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你相信诅咒吗？”
　　陆舟望着窗外机翼不断溅起的水花，忽然想起了孙大勇在重案组刚成立时，问过的一句话。
　　10：45分，他看了一眼戴在左腕的浪琴表，挺了挺腰，却发现腰僵硬的厉害，已经很难挺直了。
　　陆舟身后是波音787型客机宽大的机舱，据说原来坐在各个座位的201名乘客，在飞机滞留了六个小时。
　　在这六个小时里，机场派出所安排人进行了必要的排查和登记。
　　六个小时后，201名乘客陆续下了飞机，随后，所有的机长开始拒绝执行飞行任务，海湾机场很快陷入瘫痪之。

　　至于机长们为什么要拒绝执行飞行任务，理由相当的匪夷所思：他们担心遭到“法老诅咒”，像出事的机长吴志国一样，在飞机落地的一瞬间猝死。
　　其实所谓的“法老诅咒”在海湾机场，甚至整个海湾市已经流传了很长时间，只是绝大多数人只把它当作某种带有神秘色彩的谈资罢了。没想到在吴志国死后没多久，这条经过时间发酵的谈资却给机长们带来了实质性的恐慌。
　　飞机落地，机长猝死，这是诅咒的核心内容。
　　按照最广泛的说法，海湾机场的机长们之所以遭受到如此惊悚的诅咒，是和现任机场负责人赵远江去年的出国访问有着某种关联的。
　　据说去年四月份，赵远江随同民航总局某位领导出访埃及，按照日程安排，一行人在出访的第三天下午参观了某座金字塔，在参观的过程，赵远江由于不熟悉当地的禁忌，无意间的一个举动得罪了埋葬在那座金字塔里的某位法老，从而招致了所谓的“法老诅咒”。

　　“为什么是法老的诅咒，难道因为赵远江去年出访了埃及吗？”陆舟蹙了蹙眉，用戴着手套的右手扶着椅背，缓解了一下腰部的疼痛。
　　“怎么样，还是没什么发现吗？”搭档小刘递过来了一瓶矿泉水。
　　陆舟接过矿泉水喝了一小口，摇了摇头。
　　“你说这案子也真够诡异的，明明死了个人，却在现场找不到一点有用的痕迹，人是怎么死的？被小鬼勾的魂儿吗？”
　　“绝对不是，凡有接触，必留痕迹。”陆舟嘴巴蠕动了几下。
　　“你说什么？”
　　“罗卡定律，法国一个犯罪学家总结的规律，他说犯罪嫌疑人在案发现场会带走一些东西，必然也会留下一些东西。”
　　“这么说没错，可是那家伙到底留下了什么？”
　　“目前还不清楚，物理性证据是不会有差错的，它不会做伪证，它不会完全消失。只有对其寻找、学习和理解的人为错误，才会减损它的价值。”陆舟随口背出了几句罗卡定律的内容。
　　小刘挠挠头，试探着问：“也是说我们犯了错误？”
　　“也许是吧。”陆舟的视线有些模糊。
　　案子其实很简单，2019年1月7日午11：35分，从纽约肯尼迪国际机场返回海湾的HW5533次航班平稳落地，几乎在飞机落地的同一时间，机长吴志国突然猝死在了驾驶舱里。
　　只要查出吴志国的死因，并且在案发现场找到犯罪证据，这个案子很容易破了。
　　然而，从昨天晚八点钟忙到现在，花了将近十五个小时，在案发现场却找不到任何证据，甚至连和犯罪有关的一丁点痕迹也没有搜集到。看似很简单的案子，却越调查越复杂了。
　　“希望彭晶那边能查出点什么吧。”陆舟咬了咬牙。
　　彭晶是重案组的法医，被抽调过来之前在公丨安丨系统内已经很有名了，她参与过几件全国性的大案子，也立过不少功。市局把她调进重案组，已经算是对孙大勇最大的支持了。
　　机场派出所把案子移交给重案组之前，彭晶受人所托已经来过现场了，她带走了吴志国的尸体，并且在第一时间对尸体展开了检验。从她带走尸体到现在，算起来也过了二十几个小时了。
　　“别想了，彭晶已经给孙队来过电话了。”小刘苦涩笑笑。
　　“奥，她怎么说的？”看到他的笑，陆舟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有明显的致命伤。”小刘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说：“彭晶在等化验结果，要是吴志国本来有心脏病或者别的心脑血管病，他的死因有可能解释清楚了。”
　　“万一没有这方面的疾病呢？我是说如果吴志国在死前很健康呢？”
　　“那只能顺着他杀这条线继续往下查了，还能怎么着。”小吴搓了搓自己的脸，打着呵欠说：“刚才那些都是我偷听到的，孙队没有正式跟你说之前，你当没听过啊。”
　　“嗯。”陆舟点点头，暗暗地想：“如果吴志国确实有心脑血管疾病，还是不能排除他杀的可能，假设有人事先知道他有这种病，然后想办法创造出必要的条件，还是可以在飞机落地的一瞬间，用诱发疾病的手法杀了他的。”
　　只是简单地想了想，陆舟觉得脑袋胀的厉害：“算了，不想了，一切都得靠实证，还是尽早找出点有用的线索吧。”在心里劝了自己一句，陆舟再次弯下腰，仔细地查找了起来。
　　“哎，小陆，别在客舱里忙活了，再来驾驶舱里看看吧。”孙大勇刚从驾驶舱里走出来，看到陆舟还在两排座椅间低头查找着，不禁皱起了眉头：“吴志国猝死的地点是驾驶舱，我觉得你应该把精力投放在关键区域。”
　　陆舟抬头看了他一眼：“队长，您是觉得副驾驶嫌疑最大了？”
　　虽然孙大勇现在是重案组组长，陆舟还是习惯的称他为队长，因为在市局成立重案组之前，孙大勇是市刑警支队一大队的队长，而陆舟是刑警队技术科的痕检工程师，两人经常一起办案，彼此间十分的熟悉，称呼起来一时半会儿也很难改口了。

　　另外，还有人说像陆舟这么一名从警两年半，没立过功，更没什么突出成绩的普通痕检工程师，之所以能进重案组，主要是孙大勇在背后出了力气的结果，两人的关系可想而知。
　　“没有吧，目前没有明显证据证明这件案子是HW5533的副驾驶干的。”想了想，孙大勇又说：“不过我会重点和他谈谈的。”
　　“谈肯定是要谈的，只是我觉得您不要抱太大希望。”
　　“为什么？”
　　陆舟还没来得及回答，孙大勇裤子口袋里响起了手机铃声。
　　“喂，是我，请讲，啊，你说什么！不，不，你们先设法稳住他，我马带人过来！”
　　简单的几句话后，孙大勇挂断了电话。随后，他开始用古怪的眼神，在机舱各个角落里扫了起来。

　　小刘和陆舟对视了一眼，望着孙大勇问：“头，出什么事了吗？”
　　“嗯，副驾驶黄恒耀要跳楼！”
　　002
　　雨很大，也很急，严重影响了能见度。

　　陆舟仰起脸，只能看到七楼天台有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黄恒耀，你一定要保持冷静，没有解不开的结，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这是附近派出所的民警在用手持扩音器喊话。
　　黄恒耀站在天台没多久，有人报了案。由于跳楼的人是“107”案重要嫌疑人的关系，派出所的人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黄恒耀，你快给老娘下来，老娘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民警喊完，一个女人跟着喊了一声。

　　陆舟抬头望过去，看到雨衣和黑伞之间，有一把淡粉色的雨伞，猜测喊话的人，很可能是黄恒耀的妻子林一梅。
　　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雨，天气预报连续报道了三天，终于落了下来。雨水带着浓浓的寒意，击打着海顿私域的每一栋建筑。
　　海顿私域占地面积2.16平方公里，是海湾市最高档的住宅项目之一。由于距离海湾机场只有不到4公里的车程，加之小区的配套设施十分的完善，海顿私域几乎成了机长、空姐们最理想的居住地。
　　准备跳楼的副驾驶黄恒耀和他妻子林一梅住在海顿私域。
　　“这里是私人住宅，非本小区住户不能入内！”
　　陆舟走进通往顶楼的电梯，耳边忽然回响起门口岗亭边，保安队长的喊话声。

　　“我是海湾日报的记者，请你帮帮忙，让我进去吧！”
　　面容姣好的女记者，顾不雨水会不会弄花了她精致的妆容，马招呼摄像师，凑到了紧闭的金属栅栏门前。
　　“我们领导已经交代过了，谁也不能放进来。”保安队长抹了一把脸的雨水，态度十分的坚决。
　　“你们凭什么这么做！”
　　“把你们领导喊出来，让我跟他说！”
　　“对，我们记者有知情权，你们这么做是违法的！”
　　一起赶过来的其它报社、电台的记者们，跟着喊了起来。
　　“这里是私人住宅，非本小区住户不能入内！”
　　手持扩音器很快又响了起来，记者们被挡在了小区外的大雨里。
　　电梯显示器的数字不断变化，陆舟莫名的有些紧张。

　　虽然有过几次类似的成功经验，但是事情毕竟关系到一个人的性命，而且这种临时干预从来没有百分之百的成功率，所以，每到这个时候，他的心跳总是不自觉地加快了不少。
　　“可以的，可以的！”陆舟深吸一口气，电梯门正好打开了。
　　“别他妈的劝了，老子不相信你们，志国大哥死了，你们明里暗里肯定怀疑是老子干的，老子说什么也是白说，老子今天要用自己的一腔热血洗刷冤屈！”
　　还没爬完最后几级楼梯，陆舟听到了一个男人撕心裂肺的吼声。
　　“有种你跳，你一死老娘马改嫁，像你这样的窝囊废，老娘早受够了！”
　　“你个无情无义的老娘们，老子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你着急改嫁吗？老子偏要多折磨你一会儿！”黄恒耀回了一句，坐在了天台边沿的台阶。
　　陆舟从背后望过去，这才看清他只穿着一件背心和一条短裤，冰冷的雨水分秒不停地打在他身，那两件衣物和凌乱的头发早被雨淋透了。
　　“黄恒耀，你一定要冷静下来，实话告诉你，案子目前还在调查，究竟是谁杀了吴志国还没弄清楚，你最多只是有重大嫌疑，根本犯不着轻生！”地面有人用喊话筒喊了一句。
　　陆舟听到这句话，不禁皱起了眉。
　　果然，黄恒耀马激动地爬了起来，一只脚伸出天台，身子晃晃悠悠的，脸满是愤怒：“你们以为老子不敢跳下去吗？”
　　不知道地面的人有没有听到这句话，不过在黄恒耀站起来没多久，楼底下的喊话却暂时停了下来。
　　“我是重案组组长孙大勇，专门负责调查吴志国的案子！”片刻后，孙大勇的声音像炸雷一般响了起来：“黄恒耀，你不想知道我们调查的最新进展吗？”
　　“想！”黄恒耀犹豫了一下，收回了左脚，呆呆地俯视着地面。

　　陆舟看到孙队已经有效地吸引了黄恒耀的注意力，开始悄悄地向天台边缘摸了过去。
　　“你们既然已经调查了这么长时间，能证明老子的清白吗？”黄恒耀突然大声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正好戳了重案组的心事，孙大勇本能地陷入了沉默。
　　“妈的，知道你是骗老子的，重案组的人只想尽快了了这件事，哪有功夫管老子的死活，老子不和你们玩了，老子要靠自己！”

　　黄恒耀嘴角浮起一丝嘲讽，两只眼睛同时闭紧，然后张开双臂，做了一个拥抱蓝天的动作。
　　“完了！”虽然小刘已经组织人做好了救生的准备，但是地面所有人的心几乎都在这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黄恒耀，你跳吧，你即使摔个粉身碎骨也证明不了自己的清白！”天台有人斩钉截铁地说了一句。
　　黄恒耀身子一震，猛然回过头，一脸的激动：“谁说的，能，老子一死能！”
　　“那是你自己的想法，我敢保证大家只会认为你是畏罪自杀！”陆舟停在了距离黄恒耀不到五步的距离。
　　“放屁，你不想劝老子别跳楼了吗？！”黄恒耀情绪过于激动，对于陆舟的靠近，并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哼！”陆舟冷哼了一声，做了个邀请的动作：“你继续，我倒要看看谁说的对。”说着话，他环抱着双臂，向后退了一步。
　　“你真的不劝我了？”黄恒耀打量了一眼陆舟身的雨衣，以及雨衣没有完全遮挡住的警徽和一部分警帽，有些不敢相信。
　　“快点跳，别磨蹭，你这边了事了，我还赶着去机场呢。”
　　“去机场做什么？”

　　“这不是一个快死的人该关心的吧。快跳，别浪费时间了！”
　　黄恒耀再次打量了陆舟一眼：“你让我跳我跳啊，我凭什么听你一个小丨警丨察的。”说完，黄恒耀跳下台阶，站在了陆舟的斜对面。
　　在这时，地面发出了一声惊呼：“天呐，涉案的副驾驶真的打算跳楼了！”
　　紧接着，有人气喘吁吁地解释说：“领导，我们尽力了，尽力了！这些记者太疯了，他们是翻墙进来的，我们发现晚了，没拦住！”
　　“记者，竟然来了记者！”黄恒耀心一沉，脸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说不清了，彻底说不清了！”喃喃地重复了几句，黄恒耀面如死灰，转过身，又站在了天台边沿湿滑的台阶。
　　003
　　“哎，吴志国，你怎么来了！”
　　黄恒耀万念俱灰时，突然听到了陆舟的惊呼。
　　“志国大哥，怎么可能？！”

　　黄恒耀既吃惊又怀疑，回过头看了一眼。
　　几乎在同一时间，陆舟向前一蹿，从侧面抱紧黄恒耀的腰，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后一拽，随后，一个翻身，把黄恒耀压在了身子底下。
　　“放开我，让我去死，让我去死！”
　　黄恒耀挣扎了几下，痛苦地哭了起来，直到此刻，陆舟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半个小时后，市刑警队。
　　陆舟倒了一杯水，递给了黄恒耀：“为什么想寻短见？”
　　“阿嚏！这不是为了证明我和那事没关系吗。”黄恒耀双手捧着热水，似乎有些感冒。
　　小刘看到陆舟两人聊了起来，拿出纸笔记录了起来。
　　“想要证明清白应该还有别的方法，你为什么选这么极端的？”
　　“我，我，我欠志国大哥一大笔钱，而且我还当着很多人的面说，说……”
　　“说什么？”

　　“说要杀了他。”黄恒耀望着陆舟，一脸的苦相：“我知道他输了一大笔钱，可是我手头也不宽裕啊，他催的那么紧，我一时半会儿还不，只能，只能放几句狠话，能拖一天算一天吧。”
　　黄恒耀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仰起脸说：“可是我从来没动过要他命的念头，毕竟我们两个搭档了这么多年，再怎么样，我也不能，不能，是吧？”
　　陆舟点点头，想了想问：“你是说吴志国输了一大笔钱？”
　　“是，他没事总喜欢玩两把，不过这回好像玩的有点大。”
　　“有多大？”
　　“六百多万吧，一晚全输光了。”
　　小刘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地望了黄恒耀一眼：“吴志国经常赌博吗？”
　　“对，是！”黄恒耀暗淡的眼突然亮起精光：“我也是和他闲聊的时候知道的，我可从来不赌博，民警同志，我说的可都是真的，我家的钱都在我老婆林一梅那里，我平时想给我爸妈花点，还得给她说呢，更别说去耍钱了！”
　　“没赌博最好，俗话说十赌九输，要是染这个坏毛病，我劝你还是趁早戒了吧。”小刘有些激动，摇着头说：“这些赌博的人，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民警同志，你们要相信我啊，我真的没有参与过赌博，我……”

　　“好了，身正不怕影子斜。”陆舟打断了黄恒耀，继续问：“吴志国一般在什么地方赌，澳门，地下赌场，投注站，还是？”
　　“这个，我，我不太清楚，不过好像也没听说他总往外地跑，其实志国大哥这人挺宅的，没有飞行任务时，总喜欢窝在家里，一晚输了六百多万这事，要不是他亲口说的，打死我也不信。”
　　陆舟转头看了看，发现小刘已经记了差不多一页纸了，换了个话题问：“你听说过法老诅咒吗？”
　　“法老诅咒，你说的是那个“飞机落地、机长猝死”的鬼话吗？我听过，整个海鹏航空差不多人人都听过吧，怎么了？”
　　“没什么，我想听听你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完全是胡扯，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信这个，《木乃伊》看多了吧！”
　　“也是说你不相信吴志国是被法老诅咒害死的？”
　　“对，志国大哥虽然死的十分蹊跷，但是我敢肯定，完全跟这个狗屁谣言没有一点关系。”
　　“你怎么这么肯定，难道你知道吴志国是怎么死的吗？”
　　小刘插了一句嘴，黄恒耀马把脑袋耷拉了下来：“我不清楚他是怎么死的，我也想知道。”

　　“你会不知道？吴志国可是死在你身边的！”小刘望了陆舟一眼，故意把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
　　陆舟皱了皱眉，却没有阻止他。
　　黄恒耀打了个冷颤，捧着杯子喝了一口水，突然哭了起来：“志国大哥真的不是我害死的，他前一刻还和我说话呢，怎么，怎么……”
　　“好了，事情很快会水落石出的，你也别有心理负担。”陆舟拍了拍黄恒耀的肩膀，示意小刘可以结束了。

　　送走了黄恒耀，小刘一脸的疑惑：“陆舟，你不觉得姓黄的很可疑吗？一到关键问题他吞吞吐吐的，要我看他今天的跳楼恐怕也是演给咱们看的吧。”
　　“嗯，有这个可能性，黄恒耀显然知道些什么。”
　　“那你还放走他，不趁机突破他的心理防线，让他把作案过程说出来，也省得我们忙活了半天也没个头绪。”
　　“不，你误解我了，我是说黄恒耀知道些情况，但我并没有说人是他杀的，再说他好像感冒了，不适合再问下去了。”
　　“哎，你是个烂好人！”小刘摇摇头：“事情不是明摆着吗，不是他还会是谁，HW5533整个飞行过程属他和吴志国待的时间最长，吴志国死了，他绝对是头号嫌疑人。”
　　“嫌疑有是有，不过你没觉得他们两人的私交很好吗？”
　　“这跟私交有什么关系，按照黄恒耀的说法，吴志国一死，至少没人天天追在他屁股后面要账了。”

　　“可是，他并没有隐瞒这件事情，也是说，即使吴志国死了，他还是打算还这笔账的。”
　　“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说，如果黄恒耀想杀吴志国，他根本用不着搞得这么复杂。”陆舟冷哼一声，扶了扶眼镜：“他完全可以利用两人的私交，在其它的场合，其它的时间动手的，而且，单纯从免除麻烦的角度来说，那样做更加的低调，而不用像现在一样，成了全市的焦点。”
　　小刘想了想：“你说的也对，不过我们也别小看了黄恒耀，他这人可不简单。”
　　“呵呵。”陆舟笑了笑，耐着性子说：“我们假设人确实是黄恒耀杀的，他具体用了什么杀人手法，我们先不管，总之，人是在飞机落地的一瞬间猝死的，是吧？”

　　“嗯。”小刘点点头，等着陆舟继续说下去。
　　陆舟收起笑，表情严肃了许多：“黄恒耀既然费了那么大的劲，让机长吴志国的死看起来和所谓的法老诅咒一模一样，那他应该在我们面前极力渲染这件事情，因为这么做至少可以起到误导调查的作用，让他晚一天被揪出来。”
　　“可是他并没有这么做，他还明确表示不相信这个荒诞的说法。”
　　“没错，他认为这是胡扯，声称吴志国根本不是被诅咒害死的。”陆舟顿了顿问：“这不是很不符合常理吗？”
　　小刘挠了挠头：“那你这意思，黄恒耀是无辜的了？”

　　“没有找到新的线索之前，只能暂时这么判断了。”
　　“哎，绕了一圈还得靠线索。”小刘一脸的沮丧：“我们要是能在787好歹找到一丁点有用的线索，也不用这么抓瞎了。”
　　“别这么消沉，除了787，我们还可以在另外一个地方找线索。”
　　“什么地方？”小刘顿时来了精神。
　　陆舟若有所思地说：“吴志国的尸体。”
　　004
　　在通往解剖室的走廊，陆舟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陆舟一看来电人的姓名，下意识想要直接挂断。

　　“别这样，打电话的可是你的亲妈。”小刘一脸坏笑，显然他已经在陆舟的手机偷瞄了一眼。
　　“亲妈才可怕。”陆舟苦涩笑笑，接通了电话。
　　“喂，儿子，是我，你昨天怎么一晚没回来，是不是又有什么紧急任务了？”
　　陆舟很想解释一句，不过没等他开口，电话那头继续说：“次让你见的那个姑娘，你印象怎么样？她可是隔壁王叔叔的外甥女，照片妈看了，人挺白净的，听说是一家外资企业的高管，条件算是好的了，如果你们两个能成，你爸说他可以帮你们出首付，咱们在三环以内买个小高层，到时候……”
　　“妈，您到底想说什么？”

　　“妈能说什么，这孩子，妈想告诉你没几天过年了，今年过年你可不能再一个人过了。”
　　“知道了，妈，我这边还忙着呢，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着什么急啊，妈还有话说。”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那个，今天午有个女孩子来咱家找你了。”
　　“嗯，谁呀？”
　　“好像叫什么莫思沐，前些年，是你大学那会儿，来过咱家几次的，你还有印象吗？她说她想见你一面，和你叙叙旧……”
　　“莫思沐，思沐！”陆舟心里的某个角落抽搐了一下，他的意识开始变的模糊，老妈后续说的那些话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越来越飘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