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藏——这是,氰化物的盛宴

作者: 齐渊推理

  日期:2019-05-01 20:14:33
  第1章 冬荒
  风雪之下,山中小庙。这是一名叫做一心的僧人现在居住的地方,远离尘世。
  两位年轻男性的到来打破了小庙的寂静。

  走在前头的那位年轻人名为齐渊,大概二十多岁的样子,外貌虽然平平无奇,但脸型颇有棱角,目光炯炯有神,头发短而乌黑,如针般根根直立着,黑色外套加黑色裤子,都是些廉价的衣服,也毫无款式可言,但干净利落的打扮还是让整体形象加分不少。另外一位叫做杜浙,面相上比之前一位年轻一两岁,衣着混搭,不过可以看出来其价格品味都比另一个年轻人好上不少,长相也是中上之姿,嘴角时常噙着天真烂漫的笑意。

  夜晚,偏房,火炉中的柴火噼啪作响,火苗卷着吊着的水壶。一心僧人给二位友人斟上热茶,三人便围坐在火炉旁,各自说些近况。一心自出家之后日子过得平淡安逸,每日晨钟暮鼓,故而常是听其他二人讲述。虽然是很长时间没有相见,但是大多数的生活也不过是在重复前一天而已。这些时光需要一分一秒地度过,但是以语言的方式表达出来也只是一两句罢了,三人很快便将自己近年情况交代了个清清楚楚,更不必说齐渊与杜浙还一直工作生活在一起。

  “我发现个很有意思的现象。”齐渊喝了口水,发表着他的言论,“人的老友之间,我是指我们这一代,或者我们这一类人在……处理交际的时候,往往倾向于将圈子保持在一个三人或者四人的人数范围。小于这个数量,即两个人,在聊天时不免的会出现偶尔无人发言的尴尬场面;多于这个人数,五个及以上,则会在圈子内再次分裂成各自的更小的圈子,场面上,复数的聊天行为则会造成另一种尴尬。”

  说完齐渊给自己添了一点热水,杜浙与一心相视一笑,一心继续缩着身子呡着茶水,杜浙笑着说了一句:“继续。”
  “就像我们现在这个状态,我正对着你说话,长篇大论滔滔不绝,你处于一个捧哏的位置时不时的来对我的话做出反应,而一心就做了一个安安静静的听众,以处理我在话语间歇时眼神无处安放的问题。”
  “合着我只是一个眼神方向呗?”一心抬起头,锃光瓦亮的脑门儿闪耀着火光。
  齐渊笑了一声说道:“那自然不是,只是说在这个时间段上我们各自的所处位置而已,这个位置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在每个圈子里,都会有那么一个人处于一个主讲人的位置,在我们这里一般是我来担任……既然今天兴致这么好,不如我来给二位讲几个故事,以解这漫漫长夜之苦?”

  “你说你的,我捧哏就是了。”
  在得到杜浙语言上的同意和一心的眼神支持后,齐渊开始了他今天的第一个故事。
  “今天我们在这深山之中,又恰逢大雪,我就讲两个个关于雪天的故事好了,第一个比较短,口头讲述即可。第二个故事篇幅较长,那件事是去年我与杜浙经历的一件事,我已经写成了文本,可以配合着讲。
  先来第一个,第一个故事发生于古代:
  话说在某个朝代,朝廷政治清明,地方上也没有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可以说先天条件很是优厚。在北方的某一个小村庄里,有这么一户人家,家里的男主人早年不幸逝世,留下一对孤儿寡母。老母亲是个乐观坚强的人,毕竟儿子还在,活着就有希望,她靠着给大户人家缝洗衣物,含辛茹苦将儿子养大,对儿子也是百般宠爱,虽然说还不至于能好到可以供其读书的地步,不过能够健健康康长大成人已经很是不易了。

  一直将我们的主人公称为儿子有些不妥,不如就叫他刘二好了。”
  “为什么是刘二,他不是家里边的独生子吗?”
  齐渊无奈地看了一眼发问的杜浙,说道:“你的好奇心未免太重了点,只是一个代号而已……张三李四说出来有点太大众化,就随口说了个大姓加数字的名字罢了,你如果真要刨个根问个底的话……我可以说因为古代孩子夭折的概率太大,在当地有给孩子取小排行名字的习俗,就是说已经带走了我的一个孩子,祈求上天不要在带走我的这个孩子;或者我可以说给孩子取大数字的名字是为了显示这家人人丁兴旺的做法,我觉得二就挺好的,刘六刘七就不讨好了。”

  齐渊竖起一根手指,对着两个听众说道:“无论是什么事,都必有其原由,但是当这个原因在你无法直接得到的情况下,原因也可能未必是真正的原因。

  我来接着我的故事。
  刘二是一个踏踏实实肯做肯干的人,人啊,只要勤劳,至少吃饭是可以保证的。自刘二有一定劳动能力后,就去給木匠帮工,还学了点小手艺,他为人聪明又憨厚老实,得到了街坊乡里的一致称赞,这名声一起来,能挣的钱自然也就多了。到刘二成年的时候,已经靠自己的双手买下了几亩田做家底儿了。
  家里有田,人又精明能干,还有手艺,当然不缺好人家上门来说媳妇,这婚事,自然而然也就成了。在古代,尤其是这种以耕作为主的家庭里,媳妇也是家里一个重要的劳动力,那便不能找那种弱不禁风腰似细柳的小女子。且不说力气如何如何,古时医疗手段落后,连医生都是贱业,妇女身体强壮对于传宗接代来说也是一个强有力的保障。所以,最后说成的这个媳妇,虽然说不至于是膀大腰圆虎背熊腰,也是一个能扛能提,力量不输于瘦小男子的精干媳妇,而且模样也算得上周正,刘二和其老母便把媳妇欢天喜地地迎进了门。

  刘二要成亲合卺,那就不能还和之前一样与母亲同住,于是他在成亲之前又在屋旁盖了一间大房,新梁新瓦,环境比原先住的土坯房要好上太多。老话说: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这句话是说穷人能孝顺父母的东西与富人相比是完全不对等的,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孝顺的程度。可到刘二这里,总不能说母亲辛苦抚养他成人,而他只是在心里想想就完了。论心也是在说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父母最大的孝顺。于是刘二决定,让老母亲住新房,与媳妇商议着以后自己再慢慢盖一座新房。夫为妻纲,妻子并没有反对。

  就这样过了几年,媳妇也给刘家添了一个大胖小子,一家四口日子过得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平平安安、和和美美。夫妻二人在田里劳作,家里老母照看着小孙子,待到夕阳西下,夫妻二人回到家里,老母已准备好饭菜,儿子在屋里跑来跑去,蓬勃的生命力驱散母亲老去的阴霾。那是一种想让人把时间停下来的生活。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两句话为什么要放在一起说呢?因为古时天的不测风云就可以直接导致人的旦夕祸福。天上的风云对于农业生产来说简直是太重要了,我们的祖先选择从事以农业为主的生活后,就一直在对抗着大自然水源在时间和空间上的分布不平衡。水源在空间上是可以人为选择和调运的,时间上也可以通过掌握规律来安排农事活动,我们的二十四节气就是用来干这个的。但是,人力有穷尽,老天爷有时候闹了脾气,那底下的人就得遭殃。

  先是头一年,闹了一场旱灾,田里倒不至于颗粒无收,可也是大量减产,还好前几年都还算得上风调雨顺,家家户户都有一定的余粮,吃不了干的,喝稀的也能熬过一年。人还在,希望就在。刘二也去给大户人家做工,总算熬过了这一年。然而到了第二年,又闹起了虫灾。”
  水壶里的水烧开了,蒸汽从壶口里喷出,发出尖锐的啸声,一心起身又添了一点凉水,杜浙也往火炉里加了几块柴火。齐渊等众人坐定,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竖起一根手指,表情凝重地对其余二人说道:“昆虫,有时候是一个极其恐怖的东西。

  现代的人们常常向往着古代那种男耕女织,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慢生活。可是不同生活条件下的互相向往就是在耍流氓,尤其是反发展方向的向往。实际上,如果没有比较发达的生产力作保证,我国古代那种自给自足的生活是很容易被破坏的。就比如说农业活动中,农药和化肥就是必不可少的。现在有一定经济条件的人中,有人会去选择吃有机肥无农药的……姑且先称之为绿色食品吧,这是个人选择,理论上两种食品的味道也确实应该是不同的,这些我们无权置喙。不过就说化肥这东西,相比农家肥来说,它可以对农业生产力有一个很大的提升,也是可以体现一个国家基础化工能力的重要方面。我国能够拥有全套的化学工业基础,也是经过了一番艰苦卓绝的奋斗……咳,说着说着就跑远了。

  刘二这一年遇到的这场虫灾,严重程度相对来说,也没有非常严重,至少没有达到历史上有记载的那些虫灾的程度,范围也仅限于此地。田里的庄稼又一次减产,某些地区甚至颗粒无收。
  古语云:谷不熟为饥,蔬不熟为馑,果不熟为荒。两年的自然灾害,什么都熟不了,饥馑之荒随之到来。眼瞅着绿油油的农田枯一片黄一片,人的肚皮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
  齐渊抬起右手做了一个阻止的动作,制止了马上要发问的杜浙:“别说什么吃虫子或抓虫子的话,且不说能不能下得了那个口,就是那个数量,只靠人力是没有办法的。就拿小麦吸浆虫来说,一株麦子上就有上百头,而且身长不过几毫米,我曾在一篇论文中看过一个数据,每平方米上万头,人拿什么去抓?
  当然刘二他们遭遇的虫灾并不是这一种,不过危害程度更甚,庄稼被机械性地损伤。在这场虫灾过后,当地人的生活全部都到了一种无以为继的地步。卖田卖地、卖身为奴、卖儿鬻女,如果没有这些可以卖的东西……更严重的词就不说了,而且灾情也确实只是刚到这个程度。流民当然是有的,不过又有多少人能从流亡的道路上活着走出来呢?故土难离,选择成为流民的人是很少的。总之,把一切能换成粮食的东西都换成粮食,城里终归会有人存有粮食,灾情结束后,这些用一点点粮食换来的土地和财物会带来海量的回报。

  之前说过,刘二的家境在平民中也算得上殷实,总算是捱到了冬天。家里人几个月的时间都是饥一顿饱一顿。老母亲本来也就只有五十多岁,放在今天并不是一个很老的年纪,不过早年劳作太过辛苦,又经历了这么一场天灾,已经是尽显老态。身体佝偻得像个虾子,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好像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走。孩子被两个大人管着不能乱跑,当然了,孩子也跑不动。但不管怎么说吧,在刘二的努力下,一家人至少还是健健康康的,至于说什么营养不良,那个东西有时候不能算病。

  冬天一到,从客观上分析,人体为了更多的产热就需要有更多的能量摄入,所以吃的东西也理所应当的需要更多,这样一来就更艰难了。冬荒是很难熬的,生活就像是从高高的悬崖上跌下来,触底好还是不触底好,谁心里都不敢有答案。
  这天,天阴沉沉的,应该马上就要下雪了。刘二又从城里带着粮回来,交换条件是他现在仅有的土地,但是也只能换来一些粗糠陈米之类的下等粮。土地没了没关系,人还在,终归还是有希望的。换粮的时候他还在大户人家的家仆后边看见了自己隔壁家的小儿子,想来是卖到大户家里为奴了。刘二有时候也挺佩服这些父母,至少孩子在大户人家能吃的上饭,活下来的几率怎么说也要比在原来的家里高。

  一家四口在沉默的氛围中吃了这一顿晚饭,虽然只不过是稀粥加盐,但也算得上一顿饱饭,至少孩子没有再吵着喊饿了。刘二扶着母亲回房睡觉,母亲的手臂软软的,耷拉下来的皮肤夹在单薄的冬衣里,就像长在了衣服里一样滑来滑去。刘二把炕烧热,又蹲在床沿边上安慰了母亲几句,便伺候着老人睡下了。
  刘二熄了灯,给母亲合好门,又去锁上院门,就要返回自己房里睡觉。这时候,天上飘飘洒洒下起雪来。看下的样子应该是一场大雪,如果没有虫灾,这该是一个风调雨顺的丰收年。不过刘二自然是没有什么心情待在雪地里淋雪,于是便马上回到了自己房里,孩子已经睡下了,躺在床上与妻子大概合计了一下换来的粮食,一家四口怎么也能再熬一个月过去,又跟妻子聊着在城里换粮的所见所闻,慢慢的,刘二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刘二早早醒来,感觉到有一丝寒冷,旁边的妻子还没有醒。刘二穿好衣服起了床,打开门,扑面而来的一股冷气让他打了个激灵。院子里已经铺满了雪,像一层毯子一样,洁白平坦,没有一丝被破坏的瑕疵,雪的厚度已经超过了脚踝高的门槛。
  老人的睡眠时间大多会少于年轻人的睡眠时间,刘二也了解母亲的作息时间,想来是已经起来了,但因为下雪所以还没有出来活动。刘二拿出来房门后边的扫院子的大扫帚,既然妻子还没有起床,那今天就自己来扫吧。他打算先把自己与母亲房门之间的路先扫出来,雪扫到两旁就可以了,反正这大冬天的,家里人也不怎么会出来活动,不过母亲可能会来屋里看看小孙子,所以只要把这一条路,还有把通往茅厕的路扫出来就可以了。

  刘二自然是不想自己的布鞋被雪浸湿,所以从门槛上站着就开始扫雪。刘二开始扫雪,刚扫了没几下,心里没由来的突然产生了一丝不安,但是他也说不清楚这种感觉是被什么引发的,扫着扫着就扫到了母亲的房门前。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刘二猛地推开门,本应该是母亲坐在床上笑着说他毛手毛脚的场景,这次却发生了变化,那是令他无比震惊的一幕。

  刘母挂在房子正中的梁上,被刘二突然破门而入所带动的气流吹的摇摇晃晃,脖子上环绕着的麻绳紧绷着,另一头穿过房梁系在旁边的柱子上,尸体的晃动带着绳子所连的木质结构也发出了吱吱嘎嘎的响声,尸体脚下还有一个翻倒的凳子。刘母的脸色绀青,黑白混杂的头发凌乱地披散着。双眼圆睁,好像眼球马上就要从眼眶里掉出来,口鼻下还留着早已干涸的血水和涎水的印记,可以隐约看见舌头在嘴里抵着上颚。清晨昏暗的光照进来,但是刘母已经扩散的瞳孔再也不能映出带有感情的目光了。

  刘二好像被巨大的悲痛震慑,心中还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复杂情绪萦绕着,他大张着嘴巴,努力地呼吸,但还是无法获取到足够身体运转的氧气,手脚变得冰冷而麻木。刘二抬头看着死去多时的母亲,无意识地反复握紧双手又放开,麻木刺骨的疼痛唤醒了些许的理智。他嘶吼着无意义的话,踉踉跄跄,冲过去抱住母亲,想要把尸体从绳子上解下来,但是却怎么也无法成功。
  刘二的妻子也被他的嘶吼声惊醒,慌慌忙忙赶到出事的屋子,驻足在门前。刘二注意到了妻子的到来,夫妻二人四目相对,刘二也慢慢地停止了叫喊,难言的气氛飘荡。不过有时候情绪不释放会让大脑以另一种极端的方式来保护机体,比如说,情绪引发的休克,简而言之,就是刘二晕过去了。
  妻子见刘二晕了过去,自己也是手足无措,没有进门,急忙跑到了附近住户们的家里喊来了几个邻居。众人来到后七手八脚地把尸体解下来,也都不想再在这个屋子里待着,抬着刘二进了旧房。掐人中的掐人中,泼冷水的泼冷水,忙活了半天刘二才悠悠转醒。

  刘二醒来以后,一言不发,看着屋里满满的人,目光巡睃间看到了呆立在众人间的妻子,还有儿子。刘二发了一会儿呆,突然吼叫起来,起身狂奔,捶胸顿足,撕衣毁物。众邻居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只道他是被母亲去世的消息打击得太严重,一时迷了心智,犯了癔症,赶忙招呼着追过去想要先制住他。
  场面一下子炸开了,邻里街坊们奔走着呼号着,倒了凳子翻了桌子,一会儿这位碰了脑袋,扭头那位又磕了脚,刚抱住就一下被掀翻,一拦着就被推个大跟头,运气好的踉跄下摔个跤,运气不好的被一拳捣在鼻子上,就像满天繁星被一棍子打散,哗啦啦的眼泪顺着鼻血冲下来。人们一时之间竟然奈何不了刘二在这儿发疯。这种情况下,没有在第一时间制住刘二,给了他发挥力量的空间,之后再想制住就有点困难了。刘二好像被情绪加持了一样,变得力大无穷,这可以说是肾上腺素飙升的问题,也可以说是因为身体已经不再顾忌肌肉爆发给自己带来的伤害,总之,刘二在屋子里冲破了众人的重重阻拦,夺门而出跑到了院子里。

  人群呼啦啦的随着狂奔的刘二到了院子里,还好门口还有些看热闹的人挡着,才没能让刘二直接跑到外边。看热闹是一个历史悠久的传统,再困顿的境遇也挡不了人们看热闹的冲动,这种事儿不能说它是幸灾乐祸,也不能刨除结果就直接地去评判是好是坏,除去起哄的恶劣行为外,这往往只是一个好奇心的无意识表现而已。但是在这里,却导致了一个令谁也无法预料的结果。
  前一天夜晚刚刚下了大雪,这么多双脚践踏下,院里杂乱不堪,原有的样子也不复存在。刘二已经变得有些神志错乱,或许是潜意识里不再想看见母亲的尸体,也可能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在众人围追堵截下,刘二直接冲进了院子另一侧用作厨房的茅草屋里,拿了一把菜刀又冲了出来。
  刘二手拿利器,众人自然不敢再接近他,不过也没有就此一哄而散,还是留在了这里,只是慑于菜刀的威力,不敢靠得太近。人们紧张地围在刘二的周围,脚步踌躇,只能大声喊着让刘二把刀放下来。那被围在中间、已经失去理智的当事人自然不会乖乖就范,刘二疯狂挥舞着菜刀,刀锋指向哪边,那里的人群就轰的一声往后退一大步,场面混乱无比。
  就这么僵持了一小会儿,刘二突然停止了大吼大叫,一言不发地举着刀子朝人群冲了过去 。其他人本来就神经紧绷着,见势不妙自然立马跑开,不过却露出了一个原本呆立在人群中的人——刘二的妻子。刘妻也是心焦丈夫的情况,被人群裹挟着来围堵刘二,但是好像她的情绪也有些恍惚,刘二冲过来的一瞬间竟然没有丝毫动作,被成亲多年还育有一子的丈夫一刀砍在了天灵盖上。

  菜刀挥舞起来势大力沉,锋利的刀刃一下子就斜着切了进去,直接把刘妻的半个头盖骨给削了下来。顿时,像打翻了染缸一样,红的白的一起迸裂出来,刘二近在咫尺,被喷出来的鲜血和脑浆浇了一脸。伤在如此要害,又是如此严重,人自然也是瞬间气息消绝,刘妻连一句话都无法说出,直接倒在地上,离开了这个人世。
  本来刚下完雪的天气,冷是不用多说的,可能是被血液这种有一定反差的温度所刺激,刘二狂躁的动作倏地停了下来,跪在地上定定地看着倒地身亡的妻子。其余众人皆被刘二的举动骇得无法言语,场面一下子寂静无声,落针可闻。刘二的眼珠也从之前精神障碍式的胡乱转动停了下来,渐渐有了焦距,不过也只是陷入了另一种负面的精神状态中罢了。
  然而随着邻居们的回神,吵闹声也让刘二有了新的动作,他手起刀落,直接就抹了自己的脖子,动脉破裂,鲜血喷出三尺之高,地面被两人的鲜血染红。
  好了,我讲完了”
  齐渊的话戛然而止,让沉浸在故事情节里的一心和杜浙猛的愣住了,杜浙迫不及待地问道;“齐哥,你这个故事就这么结束了?没有结尾吧,后来呢,总要有始有终的吧,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齐渊看了看一心僧人,又扭头看着杜浙,说道:“后来的事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人死灯灭万事皆休,人都死了你还想知道什么?先容我润润嗓子。”话落,就喝光了手上杯子里的茶水。
  “没有结束,还有……一个孩子。”一心僧人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杯子,手捻着佛珠,低头说道。

  齐渊皱了下眉头,慢慢地嚼着喝进嘴里的茶叶沫子,组织了一下语言,低声说道:“孩子没了,在你看来是一个大活人,在他的父母亲人里是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心头宝,但是在口口相传的故事里,或是写在县志上,那就只是一句话,只有四个字——不知所踪,后来的人们可能会有所疑问,但绝不会把这个放在心上,就比如,除去刘二这一家,当时的其他灾民,他们连个不知所踪都留不下来。”

  齐渊顿了一下,说道:“我可以给你加个结尾,也不是我自己编的的。刘二家里的成年人全部死亡,村里街坊邻里们,这里当然也有沾亲带故的,人们把刘家的的尸首殓了,埋进了刘家祖坟,在刘家吃了绝户饭,或许不能这么称呼,不过也差不多了,几岁的孩子,在当时不具备人的属性。然后把孩子送到大户人家,运气好点换得几斤粮食,一分了事。至于那个孩子,不管是书上的,还是物理上的,都没了,还是跟刚才一样。”

  杜浙顿时就坐不住了,嚷嚷道:“什么人啊这是!他们怎么能这……”
  “小浙,”齐渊打断了杜浙,“我知道你对故事里的人们有一些看法,对此我只能说,今人莫评古人是非对错,这些人,也包括刘二,都不能简单的去评判对与错。”
  杜浙语塞,不再言语,僧人低头诵经,齐渊见把气氛搞得有些尴尬,也挠头不已,拍了拍手说道:“怪我怪我,讲了这么一件事,不过其实那个故事里还有一些令也我很是疑惑不解的东西,直到很长一段时间以后我才有了某种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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