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鸟——我的朋友,是一名连环杀人案凶手

作者: 南方的梦2016

  日期:2019-03-14 21:41:00
  2010年,冬
  我站在一扇大铁门前,深吸口气,等着门房老头给我开门。老头的动作很慢,慢得好像生怕惊动什么东西一样。我见老头取掉插锁,略有些吃力地拉开大铁门,我又不放心地瞧了眼门旁的几个字——松江精神卫生中心,确认没有来错地方,才踏入门内。
  老头用手指了指,我依老头指的方向,沿一条小径,朝一座老旧的房子走去,跟着身后传来锁门声响。

  我发现,这边的围墙很高,高到有些吓人,不禁令我想起一部经典的美国影片“飞越疯人院”,影片中的主角,从疯人院的铁丝网墙翻了出去,带一群精神病人逃离了疯人院。比起电影中的铁丝网墙,这边的混凝土高墙看上去更加厚重和冰冷,不借助工具想要翻出墙外,是不可能的事。
  我的名字叫严晨,刚过32岁生日,是一名犯罪心理专家,也是松江市公丨安丨局的刑侦科顾问,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我曾写过一本关于犯罪心理学的书,在报刊上发过几篇文章。我还当过两年刑警,现在偶尔会参加行动,可以算半个丨警丨察。
  我目前接手的,是我生平遇到最为特殊的一次任务,对方名叫徐田森,男,今年55岁,是一名连环杀人案的犯罪嫌疑人,曾杀死六名女性,其中最小的年龄仅10岁。徐田森是公丨安丨部通缉的重型凶犯,该连环杀人案也被公丨安丨部列为全国一号大案,其犯罪行为令人发指,然而就在最后的抓捕行动中,因为着急逃跑,徐田森不巧滚下楼道,摔伤了大脑,经过救治,性命是无碍,但大脑受创严重,患上了“创伤后失忆症”,之前很长一段时间的记忆(包括他杀人的所有记忆)失去,他的记忆,只保留到他年轻的时候。

  由于犯罪嫌疑人丧失记忆,记忆是否能恢复尚不确定,医院方面提供了相关证明,所以审判流程出现了问题,最大的麻烦在于徐田森已经完全记不得他的犯罪动机和经过,也就没有办法进行认罪,换言之,他正处于法律上罕见的灰色地带。将他无罪释放是不现实的,毕竟种种迹象显示徐田森就是连环杀人案的真凶,最终公丨安丨部只得选择一个折中方案,把徐田森暂时软禁起来,地点就在这座松江市的精神病院。

  我的工作,是以公丨安丨部派遣的心理专家的身份,与徐田森开展谈话,洞悉他的内心世界和心理变化,引导他逐渐恢复记忆,并做好相关记录。
  我从事这行已满7年,接触过各类罪犯,但直面一个失忆杀人犯的情况,却是头一回遇见。我也不知道,该采取什么样的方法,来帮助徐田森恢复记忆,此前我完全没有相关经验。然而徐田森的案件,公丨安丨部极其重视,对他长达近十年的追捕也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好不容易拿下他后,自然是希望尽快依法判决,安抚受害者家属,平息民怨,谁知出了料想不到的意外。考虑到这一层面,我感觉压力巨大,像是背负了无法回头的使命,每个人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

  我从大铁门,也就是该精神病院的后门,慢慢走到围绕平房而建的一条长廊,大约花了一分多钟。我猜这扇大铁门一般是不开的,否则不会锁死,因为事先院方跟门房老头打过招呼,他才放我进来。我觉得这扇大铁门已不仅仅是精神病院的后门,它实际充当的意义,是看守徐田森的最后一道屏障。
  日期:2019-03-15 10:55:29
  我走得相当慢,明显在想心事。我注意到,门房老头没有退回门卫室,而是呆呆地盯着我瞧,我忽然有点紧张,不由加快脚步。
  我走入一处庭院,我见庭院的两面是围墙,一面是间厕所,另一面应该就是软禁徐田森的房子。庭院的中央部分是个花坛,但上面没有几朵花,基本都枯萎了,靠围墙的地方种了一些绿植,由于昨晚下过一场大雨,绿植上还沾了些雨露。跟走廊以及平房的围墙一样,庭院的围墙,也是一半漆成了绿色,很像80年代医院的配色风格,显出一种古旧气息。在花坛旁边,有一座小岗亭,岗亭看样子是临时搭建的,十分简陋,岗亭里坐着一人,在看手机,见我正东张西望,那人立即从岗亭里走出来。

  “你谁啊?”那人警觉地问。
  那人穿着绿色制服,应该是负责看守的武警。
  “哦,我是公丨安丨局派来的,心理专家,去见那个……那个谁的……”
  我伸手朝房子指了指,略有点紧张,竟一下忘了“徐田森”这个名字。
  “好好好,他在里面,我带你去。”
  武警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我想肯定有人提前跟他打过招呼。
  武警又进入岗亭,很快出来,手里拿一只对讲机和两把钥匙,我注意到,在他的胸前,还挂着另一只对讲机。
  在把对讲机给我前,武警想了想说:“对了,你的证明拿了没有,应该是有张证明的,不然的话……”
  没等武警说完,我微笑着点点头,从公文包内掏出一张纸,纸上是一段用钢笔写的文字,简单介绍了我的身份及来此目的,还有我的姓名和身份证号,右下角有公丨安丨部的印章。我又把我的身份证拿出来,一并递给武警。
  武警看了,满意地点点头,把东西交回我手中,再给我一只对讲机。
  “按道理,如果有人要进去看他,我们要一起跟进去的,不过你是心理专家,要对他进行心理访问啊啥的,我们就不能一起进去,这个有规定的。”

  我接过对讲机,听武警说“心理访问”,顿时觉得好笑,看来这位年轻小伙对我们这行压根不了解。
  “那……对讲机……”
  “哦,你拿着对讲机,反正你有事情,就按住旁边的按钮,再说话,我就能听到了,还有一个,你看,对讲机的背后,这个红色的按钮,你不要随便按,这是发生紧急情况的时候用的。”
  我点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对讲机侧边的,是正常按钮,用来一般联络。背面的小红色按钮,是用来应付突发状况的,比如被罪犯挟持,时间紧迫,来不及呼叫的情形下,就按下该按钮,对方可以马上来救。
  我估算一下,从岗亭到房子,也就五六米的距离,我若真在与徐田森的交谈过程中受到威胁,训练有素的武警,应该可以在几秒内冲入房间。
  我又瞄了一眼岗亭,透过模糊的玻璃窗,我见桌上端正地摆着一把步枪,看来就是为了应付突发状况的。
  我深吸口气,后背感到一阵凉意,我发现我之前有些迷糊,到了此刻才意识到,我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一个身上背着好几条人命的杀人魔,而且从公丨安丨部提供的资料看,徐田森拥有残忍、冷静、聪明、徒手搏斗能力强等特质,是极危险的人物。
  日期:2019-03-15 15:42:08

  “走吗?”
  武警瞧着我,他这一问,让我停止了思绪。
  我点点头,表情有些木讷,然后跟在他身后,朝房子走。
  想进房子,必须经过一扇铁门,铁门位于走廊,和普通进户门差不多大小,在铁门内,还有另一扇房门。我才发现,实际那条走廊连接着铁门和房门,准确的说,应该算是门前的通道。
  打开铁门,我们走到铁门和房门间的通道,这块地方靠里面是墙,靠外面用铁丝网封死,监狱式的装修风格。武警小心翼翼地锁上铁门,对我说:“我先把你送进去再出来。”
  我又默不作声地点点头,心里在想:这小伙子做事倒挺细致,出于安全考虑,确实应该这样操作。
  跟着,我们往前走几步,武警用另一把钥匙轻轻打开房门,这时候,我想到一件事,问:“他怎么解决吃饭问题的?有人给他送饭吗?”

  “对啊,这里有阿姨给他送饭的,两天送一次,都是把饭塞进铁门里,他自己会拿的。”
  “不是每顿饭送吗?”
  “不是的,就是一次送四份饭,都是那种包装好的盒饭,然后还有点心水果什么的。里面有微波炉,饭菜他自己可以热。”
  “懂了。”

  房门已经打开,在我准备走进去前,我注意到,门的上方,有一块蓝色门牌,门牌的内容是空的,没有门牌号。
  “不好意思,我多问一句,这房子以前是派什么用场的?”
  徐田森是最近才被抓的,那么在这之前,这座房子应该派其他用场。
  “呃……这个我倒不清楚,好像是放杂物的,你看这连门牌号都没。”
  “就是杂物房?”
  “大概是的吧。”
  武警的表情告诉我,他不那么确定,我不再深入追究,我觉得我问的够多了,有时候问题太多,会让别人厌烦。
  我踏入房门,顿时闻到一股轻微的酸臭味,像是衣服很久没洗的味道,还有一股茶叶味。大厅的摆设比较简单,有很多红木家具。我的右边是卫生间,正对面像是卧室,在我左边有一堵墙,墙是横穿客厅的,墙上居然挂了几幅油画。
  日期:2019-03-16 14:24:37
  我没见徐田森,武警大声叫唤:“徐田森!”

  武警伸头朝卫生间里瞧了瞧,又东张西望地叫了声:“徐田森!”
  我们绕过墙往内室走,就见在墙后的窗台前,阳光照耀下,一个中年人挺直着背坐在方凳上,看到我们来了,也不怎么惊讶,就静静地盯着我们。
  徐田森本人和照片不太像,他一半的头发已经白了,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稍微老一点,但他双目炯炯有神,显得很精神。他一条腿架在另外一条腿上,翘着二郎腿,一只脚穿了拖鞋,另外一只腾空的脚是光着的。他穿一套像是二战时期集中营犯人穿的那种条纹睡衣。他手里捧茶壶,热气和茶香味从茶壶口冒出来,应该是刚泡好不久的茶。他身后的窗台上面,摆了一株盆栽,窗户比较大,右边窗户往里敞开,窗外装了坚固的防盗网。

  “叫你呢,怎么不回答?”武警厉声问。

  徐田森嘴角微微一动,表情似笑非笑,没说一句话。
  “我跟你讲,这个人是……”
  武警指指我,想介绍我,结果一句话没说完,徐田森就打断他:“心理专家。”
  我有些奇怪,心想:他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武警笑笑,转身对我说:“他耳朵好,我们两个刚刚在外面说话,估计被他听到了。”

  “是么……听力这么好?”我一边回话,一边又想:也许不仅仅是听力,还体现出一种敏锐的洞察力。
  徐田森露出一种很怪的笑容,看着有点得意。我注意到,他的牙齿很黄。
  “那你知道他来干嘛,我也不多说了,你配合一下好吧?严先生,等会好了你一个人走出来,然后对讲机叫我一下,我给你开门。”武警吩咐我,准备离开。
  “好的,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我将公文包和对讲机往桌上一放,脱了大衣,准备办正事。
  走的时候,武警又不放心地替我把对讲机挂在我胸前口袋上,说:“对讲机还是带在身上。”

  我心领神会,轻轻说了声“谢谢”。
  武警走出房门,随即我听到铁门上锁的声响,顿时感觉有点心慌,好像一下子变得很无助。
  我想到一幕影视剧中经常出现的场景,徐田森趁我不注意,突然将我制服,再挟持我,逼武警和门房老头打开两道铁门,一步步逃出精神病院。
  而且出现这种情况,未必是徐田森已恢复记忆,就算他还没有恢复记忆,也可能为了争取人身自由,采取极端的方法。
  毕竟大部分连环杀人凶手,他们的凶残本性与生俱来,很难改变。
  我不安地坐下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又扫视一遍四周,发现徐田森“家”的电器有冰箱,微波炉,空调,电热水壶,好像没有电视机,不过我注意到在靠墙的橱柜上,有一台收音机。
  日期:2019-03-16 16:03:33

  尽管这里的一切都非常陈旧,但东西摆放整齐,给人井然有序的感觉,而且打扫得很干净,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徐田森是个做事有条不紊,或者说比较细致的人,甚至可能略有些洁癖。
  在我观察期间,徐田森仍坐在窗台前,不动声色地看着我。
  我问他:“可不可以坐过来,我们谈谈。”
  他爽快地站起身,再搬起凳子,坐在我面前。
  我们的中间,是一张圆桌。
  我调整一下情绪,两手放在桌子上,手指交叉。这通常是心理医生在跟病人谈话时,能令病人感觉舒服和安心的方式,虽然我不是心理医生,徐田森也不是心理病人。
  我提醒自己,眼前的人,是个患了失忆症的杀人犯,他杀了很多人,是危险人物,即便他现在失忆了,也不能保证他不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
  我又不放心地看了眼我胸前的对讲机,在脑海里构想了一下万一发生紧急情况,我怎么样才能以最快速度按到对讲机背面的红色按钮。

  “先简单介绍一下,我叫严晨,心理专家,今天过来,是找你谈谈的。”
  我挤出笑容,并故意省去了“犯罪”两个字,目的是为了让徐田森放松警惕。由于徐田森情况特殊,跟一般的杀人犯不同,我做的工作也和以往不同,所以必须改变一下方式方法。
  “哦。”
  他回答一声,快速伸舌头出来舔舔嘴唇,继续翘起二郎腿,架在上面的那条腿还轻轻摆动,不小心踢到了我的膝盖。
  我坐坐直,我觉得我不用急着开展工作,而是应该多了解徐田森一点,于是我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递给徐田森一根问:
  “抽吗?”
  徐田森摇摇头,回答:“不抽。”
  “你一般喜欢做什么?”
  我认为想要了解一个人,从他的兴趣入手会比较好。
  “在哪?以前还是现在?”
  “现在。”
  我说的“现在”,当然指的是他被软禁期间。

  “没什么事情做的。”
  “没什么事情做的时候,你做什么?”
  徐田森瞪大眼睛望着我,并不回答。我发现他又舔了舔嘴唇,这可能是他的 惯动作。
  “就像刚刚那样,晒太阳?喝茶?坐着发呆?你身边应该没手机,这里电视机有吗?”

  出于安全考虑,不可能给他通讯设备,电视机我也没看到。
  “都没有的,我就听听广播。”徐田森伸手指了指橱柜上的那台老式收音机。
  “听点什么?”
  “我听戏曲频道。越剧,苏州评弹,有时候听黄梅戏。”
  戏曲?兴趣倒是和我父亲一样。
  “那你肯定是戏曲迷了,还听点什么,新闻听吗?”

  “不听,那些新闻跟我没什么关系,我还听唱歌,特别是小姑娘唱的歌,年纪越小的姑娘唱的歌我越喜欢。”
  我脸色一变,感觉到一阵厌恶,因为我想起了那些被他杀死的女性,尤其是年龄最小的小女孩,才10岁!
  我的女儿小雅今年8岁,更让我觉得眼前的徐田森泯灭人性。
  日期:2019-03-16 19:14:07
  我正经问他:“你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关在这里?”
  他摸摸后脖子,回答:“记不清楚了。”

  “能猜出来吗?”
  “估计……是犯法了吧?”
  徐田森讲的轻描淡写,我忽然有一种一拳呼他脸上的冲动。
  但我知道必须克制住情绪,我是为工作而来。
  我沉住气,问他:“犯的什么法?”

  “不知道。”
  “不知道……”
  我打开桌上的公文包,慢慢抽出徐田森的档案。
  “你现在还记得哪些事情?”我边瞧档案边问他。
  “什么?”
  “你专心一点,你不是失忆了么?我问你还记得哪些事情?”

  “哦……结婚以前的事情,都记的很清楚的。”
  “结婚以后呢?”
  “结婚以后……稍微有点糊涂,但也还是记得一点的。”
  “什么时候开始,完全记不得了?”
  “离婚了以后吧……”

  徐田森曾结过婚,还有一个儿子,名叫徐肖迪,不幸的是,在徐肖迪5岁那年,徐田森带徐肖迪去冬湖公园游玩时,徐肖迪溺死在了湖中。这件事对徐田森打击巨大,直接导致徐田森和妻子张若红离婚,离婚后徐田森的人生彻底跌入谷底,渐渐产生了反社会情绪,因此开始杀人。根据公丨安丨部的推测,一切源头,就是徐田森儿子的意外死亡,引起了一系列连锁反应。
  “那你儿子的事情……还记不记得?”
  我有些难以启齿,所以发出来的声音很轻。听到这句话,徐田森的表情一下变了,那种散漫、无所谓的笑容立即消失。他皱起眉头,手指下意识地敲击起桌子。
  “记得。”

  良久,徐田森才回答我。
  我感觉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有点胸闷。
  “你前妻张若红呢?”
  “也记得。”
  “记得哪些事情?”
  “儿子死了,她找我离婚喽。”
  “别的没了?”

  “别的还有什么?”
  徐田森稍微伸长脖子,显得很讶异。
  我不打算回答他这个问题。
  “我再确认一遍,也就是说,你的记忆力,基本保留到你跟张若红离婚的时候,对不对?离婚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你都记不住了。”
  “差不多吧。”

  “一丁点的印象都没有?”我带了一丝怀疑。
  “没有。”他又摇摇头。
  “你离婚的那年,是32岁,你儿子是在你30岁的时候去世的,那么在这两年间,你跟张若红,是怎么维持夫妻关系的?”
  这是档案中没有提及的部分,所以我有必要问问清楚。
  “没夫妻关系,我们分居的。”

  “张若红后来还跟你联系吗?”
  “不清楚。”
  其实我知道,徐田森在离婚后,生活过的十分苦闷,他换了几份工作,先是在厂里上班,后来帮一个老家的朋友修摩托车,再后来自己做摩的生意,直到摩的生意不好做,成了无业游民,他就在一个地下赌场打杂。最后实在混不下去,他卖了老家房子,每天无所事事。期间他还去小卖部偷过一次钱,结果被人举报,在派出所里关了几天。一直到他46岁那年,他第一次杀人,而第一名死者,正是他的前妻张若红!

  从徐田森的表情看,他应该不是说谎,是真的失去了那段记忆。

  日期:2019-03-17 12:06:14
  我从一开始就觉得,这工作最大的麻烦,是记忆力的测试,因为没有一种真正意义上精确有效的方法来测试人类记忆,从医学的角度,也只能证明徐田森大脑受伤,但拿不出足够让人信服的证据证明徐田森失去记忆,我们仅仅从徐田森的表现和他的自述,来推出这一结论,换句话说,理论上徐田森完全有可能为了逃避制裁,自我掩饰,装成失忆症患者,又或者他夸大其辞,丢失的记忆其实没有那么多,即便他现在真的跟他说的那样,离婚后的记忆全为空白,但也不能保证,等到他记忆恢复的时候,他会直接承认,说不定他会继续伪装下去。

  所以对我来讲,我必须考虑种种可能,灵活应变,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我都要时刻留意观察。
  在开展工作前,我得对他有个充分认识,而想认识一个人,了解他的过去,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因此我把他的档案看了几遍。还有,了解过去,通常可以找出连环杀人凶手的犯罪因子。
  所谓犯罪因子,基本由三点构成,就是反社会意识、犯罪动机、以及另类天性,绝大部分杀人凶手,都可以发现这三点,只有极个别的杀人凶手,其杀人原因模糊不清,意义不明,或者是有某种先天缺陷,或者是为满足特殊癖好,徐田森应该不属于这一类。
  但徐田森和一般的杀人凶手不一样,他的情况比较特别,他失去了长达二十多年的记忆,他的人格可能因此发生改变,连他的犯罪因子是否存在都很难说。
  “这样,我给你大致说明一下……”我合上徐田森的档案,两眼却望着桌子,“我来这里呢,主要的任务,是跟你谈话,帮助你恢复记忆力,所以你有任何事情,任何想法,都可以告诉我,找我商量,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能。”徐田森又舔舔嘴唇,“那我有要求,也能跟你提吗?”
  “看是什么要求了。你想要什么?”
  “你给我带几本书。”
  “书?”
  “嗯,书,随便什么书,小说,杂志,文学类的,科学类的,都可以,我都爱看。这里实在太闷了,没事做。”
  他竟然爱看书,这倒让我有些意外,档案里未提到这一点。
  “这个没问题的,我下次来给你带几本书,不过你也答应我一件事,一旦你的情况有转变,你明白我讲的意思,比如说……你突然想起来一些之前想不起来的事情,必须告诉我。”
  “行!”徐田森又咧开嘴笑。
  “还有一点,你要跟我讲实话,心理医生最忌讳的就是病人不讲实话。”
  我直接把自己说成了心理医生。
  “那当然,我这人从来不说假话的。”
  “是么……”我无奈地笑笑,又说:“以后呢……我一个星期大概会来两到三次,早晚不定,你一般几点起床,几点睡觉?”

  “早上六七点起床,晚上九十点睡觉。”
  “好,这样没问题,那接下来,我给你做两个测试,做完今天就结束了。”
  “什么测试?”
  日期:2019-03-17 14:12:20
  我慢慢从我公文包里拿出一小袋东西,袋子是透明的,里面的东西一眼可见,是一堆比火柴稍微粗一点的小木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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