的头发还是浓密且乌黑的,目送着老爹开着车驶出了小院儿,郑光威鼻子有些酸、眼前却浮现出前一世母子俩被从家里硬撵出去的场景。
  【你们凭什么啊?凭什么要没收我的房子啊?我们还要上诉、还要上诉的呀……】
  【别废话,这是执行文书,签字!】
  【不签!我不签……】
  【不签你可就是妨碍公务了!怎么着?想去看守所蹲几天?让开、让开!】
  【跟这种人废什么话啊!敢阻碍执行、立刻铐起来带走,关上几天就老实了……】
  【你们不能这么欺负人啊,你们不能这么欺负人啊……】
  警笛的呼啸声、小院儿外面看热闹的,砸开院门闯进的那些穿制服的面无表情的吆喝着、拼命展示着他们的威严、彰显着他们所代表的权威,法院所签发的那一纸财产罚没文书、不但意味着郑大民会去蹲监狱,还意味着郑家母子的容身之所也即将成为被拍卖的标的,郑家就此步入了赤贫……
  生活也好、学业也罢,原本应该有的光鲜色彩从那一刻起全部褪去了,所留下来的是晦暗、是茫然、是绝望,前半生的主旋律彻底变了调……
  “手机、手机,哎,老郑……”
  楼底下传来的呼喊声、将郑光威的思绪重新拉回了现实,见手里攥着手机冲出了小院儿的老妈急的在跺脚、他习惯性的去摸裤袋里的香烟和火机,但最终摸出来的却是一份成绩单,随手揉成了一团扔进了垃圾桶,下了楼见老妈拿着电话薄在翻着,走过去便将老爹的手机给拿了起来。
  “哎,别动你爸的手机啊!你爸也真是的,手机都忘了带了,我还是给小马打个传呼吧,让他过来把你爸把手机送过去……”
  小马是厂里的司机,但一般只有在老爹喝醉了的时候才会让他开车,郑光威把电话直接给压了,冲着想要发飙的老娘说,自己马上也要出门,正好要经过老爹钓鱼的那地方。
  “你们学校今天不是放假吗?这一大早的你要去哪儿?你爸去钓鱼的地方离咱家好远呢……”
  将老爹的手机塞进了口袋、郑光威摆出了一副不耐烦的模样。“约了去同学家复习。早饭呢?吃什么?”
  “有包子、油条和豆浆,我去给你煎两个鸡蛋……”
  马慧英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了,喜滋滋的进了厨房开始忙活。
  前一刻还是标准中二少年、跟父母多说一个字都嫌麻烦的郑光威表情柔和了下来,因为厨房里那个站在灶台旁忙碌的女人还没有因家境的改变而发福,即便是只是在为她儿子煎鸡蛋,但哼出声的那不成调的小曲儿、显然意味着心情的舒畅。
  三个包子、两个煎鸡蛋、一根油条,再加上一杯加了糖的豆浆,郑光威用完了早餐便冲着马慧英说。“晚上吃火锅。”
  马慧英闻声愣住了。“啊?昨天晚上不是说好了今儿吃大闸蟹的吗?”
  郑光威面无表情。“火锅!”
  “好好好,依你、都依着你,只要你肯好好的学习、妈什么都依着你。哎,还要跑菜场了……”
  目送着老妈咕哝着拎着菜篮子出了门,郑光威把老爹去年参加市委宣传部民营企业家颁奖大会穿过一次的那套金利来西装翻了出来、将在家里能找到的现钞都装进了口袋,把固定电话的入室线拆掉、将调成静音的手机藏好,他这才心情复杂的走向了公交站台……
  “进去点、进去点,再进去点,里面还空着呢……”
  探出车窗小半个身子的售票员在吆喝、在揽客,浑然不觉自己吆喝的内容有什么不妥,更不会想到她用来招揽着生意的方式、会在许多年以后成为网民们会心一笑的荤段子。
  登上了前往郊区的公交车,外面阳光明媚、秋老虎也还在发着威,邗山这座五线小城市变得宛如是从凝固的时间长河里捞上来的黑白照片,灰扑扑的城市建筑、光秃秃的环城路,但陌生之中所带着的那些熟悉,令郑光威有不胜唏嘘。
  【泪湿的枕头晒干就好,眼泪在你的心里只是无理取闹,以为在你身后是我一辈子的骄傲,原来你什么都不想要……】
  阿妹的这首歌正在流行,却令郑光威有些心烦意乱。
  原本他应该在这座城市里以富二代的身份顺利的读完高中,可就是在今天的中午,他的父亲郑大民出了事儿。
  改革的春风让郑大民成为被老百姓们所羡慕的那一小撮幸运儿,可惜邗山这座城市虽然说起来也是经济改革的前沿,但本地过于僵化的施政方式和迟缓的应变速度、令本地经济发展总是比其他地方慢上半拍,于是郑大民也就因为这个年代的特色而遭遇了本不该有的牢狱之灾,与那样后来被称之为92派的那些成功人士们相比,遭遇不同、晚景也迥然。

  老被服厂的历史悠久、甚至能追溯到战争年代,但因为产品长期过于单一、市场的竞争力也就有限的很,在计划经济被打破之后也就陷入了入不敷出、亏损严重、甚至是资不抵债的境地,脑子活络的郑大民那时候在市场上已经摸爬滚打了多年,本着叶落归根的想法也就把老被服厂给买了下来,为了支持他的二次创业、马慧英甚至将嫁妆都变卖了。
  之后出现了改革的倒春寒,报纸上的连篇累牍可是把郑大民这些民营企业家们给吓坏了,他跟那些为了避免被扣上‘走资本主义路线’和‘占有工人剩余价值’大帽子的民营企业家们选择了同样的方式,顺时应势的将服装厂重新挂靠在镇政府,企业性质从民营变成了集体,但悲剧也就从企业性质变更的那一刻起被注定了。
  改革开放十八年了,港城也将于明年回归了,可是在内陆经济不发达的地区、企业产权归属问题依然是会上纲上线的,尤其是牵涉到民营企业家‘原罪’的时候,几乎没有道理可讲。
  大民服装厂虽然熬过了物价闯关的失败、遍及全国的三角债危机,但想要让企业产权回到他的名下却颇有难度,派驻到厂里来的一个叫路斌的科级干部、倒是很积极的帮厂打报告希望能妥善解决归属权的问题,甚至还通过他的私人关系帮厂里搞到了银行的贷款、搞到了外汇指标,这些事儿让此人获得了郑大民的信任,甚至被认为是服装厂的福星、是从市里面派下来的财神爷,但郑大民却并不知道路斌打着将服装厂给侵吞掉的主意!

  文化程度不高、野路子出身的郑大民因识人不察而倒了大霉,一个利润丰厚但却违背常理的外贸订单、很轻松的就把厂里的流动资金给抽干了,郑大民为了及时交货、不惜将入住不久的别墅和服装厂的股权作为抵押去借了外债,不料外贸的订单被拒收、银行又‘恰好’抽走了贷款,结果本该能够如期支付的两张承兑汇票也就出了问题,于是‘票据诈骗’罪名也被扣在了郑大民的头上、遭了跨省,厂里的资金链很快就断了,厂子也就这么垮了,郑家多年积攒下来的家底儿全填进去还不够,结果郑大民连敌人是谁都没搞清楚就稀里糊涂的锒铛入狱、身陷囹圄,足足蹲了十二年的大牢。

  让一个在当时还未成年的高中生去梳理整个事件的脉络、找到其中问题关键之所在,确实是有些难为人了,可对于重生回到了这一天的郑光威来说,路斌所搞的名堂、所用的手段说白了就是适逢其会、因势利导,若是放在商学院里进行研究,路斌侵吞大民服装厂的案例不会是什么经典、更不能称之为是商战,顶多可以被打上个‘时代特色’的注解,并将其归于这个时代所独有、所无法被复制的类型。

  “被服厂!被服厂到了!要下车的赶紧……”
  售票员的一嗓子、将郑光威纷乱的思绪拉回了现实,服装厂外墙上刷着的‘喝三株、肠胃舒’的广告词令他察觉到掌心被指甲扎的生疼,所以下了车站在路边回忆着相关的政策,但怎么都想不起国家对集体企业改制办法的具体颁布时间。
  不能因为重生了就自我膨胀、就觉得所有的麻烦都可以迎刃而解,郑光威告诫着自己、也意识到若是他没能抓紧时间、抓住他所晓得那个机会,老爹郑大民的牢狱之灾绝对是避无可避的。
  虽然涉及到的资金只是一百大几十万,可搁在1996年这绝对是一笔巨款了,足以击垮郑家这种刚开始走向富裕的家庭……
  “小威?你怎么来厂里了?有事儿吗?”

  听到了诧异声、郑光威抬起头见是副厂长路斌正从楼上下来,毫无情绪的‘嗯’了一声也就绕过了对方上了楼,眼角的余光注意到这家伙沉下了脸似乎还冷哼了一声,郑光威控制着自己的目光不要落在墙角的那个痰盂上,省的忍不住将这玩意儿扣到那家伙的脑袋上。
  服装厂的办公楼还是六七十年代的那种老式办公楼,郑光威来到厂长室的门口、等挂职副厂长的路斌骑着自行车出了厂门这才转身来到了财务科,透过窗户见人都在,也就板着脸走了进去。
  财务科长徐翠翠听到开门的动静、抬头一看是郑光威,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小威啊,又逃课了吧?”
  “徐姨,我爸呢?”
  徐翠翠愣住了。“你爸?他不是昨天就出差回家了吗?”
  郑光威摇头。“没见着人啊,手机关了、联系不上,学校今天放假,所以我妈就让我来领我爸的工资和差旅费,顺便问一下为什么我爸大半年的工资都没领了,厂里是不是出啥事儿了?”
  徐翠翠可不知道他睁着眼在说瞎话,厂里那批外贸订单出了问题、但她可不确定郑厂长有没有在家里说,一时间因为不知道该怎么给解释、可也有些左右为难了……
  大民服装厂的规模不算大,财务科去年还只有两个人呢,徐翠翠是总账兼会计,坐在文件柜旁的李玉芬则是厂里的老会计,厂里出事儿以后这两个也都倒了霉。

  坐在靠近门口的出纳叫张晓丽,郑光威记她是被路斌打着‘完善财务科制度’的幌子招进来的,前一世郑光威跟她的第一次见面、已经是月底了,所以此时也就权当是不认识她一样,问财务科长徐翠翠,这女的是谁?
  “这就是路厂长从省财院招进来的高材生小张,路厂长说企业想要有长足稳健的发展、科班出身的财务人员是必不可少的。你徐姨的年纪大了、脑子已经僵了,哪里学的会那什么办公自动化,更搞不懂怎么用电脑做账……”
  “你是郑厂长的儿子吧?”出纳张晓丽走了过来,一脸亲热的抬起手想要比划一下郑光威的身高。“来来来,让姐好好看看,呦!真的是一表人才哦,以后考上了大学可是不得了呢……”
  郑光威一脸嫌弃的道。“别叫的这么亲热!姐?你有啥资格当我姐!出纳就必须是科班出身的吗?忽悠谁呢?办公自动化很了不起吗?我告诉你说,也就是我老爹这种没文化的大老粗才会被忽悠、让你这种人混进厂里来的,出纳不就是管个现金、去银行跑跑腿儿的?徐姨和李姐以前不一样都能做?呐,我可正儿八经的跟你说,别以为我还在上高中就不清楚这里面的那些名堂!只要会数数,出纳这岗位小学毕业生都能做的很好,你上了四年的大学就为了会数个钱、做个帐,丢不丢脸呐?”

  张晓丽本想恭维一下厂长家的儿子、表现自己的随和,结果却糟了这么一通训斥,一时间可就说不出话来了。
  会计李玉芬傻了,财务科长徐翠翠也很纳闷,怎么大半年的没见、厂长家的孩子变得这么没礼貌了,说话如此的尖酸刻薄,怎么一点情面都不人留了呢?
  三个人的表情迥异,郑光威的心里面可就跟明镜似的,越发张狂起来。“徐姨啊,我爸的工资跟报销的钱可怎么领啊?家里等着用钱呢!”
  会计李玉芬拿出了一大摞报销凭证。“徐科长啊,厂长出差怎么还是稀里糊涂的?你瞅瞅,长途费、市话费全都是收据也就算了,公交车票五分、一毛的竟然贴了上千张,郑厂长出差就算是从早到晚都坐在公交车上、也不能有这么多的吧?这凭证我是真的没办法做啊,每次出差的住宿费、餐费的发票是一张都没有,这报销单我真的没办法整理……”
  徐翠翠苦笑。“住宿、吃饭,不要发票就能便宜点,老郑出差抠门那是出了名儿的,你忘了上次他带队去开订货会了?大宾馆嫌贵、小旅馆又嫌丢了咱们厂的面子,最后带着咱们厂的销售员们在澡堂子里住了好多天,销售科科长回来说天天洗、天天洗的,大家洗的都快秃噜皮儿了……”
  李会计捂着嘴乐,倒是也明白了徐科长的意思,将报销单往郑光威手里面一塞、冲着红了眼圈的出纳张晓丽努了努嘴,意思是要领钱、要去找出纳。
  郑光威‘啪’的一下立正、装模作样的给李会计敬了个礼,转过身可就一脸不耐烦的站到了出纳张晓丽面前、把报销单据往她桌上一扔。
  张晓丽拿起那报销单翻了翻。“徐科长,郑厂长的报销单据、他说以后必须让路厂长签了字才行,而且还必须是本人过来领……”
  哗啦!
  郑光威的手一挥、就把桌上的笔筒给扫落在地摔得粉碎,怒目圆瞪的吼了起来。“啥意思?我还不能领我爸的钱?你脑壳儿是不是坏掉了?这整个厂子都是我家的,你唧唧歪歪的到底打什么鬼主意啊?你信不信除开你啊?”
  “你、你凭什么……”
  郑光威一脸的跋扈和嚣张,破口大骂了起来。“凭什么?凭我爸就我一个儿子!你可给我记好喽,这厂子是我爸的、以后会是我的!你这什么表情?啊?还不赶紧给我办!不服气?不服气你可以辞职啊,我爸说外地下岗的海了去了,你能保住这份工作已经是烧了高香、积了八辈子德的,好话好说不愿意、你这是纯粹找骂……”
  张晓丽委屈的扔下钥匙、捂着脸跑了,徐翠翠喊不住、也是满心的无奈,把李玉芬叫过来商量了一下也就开了张现金支票,走过去拽着郑光威语重心长的劝他以后可不能这样,出纳小张执行的是厂里的规章制度、真不是故意在找茬。
  郑光威摆出了一张委屈脸。“徐姨,她就是故意的!您不能怪我发脾气!明摆着她是仗着有路厂长在后面撑腰、欺负人……”

  郑光威辩解着,等收好了支票才来到了会计李玉芬的面前,以老妈要研究厂里近一年来厂办报销的原始凭证为由,要她把厂办报销的原始凭证取出来。
  李玉芬被唬了一跳,连连摆手。“哎呦!这可不行!”
  郑光威摆出了一张无奈脸。“姐,就帮帮忙吧。我也不知道我妈哪根筋儿没搭对,愣是觉得厂里面的开支比以前多的多,她以前不是也在财务科的吗?她说想研究一下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不成、不成!这事儿可没得商量!万一出什么问题、厂里是会被罚死的!”
  徐翠翠也说。“小威啊,这可真的是严重违反财务规章制度的,万一弄混了、搞丢了,那是要出大事儿的!”
  “徐姨啊,我妈的性子您是清楚的。我妈交代我过来拿东西、要是我拿不回去那我可就没脸了。我妈不太管厂里的事儿,但厂里要是有人搞名堂、我妈可也不是好欺负的!”
  徐翠翠惊呆了。
  这话里话外的潜台词、不就是财务科在帮那些‘搞名堂’的人在遮掩?

  李玉芬气炸了。“怎么个意思?你妈怀疑我们财务科在搞名堂?”
  郑光威面无表情的说。“我没这么说。不过我妈让我来拿、我却拿不回去,那我妈会怎么想,那我可就不清楚了……”
  李玉芬在厂里待了也有不少年了,厂长夫人想查账这没什么稀奇的,可要是因此怀疑财务科与厂办的内外勾结、在报销凭证上面搞名堂,往小了说这是管理不善,但往大了说那可就是违法犯罪。
  这么一定大帽子扣了下来,李玉芬哪里能忍得住?气的嚷嚷着‘不干了、干不下去了’、把钥匙直接仍到了桌上。
  徐翠翠心道糟糕,堵着门不让李玉芬跑。“哎哎哎,你急什么呀?去!你给郑厂长打个电话!他昨天下午就出差回来了……”
  见徐翠翠在挤眼睛、李玉芬怔了下才意识到她是气糊涂了,厂长夫人的性子是有些泼辣、但还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厂里财务凭证的重要性、在财务科待过的都清楚,既然是让儿子过来取、那可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夫妻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儿,财务科的人可不敢搀和进去,于是李玉芬气鼓鼓的拿起话机按了免提便拨号,但手机通了却没人接。

  “老郑的手机一般不离身的,也许现在已经回家了。你拨老郑家里的号码再试试……”
  李玉芬瞥了一眼郑光威、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倒是也打消了这孩子今天过来是故意来找茬的可能,拨了电话、但厂长家里的座机却一直占线,怎么都打不进去。
  徐翠翠也猜到这事儿可能厂长夫妻之间可能发生了争吵、所以才闹出了这破事儿,取了瓶饮料便递了过去。“小威啊,你爸看来是在家打电话呢,来来来,喝个饮料、歇会再说。”
  郑光威不耐烦了,抬起手腕亮出了时间、就像是在竭力克制着情绪一样冷着声说。“徐姨,我这时间可也紧张的很呢!”
  “可你家里的电话占着线呢,徐姨不是不同意,总要让我们跟你爸妈通个电话、了解下情况吧?”

  郑光威的脸阴沉了下来。“徐姨?你觉得我在撒谎?”
  “你这孩子!怎么不讲道理了呀?”
  “我不懂厂里的什么制度、我也不想懂!反正我妈让我来拿什么、我就拿什么!谁拦着、谁不愿意,那谁就是在跟我妈过不去!”
  郑光威的蛮横、可是把徐翠翠给气懵了,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不得不扶着桌子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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