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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最危险的地方相遇,又在最危险的时候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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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海城西有一栋小楼,孤零零地一栋,戳在大而空旷的院子里,显得有点凄凄的冷清。
这院子不是一开始就这么空的,它先前的老主人还在的时候,院子里曾经摆满了盆栽和可移动的假山石。按滨海的老传统,这不是个吉利布置,因为没有东西将根扎在地下,预示着这院子里人会终生漂泊,居无定所。
老话能传下来,到底是有点道理。这院子先前的主家姓华,是个年老的鳏夫,膝下三个儿子,长成的时候挨个送出洋去,竟然就此一去不复返了。华老爷子自个儿在这宅子里住了几年,趁一天夜深人静,忽的将宅子里头的盆栽山石全部装车拉走。而他那一屋子上好的木家具洋物件,竟然就像一堆无用的累赘一样,连同这座孤零零的房子一道,被主人抛弃在笼罩在战争阴云下的滨海。
但战争终究没有来,宅子也理所应当易了主。它的新主人是一个常穿色無地和服的日本女人,瞧上了这孤零零的一栋楼,就连汪伪滨海当局原本送她一栋豪华气派的建筑,她都不要,偏偏挑中了这么个不吉利的院子,带一堆人搬进来,还在大门上挂了个白木牌,上书“日本国驻滨海总领事馆”。
新住户没有改变宅子的格局,甚至连一些装饰物都没有往院子里放,使得那栋楼像一柄直指天际的匕首一样耸立着,随时都能跃起来去戳破老天爷的那层皮。
但这栋已经改做办公楼的宅子新主人却是个温和的,她爱穿和服,梳江户时代的发髻,讲起话来慢条斯理,像是大奥里的御台所夫人。
这样的仪容,使得最放荡不羁的来客在她面前也小心翼翼地屏息凝神。
“今日麻烦诸君过来,是因为一件还挺重要的事情。”
她讲日语,语气温软,混在荡漾的茶香里,让人无意识地放松。
“我们有一封情报流出去了。”
茶香和温软的余音依旧袅袅,但室内闲适的气氛却嗖然结冰。这三个人——着竹青色长衫者《潮声日报》记者谈竞,着黑色西服者滨海政治保卫局局长谢流年,着黄色军装者日本陆军滨海特务机关机关长藤井寿,三人的脊背像被人抻住筋一样,齐刷刷地挺了起来。
没有人立刻接话,谢流年反倒伸手端起了面前的茶盏,低头喝茶,像是掩饰,又像是漠不关心。
其余的三人一齐去看他,谢流年喝了口茶,将茶盏放回原处,像是才注意到其余人目光似的,露出一个迷茫的表情,依然没有说话。
“从哪里流出去的?”最终是藤井寿先开的口,他的声音有点尖利,像是兴师问罪。
“从藤井君身边。”和服女人抬眉去瞧他,但目光却只是在他身上一带,便极快地转到谢流年身上,“或是谢君身边。”
藤井寿发出一声不屑地“嘁”声,半张脸轻蔑半张脸厌恶:“既然如此,那也有可能是从栖川领事身边流出去的了。”
“是,也有可能是从我身边流出去的。”栖川旬重复一遍,又把目光投到谈竞身上,“毕竟我的办公室,谈君是出入自如的。”
几份报纸被铺在了桌面上,栖川旬注视着谈竞的眼睛:“谈君,你是媒体界的人,或许你可以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告诉我们这些记者都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三个人六双眼睛都盯在了他身上,谈竞皱了一下眉,伸手拿起一份报纸,然后在接下来短短一分钟之内,他的表情从镇静变成了紧张,又变成惊讶,他身体绷的更狠,同时眉心越皱越紧。极迅速地看完第一份后,又赶紧丢开去拿第二份报纸,紧接着便是第三份第四份……
谈竞趴在桌子上,最后一份报纸被他压在两只小臂下,他用手肘支撑着身体,将眼镜拿下来,左手搓了搓脸,沉沉叹了口气。
“栖川领事……这是我的失职……”他低声说,“您毙了我吧,在今天之前,我从没有听到过任何风声,也……从来不知道帝国有这个安排。”
他的确可以“随意”进出栖川旬办公室,可这个意随的却不是他的意,而是栖川旬的意。
坐在栖川旬左手边的藤井寿按捺不住了,他站起身从谈竞面前拿了一张报纸来,看到头条白纸黑字地印着:行政院长孔祥熙与日进行秘密会谈!
“这是中国人泄露出去的。”藤井寿说着,将阴森森的目光转到谢流年身上,“要么是延安的人,要么是我们眼皮子底下的人。”
一旦重庆投降,那么南京的汪主席在日本当局面前必然会地位大跌,养匪的道理藤井寿很清楚,只怕不仅他清楚,谢流年也很清楚。
但谢流年神色如常,他先看了眼怀表,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长方形的小铁盒,只有半个手掌大,侧过身对栖川旬道:“领事,我能要一杯清水吗?我到服药的时间了。”
藤井寿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谢局长!”
“藤井君,”栖川旬安抚他,“谢局长向来体弱多病,他为帝国日夜操劳,我们应该多照顾。”
她说着,摇了一下手边的铜铃:“美黛,请为谢局长端一杯热热的清水来。”
谢流年面露感激之色,低头从铁盒中倒出五颜六色十几颗药片胶囊,分三次和着清水咽下去,又轻轻顺了一下气,才不紧不慢地拿一张报纸,粗略将头条新闻浏览一遍,又斜斜撕开一角,观察纸芯中没有完全打碎的草茎。
“这是延安的报纸。”他语气笃定,“纸质、油墨……重庆条件好,不会用这么粗劣的纸张。”
藤井寿听了,又将自己跟前那张报纸拿起来仔细看了看,随即叫出来:“那这张就是重庆的了!”
谢流年点点头:“应该是。”
“好,”藤井寿冷笑一声,换用日语,是对栖川旬说的,“能接触到这份情报的不多,就那么寥寥几个人,竟然重庆延安都有了……栖川领事带的好手下,不如再仔细查查,或许还能发现苏联人。”
栖川旬脸色更加阴冷,嘴角也拉了下来,她没有再看藤井寿,反而对谈竞道:“这几个报社,我从没有听过他们的名字,想必是新报纸,谈君请去查他们的主笔和印厂,七天之内,我要拿到完整名单。”
谈竞正色肃容:“是,领事。”
这场会议进行时间很短,不过两刻钟,谢流年与藤井寿便已经开门出来。栖川旬的秘书小野美黛起身相送,见只有他们俩,不由纳罕,下意识往会议室里看了一眼。
谢流年注意到她的动作,开口解释:“栖川领事留谈记者另有要事。”
小野美黛回过头,对他微笑:“谢局长要结束休假了吗?”
“为汪主席和帝国工作,哪里敢有休假可言?只不过是这幅残躯总是拖后腿。”谢流年表情却轻松,他瞧了一眼会议室的门,意有所指,“这扇门里不知要决定多少人的生死。”
小野美黛看着他:“谈君也同谢局长一样,能决定他人生死吗?”
谢流年轻轻“嗯”了一声,语气疑惑:“谈记者是栖川领事赏识的人。”
小野美黛轻轻叹了口气:“领事赏识有文采的人,谈君不过是投其所好。”
她说着,压低声音,微微向谢流年处靠了一靠:“滨海印厂寥寥,他未必是真的不知道那些报纸从何而来……谈记者在新闻界颇受尊重。”
谢流年眉角一跳,异样的神色方一露出便立时压住,他慢慢吐出一口气,对小野美黛笑了一笑:“这件事情,领事没有考虑吗?”
小野美黛看着他,唇角勾起,眼睛也弯弯的:“领事如果没有考虑过的话,谢局长以为,我为什么要跟您说这些话呢?”
谢流年抿着嘴唇,眉心也皱了起来。
小野美黛接着道:“领事用人,起码得让她放心……得像您一样才行吧。”
谢流年微微笑着,他嘴唇抿起来,不受宠若惊,也不惊慌失措。
小野美黛看着他:“您如果要查内奸,那就多注意注意他吧,咱们自己人要先干净了,才能去怀疑别人。”
谢流年又向会议室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多谢小野秘书。”
小野美黛后退一步:“不敢耽误谢局长要事,还请您保重身体。”
谢流年向外迈出一步,忽然顿住脚,又转半个身子过来:“小野秘书的中文说得很好,听起来还有一点南方口音,就像土生土长的中国人。”
小野美黛笑意加深,很是欣喜:“为了能跟着栖川领事到中国工作,我曾经专门拜过老师学习中文。能得谢局长这一句夸赞,看来我的学习成果很不错。”
谢流年点了点头:“中文很难学,小野秘书的毅力令人钦佩。”
谈竞对这场谈话一无所知,他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忧心忡忡,却还不忘向小野美黛道别。后者待他远没有待谢流年那样殷勤,只坐在办公桌后向他微笑,轻飘飘地道一句:“谈君辛苦。”
谈竞左右瞧了瞧,过来与小野美黛搭话:“今日栖川领事拿的报纸,是小野秘书收集的吧。”
小野美黛瞧着他,没有答话。
谈竞又问:“您是从哪里拿到的?领事吩咐我查这些报纸的来处,不瞒您说,我全无头绪。”
“谈君是媒体界的人,”小野美黛道,“就算不知道这些报纸的来处,也不至于是第一次见到这些报纸。”
谈竞苦笑一声:“我真的从没有见过。”
“现在辩驳自己,似乎有些迟了。”小野美黛又开始微笑,“谈君还是早早做好领事交代的工作吧。”
谈竞看了她一眼:“小野秘书原来不知道。”
小野美黛端茶进去给栖川旬,她还在会议室里,正翻看那些报纸。
栖川旬的办公室在领事馆最顶层,在华家原来的老宅子里,这是主人的卧室,一个三进的套间,最外是会见亲密友人的茶室,第二进是内书房,最里面才是主卧。栖川旬将这三进依次改成了秘书办公室、会议室、领事办公室,会议室夹在两个办公室中间,只用来召开极高层的机密会议。
小野美黛在栖川旬左手边坐下,将托盘上的风炉、茶釜等一一取下来摆好,谢流年在的时候,这间会议室里喝的是中国茶,但等到私下里的时候,栖川旬只喝日式末茶。
栖川旬从报纸上抬起眼睛瞧她手上的动作,良久,轻轻叹了口气:“美黛煮茶时的动作可真优美,只看这样的动作,就觉得茶水一定很好……我就一直学不来。”
小野美黛微笑起来,笑容谦卑而温柔,她没有看栖川旬,依然专注地盯着手上的事情,口中道:“领事的精力都在国家大事上。”
栖川旬又低下头去翻看那些报纸:“这些文章,有几篇写的很好,文笔犀利,切中要害,甚至连外务省下一部打算都能猜到……中国还是有人才的。”
小野美黛这才转过头来:“谈君也算是人才吗?”
栖川旬笑了笑:“他也能写得出这样的文章。”
小野美黛立刻道:“领事怀疑他?”
栖川旬静默两秒,轻轻吐出一口气:“不是他,是我身边的人。”
小野美黛柔美的脊背线条忽然开始僵硬,她定了定神,将手上的动作全部停下,肃容看向栖川旬:“领事是说……领事馆里……”
栖川旬将摊开的报纸掩上,粗糙的纸张摩擦声混在沸水咕咚咕咚的声音里,凉的就像一道刀光:“领事馆里有内鬼。”
小野美黛立刻道:“一楼的那些中国人……”
栖川旬微微点了点头:“藤井寿方才据此指责我,说我招这些中国人来领事馆,是有意泄露情报给他们。”
她说着,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藤井君一直对陈年往事耿耿于怀。”
“领事要提防这个人,”小野美黛没有笑,她的神情依旧严肃,“他不是为了帝国才来滨海的,他或许会将这次的失误上报给军部,由军部出面与外务省接洽。”
“美黛不要担心,请接着煮茶吧。”栖川旬盯着红泥风炉,唇角依旧噙着笑意,“泄露的这个情报,其实算不上什么,即便是被外务省的上司们知道了,至多只是训斥两句罢了。”
“只有中国人才会将这个情报看的很重要,但其实他们就算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她说,“中国的命运,早就不在中国人自己手里了。”
德国与英法签订了《慕尼黑协定》,兵不血刃地从两国手里取得了捷克斯洛伐克的领土,这样的成果让他们在亚洲的盟友感到眼红,于是想如法炮制,通过对英美施加压力,而迫使西方世界承认日军对华军事行动是合乎国际法的。
“只是我手下的领事馆里竟然有内鬼存在,这让人感觉很不舒服。”栖川旬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柔软,好像一个温婉的女孩子忧心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情,“就像饭团里卡着的小鱼刺。”
小野美黛又开始煮茶,她将烧开的水晾在一边,取了一匙末茶倒进茶碗里,然后将晾好的热水慢慢倒进去,拿茶筅轻轻搅动,又低声道:“领事打算清洗领事馆吗?”
只要她一点头,四楼之下立时便会陷入腥风血雨中。
但栖川旬却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摇头:“何必这么大动干戈?他们其中大部分人都只是想求一个安稳日子罢了,既然愿意为帝国服务,那帝国就应当回报他们一个好生活。”
小野美黛没有说话,她了解面前这个女人,栖川旬的确是日方少有的温和派,但这绝不代表她是个心慈手软的人。
“至于那只内鬼……”她接着说,“在动手之前,我要先确定一下,问题究竟是不是出在领事馆里。”
滨海有很多中国人在栖川旬治下的领事馆工作,不仅有男人,还有许多女人。他们基本没有人从事机密工作,每个人都在做一些普通的行政,例如兴建一所学校,大力普及日语,鼓励中日通婚,或者将滨海上流社会的太太们组织起来,办一些插花、茶道之类的兴趣团体。
栖川旬是日方少见的温和派,但温和派却比军部更可怕,因为他们更懂得怎样彻底征服一个民族。
领事馆的工作又恢复了正常——或者说,其实并没有不正常过,除了领事会议室里的那场会议,政治保卫局和滨海特务机关都已经开始大动干戈,但领事馆却仍然悄无声息。小野美黛猜测,栖川旬应当是已经将嫌疑锁定在了领事馆内部人员里,叫谢流年和藤井寿来,兴许是为了声东击西。
她在办公室里处理楼下递交上来需要栖川旬审阅过目的文件,一边处理一边走神,就连栖川旬在里面摇铃叫她,她都没有听见。
“你有些心不在焉。”栖川旬从办公室出来,将一个档案袋轻轻放在她案头,“有心事?”
小野美黛猛地一惊,她站起身来,随口编了一个谎话:“领事……日前接到我母亲的家信,提到外祖父偶感风寒,身体欠安,因此有些担心。”
栖川旬挑了挑眉:“你母亲要你回国么?”
“她希望我为大日本帝国奉献终身。”小野美黛道,“除非您不愿意留我了。”
“美黛是我的得力助手,我希望能与美黛一同工作到退休。”栖川旬对她微笑,“但如果因为家人有恙而需要回乡尽孝的话,我也乐意给你时间……美黛没有父亲不是吗?母亲和外祖父母合力将你养大,这份养育之恩应当厚报。”
小野美黛对栖川旬鞠躬,嘴里说着感谢的话。栖川旬带来的文件就放在她的桌面上,她的目光移下去,看到档案袋上的几个字:外务省七月二日密电译文。
她心里突地一跳,栖川旬又开口:“现在请美黛将这份文件密封,送到机要室里去存档吧。”
小野美黛立刻领命,同时将她已经整理好的文件交给栖川旬,又看着她回到办公室,才匆匆拿上那个档案袋下楼。这种款式的档案袋并不常见,小野美黛上一次见到它的时候,里面装的正是这次走漏出去的情报:孔祥熙与日方密谈的消息。
档案袋没有封口,只是潦草用线缠住背后的袋纽,与上次一样。小野美黛慢吞吞地下楼,犹豫要不要拆开看其中的内容,上一条情报刚刚流出去不久,照栖川旬的性格,应该更加谨慎才对……除非她这是故意的。
故意不封口。
那么她是怀疑我了。小野美黛被这个推论惊出了一身冷汗,那个档案袋被她掌心潮湿的汗汽浸出了一个模糊的指印。
她在怀疑所有能接触到这一档案袋的人,小野美黛心想,从领事办公室出去,进机要室封档,这期间的所有过程,经过的每一双人手,都是她怀疑的对象。
小野美黛最终没有动那份档案,她甚至等档案袋上那个模糊指印完全风干后才进的机要室,当着机要室员工的面封口压章——其实已经晚了,她本应当着栖川旬的面将档案袋封口。
机要室的人已经知道情报走漏的消息,见她来,各个都紧张地挺直腰背。他们全部是日本人,而栖川旬在怀疑他们。
“和上次一样的机密档案,”她在封条上印自己的指纹,“田中处长请放仔细些。”
田中额上浮起一层冷汗,他亲自登记这个档案袋密封的时间,又跟在小野美黛的指纹后面压上自己的,小心翼翼地发问:“领事打算如何处理上次的事情?”
“领事暂时还没有交代什么,”小野美黛垂眸看着他手上的动作,“田中处长全力做好手上的事情就行了,消息未必是从领事馆出去的。”
田中用手掠了掠额头:“计划是军部与外务省共同议定的,如果不是从外务省直属的领事馆出去,那就是从军部出去了。”
小野美黛没有说话,只盯着他使劲看。
田中自顾自道:“我问过军部的朋友,他们已经开始清查内鬼,但咱们这边却静悄悄地毫无动静……让人心里没底。”
“你很关心这件事,”小野美黛终于开口,“关心地有点过了头,你在紧张什么?”
田中一愣,像是被吓了一跳似得双手连摇:“档案是从顶楼办公室递下来,在我这里归档,中间能做手脚的,只有小野秘书您和我们机要室,如果领事要拿人问罪,第一个就是你我……”
小野美黛盯着他的眼睛:“照你这么说,走漏情报的人是我?”
田中脸色立时涨红:“没有!领事馆上下谁不知道小野秘书深受领事信任……”
小野美黛的脸拉下来,看起来有几分不善。但她没有与田中多做纠缠,嫌疑他们两个人背着,如果田中想自保,势必要尽力将脏水往她身上泼。
只可惜挑错时间,就算真的要泼,也要在栖川旬面前泼,才能收到想要的效果。
她从机要室离开回顶楼办公室,直接去见栖川旬。但推门却发现谈竞在桌前站着,栖川旬坐在办公桌后,正低头看着一张纸页,小野美黛走过去时瞟了一眼,感觉像是一份名单。
谈竞对她礼貌地笑了一下,没有开口招呼,他像是知道小野美黛不喜欢他一样,从来不试图跟她发展什么交情。
“田中处长一直在跟我打听领事关于情报走漏的相关处理决定。”小野美黛将机要室出具的收档证明拿给栖川旬看,她面上浮起笑容,用调侃的语气道,“还说领事要拿人问罪,我与他二人首当其冲。”
栖川旬也笑起来:“是吗?那我是否要遂他的愿,好好审审你二人呢?”
“领事若怀疑我,请尽管审问。”小野美黛道,“我若对领事说一句假话,就叫我家破人亡。”
谈竞站在后面,听到这话,极轻微地哼笑了一声。
小野美黛听到了他的哼笑,立刻回过头去瞪着眼睛看他。但谈竞却一脸无辜地回望过来,还顺便咳了两声,好像刚才的冷笑只是因为嗓子不舒服。
他没有给小野美黛开口的机会,直接对栖川旬道:“这份名单上的人,不能保证每一个都是国共两方的卧底,只是他们与其他人相比,更有嫌疑。”
栖川旬点了点那份名单:“这张纸若是送到藤井君手里,清白也好,嫌疑也罢,他们不死也要脱层皮,出于人道主义考虑。谈君不妨再回去仔细验证一番。”
“中国有句古话,叫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谈竞微微笑起来,他皮肤白皙,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文质彬彬的一张脸,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领事叫我甄别潜伏在我们这里的国共特务,这就是我甄别的结果,至于验证,那应该是藤井君的工作。”
他说着,用右手扶了扶眼镜,突然换用了日语:“不过……藤井君到底是军部的人,栖川领事应该有一支直接领导的武装力量,负责协助领事馆的情报工作。”
谈竞在日本留学过,学的还是新闻。他说起日语来发音标准吐字清晰,神态与语气都像个彻头彻尾的日本人,就连栖川旬偶尔都会恍惚,觉得他像自己一样,是个来中国工作的日本青年。
小野美黛站在栖川旬办公桌一侧,微微低头,眼睛看着桌上的一部电话,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
栖川旬也换用日语,对谈竞道:“都是为天皇陛下效力,外务省和军部不分你我,但谈君的建议很好,我会仔细考虑的。”
谈竞点了点头:“我不宜太频繁地往来领事馆,尤其是保卫局谢局长那边已经开始大动干戈,我频繁过来,容易暴露身份。那份名单,栖川领事还请及早处理。”
小野美黛哼笑了一声,像是回敬他之前的冷笑。
栖川旬看了她一眼,又对谈竞道:“谈君说的是,这方面是我欠考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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