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白骨

作者: 5g嘉嘉

  牧阳缓缓睁开了眼睛,他躺在白色的密封病房之,白色的床、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天花板和墙壁挂着白色的挂钟。这里的一切都是白色的。
  现在是凌晨六点,和昨日一样,没有任何迹发生,他又沉睡了二十二个小时。
  异变,是在八十二天之前发生的。如果说正常人类的睡眠时间为每天七个小时,那牧阳的睡眠时间自那一天开始失控似的增加,十个小时为一个节点,十三个小时为一个节点,十六个小时为一个节点……到现在需要二十二小时。按照增加的曲线推导出公式,将所有数据代入,可以清晰地得出,今天将是自己最后一次苏醒。
  过了今天,自己的睡眠时间将增加到二十四小时,进入永恒的沉睡。
  那些世俗区的医生们,无法解释自己身的病状,将其归纳为“嗜睡症七类”。
  他们用兴奋剂、电击、窒息,各种方式阻止自己入睡。摆出一堆药丸,拍一大堆片子,重复着一次次的手术。却全部以失败告终。
  最终,他被放置在了三号区病房,与世隔绝。这些日子除了一日三餐的配送,再也没有人来过。
  环太空城每年被发现的新疾病高达六百种,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死亡。所有人都很忙,没有人有空来管一个瞌睡虫。
  他明白,自己被放弃了。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放置在这里,静静地等候着自己沉睡,腐烂。
  只有牧阳心清楚,根本不存在什么“嗜睡症七类”。这一切的根源,仅仅是另一个念力师在自己脑海种下了饲咒永梦。
  饲咒,被称为念力界的核武器。通过将“饵”埋入接受者的潜意识,以此改变接受者的记忆、性格,甚至生命状态。而饲咒永梦,则是最可怕的饲咒之一,让接受者逐渐沉溺睡眠直至长梦不醒。至今没有任何已知的手段或方法可以解除。
  距今三百年前,所有永梦的资料全部销毁。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这个时代还有精神操纵师能够使用永梦。
  根据三九公约,D级别以下饲咒,只能进入世俗者的医院寻求救治,不得求助于其他精神操纵师。
  永梦因为无法造成任何物理伤害,完全符合D级别条件。
  很显然,这也在敌人的计算之。
  至今为止,牧阳都未知施加饲咒者为何人。

  但他很清楚敌人之强大,更知道敌人是为何而来——他们想要拿走自己的图腾,“镇魄”。
  图腾,是念力师强大到一定程度后,将精神力实体化的产物。
  每个念力师一生只能有一个图腾,每个图腾对应的能力也截然不同。
  而牧阳觉醒的能力“镇魄”,则是最珍贵的封印系图腾。他拥有过人的天赋,强大的图腾,他原本可以拥有无限可能的未来。但是在三个月之前,牧阳在念力界大学的老师告诉牧阳,希望他交出自己的图腾,不然,将“后果自负”。

  “牧阳同学的图腾,叫做‘镇魄’对吧。”
  “封印系的图腾,真是令人羡慕呢。”
  “不过,我觉得你并不适合这个能力。这个世有很多天赋你好的人,也有很多起点你更高的人。与其无论如何努力都赢不了他们,白白浪费大把人生和时光,还不如把这份力量,传递到更有用的人手里。你说是吧,牧阳同学。”
  “老师这么说,也是为了你好。有消息说,在凌驾于我们学府之的更高处,那是我等凡人抬头都看不到的景色,有真正的天骄对你的能力产生了兴趣。这可是你的机会啊。你想,若‘镇魄’到了真正的天骄手,让它有机会在更高的舞台展示,这不是很好吗?”
  “这里有一份契约。签了它,一切都解脱了。”

  环太空城名门级别学府的教授都为其所用,只是那庞大到不可思议的集团的冰山一角罢了;失传了三百年的饲咒永梦被信手用来对付自己,也只是对方展现其资源强大的一种形式。
  牧阳仿佛听见有人在深渊轻轻呢喃。
  (算拒绝,吾等仍然有一万种方式让汝交出这不属于汝的东西。)
  牧阳拒绝了这一份契约。于是,他受到了那个庞大集团的一点“小小惩戒”。
  (如,让汝睡着。)
  牧阳明白,在自己最终沉睡之后,那个庞大的组织会立刻派人过来,取走自己的图腾。

  无论怎么挣扎,都不可能摆脱;无论告诉任何人,都不会有人帮助自己;无论怎么求饶,对方也不会放过自己。
  牧阳看着对面墙壁的钟摆。秒钟一个刻度一个刻度爬过圆盘。留给自己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半不到了。
  他开始感到一阵困意涌了眼皮。
  然而他的眼神仍然平静如水。
  玻璃壁之,有身穿白色密封服的世俗区研究者在对牧阳做最后的观测。

  在确定牧阳只剩下一个半小时的生命之后,2号在卷宗的末尾飞快署了签名。“确认治疗失败。下一位。”
  在玻璃壁和观测室分离之前,在一边一直观测不语的3号说道:“病人在彻底消失在这个世前,还有什么愿望么?”
  1号:“他说,希望得到一只蝴蝶。”
  “一只蝴蝶?”

  “是的,一只蝴蝶。”
  “不是其他什么东西?如说色情女明星的海报,或者是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
  “不,他仅仅要求一只蝴蝶。”
  “怪的要求。”
  “或许蝴蝶对他的人生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世俗研究者们轻声地议论纷纷。
  “废星来的贱民……”2号轻声嘟囔了一句,“1号,东南楼标本室,去取一页凤蝶的标本过来。”

  身后的1号迟疑了一下:“但是病人想要的……是活着的蝴蝶。”
  “活着的蝴蝶?”2号,“他以为这里是什么?动物园?”
  “推出去。下一位。”
  伴随着钟摆的移动,牧阳留在物质世界的时间也进入了倒计时。
  还有一个小时不到。
  恐惧、无助、害怕、绝望……

  愤怒、悔恨、孤独、惊慌……
  要说牧阳完全没有受到这些情绪干扰么?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没有人,能够在这种情况下还保持着绝对明镜止水的状态。
  但是牧阳依旧有最基本的冷静。
  他很清楚,算自己大吼大叫,跪地求饶、苦苦挣扎,都没有任何意义。没有人会来同情自己。医院的世俗者只会把自己当作疯子。
  命运在自己面前展现了其不可逆转的一面。而在这最后一个半小时,看来也不会有任何迹光临自己了。
  “看来,只有用那个方法了。”

  牧阳轻声说道。
  从发现自己被下饲咒之后的第一天,牧阳不断寻找着解除的方法。但是三百年前整个念力界都失败了,只有三个月时间的牧阳更不可能。
  算他曾经是一个公认的天才。
  还有最后一个方法,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选择那么做。
  因为那是一条只存在于理论之,从未被证实的道路。历史任何妄图证实它的精神操纵师最后都变成了疯子。这条道路也渐渐被埋藏在了封尘的图书馆深处,无人问津,被人遗忘。
  可是现在的牧阳,已经没有别的选项了。

  “所以,我现在需要一只蝴蝶。”
  在牧阳陷入沉思的时候,床头的对话器传来了声音:“有探访者到来。三分钟后,探访者将和你连接,限制时间为十分钟。请你做好准备。”
  牧阳说道:“我不想见。”
  对话器对面没有没有理会牧阳的话,伴随着轨道门打开的声音,探访者进来了。
  在这个时间点探望自己的,只会是那些龙学府的同学。而他们到来的目的牧阳很清楚,根本不是出乎关怀和怜悯,而是用幸灾乐祸的目光,像看着一只被蛛丝捕获的蚊子一般看着自己苦苦挣扎,最后丑态百出地陨落。
  牧阳曾被冠以最强天才之名,在龙学府牢牢压制住来自全国各地的精英、人杰。孤独求败的人生确实光鲜,但是从小到大习惯了当第一的其他天才们,又怎么可能真的容忍活在这个废星来的贱民的阴影下?黑暗的感情在阴影处滋生,平素看不到,摸不着,但是一旦牧阳失去了他作为天才的这一层光,所有人心的黑暗一起爆发了出来。
  有人拍下了牧阳躺在病床的照片,当作战利品一般的存在带回学府;有人拿走了牧阳在学府留下的各项实验数据,特地来医院告诉牧阳一声,想要欣赏他愤怒却无能为力的表情。
  他们是一群来吃腐肉的秃鹫。
  牧阳闭了双眼,感受着像是海浪一般一波波席卷来的困意,细细推敲一些细节的问题。他现在在和时间赛跑,没有时间理会这些跳梁小丑。
  门外传来了高跟鞋的咯咯声,看来这一次来的是一位女生。牧阳没有理会那声音,继续思索着。

  脚步声停在了下来。
  病房的一层墙壁缓缓收回了一个角,露出了两层的金属栏杆。而在栏杆之外,一个故作镇定,却还是藏不住微微颤抖的女声响了起来:“牧……阳?”
  牧阳叹了一口气,迫不得已睁开了眼睛:“都说了不想接见访问者啊,叶潇。”
  等候在铁栏外面,和牧阳遥遥相对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女,漆黑的长发一直留到了腰间,皮肤则呈现出一种瓷娃娃般纯净的白色,两枚像是冬夜的寒星一般的眼眸子看着自己,眼帘蒙了淡淡一层薄雾。
  白水叶家出来的大小姐啊。牧阳回想起了以前在龙学府的回忆,从踏精神操纵师这条路开始,自己展现出了无双的天赋。无论是在荒凉的故乡废星,还是号称环太空城五大名门之一的龙学府,从未有同龄人追赶的自己前进的步伐。
  如果说勉强有人能跟在自己身后的话,那叶潇算是一个吧。

  和叶潇做了三年的同学,但是牧阳从未和她说过一句话。只知道她是白水叶家出来的千金大小姐,天赋极高,也是和自己一样孤僻冷漠、恶劣到极点的性格。在龙学府的三年生涯,根本没有人敢靠近这个乖僻的冰山美人。
  不,说得更确切些,旁人是不愿意靠近自己,但是对叶潇却是不敢靠近。
  在数次竞争之,牧阳无数次拿走了属于叶潇第一名的荣耀,这直接导致了叶潇对自己的仇视,白水叶家也派人来警告过自己,不要太锋芒毕露了好。但是依牧阳我行我素不撞南墙心不死的性格,算是了永梦他都死不低头绝不交出自己的“图腾”,更不要说区区白水叶家的警告了。
  两个从未说过话的人的梁子这么解下了。牧阳对叶潇倒是没什么意见,但是他心想,对方一定很讨厌自己吧。每次在学校的走廊和自己相逢,叶潇扫过自己的眼神,像是扫过了一只臭虫。

  此刻叶潇出现在这里,作为此生探访自己的最后一人,估计她也和早先来的那些同学一样,是来嘲讽自己的。
  “你好。再见。”牧阳没有和对方废话,直接摁下了床边关闭墙壁的按钮。
  “这是你要的蝴蝶。医院的人把你的申请当作废纸丢进了废纸篓,我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从北辰星连夜赶了过来,赶了三天三夜,终于在最后一刻赶到了。给你。”
  叶潇一手托住了缓缓下降的墙壁,自动装置因为受到阻力发出了痛苦的金属摩擦声,天知道这个鬼女人哪来这么大的力气;另一方面,她用玉葱般的手指握住了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玻璃瓶,透过铁栏递了进来。
  牧阳看着叶潇,叶潇的一双寒眸不服气般冷冷看着牧阳。牧阳看向了她手的小玻璃瓶,紫色、像是精灵一般的蝴蝶在其翩翩起舞。
  “人工养殖的第三代海伦娜闪蝶。如果你不喜欢这个颜色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你当我没来过,丢进垃圾桶吧”
  憋了很久,牧阳才极度勉强地说道:“谢、谢。”他从她的手接过了这个价值千金的小玻璃瓶。
  “还有一句话,我要赶过来告诉你。”叶潇依旧面无表情看着牧阳,冷冷说道,只是两片淡淡的红晕飞了她瓷白的脸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室内的空调温度太高,“我在一个月之前知道你了永梦,住进了医院。但是我一直没有来看你,我是故意的。因为,我是要留到最后一刻才出现在你面前,这样你才会刻骨铭心,无法忘记。”
  “不管你睡多少年,我都会等你。在你走后,我也会一直努力地变强,像是你在时和你竞争一般。终有一天,我会成为传说的意念掌控者,找到解开永梦的方法,唤醒你。”
  这……算是表白吗?
  躺在床的牧阳一口气咽不下去,差点被呛死了。他狼狈地咳嗽了半天,又或者是用咳嗽来掩饰着自己的狼狈。直到他再次狼狈不堪地抬起头,却发现叶潇那双犹如冰丸子的漂亮眼睛仍然在冷冷看着他,像是一定要等到他的回应一般。
  真不知道对方究竟看自己什么了啊。
  牧阳挪开了视线。

  再次转过余光,对方还在盯着自己。
  一直盯着自己、盯着自己、盯着自己……
  像是一只晶莹的波斯猫,认真地盯着自己的猎物。
  平心而论,叶潇的眼睛不算是大,但是真的很漂亮。像是被冰封之下隐藏着波澜碧蓝的大海一般,有一种令人自惭形秽的傲慢自负的美丽。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病房内的气温更高了吧。叶潇脸的淡淡红晕已经扩散到了脖子,像是一副留白的水墨画,在夕阳时留下的余晖一般。
  看着对方咄咄逼人的气势,牧阳不得不暂避锋芒:“不管怎么样,今天还是谢谢你。你送的蝴蝶,我很喜欢……”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叶潇得理不饶人。
  “什么问题?”

  “当我用这种方式出现在你面前,你有没有记住我?”叶潇抿起了嘴,说这些话的时候,她轻轻咬住了自己红唇下的贝齿,两侧的苹果肌都微微皱了起来,“别很多年之后我把你唤醒了,可是你却忘了我。如果真的有那一天的话……我一定会……发疯的。”
  对面挂钟的长短针一分一秒淌过,留给牧阳的时间只剩下半小时不到了。越来越浓烈的睡意慢慢涌来,他的眼皮开始打颤,思绪都开始缓慢的像是粘稠的石油一般。
  “我不知道。”他轻声说道。
  牧阳用尽生命最后的力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
  “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可能明天我会醒过来,而更可能的,等到我们两个都白发苍苍,牙齿掉光,一辈子都快走到尽头了,可是我仍然没有醒过来。对不起,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连从床爬起来,对你说一句,‘抱歉,让你白等了’,这么微不足道的小事都做不到。
  “现在给你任何承诺,都是不负责任的表现。你从来不曾亏欠过我什么,也不必为我付出任何。”
  叶潇眼前的水雾越来越浓厚了,厚到都快要看不清近在咫尺的牧阳了。

  牧阳仍然在继续说:
  “至少在此刻,我记住了。”
  “我也希望……不想忘记你。”
  叶潇的泪开始慢慢流了下来,晶莹的泪痕慢慢抚摸过她洁白的脸颊。只不过,这一次是喜极而泣的泪花,她知道牧阳已经答应自己了。她看着眼前的牧阳,两人远的像是隔着两个银河,却又近的像是共度过数个轮回一般。
  “那么,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能对我说一声,‘好久不见’。”
  伴随着病房隔离层的缓缓落下,将房外的人和房内的人再次分隔在了两个世界。

  终于,最终还是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牧阳轻轻抱着在小玻璃瓶的精灵。在入睡之前,他用尽全力,艰难地拔掉了玻璃瓶塞。瓶的蝴蝶飞了出来,它自由了,像是一道光一般在病房的空翩翩起舞。
  午八点零五分,牧阳闭了眼睛。他的灵魂像是沉入大海深处的锚一般,深深沉入了自己的梦境。
  身体很沉、很沉,不断向下坠,向着永无尽头的深渊缓缓坠落。
  那深渊太黑了啊,让他情不自禁想起了自己的故乡,废星。
  牧阳记忆的尽头是夜。
  被世人遗忘了的废星,贫穷、寒冷,还有那颗悬挂在一光年之外,因为燃料耗尽而死去了的人造恒星。

  那里却是牧阳的故乡和一切的起点。
  废星之所有人一生都生活在黑暗之下,未曾见识过光明如火的白昼。牧阳自有记忆以来是一个孤儿,和唯一的妹妹相依为命,在垃圾堆之翻找剩菜和过期罐子讨生活,下雨了,躲在金属罐子搭建的“小屋”之内。那时候的他们总是脏兮兮的,捡来的食物也大都腐败了,吃下去会得很多病。很多垃圾区的流浪汉这么死掉的,横尸街头,蛆虫横行。小时候兄妹俩身体都不太好,经常生病,好几次牧阳以为快要撑不下去了,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竟然活到了现在。

  记得有一次,牧阳难得在垃圾堆翻到了几根拇指还短的蜡笔,带回去献宝似的给了妹妹。那时妹妹真的很高兴,歪歪扭扭,用笨拙的手在废纸画了一个红色的正方形,他问这是什么,妹妹说这是太阳。牧阳知道,妹妹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太阳,这是她想象的太阳。她只在捡来的童话书、歌谣,听着别人传唱这带来光和热的神物。
  他哭了,妹妹却安慰着他。妹妹根本不明白,为什么哥哥看见自己画的太阳会哭。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像是一只飞蛾,一生不断向着有太阳的方向进发。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一小时和一百年,一眨眼和一世纪,没有任何区别。
  不知道过了多久,于深渊的底端,一双沉睡多时的双眼缓缓睁开。这里是哪里?远方的景色是一座座拔地而起的粗短烟囱,往外冒泡的黑色烟雾渲染了整个天空,染成了令人憎恶的墨色。下雨的时候,这些墨云会被雨水冲开,裸露出来的星空仍然是漆黑的,那颜色墨云好不到哪里去。
  身边是两排延伸到地平线的垃圾堆,各种废弃金属、玻璃制品、塑料泡沫、剩菜剩饭,混乱无章却井井有序地排列在大道的两侧。这里是其他星球排泄物的终点站,却也是这座星球唯一可以住人的地方。每年三百万盹垃圾倾倒在这里,对于这里的居民来说却是一个巨大的宝库,小时候的自己和妹妹总能在其淘到食物、衣服、生物用品,或是别的什么宝贝。
  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曾无熟悉。
  废星,是你么。
  轰隆隆,远处的地平线划过了淡蓝色的闪电。墨黑色的乌云缓缓散开,天空像是破了一个洞一般,透过暂时裸露出来的外部星空,倾盆大雨降落下来,很快横扫整个废星世界。
  牧阳躲在垃圾堆一座破碎不堪的伞盖之下,冰冷的雨点穿过了伞盖千疮百孔的缝隙,打落在他的脖颈、手臂。那种湿润的感觉是如此之真实,和现实世界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如果梦境世界的时间和现实同步的话,那么牧阳在这里已经呆了三天了。
  “难以置信,我竟然真的做到了。”
  “梦境世界,真的存在……只不过,我是第一个在梦境‘醒来’的人,我能够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并且像是生活在现实世界一般在梦境世界生活。”

  这些日子,牧阳一直在垃圾堆翻找食物。长久不进食的饥饿感,腐臭食物对味蕾的冲击感,长时间行走的疲倦感,甚至每隔十六个小时,牧阳都要在梦境“睡觉”,来补充自己缺失的困感。
  真实,这些感觉实在是太真实了。
  牧阳轻轻握住了拳头。如果将这段经历公布出去,将会在念力界引起轩然大波。梦境、潜意识,这个无数念力大师和天才一辈子都无法攻克的宝库,而现在,牧阳已经抓住了进入其的钥匙。
  “梦境世界……这里是未被任何人探索过的处子领域,充满了危机和机遇。在念力界各项领域和研究都已经达到饱和的今天,可以说,掌握了梦的人,能掌握念力界未来。”

  这三天来,牧阳探索了附近一片区域,景象完全和自己记忆的废星一模一样,但是并没有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人类。
  而且,他还有了一个不好的发现——
  伴随着周遭无尽雨点的打落,牧阳闭眼睛,集精力,试图用念力阻挡附近的大雨。
  没有任何力量回应他,毫无疑问,他迎来了这三天来的第172次失败。
  “……无法使用念力,念力在这里受到了巨大的限制。”
  失去了念力,不仅意味着在梦境世界遇到任何危险都难以应对,更打破了他原本通过五阶能力“传送门”回到物质世界的设想。

  在梦境醒来困难,想要回到物质世界更困难。念力界历史有不少梦境的研究者,晚年主动通过“永梦”或是别的办法,让自己陷入深度睡眠,以此试图打开进入梦境世界的大门。但是毫无疑问,他们没有一个人再次清醒过来——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有没有成功,在梦境之经历了什么。
  他们或许也曾在梦境之惊醒,但是他们找不到回去的路。
  不过好在,牧阳从一开始没有把太多希望寄托在“传送门”。
  “离开梦境世界最可行的方法,便是找到梦境和现实的参照物。”
  “换句话说,现在的我虽然知道自己身处梦境,但这只是理性的‘我’做出的判断,而不被‘感性’的我承认。”
  “雨打在身的冰冷感是如此之真实,长久未进食的饥饿感是如此之真实,吃下食物那一瞬间的满足感和进食感是如此之真实,外出探索之后带来深深的疲惫和倦意是如此之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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