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风月

作者: OneTwo3

  桑塔纳2000还是没有还回去。徐巽相信,只要他和张局的生意再做几次,这辆他可以开到报废。
  前几天一直没闲着,身上的那一身“梦特娇”也没有机会换,已经有点发馊了。
  反正现在有钱了,徐巽再一次来到万昌商场,给自己和哥哥各买了两身衣服。
  上衣有“雅戈尔”衬衣和“李宁”t恤,裤子有“九牧王”西裤和“古榕”牛仔裤,另外还有休闲外套和夹克。虽然不是什么大牌,但是在龙河这种小地方,还是有些档次的。
  回到医院,徐巽把车停到停车场,然后拎着衣服来到病房。
  刚一进门,他就看到刘志翔站在哥哥徐乾的病床前,手里还拿着两份报纸。
  “我已经为你申报立功了,估计问题不大。你今年一定要把自学考试的文凭拿到手,明年春天可能会有一批转正的名额,虽然不多,但是我会尽量给你争取!”刘志翔说道。
  “所长,太感谢了!”徐乾掀开裤子,露出自己的大腿,“最近两天,这里就会拆线。我一定尽快回去上班!”
  刘志翔笑道:“上班的事不急,多休息几天,我可不想用伤兵!”
  “那我也要出院,回家休养!”徐乾指着人来人往的门前,“太吵了,根本不适合看书!”
  看到徐巽,徐乾就说道:“二子,看到我们所长,怎么不过来问候一下!”
  徐巽本来不想打扰他们聊天的,听徐乾这么说,他都不好回避了。
  “敬礼!”徐巽来到刘志翔的面前,用左手敬了个礼。
  他这是模仿陈佩斯和朱时茂的小品《丨警丨察与小偷》,刘志翔哈哈大笑:“小徐,你这身板不错,到我的手下做联防队员吧!”

  “不干!”徐巽毫不客气地拒绝了。
  “为什么?”
  “钱太少!”徐巽笑道,“我想做生意,赚钱养家,还要养着我哥。他一心想当丨警丨察,我怕他将来太穷了,得补贴他一点!”
  “胡说,谁要你补贴!”床上的徐乾坐不住了。
  “人各有志,我不勉强!”刘志翔说着,“你做生意可以,但是千万别做违法的事!”

  徐巽说道:“我没有,我一直都是守法公民!”
  “还说没有?”刘志翔冷笑一声,“你私自贩卖蚕茧,这违犯了河口乡关系秋茧管理的规定;又打了孟大鹏,这就属于故意伤害。于乡长还找我说过你的事,是我给挡了回去。要不然,你以为你这么容易就混过去!”
  徐巽脸一红:“谢谢刘所长!来,抽根烟!”说着,他掏出“红塔山”,递上去一根。
  刘志翔也没有推辞,顺手接过了徐巽的烟。徐巽趁势伸出打火机,为刘志翔点着火。
  “小伙子不错,很懂事!不能为我所用,真是可惜了!”刘志翔拍了拍徐巽点火的手。
  徐巽笑道:“人才,有我哥就够了。不可能天下英雄尽入你彀中吧!”
  当年,唐太宗李世民开科取士,见众多举子从他脚下走过,就说了一句“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徐巽就用了这么一个典故。
  刘志翔显然也知道这个典故,他笑道:“这么说,你还把自己当成英雄了?”
  徐巽忙说:“不敢,只是自诩而已!”

  刘志翔回头看了看徐乾:“小徐,你这个弟弟很有意思啊!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哥,你躺着,我替你送送刘所长!”徐巽把徐乾按在床上,自己把刘所长送出病房。
  再次回到病房的时候,徐乾把徐巽买来的新衣服拿了出来:“你怎么买了这么多?天已经入秋了,你穿得过来吗?”
  徐巽笑道:“一共四身衣服,其中还有你两身,喜欢哪个自己挑!”

  “我说过我不要的。现在所里都发衣服,等我成了正式的丨警丨察,发的制服会更多,根本穿不完的!”
  “别说这些没用的,都买来了,退不了了。而且,那两身还是照你的身材买的,我穿着有点不合适!”
  徐乾说道:“有点不合适,那就是说,还是可以穿的!好,这四身衣服你都一个人穿吧!”
  徐巽和徐乾的身高差不多,徐巽一米八,徐乾一米七八。徐巽的腰二尺四,徐乾比他稍微胖一点,勉强二尺五。
  徐巽说道:“大姑说了,等你腿好了,要带你去相亲。你总不能穿着制服去,孬好也要整一身新的!”

  “我再说一遍,我不相亲!”徐乾已经二十三了,这两年,父亲和一班长辈老是在他耳边念叨,要他找对象,他都烦透了。
  说着,徐乾把床上的报纸扔了一份给徐巽:“你看看,我的事迹已经上报了,刘所要给我申报立功。”
  徐巽接过报纸一看,上面果然有关于上次抓赌抓到外省通缉犯的通讯。这个通讯写得很有意思,刘志翔固然是指挥若定的局面掌控者,而徐乾也被塑造成不畏凶险、勇擒歹徒的英雄。
  徐乾又说:“等我把自学考试的文凭拿到手,还要参加莲城市的丨警丨察招录考试。总之,我的事多着呢,哪有时间相对象?”
  其实,就连徐巽也觉得大姑等人太心急。哥哥今年才二十三,找对象真是早了点。
  再说,哥哥现在是联防队员,因为不是正式的丨警丨察,所以别人给他介绍的女朋友肯定也没有什么好工作,要么是村姑,要么是缫丝厂的女工。
  可是,如果徐乾真的成了丨警丨察,他肯定要找一个地位相当的女朋友,比如老师、医生、护士,甚至公务员都有可能。
  “好吧!你现在不找女朋友也好,免得你将来发达了,就看不上现在的女朋友!”徐巽笑道。
  “胡说,我是喜新厌旧的人吗?”徐乾怒道。
  然后,他又笑道:“所以,我现在根本不想找女朋友!”
  “怎么样?承认自己喜新厌旧了吧!”徐巽故作鄙视状。
  隔了一天,徐乾大腿上的伤口拆线,也不用再打吊瓶了。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徐巽帮他办了出院手续,然后用桑塔纳2000把他带回河口乡的家。
  徐学礼为了迎接大儿子回家,专门带着星期天回家休息的女儿徐离把家里打扫了一遍。
  一家四口正准备热热闹闹地吃顿饭,三叔徐学文的大儿子徐东却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二伯、二伯,不好了!”徐东气喘吁吁,话都差点说不明白了。
  徐学礼吓了一跳,急忙拉住侄子:“咋回事,东子?”
  “四婶、四婶被计生办堵在家里了,要抓她去结扎!”
  徐巽的四叔徐学武娶了码头村的杨小芸,一连生了两个闺女徐芳和徐菲,还想再生个儿子。但是这几年计划生育盯得实在太紧,不仅不给生,还几次要抓杨小芸去结扎。
  所谓的结扎,就是把肚皮划开,把输卵管扎上,再把肚皮缝上。这种绝育手术做过之后,基本可以杜绝再次生育了。
  除非再把肚皮划开,把输卵管上的线给解开,再做输卵管疏通术,总之很麻烦,成功率还相当低。

  徐乾一听,当场就火了:“二子,你扶我过去看看!”以往计生办来过几次,都被徐乾给骂跑了。
  徐巽笑道:“阿哥,你在家里歇着,我去就行了!”
  “你可别再打人了!”徐学礼生怕二儿子再惹事,跟在后面大叫。
  徐巽根本不把父亲的话放在心上,他拉着徐东出了家门。徐东骑着自行车在前面,他则开着那辆桑塔纳2000前往四叔的家。
  徐东一回头,没看到二哥徐巽,再仔细一看,却见二哥竟然在车里。他立即把自行车一扔,也要求坐车。
  “好,让你上,等你回来再把车子骑走!”徐巽笑道。
  其实,徐巽家里还有自行车,之所以开车,不是他懒得不想走,而是出于显摆的心理。
  再说了,他开着轿车过去解决问题,计生办的那帮人肯定会小心谨慎,不至于象土匪一样。
  几分钟之后,徐巽的车停在四叔家的门前。
  那里已经有了一辆七座的天津大发,这是河口乡计生办唯一的一辆汽车。
  四叔的家里正人声鼎沸。四叔徐学武手持一把镰刀,不住地挥舞,嘴里还大叫着:“我日你娘,今天谁要是把我媳妇带走,我就把他的狗头给砍下来!”
  徐巽的四婶杨小芸则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痛哭:“你计生办这些万人日的,老娘我要是怀孕了,你们来逮我还有情可原。可怜我根本没有生三胎的想法,你们也来抓我。你们都不得好死!”
  徐巽的两个小堂妹徐芳和徐菲一人抱着老妈的一条胳膊,也都呜呜地哭着。
  在徐学武一家人的对面,站着六七个人。因为是背对着徐巽,从他们的背影和衣着上,可以看出是五男二女。

  令徐巽奇怪的是,这五男二女中,有一个女人站在最中间,而且这女人背后十分曼妙,不看脸也知道她是美女。
  那女人长发披肩,身上穿着一件浅紫色的风衣,下面是一条纱裙,露出线条柔和流畅的粉腿。她的脚上是一双细高跟皮鞋。
  徐巽看这女人的背影,似乎有些熟悉,却又想不出在哪儿见过。
  同时,他又十分纳闷:“这女人的打扮太新潮了,根本不象我们本地人!”
  这段时间,他经常出入大街小巷和乡村,见到很多妇女都穿着踩脚式的健美裤,很少有人穿裙子。
  而且,在这个年代,本地女人穿的高跟鞋也都是马蹄一样的大粗跟的,基本没有这种细如铅笔的鞋跟。

  “我得看看这女人是谁!”想到这里,徐巽按了按喇叭。
  “嘀、嘀、嘀!”三声喇叭响过,正在对峙的双方立即被吸引,他们都向徐巽的汽车这边看过来。
  就在大家都转过脸来的时候,徐巽看清了那个女人的脸。
  “咦,怎么是她!怪不得背影有点眼熟呢!”
  徐巽惊讶地发现,那个打扮得十分新潮的女人,竟然是他前几天在牛庄遇到的“丸子头”。
  那时候,“丸子头”穿着迷彩服,好象个军训结束的女学生;而现在的她,却穿得象个白领丽人。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此时的“丸子头”是河口乡计生办的一名工作人员,再穿着军训装就不合适了。

  “这女人真美啊!”徐巽禁不住感叹。
  上次见到“丸子头”的时候,她还是素颜,有些青涩;现在的她,画着淡妆,略显成熟和忧郁。
  看到这张脸,徐巽前世的记忆再一次被唤醒,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见到她,就觉得“应该在哪里见过她”了。
  在徐巽重生的前几年,他曾经在本地的城市论坛上看到一则消息:本市卫计委主任祝青荷因为长期抑郁,服药过量致死。
  在那则消息的下面,还附着祝青荷的一张资料图。那张祝青荷的照片与眼前的这个白领丽人一模一样,只是成熟了许多。
  徐巽完全可以确定,眼前这个美女就是祝青荷。
  祝青荷之死,可以说倍受龙河老百姓的瞩目,不为别的,就因为她是龙河第一美女。
  而且,这个美女死前年近四十,竟然还是单身。
  据龙河老百姓传言,祝青荷当年从黄海省人口学校毕业后,分配到河口乡计生办。当时的河口乡乡长于志国看上了她,威逼利诱之下,享用了她的身子。
  此后的二十年间,随着于志国步步高升,祝青荷也迅速进步,终于做到了龙河卫计委主任一职。

  有一段时间,祝青荷还作为廉政典型频频出现在龙河新闻上,十分风光。
  但是,终于有一天,于志国经济案东窗事发。在纪委,他供认长期与祝青荷姘居。
  祝青荷得知消息,还不待纪委询问,就服药自尽。
  当年,徐巽也和龙河父老一样,嗟叹红颜薄命。没想到,他重生后不出十天,就遇到了这个让他唏嘘不已的女子。
  就在那一瞬间,徐巽已经把记忆中关于祝青荷的所有片段剪辑成电影,放了一遍。
  这时,计生办的一个工作人员跑了过来,敲着桑塔纳2000的玻璃问道:“是不是我们的车挡着你的路了,要不要给你让一让!”
  二十世纪的计生办一向很蛮横,但是他们看到这辆车的车牌是黄cw0098,大约能猜到这是哪个单位的公车,所以还是强制自己温柔一些。
  徐巽这才从思绪中回到现实,他推开车门,从车里走了出来。
  “不要让,我是来处理事情的!”徐巽冷冷说道。
  “处理事情?”那个工作人员先是一愣,“你是哪个单位的?”
  “我是财政局的!”有这辆车在,徐巽冒充财政局的人,一点负担也没有。
  “我们这是把超生妇女带去结扎,你们财政局管不到吧!”那个工作人员又说。
  徐巽一指:“她是我婶子,我管定了!”

  那人工作人员再也不敢多嘴。就连河口乡的书记、乡长也不敢得罪财政局的人,他们这些小杂鱼更不敢放肆。
  “怎么是你?”
  “怎么是你?”
  徐巽不用看,也知道这话是祝青荷说的。
  当然,他是不可能不看的。跟这种级别的美女相遇,他要是不大大方方地多看几眼,岂不是浪费一次机会?
  “哟,怎么是你?”徐巽学着祝青荷的口吻,假装刚刚认出对方。
  祝青荷既然认识这个“财政局的人”,那几个计生办的工作人员也就不再难为徐学武一家,他们悄悄地回到天津大发上待命去了。
  徐学武一家也松了口气。不过徐学武夫妇也不敢招呼自家侄子,以免耽误了侄子与“敌人”交涉。

  “祝站长,我可以为我叔叔一家担保,他们绝不会再生第三胎。今天这事,能不能就这么算了?”
  计生办只是国内很多地方的俗称,在龙河,计生办的全称是“人口和计划生育服务站”,徐巽虽然还不能确定此时的祝青荷是不是站长,但是这么称呼没毛病。
  “你怎么知道我姓祝?”祝青荷有点惊讶。
  徐巽笑道:“如果我跟你说,我会算,你相信吗?”
  他本来是想开个玩笑,可是祝青荷却突然想起了什么:“那天在牛庄,你让我第二天不要再去,难道也是你算出来的?”
  徐巽不置可否:“可惜,你不听我的劝告,第二天非要再跑一趟,结果是不是赔了?”
  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他觉得祝青荷绝不会相信他的话。这也难怪,萍水相逢,你让别人看着钱不去赚,说有风险,别人会相信吗?
  再说了,祝青荷已经让他父亲在老家大量收购蚕茧了,如果不再跑一趟,那收来的蚕茧卖给谁?卖给龙河这边的任何一家缫丝厂,都会亏。因为她收的价格就高。
  祝青荷的眼神一黯,然后苦笑了一下:“我跟你学,弄了一大车。结果把第一天赚的都赔进去了!唉,我的噩运什么时候是个头?”
  徐巽信口安慰道:“没事的。你现在似乎被恶人纠缠,但是噩运很快就会过去!”
  他并不清楚祝青荷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做了乡长于志国的情妇,但是他猜测,象祝青荷这样的美女,到哪儿都会被男人骚扰。而于志国这样的人,肯定早就盯上了她。

  至于说“噩运很快就会过去”,只是安慰之语,当不得真的。
  可是,听了徐巽的话,祝青荷却是心中一动:“我被于志国纠缠,本来十分隐秘,他是怎么知道?难道,他真的能够未卜先知?可是,他年纪轻轻,不应该有这样的道行!”
  就在那一刻,祝青荷有了和徐巽深谈的想法。
  “借你吉言!”祝青荷强颜欢笑,“你贵姓?”
  徐巽笑道:“这是我四叔家。我四叔姓徐,我当然也姓徐啦!哦,认识一下,我叫徐巽!”
  “我叫祝青荷!”
  说着,祝青荷还主动伸手,跟徐巽握了一下。
  美女的手果然非比寻常,又软又嫩。
  徐巽又一次为叔叔说情:“祝站长,给我个面子,今天这事就过去吧!”
  祝青荷想了想:“我可以给你个面子,但是我有点事要请教你!”
  “什么事?”
  “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如果你明天有空的话,能不能来我的办公室一趟?”
  “完全可以!”

  “那好吧!我明天在办公室等你!”
  祝青荷说着,向徐学武说了一声“打扰了”,然后上了他们计生办的天津大发。
  目送祝青荷他们离去,徐巽也进了四叔的家门。
  “二子,你不是正在收蚕茧吗,怎么又到财政局开车了?”徐学武问道。

  徐巽笑道:“徐学仁都告到乡里去了,蚕茧不能再收了。正好财政局里需要司机,我就去给帮几天!”
  因为对徐学仁心存怨恨,现在只要提到大伯,徐巽都是直呼其名。
  徐学武也对这个大哥没有丝毫的好感,所以他不介意徐巽如此没礼貌。
  “四叔,我哥出院了,我爸刚刚办了几个硬菜,让我请你去喝几盅!”
  其实,徐学礼原本只是想他们一家四口吃顿饭,徐巽突然就替他父亲作主,要把四叔请去聊聊。
  “好,我去!”徐学武放下镰刀,洗了把脸,就和徐东坐上了徐巽的车。

  徐巽拐了个弯,又来到三叔家门前,把三叔徐学文也带上,一起回了自己的家。
  徐学礼见儿子把两个叔叔都带来了,不由得喜出望外。他拍了拍徐巽的肩膀:“你小子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徐巽立即抗议:“阿爸,你也是有文化的人,怎么打个比方却这么恶心?”
  菜已经全部上桌,徐学礼又搬来徐巽孝敬他的洋河酒。
  徐学礼、徐学文、徐学武三人坐在上首,徐乾、徐巽、徐离和徐东坐在对面。
  几杯酒下肚,徐学文说道:“徐乾,你弟弟小东已经十八岁了,也没个正经事做,你看看,能不能让他进你的联防队?”
  徐乾笑道:“上次我就跟刘所说过这件事,刘所说,明年春天再说!”
  徐巽就问道:“招个联防队员还要所长亲自过问吗?”
  徐乾解释道:“这种小事,其实副所长就能作主。但是,最近一段时间,所长、副所长、指导员都频繁外出,似乎在酝酿什么大动作!”
  徐巽一愣,心中暗想:“难道这段时间河口发生了什么大案子?”
  可是,他搜遍记忆,也想不起有什么大案子。
  他想起上次去找巩旭东借车的时候,巩旭东也说了一句“最近莲城市好象有什么大动作,局里的几个领导都频繁活动”。

  忽然,他想起来了——1998年3月,龙河县变成龙河市了。
  当然,新的龙河市仍然只是莲城市下面的县级市。
  又过了十年,龙河市又变成了龙河区。
  龙河由县变市、变区,下面的乡镇也跟着变。比如河口乡在1999年撤乡建镇,变成河口镇,2010年又变成了河口街道办。

  龙河撤县建市之前,原县委一把手调到莲城做副市长。原县长任一把手。原来的几个副县长要么任副市长,要么退二线。
  包括下面的各个局,有的也换了当家人。
  换了这么多的领导,下面的人不四处活动才怪!
  谁当领导都与徐巽无关,他现在就想利用自己先知的功能,赚上一笔。
  他记得,在新市长上任之后,就提出了向西发展的计划。
  河口乡就在龙河县城的西边,再往西就是大龙河,大龙河的西岸,就是莲城市的莲花区。
  据说,莲城市已经开始大力发展莲花区。而龙河的新市长要向西发展,也是与莲城市的发展相呼应。
  未来三十年,河口乡将成为龙河经济的新增长点。
  “两年之后,西边的码头将会建两座桥,连接龙河市与莲花区,而河口的地价将会飞涨。我要不要趁此机会弄几块地皮呢?”

  就在这时,只听徐学礼说道:“两个儿子都长成大人了,我家还是破房子,今年说什么得把新房给翻盖了!”
  听亲哥哥这么一说,徐学文和徐学武立即说道:“阿哥你说哪天翻,我们一定会来搭把手(帮忙)。钱的事你不要操心,我们家里还有几千,大姐、二姐也说过要帮忙的!”
  有四个姐弟的支持,徐学礼十分欣慰,但他还是面带愁容:“我们这村里没有大路,拉砖头、水泥、钢筋的大车都进不来。而且,就算房子翻盖好了,未来的媳妇一看家门口没有出路,可能也不愿意进咱家的门!”
  四叔徐学武问道:“阿哥,你找村里干部问问,看看能不能重新划一块地皮?”
  徐学礼摇了摇头:“地皮也涨钱了,街上的地皮一万一间,就连计生办西边那种狗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也要五千一间!”

  一栋楼房的地皮起码也得两间,哪怕是建在计生办西边,光是地皮钱就得一万。徐学礼要给两个儿子都盖上,这地皮就需要两万了。
  徐巽一听,立即拍桌子叫好:“我就要计生办西边的!”
  只有他知道,计生办西边距离龙河最近,而且还是在未来的两座桥边,十年之内,那里的房子升值十倍也不止。
  更重要的是,住计生办西边,没事可以找祝青荷聊聊,说不定可以帮她摆脱于志国那条色狼。
  在前世,徐巽的哥哥去世那一年,因为全家都沉浸在悲痛之中,根本没有翻修房子的想法。直到他结婚那一年,才在老宅上翻建。
  这一世,他是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徐学礼也一拍桌子:“两栋小楼连材料费加人工费得十八万,再加上地皮钱,一共得二十万,我上哪弄这么多的钱?”

  八年前,徐巽的母亲因为食道癌去世,徐学礼一人带着三个孩子生活。而徐巽他们又都上学,只能花钱不能挣钱,可把徐学礼给累坏了。
  幸好,徐乾高考落榜后,回家务农,然后进入联防队,除了工资,平时还能弄点灰色收入,这才大大减轻了徐学礼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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