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小王子

作者: 黄海

  六月的风从窗口吹来,翻阅课桌的书本,发出轻微的刷刷声。知了咿咿呀呀的弹唱撒进了风里,吹进少男少女的美梦里。傍晚的阳光落在身,有些微燥,天气沉闷,好像要下雨了。李想的刘海有些湿漉,额头渗出汗来。
  下课铃声响起,高的最后一堂课结束了。
  盛京三的校门口涌现出大量放学的学生。
  “李想,你今天午休的时候怎么回事?做了噩梦?”李诞骑着单车,询问与他并行的李想。
  李想想起午做的那个梦,是噩梦吗?好真实。窦窦和师师?那是他的妹妹,不是小狗子。
  “不要跟别人说啊。”李想叮嘱道。
  “嘿嘿,李想你放心吧,我不会说你做噩梦被吓哭的。”李诞笑嘻嘻地说道。
  “李想~今天你唱歌真好听!”隔壁班班花骑着粉红色的电动车追了来。

  放学前,隔壁班传来合唱声,其带头的是一个清越的声音,听了这么多年,慕惜雯第一时间知道是李想。
  今天放假,明天休息,后天高考,合唱是临行前的加油鼓劲。
  李想笑了笑,问道:“慕惜雯!你报考了哪所大学?”
  “盛京大学,你呢?”
  李诞抢答道:“小雯,大象肯定也是盛京大学!”
  李想瞪了他一眼,竟然当着女孩子的面叫他外号,随即笑着对慕惜雯说:“对!我也想去那里。”
  慕惜雯闻言笑道:“那祝我们高考顺利!梦想成真。”
  盛京实行的是猜分填报志愿,在五月旬的时候,大家已经填好了志愿。李想和李诞填报的都是盛京大学,华夏最好的综合类大学。
  以他俩平时的成绩,只要高考不出现重大失误,考盛京大学问题不大。
  十字路口,大家各自分开,互祝好运。
  李想骑着单车来到他家开的饭店“一园小菜”,把单车靠墙放着,背着书包进屋。
  人还没有进去,听到打竹板和唱歌的声音。
  饭店里坐着一个老头,正伏在饭桌吃面。一个年男人站在餐桌边,张开嘴说唱,两手各拿一块竹板,正在很有节奏地敲打。
  餐桌对面坐的,是两个丁点大的小女孩,一样的丸子头发型,一样的小衣裳,一样的相貌,连动作也是一样:双手叠在餐桌,小下巴枕在面,昂着小脑袋,眨着大眼睛,满是惊地盯着打竹板说唱的年男人,时不时发出笑嘻嘻的声音,桌子底下的小脚丫子晃晃悠悠地乱踢。
  乐的不行呢。
  年男人背对着大门口,唱的带劲,动作很有范儿:“??呱呱落地到世,爹娘看儿心里甜??”
  “呱~”其一个丁点大的小女孩立即鼓着腮帮子,学青蛙叫,“呱呱呱~”
  然后跳下椅子,落到地,笑嘻嘻地说:“呱呱落地~嘻嘻,妹妹,你也快点落地吖~”
  另一个坐着的小女孩愣了一下,才在姐姐的招呼下,蹦跶一下落地,也鼓起腮帮子,呱呱叫了两声:“落地,嘻嘻~(#.#),两只小小的跳跳蛙。”
  说唱的年人:
  唱不下去了。
  吃面的老头哈哈大笑,一边大笑一边咳嗽,面条差点蹿他鼻子里去了。

  “哥哥~”
  一声欢快的小奶音化解了现场的尴尬。
  最先学青蛙呱呱叫的小女孩布灵布灵地冲向了李想,大老远张开双手,随时有可能跳起来飞扑入怀。
  李想一见,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处长!”
  “哥哥~”
  “处长!”
  “哥哥,你肿么肥来啦?!”
  估摸着距离终于够了,“处长”奋不顾身地扑了来。李想赶紧蹲下,张开怀抱把这个小人儿抱在怀里,担心晚了她扑街。
  这个小家伙脸蛋红扑扑的,婴儿肥明显,大眼睛,小嘴巴,樱桃红,长睫毛,笑嘻嘻。

  这是李窦窦,今年4岁,李想的妹妹,外号处长,因为她的梦想是长大了当一名处长。当然,她的梦想还有很多,清单长长的一份。
  她以为在盛京这座城市里,处长是最大的官。殊不知作为华夏首都,盛京遍地是处长,最底层的是处长!连刚才唱莲花落的流浪汉,都自称曾经是某地化局的一名处长。
  李窦窦还太小,也没谁告诉她,所以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美梦,每次听到李想喊她处长情难自禁,乐不可支。
  这是一个有梦想有追求的小女孩,一点也不丧。

  “想你们啦!”李想抱着李窦窦,摸摸她的小脑袋说道。
  “哥哥,有没有好吃的,来点好吃的好不好?”
  “……不好。”
  ヾ(●′?`●)
  “哥哥,你真的想窦窦吗?”
  “现在已经不想了。”
  (T▽T)

  李窦窦装模作样地嘤嘤嘤,在李想怀里扭来扭去要下去。
  “大象大象,放窦窦下来,不想让你抱抱啦!”
  翻脸好快,不给吃的不喊哥哥,而是叫外号。
  “没有问题,我正好也累了。”

  李想毫不犹豫地把李窦窦放下。对付这个小人精,他已经有了心得,被坑太多。
  “哥哥~你抱抱师师好不好?你好久没抱师师啦~”
  李想脚底下出现了另一个小不点,昂着小脑袋,张开手轻轻地蹦跶,眼巴巴地看着他,无的渴望。
  这个小不点叫李师师,也是李想的妹妹。

  她是妹妹的妹妹,和李窦窦是双胞胎,但是晚生了两分钟,屈居第二。
  两个小人儿虽然长的很像,但还是有区别的。
  李窦窦是一个肉肉的特别活泼的小妹妹,李师师要瘦一些,没有婴儿肥,静许多。
  李想蹲下来,手一捞,把李师师抱在怀里。
  “还是师师乖……”

  忽然一只小手熟练地捉住他的耳朵,揪着耳垂揉啊捏啊。
  李想:(?_?)
  要是能不揪耳朵更乖。
  不仅耳朵被人揪着,腿也被人抱住了。
  李窦窦这个小人精昂着小脑袋嚷嚷道:“大象,大象~也抱抱我吖!”
  李想把李窦窦也抱在怀里,一手一个,好在虎背熊腰,否则扛不动啊。
  吃面的老头露出一口黄牙对他笑。这家伙戴了一副圆框墨镜,是个盲人,平时由身边的年人用一根棍子牵着走。

  老头说:“听说你要高考了,祝你金榜题名。”
  李想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说道:“谢谢啦。”
  唱莲花落的年人笑着向李想点了点头。
  李想一愣,也和他点了点头。
  他忽然觉得这个人有点像梦里的那只黑色八哥,和他惺惺相惜的八哥。
  怀里的李窦窦兴匆匆地对这人说:“八哥会唱歌还会敲板子咧,可真了不得吖~你肿么肥事?”
  李想抱着两个小宝宝进了里屋,听闻李窦窦的话,诧异地问:“窦窦你喊他什么?”
  “八哥吖~”

  “……你为什么喊他八哥?”
  “因为窦窦是小公主!粑粑~哥哥回来啦!哥哥这个家伙吖,窦窦以为他丢了咧~好久都么有肥家啦~”李窦窦朝爸爸兴匆匆嚷嚷。
  “嗯?”李想盯着李窦窦,“窦窦啊,你喊我这个家伙?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我怀里,我会捏你脸蛋的!”
  李窦窦立刻捂住自己的小脸蛋,只露出一双大眼睛溜溜转,讨好地说:“嘻嘻,误废,这是误废吖哥哥,窦窦和你开玩笑呢,你可不要当真哦。”
  随即对爸爸说:“粑粑,哥哥捏小妹妹的脸蛋,你会不会管吖?你能不能帮个忙哟。”
  李想的爸爸李朝正在整理厨房,笑着说:“谁让你喊哥哥那个家伙呢,爸爸不会帮忙。”
  “啊~”
  李窦窦瞬间觉得自己好危险,嚷嚷着要从李想怀里下来,可不敢再呆在会捏她脸蛋的人怀里,万一又被捏了一百下肿么办。
  肿了怎么办?!
  李想把她放下,这个小家伙落地跑,布灵布灵地跑到李朝身边,缠在他脚边,朝李想吐舌头。
  李想抱着妹妹李师师,亲了一口说:“还是我们的小李老师更乖,像小公主。”
  李师师笑嘻嘻的特别高兴,亲了他一口:“哥哥,姐姐也很乖。”
  李想不耐地说:“得了吧。”
  李窦窦不满意,奶声奶气地说:“大象,你是不是误废啦,窦窦很乖吖!”

  “你说呢?”
  “超级乖宝宝。”
  “什么嘛,你叫我大象,还想让我夸你乖,乖什么乖啊,叫哥哥外号的妹妹不是好妹妹,甚至不是妹妹!我要强烈谴责你!”
  李想随即对李朝说:“爸,外面那俩乞丐怎么又来了。”
  李朝说:“怎么叫人家乞丐,人家是民间艺人。”
  “民间艺人吃饭怎么老不付钱!”
  “但是人家唱了莲花落啊,每次都要唱好几首,再说了,吃一顿饭要不了几个钱。”
  李想问道:“那两人叫什么名字?”
  他从来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李朝一边忙一边说:“怎么问这个?全名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外号,年纪大的叫老周,年纪小点的叫八哥。”
  李想不动声色地问:“八哥?怎么这么怪的名字?”
  李朝:“可能家里排行第八吧,以前的人常起这样的名字。走,关门回家。”

  “关门?今天不做生意了?”
  “不做了,这两天都关门,等你高考完后再开业。”
  李朝牵着李窦窦,李想则抱着李师师一起回家。餐厅里已经没人,唱莲花落的两人走了。
  李想家离饭店很近,步行五分钟到了。
  “妈妈,我和妹妹看了老爷爷唱歌,动次打次这样的~”
  李窦窦一回家,兴匆匆地跑去找妈妈,迫不及待地把今天听老头唱莲花落的事情告诉她。
  “啊,这么厉害吗?好听不好听呢?”向小园摸摸李窦窦的小脑袋,笑着问。
  李窦窦想了想,坚定地点头,板着小脸蛋一本正经地说:“超级好听,妈妈,超级带劲~窦窦真想跳起来吖。”
  向小园被逗笑,摸摸这个小可爱的小脑袋,说:“那你跳起来吧。”

  “么有问题,妈妈。”
  李窦窦立即蹦跶蹦跶再蹦跶,脚下自带弹簧,蹦跶了五六下,忽然停下来,认真地问:“妈妈,哥哥会叫我李跳跳吗?我不想叫李跳跳,窦窦不想变成跳跳蛙,跳跳蛙吃苍蝇,我不想吃苍蝇,我想吃肉丸子。”
  向小园觉得她太可爱了,吧唧一下,先亲了再说:“那你要去问问哥哥。”
  李窦窦立即跑去李想的房间,没有人,又一阵风似的跑出来,蹿进隔壁的小公主房,没多久出来了,大声嚷嚷:“妈妈,大象说窦窦不是小跳蛙。”
  向小园说:“那你怎么还气鼓鼓的,你看你的小嘴巴,鼓的这么大。还有,你怎么能叫哥哥大象呢!”
  大象是李想的外号。
  李窦窦气呼呼地说:“哼~僧气,好僧气,大象说窦窦不是小跳蛙,是蛤蟆。哼!以为我不知道蛤蟆是跳跳蛙吗,妈妈!你能不能帮帮窦窦,揍大象一顿呢?”
  她从来不会去喊爸爸帮忙揍李想一顿,最多是寻求爸爸的保护,因为爸爸从不揍哥哥,妈妈却经常揍。她可是看过几次啦,逃不过她的大眼睛咯。

  李想之所以说李窦窦是蛤蟆,纯粹是被这小人儿气的。
  在李窦窦找妈妈报告今天的所见所闻时,李想则在欣赏师师的最新画作。
  小孩子的画总是充满了童趣,很纯真,李想一向很乐意趁机夸一夸小妹妹。
  这次看的这幅是全家福。
  四周是郁郁葱葱的森林,大树下有五个卡通人物,也可能不是人。
  看四肢,像是人,看方方正正的脸,不像人。
  “哥哥,这是我们一家人。”李师师很认真地用小手指着介绍。
  嗯,看样子是人,不仅是人,而且是他们一家人,包括他。
  也是说他长了一张方形脸。

  o(╥﹏╥)o
  李师师小指头一个一个辨认画的人物,这个是妈妈,这个是粑粑,这个是姐姐,这个是师师,这个是哥哥。
  哥哥有些与众不同,头顶连着一串歪歪扭扭的黑线。黑线的另一头一直连到了白纸的顶端,消失在二维世界的边缘。
  “这是什么?”李想好地问道,别人头都没有,怎么他头有。
  李师师摇头表示不知道,因为这根线是姐姐画的。
  正好这时候李窦窦跑进来问如果她在地蹦跶的话,能不能不要叫她李跳跳,然后李想问她这根歪歪扭扭的像心电图的黑线是什么。
  这个小家伙伸出小脑袋瞅了瞅,一本正经地说:“这是被雷劈啦,哥哥,你看哦,天在下雨,轰隆pia~哥哥太高啦,被雷公劈到啦,救了我们一家人诶……”
  话没说完,她被李想捏住脸蛋,拉长——

  小家伙气鼓鼓的,哇哇大叫,然后被李想说好像一只蛤蟆。
  向小园了解经过后,没有替李窦窦报仇,兄妹之间要相互爱护,毕竟冤冤相报何时了。当然,妈妈揍儿子那是可以的。
  她转移小妹妹的注意力,让小妹妹帮忙洗菜,准备做晚饭啦。
  李窦窦大眼睛乱转,想偷懒,不想洗菜,奶声奶气地说:“误废,这是误废吖妈妈,窦窦不想和哥哥打架,想和哥哥说说话,讲个故事听听。人家去找他。”
  她没能溜掉,被向小园捉住小身子,拖到厨房,搬个小凳子,再用洗菜盆装了些清水放地:“窦窦,你坐在这里洗豌豆子。”
  李窦窦苦着脸看了看洗菜盆里的豌豆子:“妈妈,窦窦想尿尿。”
  这个借口都用烂了。
  向小园:“洗完了再尿。”
  李窦窦不得不坐小凳子,继续找借口:“妈妈,窦窦洗窦窦,好吓人诶,小孩子好害怕吖。”
  向小园:“没关系,妈妈在这里陪你呢,窦窦洗豆豆才是最合适的。”
  李窦窦哭丧着脸从盆里捏出一颗绿绿的豌豆子,瞅了瞅,觉得很可爱吖,软软的,二话不说塞嘴里吧唧吧唧。
  “窦窦!现在还不能吃!”向小园无奈地说。
  “嗬嗬嗬嗬~真好吃吖妈妈,好吃的了不得!妈妈,我们不用炒豆子,这样吃,端到桌子,喊爸爸来吃吃,妹妹也吃一点,唐姆也吃一点点,哥哥不让吃。”
  “你自己呢?”
  “窦窦不吃,给爸爸妈妈还有妹妹吃。”
  话是这么说,手动作却不停,伸出白白嫩嫩、肉肉软软的小手,还想再捏一颗豌豆子吃,但是被向小园pia的一下打掉了。
  “现在不能吃!”
  李窦窦嗬嗬傻笑,眼睛溜溜转说:“妈妈~窦窦控几不住记几啊,窦窦还是走吧。”
  向小园可不是吃素的,把拖把放到李窦窦身边:“你要是控制不住自己,那去拖地。要么拖地,要么洗豌豆子,选一个。”
  “嘤嘤嘤嘤嘤嘤~”李窦窦鬼鬼祟祟地用湿漉漉的小手擦眼睛,可怜兮兮地说:“妈妈,窦窦哭了。”
  向小园说:“窦窦你不能哭,你要做一个坚强的小宝宝。”
  李窦窦摇头:“妈妈,坚强的小宝宝是小强,窦窦不想做小强,小强是蟑螂,哥哥说蟑螂吃屎,我不喜欢吃屎。”
  向小园:(╯﹏╰)b
  “你是姐姐,所以你不是小强,妹妹才是小强,你是大强。来,大强,你是洗豌豆子呢,还是拖地?”

  李窦窦生无可恋地最终选择了洗豌豆子,一边洗一边嘀嘀咕咕,大意是妈妈真是大魔王啊,小孩子不该找哥哥麻烦的,倒霉吖真倒霉吖,活该吖,李跳跳真活该吖。
  “小想去打篮球吧。”李朝抱着一个篮球,来到房间喊李想,帮他缓解高考的压力。
  李朝喜欢打篮球,每天傍晚只要有空,都会去附近小区的篮球场打几局。
  这也是保持身材的方法,人到年容易发福。他保持的很好,没有大肚腩。
  李想对跟在他身边的李师师说:“师师,你在家里和妈妈姐姐玩好不好?哥哥和爸爸去打篮球,很快回来的。”
  李师师瞅瞅图画的妈妈和姐姐,再昂着小脑袋看看身边的哥哥和粑粑,家里分成了两个阵营,这让小人儿很为难,到底该肿么选呢?选错队会不会没晚饭吃?
  “打,打个球~”李师师最终做出了决定,还是哥哥粑粑的组合更有吸引力。

  李想无奈地说:“好吧,我们去打球吧。不过,师师啊,能不能不要说打个球,感觉你在骂我,当然啦,我知道你肯定不会骂我的,你不是窦窦,但是别人会误会啊,以为我们兄妹之间关系不好呢,别说打个球了,说打球。”
  “嘻——打球球!”李师师开心地牵着李想的一根手指头,听的似懂非懂。
  李朝到厨房和向小园打了声招呼,带着儿子和小女儿出门。
  第二天是休息日,高考的压力无处不在,李想虽然自信满满,但却坐立不安,总感觉有大事要发生。
  他约了李诞和马不悔,三人在大街乱逛了一通,散散心,到快夕阳西下时,才挥手告别,各祝明天考试好运。
  第一天考的是语和数学,第二天考的是综和英语。
  第二天午,学校里下课铃声响起,紧张的综考试结束了。
  校门口聚集了许多焦急地等候自家孩子的家长,一张张脸都在极力往里张望,其有李朝。

  “爸~”人群,李想朝他招手。
  “考完啦,小蛋还没出来,等他一起回家,你妈已经给你们做了好吃的。”
  李朝根本不问李想考的怎么样,虽然他在大太阳下等了一午,牵挂了一下午。
  下午的英语是李想的长项,他较放松,笑着说:“爸,下午考完后,我们去打篮球,我觉得今天能赢你至少5局,身没了担子,我可以飞起来。”
  李朝见儿子心情很好,知道肯定考的不错,暗地里大大地松了口气。他和向小园一直怕过多关注、过多叮嘱,反而增加了李想的压力。
  他笑着说:“有自信是好的,不过,我觉得你可能一局都赢不了。”
  李想不服气地问:“为什么?”
  “因为我留了两手,马高考,担心打击你信心。”
  “呵呵,爸,我没告诉你,我留个好几手。”

  两人有说有笑,李想同时在人群寻找李诞,忽然李朝在耳边一声大喊:“小心!啊——”
  李想还没有反应过来,感觉一股大力传来,身一阵剧痛,接着腾云驾雾……
  在清醒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一辆破旧的黑色小轿车冲进了人群,他爸正躺在一片血泊。
  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妈喜欢把我洗的白白净净,丢在床翻来滚去,让我一度以为自己和床头的诸多小猪娃娃是一个系列。
  但是我妈在做饭的时候会把我绑在背,跟着音乐动次打次,这让我区分了自己和床头小猪的区别——她可从来不会背着床头小猪动次打次。

  这个神的女人好像从来不知疲倦,白天背着我抖,晚还要背着我去广场抖。
  周末的时候,她可以这样背着我抖一整天,完全不顾我的感受。
  每一次遭遇这样的非小宝宝待遇,我只能一边用万般无奈的眼神看着她的后脑勺,一边嘴里吐泡泡,把肚子里刚喝下的奶水吐出来。
  我屡次差点被我妈的动次打次折腾死,直到吐奶吐到她的脖子,她才会惊醒,把我摊在地,让一只白色小奶狗照看我,然后她继续跳。
  我仰望天飞过的飞机,非常珍惜这种难得的平静时刻,如果身边的小奶狗不热情洋溢地舔我的脸,我的心情会更好点。
  不要多久,我妈会继续把我绑在背,或者抱在怀里,或者让其他阿姨们轮流抱,一边抱一边跳广场舞,嘻嘻哈哈,乐此不疲。
  真是难以理解这些女人!

  5岁的时候,医生对我妈说,死不了,平时要多运动,否则肌肉会萎缩。
  我才知道,这大概是我妈不停地抖我、翻我、滚我、举我,甚至揍我的原因。
  当然,也不排除她确实乐在其的可能性。
  因为经常运动,我没有死掉。
  因为经常运动,我妈,这个29岁的小寡妇,活的有滋有味,身材越来越好,跳广场舞的阿姨们羡慕嫉妒,她也得意洋洋。

  生命在于折腾,这句话真是无正确。
  18岁那年,我的病情恶化。
  医生说,这孩子是渐冻症,到年底如果脖子还能动,那是老天放过他。
  我妈对我说,得想个办法,让你动起来。
  我说,我的妈哟,我不想要老天放过我,我只想要你放过我。
  我那么小动次打次,现在我18岁,肯定要遭遇更狠的。我好害怕。

  我妈摸摸我的脑袋,亲切地说,你得叫我姐姐,快,叫小姐姐。
  我没叫小姐姐,被她下了黑手。
  她在一道斜坡松开手,我坐着轮椅往下飞驰,耳边风声呼啸,吓得哇哇大叫。
  她追在我身后,欢快地大喊,快跑~李想!快跑~
  快跑什么啊~我实在跑不了!
  我这双萎缩成一丢丢的腿,支撑不住我的身体,哪怕一秒!

  18年来从没给我争气!
  是不是有飞起来的感觉?我妈追来,气喘吁吁地问,这回肾腺素分泌了很多吧。
  飞个鸟的感觉!我特么的已经吓傻啦!尿要飙出来了!
  戴圆框墨镜的邻居大爷遛鸟回来,我和他的那只黑色八哥对视。我想我懂它,它应该也懂了我,我们都失去了自由~它被困在笼子里,我被困在轮椅。
  大爷用黑布遮住鸟笼子,优哉游哉地走了。

  我也被我妈拖着轮椅又往斜坡爬。
  我快吓死了!赶紧对我妈说,小姐姐,要不你再找个男人,生个健康的小孩子玩怎么样?我不想和你玩了,太累了!我宁愿早点死。
  她说,你以为我不想吗?但是我得为你爸守寡!
  我没能死成!既没有在溜坡时摔死吓死,也没在自我了断时成功做了自己。

  把自己弄死的念头在我脑海里徘徊了好多年,付诸过多次行动,但每次都以闹剧和喜剧结尾,事后被我妈嘲笑一番,这让我十分伤心,一个人连想死都做不到,真不知道这人还能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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