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请问是唐徨唐先生吗？”电话里的声音很甜美。
　　“……”
　　“我在网上看到您的简历，请问您现在是在找工作吗？”
　　“……”
　　“是这样的，我是印度洋保险公司的人事经理，现在有一个空缺的管理岗位很适合您，您看什么时候方便过来面试呢？注意是管理岗位喔！”
　　“你打错了……”
　　“额……不好意思，您不是唐徨唐先生么？那请问怎么称呼您呢？需要找工作吗？我们这边现在有一个空缺的管理岗位，您有兴趣的话随时可以过来面试。注意是管理岗位喔！”
　　“我……秦始皇。”
　　“嘟——嘟——嘟——嘟——”

　　唐徨将手机丢到一边，继续闷头大睡。
　　大学毕业已经三个月，他还是没有找到工作，只能寄宿在同学租的房子里，靠小说和游戏打发漫漫长夜。
　　不是没去找工作，而是实在找不到。
　　刚毕业的大学生，起步总是很困难。大公司瞧不上他的学校，小公司又不招没有经验的应届毕业生。
　　上次好不容易有个女同学跳槽，把空出来的文员岗位让给唐徨。经过三轮面试后，唐徨终于见到一个肥头大耳的胖主管，然后听这个胖主管讲了一下午的道理。

　　“……小唐啊，如果说公司是一面墙，那么员工就是这面墙上的一块块砖头，没有公司的栽培，石头就变不成有用的砖头。所以不管在什么时候，你一定不能忘记公司对你的栽培，墙上哪里有需要，你就要往哪里填……”
　　“是，我是唐砖。”唐徨心想。
　　一个主管级别的领导，花时间和自己聊了一下午的“砖头理论”，说白了就是要给自己洗脑，好让公司尽情压榨。这背后的潜台词，应该就是公司决定录用你了。
　　唐徨很兴奋，正所谓能万事开头难，能够找到自己的第一份工作，当牛做马都没关系，他不怕。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胖主管叫他回去等消息，一等就是一个月。
　　最后还是介绍工作的那个女同学在微信告诉他，说面试她的胖主管其实是公司里的食堂主管，是老板三表叔家小儿子的未来岳父。因为人事经理觉得唐徨的星座和公司的气质不太符合，所以叫食堂主管过来随便糊弄一下。
　　知道真相后的唐徨，立刻就把这个女同学拉黑了。
　　除此之外，唐徨接到的电话就大概就可以总结成三类：
　　保险、诈骗、传销。
　　如果把他三个月来上当受骗的经历记录下来，几乎可以写成一本《求职血泪史》了。
　　唐徨继续睡觉，但是还不到一分钟，手机再次响起，他随手接通。
　　“……”
　　“……”
　　十秒钟过去，双方都没说话。
　　唐徨先忍不住了。这位印度洋保险公司的人事经理，是没听过秦始皇的段子，还是真相信了自己是秦始皇，急着要打钱过来？

　　“我，秦始皇！”唐徨又大声说了一次。
　　“我，吕不韦。”电话里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
　　“什么鬼？”
　　“我是你爸！”
　　莘城火车站，北广场，父子重逢。
　　唐徨的老家是西北的一个小县城，和莘城隔着几千公里，全靠考上大学才能来到大城市。但是从来没出过远门的老唐，这次怎么会来了个突然袭击，花了四十几个小时、坐着罕见的绿皮火车赶来莘城？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父子情深？
　　望着老唐蹒跚的身影，唐徨的眼眶有点湿润。
　　“啪！”
　　老唐一上来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把正在酝酿情绪的唐徨打懵了。
　　“你妈去世得早，全靠老子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大，好不容易才托人在老家电力局给你留个了岗位，结果你居然不肯回来？老子问你，你非要留在这里，找到工作了吗？”
　　唐徨不知老唐哪里来的这么大火气，但是面对这一连串灵魂拷问，他还是挺直了腰板，说出一句中二青年的名言：
　　“一杯茶、一张报纸就能混一整天的日子，我不需要，也不想要！”
　　“……”老唐抬了抬手，差点又是一记耳光。
　　“我这才刚刚毕业，要是现在回去，不是让老家那些人看笑话，说我没本事留在大城市？既然已经来了莘城，哪怕是吃泡面、睡大街，说什么也要多闯几年——没有奋斗过的青春，不叫青春！”

　　唐徨的态度很坚决。
　　可惜他不知道，一个失意的人，在外面闯得越久，只会越没脸回老家。
　　但这一回老唐却没有发火，而是忽然叹了口气，默默地点燃一支烟。
　　“你奶奶上个月走了，不小心从医院楼梯上摔下去，当场撞破了脑袋。因为怕打扰到你找工作，所以没跟你说。你要是毕业那会儿就回老家，还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
　　“真的？”唐徨有点动容。
　　说起奶奶，其实和自己并没有太多交集。因为自己记事以来，奶奶就已经是个疯子，一直住在精神病院，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老唐才会带自己去看她一次。
　　还记得有一年除夕，父子两人在医院病房里陪奶奶看春晚。就在老唐出去买烟的时候，原本有气无力的奶奶忽然从病床上坐起，朝唐徨厉声大喊：
　　“跑！你快跑！他来了……他终于来了！”
　　当时病房里就只有唐徨和奶奶两个人，虽然有点害怕，唐徨还是硬着头皮靠近奶奶，想要扶她躺下。
　　谁知奶奶忽然死死掐住唐徨的脖子，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你果然来了……我掐死你！”
　　要不是出去买烟的老唐及时赶回，唐徨那一晚就算不死，也会当场窒息。
　　对此，唐徨至今心有余悸。

　　想不到奶奶居然会从楼梯上摔下去，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走了。对她来说，这或许是一种解脱吧。
　　唐徨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就在唐徨追忆往事的时候，老唐已经抽完一整支烟，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我这次赶来莘城找你，其实和你奶奶的死也有一定的关系……先不说了，你立刻陪我去一个地方，要是这件事情不解决，恐怕连我也活不长了。”老唐的嘴角微微抽搐。
　　唐徨顿时吓了一跳，父子两人四目相对。
　　老唐的眼神告诉他，这不是在开玩笑。
　　但是不管唐徨怎么追问，老唐就是不肯透露，只说要立刻赶去一个地方。于是唐徨摸了摸自己干瘪的口袋，咬着牙说：
　　“走，打车！”
　　“去哪？”出租车司机问坐在前排的唐徨。
　　“去哪？”唐徨问坐在后排的老唐。
　　“……”坐在后排的老唐。
　　“你不会连自己要去的地址都不知道？”唐徨追问，心急如焚。
　　“去这个地址。”老唐终于开口，然后递来一张纸条。
　　难道老唐得了老年痴呆，连字都不认识了？唐徨一把夺过纸条，大声念出地址：
　　“师傅，去北海路250号，莘城生龙活虎男科医院！”

　　“……”司机。
　　“……”老唐低头。
　　“……”唐徨想给自己一耳光。
　　不对，想给坐在后面的老唐一耳光。
　　尴尬的气氛至少维持了30秒。幸好莘城的司机还是很专业的，打表、挂档、起步，一气呵成。然后又看了看车上这对父子，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这还能遗传啊？”
　　“聚阳刚之气，做健康男人！莘城生龙活虎男科医院——关心您的，不止是亲人！选择一次，幸福一生！”
　　站在这座医院的大门前，唐徨有一种奇耻大辱的感觉。
　　再看身边脸色沉重的老唐，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你从老家坐了四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来莘城，难道就没有行李？”
　　“丢了。”老唐的胡茬有些忧郁。
　　“……”唐徨。
　　“你知道的，我又没出过远门，这是第一次坐火车。应该是趁我睡觉的时候，被别的旅客顺走了行礼。幸好那都是些换洗衣服，只是可惜了我专门给老张带来的土特产大礼包。”

　　唐徨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忽然觉得老唐简直就是一朵奇葩。
　　“老张啊，张医生，就是你小时候叫的张叔叔，他老早就来了莘城。你爸身上的这个病，老家的医生全都看不了，只能来找他帮忙了。”老唐继续说。
　　“……”唐徨。
　　“我大老远跑来，总不能空着手求人办事。但是我上个月的工资全都拿来买了火车票，身上已经没几个钱了。要不去你去附近看看，给你张叔叔买点礼物？”老唐的理由很充分。
　　唐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望着眼前的老唐，然后说：
　　“我去买几个橘子，你就站在此地，不要走动。”
　　“好！”老唐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欣慰。
　　张医生今天的病人不多，看见有老乡从大老远找来，急忙叫问诊室里的男子穿上裤子，拿着化验单出去缴费，然后请唐徨父子进来。
　　“张叔叔好！”唐徨递上一袋橘子，总共是四个。
　　“老唐啊，什么风把你吹来莘城了？难道是……哎呀，懂了懂了！是你来看病，还是你的儿子来看病？”张医生很不情愿地接过橘子，随手丢到一旁。
　　“唉，一言难尽啊！”老唐说。
　　入座，泡茶，一番寒暄，然后终于进入了正题。
　　“你们到底谁要看病？”张医生直言不讳。
　　“我。我儿子也可能需要。”老唐的神情很严肃，然后卷起袖子，露出一条黑黝黝的右臂。

　　“从去年起，我这条手臂上就出现了奇怪的症状，时不时会出现一条黑线，大概有一两厘米宽，从手腕一直延伸到腋下；怎么擦都擦不掉，倒像是皮肉里凝结成的一股黑气，但过一会儿就自己消失了。因为不痛不痒，所以一开始也没怎么在意。
　　渐渐地，这条黑线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从最开始的几天一次，变成一天几次。到现在每隔三个小时，这条黑线便会在整点出现，要一直持续五六分钟才会消褪。
　　为此我也在老家找过好几个医生，结果他们都看不懂，也不知道该怎么治。还有一个老中医更搞笑，居然说我这不是病，而是千年难得一遇的麒麟臂。只要等到这条黑线完全成形，整条手臂就会变得力大无穷，手撕鬼子都行。
　　直到一个月前，我妈不小心摔破脑袋去世——你知道的，她疯了十几年，一直住在精神病院——我替她收敛遗体，才发现就在她的右臂上，居然也有一条和我一模一样的黑线，而且凝聚不散，怎么都弄不掉。火葬场的员工更是搞笑，居然说这是诈尸的征兆，非逼着我赶紧火化，所以也没来得及仔细检查。
　　事后我这才有点担心，总觉得我妈当年莫名其妙地发疯，或许就和她手臂上的这条黑线有关系，甚至和她这次摔下楼梯撞破脑袋也有关系。你知道我一辈子没离开过老家，想来想去，也只能到莘城来找你这个大医生。”

　　听完老唐的讲述，唐徨早已是目瞪口呆。他急忙细看老唐的这条右臂，却并没有看见他说的什么黑线。再仔细一想，他又撸起自己的两条袖子，也同样没看见有什么黑线。
　　唐徨忽然有点疑惑，觉得老唐和奶奶一样，应该去看精神科才对。
　　挂着“泌尿科副主任”胸牌的张医生却没有笑，而且还听得很认真。
　　“现在是12:45，照你所说的频率，手臂上这条黑线还有多久才会出现？”张医生看了看自己的手表。
　　“从每天的凌晨十二点开始，每隔三个小时，黑线便会在整点出现。所以下一次出现，应该是下午3:00。”老唐回答。
　　“那还有得等了。”张医生叹了口气，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上顿时反射出一片亮光。

　　然后张医生就把自己右边的袖子也卷了起来，问老唐：
　　“是不是像这样的一条黑线？”
　　唐徨和老唐看得很清楚。
　　就在张医生白生生的右臂上，显然有一道清晰的黑色纹路，以手腕内侧为起点，沿着手臂一直延伸到衣袖里面，又黑又粗，就像是用黑墨水画上去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的手臂上为什么会有同样一条黑线？”老唐忍不住站了起来，情绪已经有些失控。
　　“是啊——我们。终于有人来问我这个问题了。恐怕我们所有的人，到头来一个都跑不掉。因为……因为我们都是从那里出来的人。”
　　张医生说得很镇定，但镜片后的眼睛里，显然藏着极深的恐惧。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砰”的一声巨响，问诊室窗户上的玻璃当场破碎，哗啦啦洒落一地。与此同时，还有“波”的一声轻响，张医生的眉心便出现了一个血洞，鲜血汩汩流出，整个人也摔倒在地，再没有动静。
　　这一幕发生得太过突然，唐徨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只是默默站在原地。
　　紧接着又是“波”的一声，老唐头上两边的太阳穴附近，几乎在同一时间各自出现一个血洞，仿佛是有什么东西从他脑袋里对穿对过。
　　老唐缓缓倒下，拼尽最后一口气力，对自己的儿子喊出最后一个字：
　　“跑……”
　　唐徨没有动。
　　他看看忽然倒在自己面前的张医生和老唐两人，再看看问诊室窗户破碎的玻璃，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从医院对面的楼上狙击，用枪打死了张医生和老唐。

　　“这是在看电影还是在做梦？”唐徨心想。
　　然后他就感到自己的脑袋一热，里面就像是一锅烧沸的开水，从他的额头和后脑处同时喷洒出来。
　　连自己也被一枪爆头了。
　　要有光！
　　于是便有了光。
　　赤橙红绿青蓝紫……
　　但是没有了空间，也没有了时间。
　　唐徨重新恢复了意识，身体也有了知觉。再一努力，就睁开了眼睛。

　　蓝天，白云。
　　一切是那么的真实，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正躺在一块坚硬的地面上。
　　我穿越了？
　　唐徨眨了眨眼。
　　死亡的恐惧逐渐消失，重生的喜悦油然而生。
　　他看小说，也看网文，知道什么是穿越。

　　现在奇迹就发生在自己身上！
　　自己拿到的是什么剧本？奇幻？仙侠？灵异？
　　又或者是早就没什么人看的武侠？
　　但他希望是武侠，因为他武侠看得最多，金古梁对他的影响太深了。

　　割不尽的仇人头，饮不完的杯中酒！
　　修炼绝世神功，迎娶倾国美女，坐拥天下财富，雄霸江湖武林。
　　最后再来个逐鹿九州，问鼎江山，皇袍加身！
　　想到这里，唐徨激动地坐了起来，仔细打量四周环境。

　　周围是一幢幢水泥楼房，外墙已经有点破旧。而所有楼房只有六层——因为按照规定，住房超过七层就必须配置电梯，属于更高级的电梯公寓。
　　很显然，这里是一个小区，而且是老城区的旧小区。
　　然后他看见穿在自己身上的黄色马甲，还有翻倒在旁的一辆电瓶车，乌黑色的酸梅汤汁正从车尾的保温箱里往外流淌。
　　唐徨终于明白：
　　自己的确穿越了，而且也实现了“黄袍加身”的梦想。
　　他穿越成了一个生活在现代的外卖小哥！
　　“……”
　　唐徨忽然想再死一次。
　　就在唐徨还在彷徨的时候，前方已经响起一声暴怒。
　　然后“吱呀”一声，对面一辆金光闪闪的五菱宏光车门打开，下来一个肥壮的男子。
　　三件套标配：
　　光头，墨镜，金项链。
　　“哎哟，我这暴脾气！一个送外卖的，也撞你豹哥的车？”
　　这个自称“豹哥”光头男子指着五菱宏光破裂的车灯，怒气冲天。
　　唐徨终于回过神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自己在医院里遭到枪杀，发生穿越现象。而这个外卖小哥则是在小区里出了车祸，导致一命呜呼，所以自己顺理成章地穿越过来，接替了他的身份。
　　怎么听起来有点像“借尸还魂”？
　　唐徨不知道眼前这个破旧的小区，和自己原来的生活是不是同一个时空。
　　又或许是平行世界？异世界？
　　面对眼前这个一脸茫然的外卖小哥，对面豹哥的暴脾气不减反增，破口大骂：
　　“一个送外卖的，骑个破电瓶车横冲直撞，闯红灯、抢车道，你以为自己是秋名山车神？

　　都说送外卖很幸苦，骑得飞快，只是想多送几单多赚点钱。但是不是为了多赚点钱，就可以连命都不要了？
　　你可以不要自己的命，但你在马路上找死，就会连累别人，要了别人的命，你有没有最起码的公德心？
　　怎么，还说不得了？
　　这个世道，是不是你穷、你弱，你反倒有理了？

　　就是因为太多人抱着这个心态，才会出现那么多碰瓷的人！
　　对！没错！碰瓷！
　　你——今天就是来碰瓷的，可惜你遇上的是你豹哥我！”
　　豹哥这一连串逻辑满分，唐徨就算认真听完，以他一个应届毕业生的水平，估计也无力反驳。

　　他还在思考自己穿越后的新身份。
　　所以面对这位气势汹汹的豹哥，他忍不住提出了一个问题：
　　“我的系统呢？”
　　既然是穿越，应该有一个自带金手指的系统啊，又或者是一位白胡子老爷爷全程指点。

　　不然怎么玩？
　　“……”豹哥一脸黑线。
　　他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然后豹哥就伸出他粗壮的臂膀，张开五根手指，来摸唐徨的脸。
　　没错，是“摸”。
　　盛怒之下的豹哥，居然只是想摸一摸这个撞坏他车灯的外卖小哥。
　　这是什么癖好？

　　可是当豹哥的手碰到唐徨脸颊的那一刹那，唐徨听到“啪”的一声轻响，自己已经吃了豹哥一记响亮的耳光。
　　火辣辣。
　　唐徨愕然。
　　他依稀记得，武侠小说里有一种讲究“寸劲发力”的功夫，出招时看似软慢无力，但在触碰到敌人身体的那一刹那就会立刻发力，爆发出惊人威力。就连“太极”、“咏春”里都有类似的技术。
　　难道眼前这个豹哥，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不等唐徨仔细思考，豹哥已踏上一步，摆了个“大鹏展翅”的架势，慢吞吞地抬脚，似乎打算踹向唐徨的小腹。
　　唐徨侧身，轻而易举地避开。
　　豹哥暴怒，甩开嗓子大喝一声，然后“呼呼呼”挥出三拳。
　　再次被唐徨避开。
　　惊怒中的豹哥顺势扭身，又是一记带风的鞭腿挥出。

　　还是落空，鞭腿重重扫在旁边一棵碗口粗细的梧桐树上。
　　“哗——哗——哗——”
　　梧桐树受此一击，落叶纷飞，漫天盘旋。
　　铺天盖地的落叶之中，是豹哥肥胖的身躯。
　　在他愤怒的神情中，还隐隐透露出一丝惊惶。
　　“哟，还真没看出来！你这个送外卖的，居然还是个练家子？”豹哥的面子更加挂不住了。
　　唐徨躲开豹哥这一串连招，心里已是雪亮一片。
　　并不是豹哥的动作慢，而是自己变快了。
　　所以对方的正常攻击在自己看来，反而有点像电影里的慢动作。
　　就好比发哥抹着发蜡出场，赌神的BGM响起，在场所有人都会收获15%的减速效果。
　　原来真正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居然是自己穿越而成的这个外卖小哥？
　　文武双全的豹哥并未就此放弃。他转身回车，然后从自己的五菱宏光里掏出一把明晃晃的砍刀。

　　“册那！”
　　“要不得哦！”
　　“别搞出血啊！”
　　“报警了啊！”
　　小区里已经有不少人围观的吃瓜群众，见到豹哥拿出砍刀，当场跑掉一大半。只剩几个跳舞的大妈还在旁边小声劝阻。

　　豹哥毫不理会，大步冲向唐徨，刀刀生风。
　　唐徨刚刚穿越过来，虽然摸索到了一点窍门，也隐隐看到金手指在向自己招手，但他毕竟还不熟悉这个外卖小哥的身体，难免心慌。
　　这一慌，豹哥的刀速就在不知不觉变快了，渐渐恢复成了他所理解的正常速度。
　　唐徨只能躲，然后跑。
　　最后变成唐徨在前面跑，豹哥举着砍刀在后面追。
　　两个人一路追砍了十几分钟，身后的豹哥忽然停下脚步。

　　“哐镗”一声，手中砍刀掉落在地。
　　唐徨转头去看，立刻松下一口大气，整个人都轻松了。
　　因为正义并未迟到，几道正义的化身已经出现在了小区里。
　　“怎么不打了？继续打啊！赢了坐牢，输了住院！”一个丨警丨察略带失望地说道。
　　“你们快看，这家伙像不像我们小时候玩的《恐龙快打》里第二关的BOSS？”另一个丨警丨察抚摸着豹哥的光头，面带微笑。
　　丨警丨察局里，唐徨接受盘问。
　　“姓名？”
　　“……”
　　“年龄？”
　　“……”

　　“性别？”
　　“男。”唐徨终于碰上一个能回答的问题。
　　“废话！我看不出来吗？”审问的丨警丨察很生气。
　　“那你还问。”唐徨脱口而出。
　　“杨炜，你给我放老实点！”丨警丨察气得猛拍桌子，大声说。
　　唐徨吓得从椅子上滑落在地，当场崩溃。
　　他当然不是被丨警丨察吓的，而是被自己这个新名字给吓的。

　　杨炜？
　　自己穿越成的这个外卖小哥，居然姓杨名炜？
　　这是一个何等张扬且伟大的名字啊。
　　可见父母在给儿子起名字的时候，寄予了怎样厚重的人生期望。
　　“杨炜，男，十九岁，未婚。
　　户籍地：江城市大龙山镇爱发村四组44号。
　　父：杨建军，母：徐春姑。
　　在家里排行老三，上面还有两个姐姐。

　　高二辍学后，你就独自前来莘城打工，三年时间里，先后当过车间工、快递员、餐厅服务员。去年有过一次打架斗殴的记录，被行政拘留十五天，现在和别人合伙开一家小吃店，算是半个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