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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如此多娇
作者:
久鱼
“夭寿了,夭寿了……”苗晓飞淌着汗,背着背包翻过最后一座山坡,站在半山腰幽怨的喃喃道。
从这里可以借着月光,看到远处的仙家坝村。
近乡情怯。
苗晓飞平复着雀跃着心情,目光灼灼的眺望着山脚下波光粼粼水库。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仙家坝是个有山有水的好地方,村上面是延绵几十里的万灵山,村脚下就是万灵山水库,紧挨着水库一圈子的地里种的都是苞米和大豆。
到了金秋,黄橙橙的苞米棒子、绿莹莹的水库、还有水库里白花花的大鲢子,把仙家坝的女人养的体态窈窕,个个嫩的能掐出一股水儿来。
虽说到夜里看不见这些景致,但对于颠簸了一天,终于走在村里田埂上的苗晓飞来说,光是闻着地里的清新气息、看着头顶上的月亮星子,就让他浑身舒坦。
“你急个甚,这黑灯瞎火的,还怕叫人瞧见你是个偷吃嘴的猫儿?”
忽然,女人浑笑的悉索声从苞米地里传出来,惊的走下田埂的苗晓飞一愣,下意识的放轻脚步。
开始他以为是附近几个坝上的哪对小情侣在说悄悄话。
再仔细一听,不对劲。
这声音……他觉得耳熟。
像是坝上的俏婆娘李娇杏?
别看苗晓飞长时间没回过村,但是村里的人他都记得清。
李娇杏是五年前嫁进仙家坝的,嫁进来的头一年,她男人就抛下这么个俏婆娘学人家到北上广去打工。
起先她男人还往家里寄钱,没过一年,钱断了不说,人也联系不上了,这可急坏了俏婆娘李娇杏。
这婆娘去附近几个村挨家挨户找人打听,先前跟她男人一起打工的那些人,有人说她男人赚了大钱,有人说她男人找了个城里婆娘那婆娘比李娇杏还俊,还有人说她男人在外头瞎搞,死在女人肚皮上了。
甭管这些人说啥,总结下来就一个意思。
她男人是绝对不可能再回仙家坝这穷的连鸟都不拉屎的地方了。
李娇杏也是个不服输的驴脾气,越想越觉得窝囊,心说你把老娘娶进门晾在家里守活寡,你倒拍拍屁股在外边潇洒起来了?
咱俩五十步笑百步,你不是在外头玩女人?老娘就在家给你带个绿油油的大帽子,叫你一辈子心里头膈应!
这会儿,苞米地里的李娇杏可不知道,田埂子上正有人偷偷瞧着她呢。
头顶比灯泡还亮的大月亮照的苞米地里亮亮堂堂,蹦过去个蚂蚱都知道是公是母。
李娇杏侧躺在苞米地里,白嫩的身段沉甸甸压弯了身下的苞米杆子。
“好娇杏,你就饶了我吧,再咋说我这个副村长也算个村干部,要是叫人瞧见,还不得给我戴大高帽,开批斗会?”说话的是仙家坝副村长。
李娇杏一巴掌拍开仙家坝副村长丁广平伸过来的手,杏眼一翻,淬了他几点唾沫星子。
“呸,叫我说,你这个仙家坝的副村长,也跟这苞米地里秋后的蚂蚱一样,没几天日子好蹦跶了。
这些天村长丁贵各家各户送礼,大红包里装的都是真金白银,一沓沓红票子!各家各户收了钱,还不照旧把选举票投给他?你想转正,哼哼……怕是不能了!”
丁广平做贼心虚,赶紧去捂李娇杏的嘴:“你小声点,万一叫人听见,我这副村长还当不当了?”
“你现在怕丢人了?”李娇杏攥住丁广平的手腕,杏眼一横,颇有几分厉害气道:“你爬老娘墙头,偷看老娘洗身子那会儿,你咋没寻思自己丢人?”
李娇杏越想越来气,抓起地上的苞米杆子就往丁广平身上抽,抽了几下还觉得不解气,噌的一下站起来,双手叉着杨柳似的细腰怒道:“姓丁的,我今天不怕把丑话跟你说到前头,我还想趁年轻要个娃,我娃他爹必须是个正村长!你一天当不上村长,老娘一天不叫你碰身子,活活馋死你!”
李娇杏这副泼皮样让丁广平心里暗自叫苦,他也想当正村长,但是这事哪有那么容易?
想到这个,丁广平也没了跟女人亲热的冲动,搓了把脸。
“杏儿,我今天跟你交个底,现在我跟丁贵那个老不死的各占着村里的一百户,就剩下一个苗家。这不是前些年苗大爷没了吗?苗家就剩下苗大爷从杨梅岭抱回来的那个孙子,他手头这一票至关重要,他投给谁,谁就能当正村长。”
“你是说,苗大爷捡回来的那个孙子,苗晓飞?”
李娇杏转着眼珠子道:“那个小青皮不是在城里上大学吗?往年选举他还不到岁数够不上一票,今年那小子有二十来岁了?就算够得上一票,他在城里上大学,还能赶回来不成?”
李娇杏记得她上次见苗晓飞,还是苗大爷走的时候。
那时候苗晓飞正长个子,半大小子的身条一下蹿的比地里的苞米杆子还高。
“莫说这小青皮不回来,他就是回来了,他又懂个甚?”李娇杏没把苗晓飞放在眼里。
丁广平考虑的比李娇杏深,他挪着屁股往李娇杏跟前凑了凑道:“你咋糊涂呢?前些天我去县城开会,县城干部说国家正支持大学生回想做贡献哩,咱们这穷县城这么多年就出了一个大学生,还就出在咱坝上,你说,县上的领导干部能不重视他?”
“难不成,县干部还能让个小青皮做咱们坝上的官?”要是小青皮能当官,那她李娇杏就能当王母娘娘了。
“你先听我说完呐,”丁广平觉得李娇杏见识短浅,解释道道:“县干部重视大学生就等于重视苗晓飞,你别小瞧他手里的选举票,在县干部眼里,比咱坝上二百票还金贵的多。要不然,你说丁贵咋能一大早偷偷摸摸给那小子打电话?”
“你咋知道丁贵给他打电话?”
丁广平得意笑道:“丁贵早上开完会在村委打电话我都听见了,咱村委那个破座机声音大的像喇叭。我还听见苗晓飞说,他今晚就能到坝上,丁贵那个老狐狸,明天准请这愣头青吃饭,骗他手里的票。”
丁广平这话把蹲在田埂子上的苗晓飞惊的不行,嘴巴张的都能塞进去个柴鸡蛋。
当年他爷去世,他过完守孝期去丁贵家提亲,丁贵把上门的媒婆臭骂了一顿不说,还把提亲礼全都扔到了村道上,说啥也看不上他这个啥也没有的五保户。
苗晓飞今天接到丁贵电话,心里还嘀咕这老家伙怎么忽然表现的这么黏糊,原来是想诓他回来,骗他手里的选举票?
苞米地里的李娇杏也惊的不行,葱白嫩的手指头搅弄着草叶子寻思了片刻,杏眼一翻,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柔着声音媚丝丝的问丁广平:“死冤家,你只管说,这个正村长你到底还想不想当?”
别瞧丁翠翠是个黄花大闺女,比她李娇杏嫩,论模样,到底谁胜谁几分还不好说呢。只要用点子女人的手段,还怕收服不了一个小青皮?
“好娇杏,我咋能不想当村长呢?”丁广平来了劲。
“县城那帮人合伙搞矿山的事马上就有着落了,你说今年我要是能当上正村长,矿山一开,就等于给咱们坝上创收,到时候县城表彰不都是我的?能有丁贵啥事?现在倒好,当个老二副村长,有啥好事都是丁贵那个老王八一个人占!”
李娇杏琢么了片刻,朝丁广平勾勾手指头:“死冤家,你想要苗晓飞那个小青皮的选举票,我给你支个法子……”
丁广平一喜,别看李娇杏是个婆娘,肚子里的计谋多着呢。他赶紧把耳朵凑过去听,俩人旋即在苞米地里嘀嘀咕咕开了。
俩野鸳鸯的声音小的像是蚊子在蚊帐上打转,这可急坏了苗晓飞。
苗晓飞竖起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听到李娇杏到底说了啥。
他急的不行,迈腿想靠近点,脚底板忽然就踩上个软绵绵的东西,苗晓飞吓了一跳,脚下这畜生也不知道是田耗子还是黄皮子,逮住苗晓飞没来得及抽回去的脚,张嘴就是一口。
“嘶……”苗晓飞倒抽了口冷气,只觉得钻心疼,下手一摸了一把借着月光一瞧。
好家伙,都冒血了!
这畜生咬了苗晓飞也受到惊吓,嗖的一下钻进苞米地里,撞的苞米叶子刷刷作响。
这动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惊的苞米地里丁广平和李娇杏立刻变了脸色。
“不好,好像有人偷听咱俩说话!”
李娇杏三两下把前襟的扣子系好,抽起一根苞米杆子,踢丁广平一脚道:“你个愣头鱼,愣着作甚,还不赶紧去瞧瞧?”
丁广平最怕他跟李娇杏的事让人知道,这是作风问题,万一叫丁贵知道上报县城,他连个副村长都没得当!
二话没说随着李娇杏一起从苞米地里追出来,俩人一前一后钻到田埂子上,借着月光一瞧,前边有道身影正一瘸一拐的往村方向跑呢。
李娇杏不是好惹的主,甩开了往前追,一边追一边骂:“溜墙根没羞臊的东西,看老娘抓住你不打折你的腿!”
苗晓飞不傻,李娇杏这婆娘的泼皮性子在几个坝上都是出了名的,万一让李娇杏追上,还不得挠花他的脸?
他顾不上回头看,忍着脚脖上的疼,借着头顶的月光闷头就一个字——跑!
田埂子直接通着村口,苗晓飞家的土院子在村西头,钻进村道的他故意拐了几道弯,跟后头紧追不舍的李娇杏、丁广平拉开距离,等了片刻见没人追过来,苗晓飞才摁着墙头猛然一跃,跳进自己家。
“夭寿了,夭寿了……”
刚才跑的苗晓飞三魂飞了两魂半,在院子里呼哧呼哧的喘了半天气,才算歇过来劲。
丁广平和李娇杏本身做的就不是啥光彩事,也不敢在坝上大张旗鼓的找人,苗晓飞听着俩人的脚步声从门口急匆匆的走过去,才彻底松下来这口气,暗自庆幸自己跑的快,万一叫这俩野鸳鸯抓住,还真是不好办。
等心跳平复,苗晓飞开始打量自己家的院子。
几年没回来,这土院子早就破的不能住人了,满地杂草不说,土胚院墙的边角也塌的塌、裂的裂。唯独压井旁边的老柿子树,几年没人照顾,非但没死,红澄澄的果子还沉甸甸的压满枝头。
仙家坝山美水肥不错,但也是真的穷。
整个坝上,除了丁广平和丁贵家盖了两层小楼,两三家条件稍微好点的盖了平房,大部分都还是瓦房。
至于苗晓飞家的瓦房,一看就是全村的破落户,房顶的瓦片塌的塌,碎的碎,推开门站在堂屋一仰头,都能看见天上的大月亮。
这要是刮风下雨,屋里头还不得淹了?
苗晓仰头看着瓦房顶上的大窟窿,摇头晃脑的叹了口气道:“想骗色——呸!想骗我的选举票,好歹趁我回来前帮我把房顶修一下啊?简直一点诚意都没有。”
苗晓飞把肩上的背包卸下来,借着月光从包里找出一盒烟,点了三根竖在堂屋的供桌上,过了一会儿,又一瘸一拐的到院子里,抓了一把土摁住冒血的脚背,这才捞了把破凳子,吹掉上头的灰尘坐在堂屋里。
“丁贵把我骗回来,想坑我手里的选举票。老头儿,这次不是我要坑人,是他们要坑我,你在天之灵保佑我坑回来。”苗晓飞面对着供桌上的三根烟沉默了一下,忽然认真说道:“老头儿,要不然,这次回来,我帮你光宗耀祖?”
苗晓飞家的老瓦房是两明一暗,中间堂屋,东西两屋前者住人,后者堆放杂物。
苗晓飞在堂屋等三根烟燃完,起来回东屋找到一卷破凉席,铺在堂屋地上凑合打地铺。赶了一天的路,他早就累的连亲姥姥都不认识了。
这一觉苗晓飞睡的天昏地暗。
俗话说,人过日子,你不找别人麻烦,别人要找你的麻烦。
一大清早,苗晓飞的麻烦就上门了。他的家的破院子里来了一对夫妻,男的虎背熊腰,女的高颧骨薄嘴唇,两人有三十来岁的样子,各自穿着一身土不土,洋不洋的衣服。
正是苗晓飞的堂哥苗大顺,和苗大顺的婆娘马玉兰。
“晓飞啊,你在家不?”苗大顺一进门就扬起嗓门嚷嚷。
“你吆喝什么吆喝?肯定在屋呢!”
马玉兰正打算掀门帘进堂屋,苗晓飞先一步把门帘掀开走了出来。
“堂哥,有事?”
看着眼前说话的大小伙子,苗大顺和马玉兰瞪大眼睛,都没敢认。
“晓、晓飞……你真是晓飞?”苗大顺瞪大眼,结结巴巴的不敢认人。他自己这个堂弟从小到大瘦的跟小鸡仔差不多,还黑不溜秋的活像个煤球。
这才几年没见?
咋完全变样了?
马玉兰也意外的不行,她嫁过来的时候,这个堂弟还是个啥都不懂的生瓜蛋子呢。现在个头儿长高了不说,皮肤也变白了,脸盘子比电视里的男明星还耐看。别说,方圆几里地的一坪三坝四个村,现在估计挑不出来比这小子更像模像样的了。
“我的个乖乖,我都不敢认了。”马玉兰这婆娘反应快,见自己家这个不争气的男人,嘴上像是拴了个棉裤腰带半晌放不出个屁,她上手把苗大顺往身后一拽。
笑呵呵道:“我说堂弟啊,几年不见嫂子差点不敢认你呢,你说你回来,咋不托人去王家坝捎个话呢?”
“还没来得及说,你们先进屋,随便坐。”苗晓飞去压井洗脸。
他这不冷不热的态度,叫马玉兰觉得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心里一沉,脸上的表情立刻就不畅快了。
“堂弟,先前咱们两家闹过别扭不假,你说这天叔,现在也不在了,你就剩下你堂哥这么一个亲人,咱们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不是?再咋说,我和我男人也是你哥哥嫂子,进门咋连口水也不让喝?”
“喝水自己去灶房烧,一家人嘛,太客气反倒显得生疏,是吧?”苗晓飞眉毛一挑,把毛巾搭在压井杆上,翻起眼皮看着马玉兰,皮笑肉不笑道:“堂哥堂嫂这大清早的赶了几里路,来借钱?”
马玉兰和苗大顺两口子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方圆几里地的没人不知道。
村长丁贵给苗晓飞打电话的时候提过一嘴,说马玉兰跟苗大顺俩人小楼房都盖起来了,在王家坝也算有钱人。
不过,仙家坝王家坝两个坝上谁不知道?
苗天仁去世的时候,留了西北角的洼地给苗晓飞,苗天仁前脚归西,西北角的洼地后脚就被这两口子偷偷占种。说起来这洼地也稀奇,种出来的花生比枣子还大,吃一颗,浑身都是精神头。
这些个花生后来全叫县城的有钱人给买走了,这两个口子从中没少赚,这两口子卖完花生盖小楼,一毛钱都没跟苗晓飞提过,一对宁肯憋死都要撑到自家地里拉屎肥田的主,能好心专程跑过来看他这个穷堂弟?
苗晓飞不信,这两口精的冒油,他也不傻。
精细鬼碰到伶俐虫,就看谁技高一筹。
实际上苗晓飞猜的不错,马玉兰今天硬拉着苗大顺来,的确为了钱。
见自己这个窝囊废男人愣着不开口,马玉兰恨恨的踢了苗大顺一脚,使眼色道:“苗大顺!你不是说今天来找堂弟有事?你俩是亲兄弟,你不先开口,打算叫我一个外人开口呢?”
“忘了忘了。”苗大顺怕婆娘是几个坝上出了名的,想起来昨晚跟自己婆娘说的床头话,苗大顺一本正经的看向苗晓飞,正色道:“兄弟,按道理来呢,说哥不该找你张口,但是当哥的也得过日子不是?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嘛,咱兄弟俩我就不拐弯抹角的了,哥今天来,其实是想找你借点钱……”
马玉兰正暗自窃喜自己这个窝囊废男人终于说了回正事,谁知道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前半句说的还像人话,后半句叫她心头一惊,脸色猛变的把苗大顺拽到一边,厉声厉色的破口大骂。
“你说啥呢你个没脑子的货,啥叫借钱?”
马玉兰一声高过一声,骂的苗大顺忘记了自己刚才到底说了啥不该说的,愣在原地傻着眼,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啥反应。
苗晓飞脸上笑眯眯,心道:哦,不是来借钱,是来骗钱的。 马玉兰没注意苗晓飞一肚子坏水的笑样,她觉得不解气,狠狠朝苗大顺胳膊上拧了一把,让他闭嘴,这才转过头冲苗晓飞呵呵笑。
“堂弟啊,自打天叔没了以后,你在城里上大学的钱可都是我跟你堂哥我俩给的呢,还有那片洼地,也是咱们帮你种着才没荒废,现在你回来了,那块洼地,你还拿回来种。不过,你能不能把这两年上学的钱,还有帮你种洼地的钱还我们?”
洼地是老头儿留下来给他的,上学的钱是老头儿留给他的存折上取的,六万块的存折,他没主动要,这两口子反倒好意思找上门让他还?
“钱不是问题,”苗晓飞诚恳道:“问题是没钱,一毛也没有。要不,堂嫂先借我点钱供我创业,等我创业有钱了再还你?”
“啥?”
苗晓飞前半句话让马玉兰心头乐开花,一听后半句苗晓飞不但没钱,还要借她的钱,这婆娘立刻就火上脑门,梗着脖子咄咄逼人道:“你少在老娘面前哭穷!我昨天可是听说,你的扶贫款和助学款都下来了,你咋能没钱?分明就是想赖账!”
马玉兰嫁过到现在,一直没瞧上过苗大顺这帮穷亲戚。
昨晚她听说仙家坝的扶贫款下来,连夜跟苗大顺合计着要坑苗晓飞的扶贫款和助学金。
要不,她马玉兰能磨鞋底走几里路,来瞧这么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穷堂弟?
苗晓飞是仙家坝的五保户,又是个有补助的大学生,助学金和扶贫款加在一起少说也有三四千块,这在马玉兰眼里就是块肥肉。
先前她去县城,看到县城流行席梦思,见县城的婆娘买她嫉妒的好几天睡不着觉,先前苗天仁托他们两口子保管的六万块存折,马玉兰都拿去盖楼了,这几天她正愁从哪儿整一笔钱买席梦思呢,就听人说苗大顺这个穷堂弟回来了。
马玉兰心一横,反正六万块都吃了,这三四千块也不吃白不吃,她量苗晓飞这个半大小子不敢事后算账,这才一大早带着苗大顺找上门,说白了就是想要这三四千块钱。
现在苗晓飞说没钱,她的席梦思咋买?
“这两年你堂哥也算对的起你吧,你现在有钱就不认账了?”马玉兰气的胸脯起伏,掐起腰细眉毛一挑,阴阳怪气道:“哼哼,要不是我跟你堂哥我俩可怜你给你汇钱,你能当大学生?你当个屁的大学生!”
旁边的苗大顺见自己婆娘给自己使眼色,知道轮到自己上场,四方大脸一黑,语气也极其不友好。
“说的对!老子给你汇的都是真金白银,今天要是不给钱,就别怪我这个当哥跟你撕破脸!大学生咋了,大学生就能欠债不还了?你看我今天不教训——”
苗大顺一把攥住自己这个堂弟的领子,扬起巴掌想打人,苗晓飞非但不躲,反倒瞳孔骤缩,平静的盯着苗大顺,一双清凌凌的眼睛,黑白分明,吓的苗大顺额头冒汗,下意识的松手。
这、这小子,刚才还笑眯眯的,咋忽然变脸了?
别说是苗大顺,连马玉兰这个泼皮婆娘心里也咯噔一声,面露怯色。
“我还是刚才的话,要钱,没有。”苗晓飞对自己这个外强中干的堂哥本来就没什么感情,更懒得去猜苗大顺和马玉兰这会儿到底在想什么,笑眯眯的后退一步:“我去给爷爷上坟,堂哥堂嫂要不要一起?”
马玉兰这会儿反应过来了,见苗晓飞非但不担心跟他们两口子撕破脸,还一副赶人的架势,马玉兰就有一种费尽心力的打出一巴掌,结果啥也没打到的颓丧和愤怒感。
再加上瞧见自家男人苗大顺还傻愣愣的亮着巴掌,马玉兰一肚子没处撒的火气,登时化作拳脚狠狠踹在苗大顺大身上,唾沫星子乱飞的大骂:“还亮你娘的巴掌,一天天正事干不成一个,活像是个窝囊废,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
马玉兰连骂带踢,苗大顺怯怯的缩了缩脖子,连屁也不敢放一个。
自家男人这副没出息的熊样,呕的马玉兰心头喷一样,一把揪住苗大顺的耳朵把人从院子里揪出来,咬牙切齿,瞪眼叉腰:“你这没出息的怂货,老娘迟早有跟你离婚的一天,还不赶紧给我滚回家去,没用的东西!”
“老婆,你咋动不动就说离婚呢。”苗大顺觉得憋屈,要是让他老丈母娘知道俩人离婚,他老丈母娘还不得整死他:“老婆,要不咱们先回去吧,等过两天再来?”
马玉兰一眼横过去,吓的苗大顺赶紧捂嘴,马玉兰也不理他,双手叉腰站在苗晓飞家门口,一副泼妇骂街的势头。
“什么狗屁大学生,还等你有钱?”马玉兰弯腰呸了一声朝地上淬了口唾沫:“老娘瞧你一辈子就是个穷鬼命!大学生有啥了不起,没老娘给你汇钱,你早饿死在城里了!喝了几年洋墨水就拿自己当个人物,现在还不是灰溜溜的滚回来种地?有本事,你咋不从城里赚个金山银山回来!”
马玉兰越骂越来劲,唾沫横飞一蹦多高的朝土院子里吆喝:“你个小王八犊子,敢拿话头噎老娘,你当我真拿你没法子是不是,你给老娘等着,这三千块钱跑不了你的!”
马玉兰跳脚骂街的这会儿,苗晓飞已经回屋把床铺收拾了一遍,连老鼠都赶走了两窝。
马玉兰和苗大顺这种亲戚,他才不在乎,相比马玉兰这种泼妇骂街,他更在意昨晚李娇杏跟丁广平在苞米地里到底说了什么?
他先前在电话里跟丁贵说今天回来,要不是在苞米地听到丁广平那些话,他还不知道丁贵诓他回来,是为了他手里的选举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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