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9-07-06 13:58:01
　　第一章 日月之力
　　（一）秀吉的野心
　　“话说盘古开天辟地，将世界分为四洲：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南瞻部洲和北俱芦洲。这东胜神洲上有一座名山，唤为花果山。山上有一奇石，似圆球一样大，每天受日月精华的滋养。有一天，竟然从里面蹦出来一只石猴……”一位狂言师正在表演来自明国的一本流行小说《西游记》。他模仿猴子的动作惟妙惟肖，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观众中最聚精会神的非太阁殿下丰臣秀吉莫属，“孙悟空大闹天宫”的片段他已经听了好几遍，还是意犹未尽。正当狂言师演到齐天大圣与天兵天将决战的时候，他竟然蹦上台一同表演。“量你这些毛神有何法力，敢出浪言！不要走，吃俺老孙一棒！”

　　说着，他掏出袖中的扇柄装作金箍棒在空中比划着，那位狂言师则很配合地与他对打，最后“昏倒”在地。
　　“猴子”是丰臣秀吉最想丢掉又丢不掉的绰号。他原名叫木下藤吉郎，乡村贫苦农民家庭出身，与大明的开国皇帝朱元璋有着极为相似的经历。他的父亲在他七岁时便去世，失去生活依靠的母亲不得不带着他改嫁给同村的另一个男人。因为秀吉从小营养不良，体型比同龄人瘦小，所以常被人调侃为“猴子”。这让继父倍感羞辱，以至于非常讨厌他，还常常趁着母亲不在的时候对他拳打脚踢。秀吉实在忍受不了家暴，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开始了他的闯荡生涯。事实证明，“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这句话适用于任何成大事者。在投靠了当时最有实力的织田信长之后，依靠赫赫战功和尽心尽力的侍奉，原先那个被人嘲笑为“猴子”的瘦弱男孩一步一步地统一了日本，结束了近百年的战国割据时代，成为了架空天皇的实际掌权者。在他的心中，自己就是现实版的“齐天大圣”。

　　【注】狂言师：狂言是日本一种兴起于民间，穿插于能剧剧目之间表演的一种即兴简短的笑剧，表演的人叫狂言师。
　　日期：2019-07-06 14:19:07

　　表演结束后，丰臣秀吉便迫不及待地问身边一位来自明国的医者：“写《西游记》的这位作者叫什么名字？你能帮我请来吗？我想见他！”
　　医者名叫许仪侯，原江西吉安县人。他在一次乘船去给病人看病的路上，被过路的海盗所挟持而绑到了这东瀛岛国上，从此生活在了这里。因为医术高超，他被人举荐给达官贵人们诊脉。“回殿下，这位作者叫吴承恩。可惜他十年前就去世了。”
　　许仪侯回禀道。
　　“啊……这样……”丰臣秀吉不免有些失落。他转身望向身后的四海神洲图，内心窜起一股熊熊燃烧的烈火。现在的日本已经牢牢地掌握在他的手中，所谓的天皇陛下只是一尊不问世事、供人朝拜的神像，唯一的威胁——德川家康也犹如一只温顺的野猫乖乖地屈服在他的脚下。这世上，还有谁是他丰臣秀吉的对手？他的目光徐徐瞄向图上一块巨大的版图——明国。没错，只有征服大明，才能向世人证明自己是真正的战无不胜！

　　正在这时，茶人千利休端着茶盏走了进来。虽然他的声望在日本茶道界已无人可及，但仍秉承几十年来的简朴，不管何时都穿着最简单的粗布青衣。“殿下，这是您要的茶。”他将茶盏递至秀吉的跟前，然后低下了头。
　　绿盈盈的茶水清香四溢，在金碧辉煌的居室之中犹如一缕清泉涤荡人心。“利休，未来你去明国传播茶道，做那里的茶圣怎么样？”丰臣秀吉抿了一口茶后，漫不经心地说道。
　　日期：2019-07-06 14:33:50
　　“日本的茶道源于唐，利休只是将其发扬光大罢了。”千利休仍然低着头，一脸的淡漠。
　　“哼，谁说学生就不能向老师布道了？在我看来，强者就代表真理！”
　　丰臣秀吉一向来对于千利休淡泊的作风看不顺眼，认为其故作姿态，打心眼里瞧不起自己下等人的出身。“现在已经不是只论出身的年代了，你也该擦亮双眼，好好地看看这世界了。我，丰臣秀吉，就是最好的证明。”
　　正说到这里，一位下人走进来报：小西行长已经从国外购置完军火回来了，此刻正在门外候着。

　　这小西行长是秀吉的心腹，因为从小就看着家里人做生意，所以很有商业头脑。后来又因为朋友的劝说，他竟然信奉了当时还不是主流的天主教，成为了一名虔诚的基督徒。这层特殊的关系使得他与那些蓝眼睛、金头发的欧洲人更说得上话。因此，每次购置军火，秀吉都派他前去。
　　“拜见太阁殿下！”小西行长一走进来就恭敬地行礼。许仪侯知道这些日本人不想让他一个外人听见他们的谈话，便知趣地退了出去。
　　“行长，你这次去可有什么收获？”丰臣秀吉的眼里充满了期待。
　　“回殿下，卑职这次从普鲁士那里买到了最先进的鸟铳。这种鸟铳能够在扣动板机的同时引爆火药，可以射杀任何移动的物体。不像明国的火铳，只能先引燃外面的火药引线，等引线烧完后才能引爆火药。”说完，小西行长便让人从外面端进来一把样品供丰臣秀吉过目。
　　这把鸟铳比起以前的，身型更为小巧轻便，而且便于士兵补充弹药，的确是少见的优质武器。“太好了！有了它，我们在未来的战场上就更有胜算了！传我的命令，全军照着它打造一模一样的出来。行长，这件事就交由你负责。”
　　日期：2019-07-06 14:52:20
　　“殿下，卑职以为此刻不宜发动战争。日本因为您，才得以平息百年的战乱。百姓们也想享受和平之乐，切莫引火上身。”千利休一改往日从不干政的作风，竟然主动劝说太阁殿下，此举令站在一旁的小西行长大为惊讶。
　　“千利休，你胆敢恃才傲物管教我了！难道你忘了？如果不是我举办北野大茶会，也没有你千利休的今天！说白了，你只是一个附庸权势才得以名满天下的茶人，还真把自己当成圣人了？不喝你千利休的茶，也死不了！”从没有人见过丰臣秀吉发这么大的火，除了千利休以外，所有人都纷纷跪了下去，低着头不敢做声。
　　千利休一脸平静，似一汪深深的水池不起丝毫涟漪。自他被织田信长聘为茶头，就认识了当时崭露头角的秀吉。信长死后，秀吉成为了接班人，继续聘用他，如今已有十年。可是这十年来，千利休悲哀地发现当初那个令人敬重的朋友越走越远，越来越陌生……他的学生告诉他，是因为自己的名望在民间盖过了太阁殿下而招来嫉妒。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见千利休不动声色，跟一根木头似地伫立在那儿，丰臣秀吉更为恼羞成怒，大吼道：“来人，将利休关进密室！没有我的准许，不得出来！”
　　“殿下，请三思！利休……他只是……一时失言罢了！”小西行长见状，立即求情。

　　可没想到千利休两手挥挥，坦然一笑道：“不必兴师动众，我自己去便是。”
　　说完，他就退了出去。
　　丰臣秀吉愠怒的脸突然暗沉了下来，他近乎是憋着气怒视着前方。侍者们都更加哆哆嗦嗦，不敢多言。
　　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小西行长立即转移话题道：“殿下，除了鸟铳，这次我还带来一件更为厉害的秘密‘武器’。有了他，我们更不用惧怕明国！”
　　“哦？是什么？！”
　　“伊藤苍健，你进来吧。”
　　小西行长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令人恐惧又洋洋自得的笑。
　　【注】北野大茶会：丰臣秀吉与千利休合作的最高峰，也是茶道史上仅见的大场面。北野大茶会是茶道空前的盛典，可以看出当时茶风的昌盛，而这次盛会对于茶道普及的推动作用也是无庸置疑的。
　　茶头：茶道示范的老师
　　日期：2019-07-06 20:00:13
　　（二）踏上忍者之路
　　伊藤苍健原名叫伊藤太郎，他八岁那年发生了震惊全日本的“本能寺之变”。天正十年（公元1582年），织田信长最信任的手下明智光秀突然谋反，他以“接受信长的检阅”为幌子，带兵上万余人从丹波龟山城一路向信长所在的京都本能寺进发。而当时信长的身边只有百来位亲兵，他的得力干将羽柴秀吉（即后来的丰臣秀吉）正远在高松城与毛利大军展开大战。秀吉此前曾多次捎信让信长派兵支援自己，所以他根本不可能及时遣返京都。算准了最好出兵时机的明智光秀向着身后的军队高喊：“士兵们，我们的敌人就藏在那里面，一个活的都不要留下！”说完，大军就向本能寺发起了进攻。起初听到骚乱之声时，信长竟然以为是侍卫们在吵架，他正准备起身去看看，忽然听到铁炮发射和枪鸣之声。一个亲兵跑来哭喊道：“光秀大人……他反叛了！”紧接着，排山倒海的厮杀之声向信长袭来。百名亲兵根本无力招架数万的士兵，很快节节败退。陷入绝境的信长不顾他人的阻拦，毅然决然地走向地下室，引燃了藏在那里的大量火药。“砰”一声巨响，一团火球如同被点燃的“窜天猴”腾空而起，热浪的余波震得寺外的守军纷纷倒下。一代枭雄织田信长就这样死在自己的亲信手中，在大火中化为灰烬。

　　太郎的父亲就是当时信长身边一百多名亲兵中的一员，一同死在了这次叛乱之中。为了斩草除根，明智光秀下令不得放过与亲兵有关系的任何人，凡抓获者格杀勿论。一场腥风血雨就这样不期而至，席卷了太郎的村落。
　　那一天日落时分，他拾完柴火回家，却并没有看见如往常一样守在门口等候的母亲。“我回来啦！”他的心中虽然升起一丝疑惑，但仍然哼着小曲推开了门。然而眼前的景象瞬间将他打入地狱：母亲和五岁的弟弟都倒在血泊之中！“娘——次郎——”太郎惊呼着跑过去，可为时已晚，从伤势看是被人一刀毙命的。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身影正从他的后方悄无声息地靠上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只手里剑携着旋风从窗口飞进来，擦过他的头顶然后准确无误地击中了那个目标的要害。“嗙”一声响，站在他身后的男人，握着正要举起的刀，直直地向后倒去。

　　“快走！”一个戴着斗笠的黑衣男人从窗口跃进，携起太郎的手就又从窗口翻了出去。
　　“你是谁？快放开我！”太郎使出全身的蛮力想挣脱黑衣人，可惜力不从心。
　　“臭小子，别废话，我是在救你！想活命就给我安静点！”那黑衣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布不由分说地塞进他的嘴里，然后连拖带拽地将其“挟持”进一个丛林里。
　　日期：2019-07-06 20:44:49
　　天色已暗，布谷鸟在寂静的树林中低吟，微凉的夜风让人觉着有一丝丝的寒意。黑衣人终于放慢了脚步，最后倒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呼呼地喘着粗气。他打开水壶，“咕噜咕噜”地猛喝了几口，擦擦嘴，而后递给太郎，却没想到这孩子丝毫不领情。“喂，不喝水，渴死的话，我可不管。”

　　“你是谁？为什么救我？还不如让我陪着妈妈和次郎一起走了算了！”太郎翻了个身，背朝着黑衣人。他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强行咽下一丝口水，以此来缓解想喝水的冲动。
　　黑衣人慢慢地摘下斗笠，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他的左脸上有一条约莫一寸的刀疤，脸又长又窄，灰黑色的胡须越过下颚，一双眼睛如夜间追寻猎物的狼，散发出幽冷的光。“伊藤，你的父亲若是听到你的话，定会失望的。”
　　听到这句话，太郎“噌”地从草地上翻身而起，眨巴着眼睛问：“你怎么认识我的父亲？他现在在哪里？我已许久没有见到他了！”
　　黑衣人轻轻地叹了口气，思忖着该如何向这个刚刚失去了母亲和弟弟的孩子解释。“你的父亲伊藤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曾一同为了做一名忍者而奋斗。可惜的是，伊藤并没有通过成为忍者的最终考核。因为我成为效忠信长大人的忍者，所以你的父亲后来加入了信长大人的亲兵护卫队。可没想到……”那黑衣人忽然攥紧拳头，忍住泪水道，“没想到明智光秀居然做了叛徒！都怪我……都怪我没有及时发现禀告给信长大人……否则……伊藤君和信长大人也不会死……”

　　“你是说……我的父亲……他死了？”太郎愣愣地坐在地上，回想起父亲回家时带回来的京都糕点以及信长大人授予他的奖章，他抱起弟弟开心地用胡子蹭着他的小脸蛋，惹得弟弟哇哇大叫，而母亲则站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他们，那才不过是两个月之前的事情。“所以杀害我全家的是同一个人？！就是那个叫明智光秀的混蛋？我要杀了他——”太郎憋红了脸，抑制住哭腔，恨不能将那个背叛织田信长的叛徒碎尸万段。

　　日期：2019-07-06 21:02:07
　　“明智光秀岂是你一个小毛孩所能对付的？就连我都奈何不得他。眼下我们只有寄托于秀吉大人了。”黑衣人蹲下身，双手搭在太郎的肩上，一字一顿道，“伊藤，从此以后，你就只有一件事要做，就是完成你父亲的心愿，成为一名优秀的忍者！”
　　“不！我不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忍者，我要成为全日本第一的忍者！”

　　“哼，臭小子年纪小，口气倒是不小。你可知道，修习忍术有多难？”
　　没想到太郎握起小拳头发誓说：“不要紧，再苦再累我都愿意。我一定要替我父母和次郎报仇，并完成我父亲的心愿。”
　　黑衣人心中一惊，凝视着这孩子的双眼，他的眼睛如火炬般炽烈，如东升西落的太阳般坚定，如蓄势爆发的火山般蕴藏着能量。“好，从此你就是我的弟子了！按忍者的规定，我得给你取个新名字。”他望向眼前那棵苍劲有力的松柏，心中便有了答案：“苍健……从今往后，你就叫伊藤苍健吧！”
　　“是，师父。可我该怎么称呼您？”
　　“我叫中川剑藏。”
　　黑衣人终于稍稍松懈了紧绷的神经，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太郎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位师父是忍者中剑术最高超者，曾得到过两大剑圣——冢原卜传和上泉信纲的指点，并习得一套绝技秘剑，与当今的剑豪伊藤一刀斋不相上下。
　　“我叫伊藤苍健，以后请多多关照！”
　　苍健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抬起头与师父剑藏相视而笑。
　　【注】冢原卜传：日本战国时代剑圣。其流派为天真正传香取神道流，并同时被尊奉为新当流（鹿岛新当流）的开山祖师。
　　上泉信纲：开创日本剑术知名流派：新阴流，与冢原卜传入道一起被后人尊称为「剑圣」
　　伊藤一刀斋：日本战国时代一位强大的剑豪。一生中游历诸国，和各地武术家切磋技艺，并确立了对之后的日本剑道影响极大的一刀流。
　　日期：2019-07-07 10:32:03

　　苍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脑海中开始想象如果见到传说中的秀吉大人，该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但不管怎么说，他得先修炼成为一名顶尖忍者。
　　令剑藏惊讶的是，虽然伊藤没有做忍者的天赋和运气，但他的儿子好像是老天爷给他的补偿。伊藤苍健的听力极好，而且警惕性很高，他就像树林中的鹿，一有些风吹草动就能感知。在一次刺探情报的训练中，他仅凭听枪声的强弱，就准确地判断出了目标的位置，而后趁其不备之时将其击倒。而且这孩子尤为勤奋刻苦，对于自己教他的剑法熟记于心。有好几次起夜的时候，剑藏都看到他仍站在庭院中练习，想叫他回去休息，又咬咬牙装作没看见。

　　只是，他也渐渐地发现苍健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心肠软，这对忍者来说是致命的。每一次练习任务失败的原因都在于，即将胜利时他犹疑了片刻，而丝毫的差池放到实战中就会造成不堪设想的后果。苍健自己也渐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能胜任忍者一职，但随后又立刻打消这个消极的念头，并强迫自己变得心狠手辣。久而久之，他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失败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最后趋近于零。

　　苍健第一次见到丰臣秀吉，是剑藏带他去参加北野大茶会并担任便衣护卫，那年他正好十三岁。作为一名初级忍者，他的主要工作是帮助师父盯梢，留意着那些看上去像是刺客的人，顺道见识一下日本有史以来空前绝后的茶道盛会。

　　日期：2019-07-07 10:52:37
　　彼时，秀吉已继承信长的家业，被天皇陛下封为关白并赐“丰臣”姓氏。热衷茶道的他，在千利休的提议下，向九州宣布：无论武士、商人还是贫民，无论是日本人、明国人还是朝鲜人，只要热爱茶道，就可以来参加盛会。起初，大多数人对这种跨越民族和阶级的活动报以怀疑的态度，但在得到官方的确认后，无人不响应不欢呼。一时间，来自五湖四海的人放下仇恨和偏见，只因为三杯两盏清茶远道而来。所有人自带茶釜、水瓶和茶叶，如果买不起茶叶，即使用米粉糊替代也不会被人嘲笑。大家在柔软的草坪上铺一张草席，三五成群，席地而坐，款款而谈。远远望去，宽旷的草地上已有八百之多大大小小的茶席，而最为瞩目的非千利休和丰臣秀吉所在的茶席莫属。

　　对于千利休来说，茶道的真正含义是连接人与人心中的道。茶道，它无须炫技，无须追求刻意的美，品者只需用最真诚的心去感受最朴实的美即可。现在，他终于做到了！这比那些达官贵人的称赞更让他骄傲。而对于丰臣秀吉来说，这一次盛会正是他展现自己声望的最佳时机。他坐在最中心的位置上，望着四周的芸芸众生，一种巨大的主宰感从心底冉冉升起。盛会在他展示自己的黄金茶室的时候达到了高丨潮丨。这是一座用纯黄金打造的茶室，茶室通体金光闪闪，气势恢宏，除了基础结构是黄金外，就连内置的榻榻米、茶器与茶具也无不是用黄金打造。所有人都垫起脚尖围观，对这奢华的茶室啧啧赞叹，眼神中流露出向往之情。

　　“唉，真希望伊藤也能看到这一幕，日本的战乱终于在秀吉大人的手上终结了，也只有在太平之世大家才能共赏茶道之雅。他要是来参加盛会，准会高兴地要死。”剑藏想起曾经喜欢喝茶的伊藤，内心泛起一阵涟漪。

　　苍健也是头一回听师父谈起父亲的喜好，在家的时候父亲只是隔三差五地回来，每次又都匆匆离去，所以并不知道他喜欢茶道的事。“如果和平能早点到来就好了……家父家母也就不会……”
　　他低下了脑袋，眼里噙着泪。
　　剑藏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说：“苍健，你要记住，和平的代价必然是鲜血和付出，你将来要替秀吉大人守护好这一切。”
　　“恩，师父放心，我一定做到。”

　　苍健点了点头，看向远处坐在黄金茶室里的两个人，由衷地赞叹道：“秀吉大人应该是这个世界最厉害的人吧。”
　　剑藏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秀吉大人的确厉害，但不是最厉害的。”
　　苍健差异地看向师父。“那还有谁？”
　　“你看见坐在他身边的老者了吗？那个慈眉善目的老人，看似手无寸铁，却能在无形中‘杀人’。”
　　“无形中杀人？难道……他会忍术？”
　　“不会。无形中杀人并不是指把人真的杀了，而是能让人心悦诚、放下一切。它比剑道和忍术都要难，是一种最高的境界，或许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苍健循着师父的目光徐徐望去，那个衣着朴素的老者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经常给自己糖吃的邻居爷爷。此时的他万万想不到，将来的某一天自己将要去亲手解决这个最厉害的人。
　　日期：2019-07-07 11:34:24
　　这一天在北野大茶会结束后的第五年来临。
　　天正十九年（公元1591年），剑藏的庭院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这位客人与普通的日本人不太一样，他衣领的样式是欧洲贵族男人才穿戴的层层叠叠的花边领口，复杂的衣领下还挂着一枚像汉字“十”一样的配饰，此人自称“小西行长”。

　　“行长大人来我这小小的寒舍做什么？”剑藏有些疑惑，他知道小西行长是太阁殿下身边的大红人，突然造访定有蹊跷。
　　“是上帝把我指引到这儿的。多有打搅，失礼了。”行长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剑藏歪了歪眉毛道：“有什么事，行长大人直说便好。”
　　“是。我听说您是伊藤苍健的师父，他现在作为日本炙手可热的忍者，未来不可限量。我此来正是为了寻他去执行更为宏大的任务。”
　　“这孩子的武艺的确高于他人，甚至已经超越了我。可是我作为教导了他十年的老师，明白他还需要磨磨心气。恕我直言，现在不是他出关的最好时机。”
　　“可是太阁殿下现在正需要他！”小西行长忽然摆出一副不达到目的就不走的架势。作为一名精打细算的商人，在他的眼里，伊藤苍健是一件价值不菲的宝贝，只不过卖方中川剑藏收藏这件宝贝多年，一时没有得到满意的价格罢了。“您看这样行吗？您说个数，只要我能给的起。这笔钱足够您后半辈子吃喝，以后再不用去干那些危险的工作了。”
　　“行长大人这么说也太瞧不起我们忍者了吧！秀吉殿下是我和苍健的恩人，如果是他需要，自然鼎力相助。恕我冒昧地问一个问题，执行这项任务需要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