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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债还情
作者:
夕往
黄泉望乡台,顾芳华静静看着水影斑驳的无定河,里面水波荡漾,快速回演着她那短短二十载的一生。
儿时父母双亡,随后进宫生活,太后外祖母倾心疼爱,皇帝舅舅视为掌明珠,再到后来定亲前太子燕容凌,最后嫁与五皇子燕少洵。
这一生荣华富贵过,几番生死过,临到死时身边的亲信已经尽数凋零殆尽,估计是路钱也没有人烧祭。
顾芳华嘴角噙着一丝悲凉正想着,几张泛黄的钱纸突然出现在脚下。
看来,还是有人惦记她。
算了,还是踏奈何桥,喝下孟婆汤,前事今生俱忘消,后世来生重轮回。
正当顾芳华准备转身之际,无定河里突然出现了两道身影。
顾芳华定睛一看。
一道是燕少洵,哦!他现在已经是昭帝。他携手白锦绣,登在高台,百官朝拜正举行封后大典。
一道却是在一座破落宫殿,荒草丛生的老树下石桌前,燕容凌执笔在画着什么。
佛说:人生得失一般多,盖棺定论算因果。
难道,最后还能在望乡台看见他们,是因为燕少洵欠了她,而她却欠了燕容凌?
如今是没有办法了,如有来生,她定要讨了燕少洵欠她的债,还了她欠燕容凌的皇位。
顾芳华缓缓踏奈何桥,正准备喝下孟婆汤,却没有注意身后的无定河泛起滔天巨浪,瞬间将她静静卷了进去。
******
洪正三十三年,四月初十。人间四月芳菲尽,皇宫花依旧开!
月华如水,风声摇曳。
顾芳华倏地睁开眼睛,蓦然从床坐起。
冷汗打湿了头发,从鬓角缓缓淌下,眼角干涩模糊,浑身被火灼烧的痛感,寸寸凌迟着她的身躯,遍布每一个角落。痛得撕心裂肺,仿佛死也是一种解脱。
透过朦胧的视线,粉底绣兰花轻纱双重幔帐映入顾芳华眼底,再看旁边的金色坠珍珠帐钩,金黄色填金漆床柱。
依稀月色下,盖在身的蜀锦衾,葱绿缎面绣着小荷才露尖尖角,面绣着歇息的金银线蜻蜓,充满了闺阁娇女的气息。
顾芳华急促喘着气,她明明已经死了,走过奈何桥,怎么会回到慈宁宫她幼时的寝宫清芷殿?
呆滞几息之后,顾芳华一把掀开蜀锦衾,赤着脚奔向南窗下的梳妆台。
镜的少女,鹅蛋脸一双柳眉弯弯,大大的杏眼里,幽黑的眼眸圆睁,苍白的脸色衬出妖艳的红唇。湿漉漉的眼珠惊惶的看着镜的自己,颤抖着双手抚如玉脸庞。
这是年少时鲜活的自己,还不是后来形容镐素麻木,整日呆在佛堂念经的自己。
顾芳华脑晕晕沉沉,还没有弄清楚如今是何夕,门口传来一声轻响。
丹竹推门而入,看见顾芳华身穿单薄月牙白里衣,赤脚坐在梳妆台前,急道:“郡主!小心着凉!”
说着,赶紧将手里的托盘放下,然后拿起外衣快步披到顾芳华略微颤抖的肩。
谁料顾芳华转身抓住她的手,紧紧握着急声道:“丹竹!你怎么也在?”
丹竹忙用手探顾芳华的额头,惊道:“郡主,你怎么头全是汗?紫梅!快来!”
话音刚落,紫梅快步掀起帘子进来,与丹竹合力将还云里雾里,没回过神的顾芳华扶回床。
待丹竹转身要走,顾芳华突然回过神攥住她的手不放,喃喃道:“真好,真好!丹竹,你这样子真好!”
顾芳华记忆丹竹的样子,是一团血肉模糊的烂泥。这是丹竹得知她被封为惠妃,而不是皇后,一气之下出言顶撞燕少洵,被乱棍打死在清芷殿前。
丹竹感觉郡主攥着她的手很紧,扬声道:“紫梅,快把桌的安神汤拿来,没看见郡主梦魇了吗?”
紫梅“咯咯”一笑,秀丽的脸眼睛都眯成一条线,将安神汤端过来道:“郡主,丹竹好?那奴婢不好了吗?亏得晚膳时郡主赐奴婢那笼蟹黄包,奴婢还专门去南薰宫传话了呢。”
顾芳华的眼睛里,这才出现紫梅的影子。
紫梅不是溺水身亡了吗?岑嬷嬷拦着不让自己去看最后一面。后来自己偷偷跑去冷陌殿看了,紫梅脖子一圈深紫色淤痕死不瞑目。至于她所说的南薰宫,顾芳华下意识忽略。
“紫梅,你也来了?墨兰和绿菊呢?我们主仆终于能重新在一起。”
顾芳华热泪盈眶,分不清是幻境还是真实,只是看见那些曾经的故人无欢喜。
紫梅将安神汤舀起一勺,喂至顾芳华嘴边,弯弯的嘴唇翘得高高道:“郡主果真梦魇了,今晚该奴婢和丹竹值夜,郡主忘了吗?”
也许是心神恍惚,也许是故人的殷殷笑语,顾芳华双眼贪婪的看着她们,不知不觉将一盅安神汤喝尽。
看顾芳华还呆怔怔的望着她们,丹竹叹口气道:“郡主真梦魇了,好好睡一觉吧,太后娘娘怎么会生您的气?”
太后!
这个词如同一道闪电,划破顾芳华还混沌的脑袋,外祖母也在梦里?还没有被自己气去惠安寺?
可安神汤的效用慢慢来,饶是顾芳华极力想保持神志清醒,可终究慢慢合眼睛睡着了。
这一睡,到了第二日辰时。
几个大宫女围在顾芳华床前,小声议论着。
“郡主怎么还握着丹竹的手?听说昨夜郡主梦魇了,怎么回事?”
“怕是昨日看几位皇子殿下射箭,吓着了吧?”
“怎么可能?我觉得是太后斥责了郡主几句,郡主伤心了。”
睡在床的顾芳华已经清醒过来,听着宫女们的窃窃私语,丝毫不敢动弹。
记忆好像也曾有过这一幕,她十三岁那年花朝节,她一心想和燕少洵出宫去渭河边玩。可是外祖母不答应,自己胡搅蛮缠,然后被外祖母训斥后,半夜故意把丹竹和紫梅支出去,在窗边吹成了风寒。
难道,她没有死,而是重生了?
是因为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喝下孟婆汤,所以老天让她带着记忆重来一次,弥补她的错误遗憾,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
一顾芳华
顾芳华脑海里一团乱麻,现在她该怎么办?
是告诉容凌哥哥,燕少洵会设计陷害他调戏丽嫔?失去太子之位?还是告诉皇帝舅舅,燕少洵不是他装出来那样孝顺恭恪?
不!最重要的是要告诉外祖母,千万不能去惠安寺!那里会有贼人!会要了外祖母的命!
一思及此,顾芳华豁然坐起,然后下床往外面跑去。
这一变故,唬得床前的几个大宫女呆滞几息,眼睁睁看着身穿单衣的顾芳华赤脚跑了出去。然后忙不迭又追去,整个安静的清芷殿,一下热闹起来。
顾芳华这一路奔跑,遇的宫人个个目瞪口呆,“明珠郡主”刚刚出口,顾芳华已经跑得看不见踪影。
等顾芳华一口气跑到慈宁宫,扶在殿外雕花紫檀门木棂,看见外祖母还好好坐在宝座同方嬷嬷说话,突然腿脚一软跪了下来。
这一耽搁,后面腿脚跑得快的绿菊追来,扶住顾芳华。
喘着气道:“郡主,郡主!”
宝座坐着的太后,早被惊动,由方嬷嬷扶着起身下座,往门口匆匆而来。嘴里急道:“珠珠儿,怎么了,我的珠珠儿?”
顾芳华握外祖母保养良好,仍可见老态青筋脉络的手,泪如雨下:“外祖母!”
然后扑进外祖母的怀抱,抱着她温热的躯体,哭得声嘶力竭,凄惨无:“外祖母,不要离开我,外祖母!我错了!我错了!”
这声声泣血,悲痛欲绝的哭喊,让曾经的铁血太后也红了眼眶。
祖孙两人搂在一起,哭得个天昏地暗,还是旁边的方嬷嬷劝道:“太后,郡主可是还没穿外裳,先去内殿吧?”
这才把这对祖孙扶去内殿,顾芳华被包在锦蚕被里,喝了一大碗姜汤后,这才抽抽噎噎止住这痛快一哭。
“我的珠珠儿,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伺候郡主的?竟然让她一个人赤着脚跑过来?”
丹竹她们几个跪了一地,只能低头请罪道:“奴婢该死!求太后恕罪。”
顾芳华忙求情道:“外祖母,别怪她们,是我做了个噩梦吓着了,这才跑过来的。我跑得快,外祖母又不是不知道。”
“你呀!都和你说过多少次,女儿家要贞静淑德,你成天风风火火。”
太后一指头戳顾芳华额间,慈爱的脸满是熟悉的疼宠和无可奈何。那指的温暖,细腻而有弹性,让顾芳华又红了眼睛,握住太后的手贴在自己脸,还眷恋的摩挲着。
这样乖巧的珠珠儿,让太后一颗心都快化了。
想起昨天的训斥,心一软道:“你这猴头,不是想去渭河玩?去是,不过要多带点人,你要和小五去也行,让小六也一起。”
顾芳华听到这久远的称呼小五,脑海刻意回避的那张脸,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不,外祖母,我哪里都不去,我在宫里陪你。”
太后只当她在矫情,刮刮她的鼻子笑道:“花朝节时,渭河边可好玩了。你不是早想出去玩?宫外的东西小五熟,只是不能随便吃外面的东西,仔细肚子疼。”
对啊!
宫外的东西燕少洵最熟,他本来是从民间回来,自然熟悉。
燕少洵的母亲只是一个七品芝麻官的女儿,还是皇帝舅舅去南巡路过江宁时,喝醉了酒随意临幸的。不过她本无意侍奉君主,又已经定亲下月出嫁,嫁的又是青梅竹马的恋人,胆大包天隐瞒了下来。
嫁过去之后,早产生下一个儿子,也没有引起谁的怀疑。直到十五年后,她夫家被卷进一桩舞弊案,全家入狱即将被斩首。为了保住他,她才当着八府巡按将此事说了出来。
八府巡按没办法,万一错杀了皇子可是死罪,只好写了密折进宫。
皇帝想起当年好像是临幸了一个女子,又派人翻查了起居录,确定当年在江宁府衙,的确临幸了一个女人。
只是事后江宁府尹并没有把人送过来,皇帝也没有在意,第二日起驾回宫忘了这事。
如今听说自己有个十四岁的儿子,对于儿子并不多的皇帝来说,也是个意外惊喜。
当然,认定皇子手续多多,不仅用皇家秘法证明确有血缘关系,而且那孩子手臂,还有燕氏皇族一脉相承的火云胎记。完全确认无误之后,这才将他带回京城写入玉牒,安在贤妃名下。
后来听说她母亲在他走后自尽,他原来的父亲家也满门抄斩。
如此一来,原本只有四个儿子的皇帝舅舅,又多了一个儿子。按年纪排行第五,是后来的燕少洵。
那时的自己,总怜悯他身为皇子,却流落民间,后来又差点被斩首,对他多有亲近。
他回宫后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贤妃虽然想将他视如己出,可毕竟他已经十四岁成年难以笼络。又因为不是亲生母子,多少要避嫌,所以和贤妃并不亲密。
况且他自幼受教育不同,回宫后因为不懂礼仪闹了不少笑话,还经常被二皇子和三皇子欺负。幸好有自己和六皇子为他撑腰,他才度过最初最难的一年。
可后来……
顾芳华不愿再去想后来发生的那些事,目前她只想好好陪在外祖母身边,好好孝顺外祖母。
“外祖母,我是真的不想出去,容凌哥哥身子不好,我在英华宫陪他。还可以让他给我画副像,当我生日礼物。”
太后虽然不知道顾芳华为什么改变主意,不过也不勉强,捋一捋她的头发,慈爱道:“那随便你,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顾芳华缩在锦蚕被里,打定主意一会儿去告诉容凌哥哥,以后他千万要和燕少洵保持距离,不要轻易相信他。
至于她和燕少洵的帐,她会慢慢慢慢,一笔一笔和他慢慢算。
想着想着,顾芳华又觉得头脑昏昏沉沉。小脸在枕头磨蹭几下,双手把外祖母的手放在心口,感受那脉搏跳动的声音,再一次沉沉睡去。
太后等她睡熟之后,这才轻轻抽出手,吩咐自己的大宫女夏春留下照看顾芳华,出到外殿亲自询问丹竹她们。
一顾芳华
“说吧,珠珠儿怎么回事?”
丹竹不敢隐瞒,只好将昨夜郡主起来时的异常,一五一十都告诉太后。
太后蹙眉不语,听起来好像是珠珠儿昨夜梦魇,所以今儿才失常。可刚才看珠珠儿声嘶力竭痛不欲生的样子,又好像不是梦魇这样简单。
“你们几个好好照顾郡主,郡主有什么异常,都来告诉哀家。”
“是,奴婢谨遵太后吩咐。”
太后这才又转回内室,坐在床前看着哪怕熟睡也不忘蹙眉的顾芳华,心一阵难过。
她已经是人近黄昏,珠珠儿却还如朝阳初升,自己护不了她一辈子。一定要为她好好盘算,找户好人家福寿安康一生,自己才能放心闭眼。
方嬷嬷蹑脚蹑手进来,轻声道:“太后,奴婢让厨房准备了一点安神汤,等郡主醒了再喝一碗,睡一觉好了。”
“绣春,玥儿已经走了十三年,要不是还有珠珠儿,哀家怕也撑不了这么多年。”
方嬷嬷看着两鬓如霜的太后娘娘,也难免哽咽,太后这一生苦啊!
身为勤国公府嫡女,却为了保全家族十五岁进宫,从妃到淑妃再到皇贵妃,最后成为皇后,期间的种种苦楚、磨难不足为外人道。
好不容易生了一儿一女,八皇子却在五岁那年夭折,只留下琉玥公主一人。为了生存,不得不和先皇后遗留的二皇子抱团联手,这才相依偎着从后宫遍地荆棘冲到最高处。
先皇薨逝得突然,朝廷内众大臣动荡不安,朝廷外藩王又欺新皇年幼起兵谋反,还有匈奴外族蠢蠢欲动。
太后抱着年仅十一岁的皇垂帘听政,用铁血手腕肃清朝廷,镇压叛乱,驱逐外族。直到皇十八岁亲政,才又交还朝政给洪正帝,自己在慈宁宫安心教养琉玥公主。
后来琉玥公主长大成人,嫁得如意郎君,为冠侯世子顾滇。夫妻恩爱,举案齐眉,羡煞旁人。
本以为苦尽甘来,只可惜好景不长。
顾滇在为钦差巡视江南时,不幸遭遇暴雨,导致山体滑坡,马车摔入悬崖死在江南。琉玥公主悲痛欲绝,几乎随他而去。
还好太医发现公主已经身怀有孕,才重新燃起生志,可惜毕竟大恸伤了身体,拼尽全力生下一个女儿追随顾滇而去。
太后一年之内,失去女儿、女婿,苍老了十岁。要不是为了照顾尚在襁褓的外孙女,怕也是熬不过去。
洪正帝感念驸马为国捐躯,又为了让太后展颜,着冠侯将小女孩送入宫,由太后亲自教养。将本该是县主的爵位,破格擢升封为郡主,赐封号“明珠”,意喻掌明珠。
太后有了寄托,一日日好起来,亲自为明珠郡主取名顾芳华,取自“芳草萋萋,灼灼其华”。
方嬷嬷劝慰道:“太后可不能妄自菲薄,郡主还年幼,以后招郡马还需要太后把关。万一,郡主想嫁入皇家,不是还需要太后保驾护航?”
太后想起如今洪正帝的皇子们,又长叹一口气。
洪正帝如今存活的皇子有五人,二皇子和三皇子已成年,均已封王开府。二皇子燕士林为宁王,三皇子燕仲然为安王。
五皇子燕少洵如今十六岁,尚未封王。他虽然记名在贤妃名下,可身世毕竟不堪,甚是卑微,不为良配。
六皇子出身高贵,乃元皇后嫡子,但元后生他时伤了身子,在他不到一岁撒手人寰。今年也是十六岁,只小了五皇子三个月。
这些年要不是自己和他母家定国公鼎力相护,早活不到现在。虽然朝廷重臣因其嫡长身份拥护,可麻烦多多,福祸难料,不是佳婿。
九皇子燕祈喧是如今姜皇后所出,母家是武平侯,今年才十四岁。因为姜皇后娇生惯养,洪正帝又溺爱,所以平日跋扈嚣张,更非好人选。
太后盘算一通,叹道:“要哀家说,皇家都非良人,子斌那孩子不错,可惜偏偏和珠珠儿不对付。”
“儿孙自有儿孙福,太后您别操心了,依奴婢看啊,只要是郡主喜欢的,太后都能让她得偿所愿好。所以太后您更要保重自己,为郡主撑腰。”
方嬷嬷的话,让太后宽慰不少。
洪正帝虽然不是太后的亲生儿子,可当年血雨腥风依偎过来。又钦佩太后不眷念权势,让自己轻松亲政,所以对太后也是非常孝顺。
只要太后在一日,那的确明珠郡主能荣耀一日。
午过后,顾芳华醒来,又喝了一碗安神汤。等到傍晚醒来时,再看到熟悉的人和事,才真切感觉到自己的确是活过来,回到了十三岁那年。
为了不影响太后休息,顾芳华带着几个大宫女回到清芷殿。
站在清芷殿大门口,顾芳华看着络绎不绝,各处忙碌的宫人。想到几年之后,这里杂草丛生,人迹罕至,又是一阵唏嘘。
刚回到殿内坐好,接过绿菊的红枣桂圆茶啜饮,二等宫女莺儿进来禀报:“回郡主,五皇子听闻郡主身体微恙,前来探望郡主。”
顾芳华垂眸遮住眼底的情绪,抚摸着哥窑茶盅沉吟片刻,拒绝道:“不用了,你说我身体不适,已经睡下了。”
莺儿领命退下,顾芳华由丹竹和绿菊搀扶着,回到内室歇息。
外殿紫梅收拾着茶盅,悄悄和墨兰说话:“郡主还从来没有不见五皇子的时候。太后都答应郡主后日可以和五皇子、六皇子出宫去玩,郡主居然拒绝了。”
“好了,紫梅,郡主的话你还要质疑吗?别以为南薰宫经常给你些稀罕吃食,你忘了谁才是主子。”
墨兰可没时间闲聊,刚才太后又赏赐了一堆东西,她还要造册登记归入库房。
原本在殿外等候的燕少洵,听说顾芳华歇息了不能见他,也有点意外,不过很快恢复正常。
“既然明珠表妹已经歇息,那我明儿再过来,这里是一罐我亲手折的千纸鹤,你替我给郡主。”
莺儿恭敬接下,五皇子经常送一些稀古怪的玩意给郡主,郡主每次收到都很开心,多半还能得点赏赐。
一顾芳华
回到内室的顾芳华,因为睡了一天,如今毫无睡意。
她由丹竹伺候着脱下披风,又换家居服,这才床随意靠在床头软枕,抱了一个八角如意枕,陷入沉思。
前世和燕少洵成亲三载,最初因为要为外祖母守孝一年,所以一直不曾圆房。等到孝期过了,燕少洵已经登基为帝,却没有照例封自己为皇后,而只是惠妃。
如此羞辱,自己恨他无情,更是不可能圆房。
再到后来被幽禁两年,清芷殿莫名起火,大门被反锁,自己被烧死在殿内,自己和燕少洵已经是形同陌路。
记得最后在无定河里看到,燕少洵最终封了白锦绣为皇后。果然,她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叹自己瞎了眼,看燕少洵身世可怜,对他诸多怜惜。相信自己是他的救赎,是他生命的阳光,不仅鼎力相助他争太子之位,也拉拢冠侯府和勤国公府为他所用。
却不知道自己只是他野心的垫脚石,失去太后外祖母庇护的自己,对他根本没有了助力,他弃之如草芥。
冠侯顾家被削爵流放,勤国公钟家男丁全部战死边关,听说勤国公世子钟子斌身二十三箭,尸骨不全。一想起这些,那些过往的悲哀和悔恨将顾芳华周身笼罩,整个人都弥漫着悲恸。
丹竹看着这样浑身散发着悲凉的郡主,莫名红了眼睛,轻轻劝道:“郡主,奴婢不知道您为什么伤心。可一切都有太后娘娘做主,您有什么心事告诉太后娘娘是。”
“丹竹,我以前做了一些错事,现在想改正。可是又不知道怎么改?又怕改来改去还是原来的结局。”
顾芳华说得云里雾里,丹竹并没有听懂,可她仍然宽慰道:“郡主,知错改,事在人为。”
“事在人为吗?”
顾芳华喃喃自语,这一刻她不想复仇,也不想雪恨。
她只求太后外祖母身体健康,不会再被自己气病,不会伤心避去惠安寺,不再遭遇飞来横祸,能够长命百岁。顾家全家安好,不会削爵流放,钟家也不会因无人救援,全家战死边关。
绿菊笑着端过来一盅雪莲炖雪蛤,笑道:“郡主啊!是闷着了。前儿五皇子还说要是花朝节郡主去渭河,他在醉月楼定一间雅室,请郡主吃金齑玉脍。”
顾芳华回忆起醉月楼,记得当年在醉月楼,好像为了一盘金齑玉脍,还起了一场风波。
因为燕祈喧讥讽燕少洵,自己护着燕少洵和他起了争执。加那个没头脑的姜雅俪,煽风点火的姜雅萱,推推搡搡不知怎么打起来了。
都是年轻气盛,个个天之骄子,打到后来大家多少都挂了点彩。
事情的结果却因为,九皇子燕祈喧面部受伤差点破相,姜皇后的偏袒护短,导致后来燕少洵和燕容凌,都被罚去太庙罚跪。
这一跪是一天一夜,原本体弱的燕容凌持续病了一个多月,而燕少洵后来每到天气变化膝盖疼。
至于堂哥顾世年,表哥钟子斌都被罚了二十廷杖,几天下不了床。
如今想来,燕少洵被罚跪无所谓,可不能再连累容凌哥哥生病,堂哥、表哥们挨打。
那怎么办?
如和太后外祖母说的不去?还是再去一次,看事情会不会一如从前发生,再想办法避免以前的冲突再重来?
顾芳华拿不定主意,喝了雪莲炖雪蛤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干脆起身在内室里转来转去消食兼打转。
信步来到西窗下,不经意看到陪自己到最后的九霄环佩琴,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
后来那些年,要不是有它相伴,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熬过那些漫漫长夜。她跪坐下去,信手抚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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