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怀一笑,原来什么都忘了

作者: 风雨声

  我叫刘远,出生于西南方的一个小山村。
  在我七岁那年,给去世的奶奶上坟,我看到了一个诡异的红衣女人,她改变了我的命运。
  那是我记忆中最可怕的一段经历……
  平州市境内一座荒山上,星星点点的光辉不停晃动,犹如鬼火飘浮,远远望去,令人毛骨悚然。
  这天晚上,我、爷爷以及母亲,去给去世的奶奶上坟。
  爷爷从我记事起,每天抱着一个酒壶,也不喜欢收拾,整个人脏兮兮,头发跟鸡窝似的,散发着一股怪味。
  今天来给奶奶上坟,他特别换了一件干净的大褂子……
  “小远啊,今天是你奶奶的忌辰。她生前可最疼你了,待会多给她磕头。”爷爷喝了一口酒,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说道。

  我拿着一根竹子,不停的抽打旁边的草丛。猛地听到爷爷的话,仰起头脆生生的说道:“爷爷,我知道,一定给奶奶磕头。”
  我的母亲是一个典型的农村妇女,三十多岁,穿着朴素布衣,满脸沧桑。手里拎着纸钱香火,肩上扛着锄头,还得给走在前面的我和爷爷照亮,显得手忙脚乱。
  一刻钟左右,我们三个钻进了一旁的丛林里。一座不高的坟堆出现在他们视线里。
  坟头长满尺高的杂草,我心头很疑惑,奶奶去世以后,爷爷从没带我来祭拜过奶奶。爷爷看着坟堆,叹了口气,慢步走过去,徒手扯掉坟堆上的杂草。
  我妈把老旧的手电筒塞进我手里,上去帮着爷爷扯草。
  翁媳俩将坟头杂草拔干净,拿出香烛点上。我抱着手电筒,学着母亲的样子撕着纸钱,一双眼睛左看右看,忽然问道:“妈,咱们为什么大半夜来给奶奶上坟?”
  妈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摇了摇头。
  爷爷蹲在奶奶坟前,嘴里嘀嘀咕咕,“老婆子,三年没来看你了,你可别生气。你也知道刘家的规矩,死在外面的人,是不能受刘家后人的祭祀。”
  爷爷说这话,忽然,一阵刺骨的冷风吹来。我觉得奇怪,现在正是六月份,天气很热的。可这阵风吹来,我却不由的缩了缩身子,有些害怕的左右看看。
  风吹得我浑身都疼,妈走了过来,将我搂在怀里。
  我看着爷爷,小声说道:“爷爷,我好冷,咱们回家,好不好?”
  “小远,来给你奶奶磕头,磕完头咱们就回去。”
  听了爷爷的话,我跪在坟头,朝着坟堆三拜九叩。爷爷把剩下的香火全部扔进火堆,抓起锄头,转身就走。
  我害怕的叫了一声,赶紧跑到爷爷身边。
  一阵冷风自下而上吹来,坟堆前燃烧的纸钱四散而开,随风飘荡……星星点点的火光犹如飘飘的鬼火,令人不寒而栗。
  “小远……”
  我跟着爷爷走在前头,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唤,声音很轻很柔弱。
  我以为是我妈叫我呢,回头问道:“妈,你叫我干嘛?”
  “妈没叫你……”
  “可我刚才听到有人叫小远啊,好像不是你的声音。”此话一出,我明显感觉到爷爷身体一颤,把我的手抓得更紧。
  我偏着头,问道:“爷爷,你怎么了?”

  爷爷摇了摇头,语气凝重的说道:“不要说话,看着前面。”
  “小远……”柔柔的声音又响起,我忍不住好奇心,往旁边瞄了一眼,顿时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大叫起来,“爷爷,爷爷……哪里有一个红衣服的女人!”
  爷爷忽然伸手捂住我的眼睛,咬开酒壶塞子,神神叨叨的念了起来。
  我眼睛虽然被爷爷蒙上了,可我眼前却是一片血红,那个红衣服的女人慢慢的朝着我走了过来。
  红衣服女人脸上开始掉皮,没一会,她就没有脸了,蠕动的肌肉就好像一条条虫子一样。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红衣女人扭动脑袋,似乎很痛苦,十分诡异。

  我看到她肚子鼓胀起来,一只苍白的小手伸了出来,朝着我挥动……
  爷爷察觉到我的不适,低头看了一眼,浑浊的老眼闪过一抹厉色,看了周围一圈,厉声喝道:“妖孽,竟敢对小远下手?”
  爷爷喝了口酒喷出去,酒水洒在地上,顿时冒起白烟。
  “刘开府,他本就是该死之人。你护不住他……”幽幽的声音在林间回荡,叫人头皮发麻。

  “云翠,赶紧带小远回家。”爷爷脸色一变,叫我妈带我回去。
  “爸,你怎么办?”我妈很害怕,爷爷轻喝一声,“少废话,赶紧带着小远走。”
  “哦哦……”我妈连连点头,走了过来,抱着我往山下跑去。到了山下,一刻不歇的朝家跑去。进了院子,发现满院子都是惨白的纸钱,不停的飘荡。
  妈抱着我冲进屋子,把我放在床上,盖上被子。然后跑出去关好门,搬桌子抵住。然后跑进房间,点燃煤油灯,被我的样子给吓坏了。
  我整张脸呈现青紫色,紧咬嘴唇,额头冷汗直冒,小小的身子不停的颤抖。妈痛哭流涕,跪在地上,合着双手,“铁柱,求求你保佑咱们儿子,他不能出事,不然,刘家就绝后了。”
  “云翠,开门!”
  就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妈被吓了一跳,听到是爷爷的声音,赶紧出去把门打开,哭着道:“爸,你快去看看小远,他……”
  “小远怎么了?”

  我妈一直哭,说不清楚。爷爷怒骂了一声,“能不能有点样子,别就知道哭哭啼啼。赶紧把门关好,它们跟来了。”
  妈一边抹眼泪,一边点头。院子里阴风呼啸,吹动满地纸钱,沙沙作响。我妈把着门,刚要关上,一阵迷雾吹进院子,几道惨白的身影缓缓出现。
  它们抬着一顶轿子,正缓缓的飘进院子。
  妈吓得六神无主,慌张的将门关上。抬轿子的身影,是四个穿着白色丧服的纸钱,表情僵硬,面色惨白,两腮鲜红,十分可怖。
  “云翠,去里屋,把我的箱子拿出来。”
  爷爷喝一口烈酒,紧接着吐了我一脸。他搓着双手,搓得发红,然后放在我小脸上搓揉起来。
  爷爷看到我青紫色的脸逐渐恢复正常,心里也松了口气。
  砰砰……
  窗外虚影飘飘,撞得窗户砰砰作响。爷爷丝毫不受影响,不停揉搓我的小脸。
  “爸,箱子拿来了。”
  我妈把箱子放到床上,看着双眼紧闭的我,颤声问道:“爸,小远会不会有事?”

  “特么的,早知道就不带小远上山了。没想到他们一直在老婆子旁边等着,就等着咱们带小远去。”妇女一脸惨然,大哭起来,“爸,你一定要救救小远啊。”
  “刘家就这么一个后人,我难道还能自断刘家香火?”
  爷爷打开箱子,里面摆着两本书,一卷银针以及一个黄铜铃铛。他拿出铃铛,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铃铛上,铃铛忽然亮起一道金光,爷爷赶紧把铃铛放到我额头上。
  然后伸手拿出书本,翻开几页,嘴里念动起来,“三魂七魄,魂归吾兮……”
  铃铛叮叮作响,金光不停波动开……

  爷爷吐了口气,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妈赶紧把爷爷扶起来,然后询问我的情况。爷爷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小远魂魄不全了,明天我带着他去找人治病,这个家就靠你了。”
  翌日,天刚微微亮,爷爷带上箱子,背着我出了门。
  我妈在院子里扫着纸钱,看着远去的背影,默默流泪。来到村口,正好碰到了要去镇里办货的李二牛。
  李二牛是村子里较为富裕的人,早些年间出去给人搬砖,他力气大,赚了些钱。就回来村子里开了一家杂货铺。刘家村距离镇子十几里山路,来回都需要走路。
  李二牛现在的老婆还是我爷爷救回来的,两年前的一个冬天,李二牛老婆走夜路,掉进了鱼塘里。爷爷正好碰到,将她拉了起来。
  据说,李二牛老婆回家后,发现自己脚腕有几个乌青的手指印,吓得她赶紧去爷爷。

  我爷爷背着小箱子去了李二牛家里,我也跟着去了。爷爷和李二牛老婆单独在房间里,我和李二牛就在堂屋里等着。
  大约半个小时以后,爷爷出来,抹了一把汗水,说没事了。李二牛千道万谢,给了爷爷五块钱的报酬,还给了我一包糖果。
  李二牛看到爷爷背上的我,询问出了什么事。
  爷爷告诉他说,我生病发烧很严重,要去镇子里治病。李二牛听了,让爷爷把我放在驴车上,一起去镇上。
  我当时浑身发冷,身子蜷缩起来,弱弱的说道:“爷爷,我冷。”

  爷爷赶紧脱下一件洗的发白的衬衫盖在我身上,紧紧握着我的手,轻声说道:“小远,坚持一下,到了镇上看过医生就没事了。”
  李二牛赶着驴车,走在崎岖山路。经过一个来小时的颠簸,终于到了镇上。
  爷爷把我背起来,转身就走。李二牛突然叫住了他,爷爷回过头去,“二牛,还有什么事?”
  李二牛走了上来,从兜里掏出一张面额五十的票子,塞进爷爷手里,“刘叔,给小远看病需要钱,我要办货,也没什么闲钱,这五十块你先收着。”
  “二牛,我怎么能要你的钱。”
  “刘叔,别说这些话,赶紧带着小远去医院,他的情况耽误不起。”说完,李二牛驾着驴车远去。爷爷攥着五十块钱,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在一毛钱能买五颗糖的年代,五十块钱算的上一笔巨款,能买不少好东西。
  爷爷微微愣了愣神,背着我去了车站,买了两张去平州市的车票。来到市里,爷爷没停留,又去火车站买了去河西的车票。
  当时的火车都是绿皮车,速度很慢。平州市距离河西一千多公里,差不多要两天时间才能到。
  到了河西,爷爷花了五毛钱买了两个饼垫了垫肚子,向摊主问清楚方向,拦了一辆三轮车,朝着郊区而去。
  一个多小时,来到了山脚下,爷爷把我抱在怀里,一刻不歇的就上山。
  我当时脑袋昏昏沉沉,对于外界的一切很模糊。只知道爷爷抱着我走了几分钟,山路上突然走下一个道士打扮的老者……

  老道士看上去六十来岁,人很瘦,尖嘴猴腮,八字眉,身上的道袍旧的不能再旧。背着一个布袋,手里拿着一根少了一半白丝的拂尘。
  爷爷想都没想就跪在了老道士跟前,老道士吓了一跳,“你这是做什么?何故拜我?”
  爷爷说清楚事情原委,磕头乞求,“请道长救救我这可怜的孙子……”
  老道士往前一步,盯着爷爷,问道:“你说你姓刘?难道是平州刘府之人?”
  爷爷双目含泪的点点头。

  老道士皱了皱眉,“怪哉,平州刘府十多年前可还威风不已,怎会落魄成这样?”
  爷爷老泪纵横,“生了个不孝子,惹了大祸。刘家倾尽全力,也才护住我这孙子,可没曾想,这才过年几年,他们又出手了。”
  “跟我上山。”
  老道士说了一句,转身上山。爷爷抱着我,跟着老道士的步子。爷爷本来以为会去山顶的道观,然而,老道士却带着他到了山腰一处破烂不堪的道观,道观牌匾断掉,只剩下一个观字。
  观前长满杂草,满地狼藉。进了道观,在神像后面搭着一张木板床,旁边拉着一根绳索,上面挂着几件旧衣服。老道士恭敬的对着神像拜了三拜,随后叫爷爷把我放下。

  老道士上前两步,手掌盖在我的头顶,我只感觉一阵炙热的气息钻进身体,很舒服。
  半响,老道士吃惊的盯着爷爷,“你这孙子丢了一魂两魄?”
  爷爷擦了擦眼角,难过的点点头。
  我很想劝爷爷不要伤心,可却说不出话来。老道士瞥了我一眼,随后道:“刘开府,把你孙子情况详细说来。”
  爷爷开始诉说,从我出生那一刻,一直到去给奶奶上坟发生的事……
  老道士听过以后,直骂我爷爷糊涂,“刘开府,你明知道你这孙子见不得阴,你还带着他去祭拜你老伴,这不是把他往死路上推吗?”

  “我没想到他们会来的那么快……”爷爷情绪低落的说道。
  老道士叹了口气,“你这孙子丢了一魂两魄,没几天好活了。想要他活下去,必须补全他的魂魄,你作为刘府之人也清楚其中难度。况且,补全魂魄,必须至亲之人的魂魄方可。”
  爷爷看着老道士,“道长,我已经垂暮之年,全身法力七年前就散尽,恳请道长用我的魂魄,补全我这孙子的魂魄,保我刘家血脉。”
  “一命换一命……你这是何苦呢。”
  “刘家只剩小远一个子嗣,不能绝后,否则,我如何对得起刘家祖先。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也要救活他。”爷爷对老道士说道。
  我听到了爷爷的话,费力的抬起小手,想要说话,但却感觉喉咙里有东西堵着。爷爷看到了,急忙抓住我的手。
  老道士考虑了一会,对爷爷说道:“刘开府,既然你做下了决定。那好,今夜子时,开坛做法,补全你孙子的魂魄,那一刻,也就意味着你将魂飞魄散……”
  爷爷老泪横飞,伏倒在老道士脚下,“劳烦道长了。”
  子时……
  老道士玉阳子摆下法坛,用七盏油灯把我围起来。他站在一旁,仰头望着夜空。好一会,他才收回目光,对我爷爷说道:“时间已到,我要开始做法了。”

  “辛苦道长了。”
  “你这孙子即便补全魂魄,也命运多舛,唯有让他成为修道之人,以自身力量去对抗,方能化解此劫。”老道士瞥了我爷爷一眼,淡淡道:“贫道不才,愿收他为徒。”
  我爷爷急忙抱拳,“多谢道长。”
  玉阳子挥了挥手,转过身对着神像,深吸一口气,十分严肃的说道:“刘府刘开府之孙,失一魂两魄,他自愿献出魂魄,挽救孙子性命。贫道玉阳子不忍见刘府绝后,愿施法补魂,恳请三清祖师赐我力量。”

  说完后,玉阳子转过身,手指指向我头顶的油灯。噌的一声,油灯窜起火苗。我当时生怕烧到头发,很想爬起来,但浑身发软,没有力气。
  玉阳子抓出一把神坛前的香灰撒出,嘴里不停念着咒语。
  过了一会,玉阳子划破我手指,挤出几滴血放进油灯里。也就在此时,一阵阵阴风吹来。玉阳子挡下抖擞精神,挥动拂尘,缠在梁子上。然后咬破手指在掌心写了一个‘敕’字,念了几句,挥手打出。
  “咿呀……”一声怪叫,一道虚影从门楣上掉了下来,青面獠牙,吓得我瑟瑟发抖。
  玉阳子冷哼一声,“孽畜,还不滚!”
  女鬼舔着嘴唇,变化出妖媚的模样,娇滴滴的说道:“老道士,我闻到了一道很香的魂魄,你要是让我吃了,我可以服侍你一晚……”
  “放肆!”
  玉阳子当即震怒,抬手打出,一阵金光朝着女鬼罩去。女鬼脸色一变,急忙逃窜。

  “太乙伏法,七星有灵……”玉阳子掐诀念咒,绣袍一挥,一道纸符无风自动,飘到女鬼身上,女鬼浑身冒出火焰般的红光,惨叫连连。
  我闭紧双眼,不敢看。
  女鬼苦苦哀求,老道士纹丝不动,反倒是我有些觉得不忍了。但我没什么能力,连话都说不出来。
  玉阳子伸手在我眉心点了一下,曲手一抓,将我的魂魄抓了出来。我看到躺在地上的自己,差点吓尿。玉阳子把我的魂魄扔进油灯里,然后对我爷爷说,该他了。

  我爷爷眼神坚定,抬起手,用一块早就准备好的锋利瓦片划过喉咙。我在油灯里看到这幕,伤心大哭,不停的拍打着油灯。
  我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鲜血从爷爷喉咙处流出,然后倒地,最后断了气。
  完成以后,我看到了玉阳子把我爷爷魂魄提了出来。后来,我看到了十个爷爷。我愣神之间,一阵白光进入油灯,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木板床上。老道士玉阳子盘坐在地上,嘴里不停的念叨。
  我撑起身子,坐在木板床上,问道:“老头,我爷爷呢?”
  玉阳子停了下来,睁开眼睛瞥了我一眼,“小家伙,怎么叫呢?从今往后,我就是你师傅,你时时都要想着我。有吃的我先吃,有用的我先用……”
  我错愕的张着嘴巴,不服的嚷嚷道:“老头,你欺负小孩。”

  玉阳子毫不在意的撇了撇嘴,告诉我说,他专职就是欺负小孩,人送外号小孩杀手。我被他这句话吓到了,呆呆的坐在木板床上。
  过了好一会,我又问他我爷爷去哪儿了。
  玉阳子随口一说,当我听到消息以后,整个人彻底懵了。浑身力气仿佛被抽空,软趴趴的倒在木板床上。
  回过神,我发疯似的扑到玉阳子身上,双手乱抓,骂他胡说。

  玉阳子一句话不说,闭着眼睛打坐。等我闹够了,他才开口,“小家伙,你爷爷是为了救你而死。他不希望你出什么事,希望你好好活下去。”
  我还是不敢相信,喃喃道:“我爷爷真的死了吗?”
  “你的命不好,想要活下去,必须要有力量改变命运。你爷爷在没经过你同意下,将你交给了我。”
  我没有听到玉阳子的话,嘴里不停重复着爷爷真的死了吗?
  玉阳子叹了口气,起身把我拎起来,走出了破道观。他把我带到了一座新坟前,坟前竖着一块墓碑,上书:刘府刘开府之墓!

  看到这一竖字,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眼泪忍不住的流。
  爷爷死了,最疼我的爷爷没了。我嚎啕大哭,趴在坟上,双手刨着泥土。玉阳子背着双手看着,不理不管。
  任由我刨着爷爷的坟,手指甲破了,手流血了,他也没说一句话。
  我累了,就趴在坟堆上,轻声抽泣。
  “小家伙,跟我回去吧。”玉阳子终于说话了,不等我答不答应,伸手将我拎了起来,一边走,一边训我。
  我把他的话都记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学到大本事,不辜负爷爷对我的期望。
  回到道观,玉阳子把我扔在地上,自己在三清祖师像前摆弄起来。他搬过去一张桌子,倒了一碗水放在桌子上。然后向我招手,我疑惑的走了上去。
  玉阳子一把拍在我肩膀,我脚下不稳,当时就跪在了地上。
  他满意的点点头,走到桌子上坐下,端起旁边的一碗水,一脸微笑的道:“从现在开始,你刘远就是我玉阳子的首徒。”
  我一脸懵逼的想到,玉阳子这是自导自演收徒仪式。我登时不乐意了,嚷嚷道:“老头,你耍赖。”

  “我怎么耍赖了?”
  我哼了一声,“我没答应拜你为师。”
  玉阳子跳下桌子,蹲在我面前,笑眯眯的说道:“小家伙,咱俩打个赌,不出三天,你就会恭恭敬敬的叫我师傅。”
  我扭过头去,嘟着嘴说不信。

  玉阳子拍了拍手,哼着小曲走开了。
  虽然玉阳子救了我的命,但我对他的印象一点都不好。他整天无所事事,就知道瞎混。
  我心里不服的站了起来,走过去躺在木板床上。
  第一天过去,什么事都没发生。
  第二天也是如此。
  第三天晚上,我和玉阳子坐在门口看星星。忽然笑嘻嘻的说道:“老头,你要输了,最后一天马上就过了。”
  “这不还没过嘛。”
  我没有回答他,心里觉得他在逞能。要是有什么事,肯定都是他搞的鬼。我心里这样想到……
  差不多十点钟,我正要进去睡觉。玉阳子忽然说我说了。
  我正纳闷,这时,道观外面响起了阵阵铃铛声。随后,唢呐声、锣鼓声、金拔声,接连响起,越来越响,大的快要刺破我的耳膜。

  我捂着耳朵,伸长脖子往外面看去,大晚上有人办丧事。
  “小远……”
  突然,一道幽幽的声音飘进我的耳朵,格外的清晰。我瞪大眼睛,盯着道观大门。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慢慢的朝着我走过来,朝着我挥手。
  我记得她,她是去给奶奶上坟回家时遇到的那个可怕的红衣服女人。
  我吓傻了,扭过头看向玉阳子,颤声道:“师……师傅,她是坏人,你快赶跑她。”
  玉阳子捏着下巴,一脸笑意,“输了吧?”
  我点点头,看着飘进来的红衣服女人,小脸吓得煞白,带着哭腔哀求道:“师傅,快点赶跑她啊。”
  玉阳子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她不过是一个小卒,后面还有大人物,再等等。”
  我听到这话,差点没气昏过去。他明明知道我害怕得很,还这么说。我就觉得他是故意耍我。
  但我现在不敢说话,万一他生气走了,我就完蛋了。
  我缩在玉阳子身后,他捋着胡子,一脸淡然的望着飘进来的红衣服女人。红衣服女人似乎看出了玉阳子不简单,站在道观空地不敢动。
  唢呐声似远似近,戚戚哀哀,我脑袋发涨,一阵阵刺痛……

  道观里不知道从哪飘下漫天的纸钱,淡淡的雾气从道观之外飘进,迷雾中,四个惨淡的身影缓缓出现。
  它们肩膀上扛着一顶轿子,缓缓的飘进道观。
  我本来就很害怕,看到扛着轿子飘进来的四个人时,更是吓得六神无主!
  我从玉阳子的臂弯看过去,这四个抬轿的身影,就是死人时用的那种纸人。我觉得,就算今天没事,也会做好几天恶梦。
  在我惊恐的眼神下,四个纸人缓缓下跪,与轿子一同落地,一道冰冷的声音传出,“将人交出来,饶你不死。”
  玉阳子呵呵一笑,“阴魂不散,竟然追到了这里。”

  我算是听出来了,红衣女人和轿子里的人是来抓我的。我害怕极了,紧紧攥着玉阳子的衣服。他感觉到我的不安,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你是我玉阳子的徒弟,就算阎王来了,也带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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