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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生存,接了个不起眼的小任务
作者:
云仙子
十二月,扬州城。
凛冽的北风卷走了最后一丝秋意,平日热闹又拥挤的巷子,此刻连半个人影都见不着。
指间皴裂,嘴唇冻到煞白,鞋子早就不知道遗落在了什么地方。
叶长欢裹紧了早就已经破烂不堪的单衣,跌跌撞撞的朝着一个挂着“面”字招牌红旗走去。阴风混着淡淡的肉香吹起叶长欢杂乱的头发,她脚下一软,直接跪倒在面馆前的台阶上。
一刹那,身体的疼痛和心痛的委屈全都涌了上来。
六天前,二十一个黑衣人,一把滔天的灭门大火,让她从世家千金,一夜之间沦为孤儿。
正直的爹爹,温柔的娘亲,和蔼的奶娘。
一个个熟悉又亲切的身影倒在血泊之中,染上狰狞的猩红色。
这个世上,再也没有叶家了!
朦胧中,有一双布鞋出现在眼前,叶长欢本能的伸出手去。
她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
“去去去,哪来的叫花子。本来今天生意就不好,一定就是触到了你们这群叫花子的霉头!”
肩膀被狠狠的踹了一脚,叶长欢眼前一花,长期的不进食让她连稳定身形都做不到。蛮力之下,她直接后仰摔倒在地。
“爹爹——”叶长欢双眼迷蒙,艰难的向天空喝出一口白气。
爹爹,娘亲,女儿就要来陪你们了。
“诶你别躺在我这门口啊,别装死!快起来!你们这些乞丐我见多了,就是不要脸——”
面馆主人火冒三丈,撸起袖子作势就要再踹。脚刚抬起来,就被一只缠着纱布,拄着拐杖的手给拦了下来。
“嘿你这个老东西,一个不够还凑一双是不是?这小兔崽子是不是也是你带来的?”
老乞丐看着脚边已经昏过去奄奄一息的女孩,犹豫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了几个铜板递过去,“她还是个孩子,就给她一碗面汤喝吧。”
面馆的主人居高临下的啐了一声,一把夺过老乞丐手中的铜板,眼珠子转了两下,这才将铜板放进棉袄之内,骂骂咧咧的进去了。
好在,面馆的主人还有几分良心,端过来的碗里还漂浮着两片青菜和星星点点的肉沫。
老乞丐接过碗来,感激的就想要朝他磕头。
面馆主人冷哼了一声,赶紧赶人,“别给我折寿了,赶紧拿着碗走人,我就当给祖辈积德了,以后别再来我的店门口了,去去去!”
得了面,又有了碗。老乞丐连忙应声称是,将小脸冻的青紫的叶长欢抱起来,缓慢的离开了。
叶长欢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半黑了。
脚边的柴火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叶长欢生来娇贵,哪里见过这样危险的东西,下意识的就往后靠去。
双手一摸,才发现身上盖着好几件破袄。棉絮已经从衣角的地方漏出来了,好在还能取暖。
火堆边上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叶长欢警惕的抬起头,顺着火光,看到了一个穿着灰色补丁长袄,腿脚不便的老人,朝自己露出和蔼的笑容。
他的手中,还端着一碗一直温热的面汤。
“你是谁!”虽然叶长欢已经饥肠辘辘,但她还是本能的瞪大了眼睛。
那一晚,滔天的大火和凄厉的哀嚎仿佛还历历在目,父亲在自己背上刻下的花纹,现在还隐隐作痛。时至今日,所有的人在她的眼里,都成了十恶不赦的坏蛋。
就连把自己从家里救出来的那位父亲的旧友,也在途中被人杀害了。是一位身着白衣的蒙面女子将自己救走,可醒过来之后,自己却昏睡在扬州城的闹市上。
一夜之间,她迅速的长大,心中只剩下了一个信念。
——活下去!
老乞丐将面汤放在叶长欢的脚边,他摩挲着满是冻疮的双手,声音喑哑又苍老。
“孩子,你在面馆前跌到昏过去了,这是老板给你的面汤,一直给你温着。饿坏了吧,先喝一点吧,我这里还有些干粮。”老乞丐说着,还从怀里掏出了半个沾灰的白馒头。
一瞬间,叶长欢的眼眶就红了,只因为这老乞丐的神态,实在是太像自己的爷爷了。
可是却因为他们叶家世代守护的藏宝图,她再也见不到那张和蔼的脸了。
“我不饿。”叶长欢倔强的摇摇头。
“如果我的孙女还有幸活着的话,一定也和你差不多大吧。”老乞丐叹了口气,眼神迷茫,就这么坐在叶长欢的对面,干啃着馒头。
不知道是被什么触动到了,叶长欢的眼中闪烁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坚定。她咬咬牙,端过那碗已经半凉的面汤,混着自己的眼泪,一起喝了下去。
透过氤氲的火光,老乞丐的表情欣慰又怀念。
接下来的两天,叶长欢跟在老乞丐的身边,在扬州城的城根边四处乞讨,遭遇了很多官兵的白眼,也受到了市井小混混的欺凌。即使老乞丐一直护着她,她还是受了不少委屈。
小时候的日子,过得富足又安稳,把叶长欢养的一身娇贵。可就这么短短的两天,她的脚后跟就完全磨破了,因为饱一顿饿一顿,她的脸颊也完全的凹陷下去。吃着别人施舍的剩饭菜的时候,也干呕着没有办法下咽。
两天,足够消磨掉一个成年人的意志,但是也足够让十二岁的叶长欢,内心的变得更加坚定。
偏僻的竹屋下,叶长欢正倚着石墩休息,屑屑索索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瞬间警惕的睁大眼睛回过头。
“是我,别怕。”老乞丐神神秘秘的笑着,“猜猜看我给你带回来了什么?”
叶长欢眨眨眼睛,不说话。
“马上就要过年了,小姑娘们应该都喜欢这个,这个是我从隔壁刘娘家门口捡来的,虽然很破,也知道你瞧不上,但是总想带回来让你高兴一下——”老乞丐的神情显得有些局促,手中的布娃娃还沾着灰,裙子还破掉了一块。
搁在以前,叶长欢要什么没有?却在现在,被这么简单的一个布娃娃,感动的哭到失声。
“我很喜欢,谢谢你。”
叶长欢埋在老乞丐的怀里,将这么多天来的委屈和难过,全都发泄了出来。
但是这样难得的宁静,总有人想要来打破……
“我说这老乞丐鬼鬼祟祟这么多天,原来是捡了个孙女儿啊,哎哟哟瞧瞧这水灵的小脸,是哪家逃出来的小姐呀?”油腻又猥琐的声音从巷口传来,让老乞丐和叶长欢的身躯都是一震。
来人是三个嚣张跋扈的年轻人,他们年纪不大,是扬州城这片街上出了名的小混混。行事暴力,目无法纪,相邻的老百姓们对他们都避之不及。
这次,他们显然是看上了叶长欢。
“她还是个孩子啊,各位大人行行好,我有钱,我都给你们。”老乞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小混混又是磕头又是求饶。
“你这个老不死的,没你什么事,滚一边儿去。”混混嘴里还叼着一根稻草,他一把推开老乞丐,径直走到叶长欢面前,淫邪的勾起叶长欢的下巴,色眯眯的盯着她的脸。
“呸!你们算是个什么东西!”叶长欢余光看到老乞丐被推倒在地,心中气愤,一口口水直接吐到了小混混的脸上。
看着娃娃掉落在地上,被另外的小混混踩在脚底狠狠的碾压,叶长欢的眼睛通红。
“哟,还是个烈脾气,爷喜欢。”那混混抹了一把脸,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借着身形的优势迅速的抓住了叶长欢想要反抗的胳膊,“小娘子年纪是小了点,不过还是个雏儿,哥几个这是捡着便宜了呀。”
“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孙女吧,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啊。”老乞丐的声音混在其他两个人的嬉笑声中,显得苍白又无力。
就在这个时候,竹屋中突然走出来一个头戴斗笠,身披暗黑色披风的神秘人来,看这身穿着,应当是个江湖人士。
“这么明目张胆的挑事,是真以为自己能够只手遮天了?”神秘人的声音浑厚,还夹杂着内力,直接让那几个混混双手脱力,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你....你是哪路的?敢坏了爷的好事,知道爷是谁吗?”混混本就没多大本事,虽然被神秘人破坏了好事,但是也知道自己打不过人家,于是只能逞些口舌之快。
神秘人披风一甩,冷哼出声,“江湖之人不问出处,你爷爷我,今天就要给你点教训。”
语罢,脚边的几颗小石子就和长了眼睛一样,朝那几个混混所在的地方飞去,直打的他们龇牙咧嘴,抱头鼠窜。
老乞丐的脸上还挂着泪珠,爬过来将叶长欢小心的抱进怀里,左右查看她的身上是不是被那几个混混打伤了。方才老乞丐舍命替她求情的画面,深深的印在叶长欢的脑海中,与记忆中父亲临死前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爷爷,不哭。”叶长欢伸出冰凉的小手,一点一点将老乞丐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
神秘人拍拍衣袖,不忍心打扰眼前一老一小劫后余生的温馨场面,只是干咳了一声,继而从披风里面拿出来一个灰色的小布袋来。
“谢谢恩人!谢谢恩人!”
老乞丐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压着叶长欢一起在神秘人的面前跪下来。但是叶长欢拉住老乞丐的袖子,说什么也不肯跪。
“小丫头年纪虽小,却有骨气啊。”神秘人对上叶长欢倔强的双眸,将手中的锦囊递了过去,“不过你生来就注定不是池中之物,凡事都要多张几个心眼,我能帮你一时,不能助你一世。”
在老乞丐感激又盼望的目光中,叶长欢双手接过这个锦囊,掂量了一下,听到了里面传来的碎银子声。她咀嚼着神秘人说的话,眼神有些古怪,“你施舍给我的?”
闻言,神秘人哈哈大笑。
“权当是送给你了礼物了,如果有能力的话,有朝一日加倍还我就是了。”
说完这句话,神秘人抖抖披风,一眨眼就不见了。
“刚才你应该好好谢谢这位恩人的呀,不然你现在——”老乞丐见神秘人已经离开了,连忙在叶长欢的搀扶下爬起来。
“嘘。”叶长欢紧张的望了望四周,老乞丐一脸诧异的收了声。
瞬间,四下寂静,只能听到叶长欢自己和老乞丐的呼吸声。
在刚才神秘人的有意提示之下,叶长欢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自幼她的听觉就比别人要灵敏一些,轻微的脚步声,隔着三堵墙,她依然能够清晰的辨别出来。而就在她和老乞丐相依为命的这两天中,她已经听到了好几种刻意压低的脚步声了。
一开始只当是市井来往的行人太多,这会儿突然安静下来,那杂乱的脚步声虽然立刻就消失不见了,但是还是让叶长欢听个正着。
“怎么了?”老乞丐摇摇叶长欢的手,小声的问。
“我们回去吧。”叶长欢拉住老乞丐粗糙但温暖的手,收回打探四周的目光。
如果没有听错的话,她们应该被人盯上了。
不过他们的目的应该也只是监视而已,不然刚才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惦记着自己和老乞丐今天还没有吃饭呢,叶长欢干脆利落的从锦囊中将碎银子取了两个出来,在街边买了两个肉包子。
叶长欢的心智再怎么早熟,说到底,还是一个孩子。
看着包子铺老板震惊又不可思议的眼神,之前明明对这些粗食根本没有办法下咽的叶长欢,也抬高了下巴,甚至一瞬间心底还涌上了一股扬眉吐气的感觉。
趁着老乞丐晚上熟睡的功夫,叶长欢偷偷摸摸的爬起来,想要借助微弱的火光,好好的研究一下这个锦囊是不是当中含有玄机。
反复捣鼓两下,叶长欢发现这个锦囊还真的就是用来装钱的,不由得有些泄气。
天气越来越冷了,叶长欢从家里逃出来的时候,父亲在她后背上刻下的痕迹终于结成了疤,和粗糙的衣物摩擦的时候,还会带来撕裂的痛感,根本没有办法入睡。
叶长欢将锦囊放在了破庙中的蒲团底下,抱着膝盖,望着庙外漆黑一片的天空发呆……
次日。
沿街的酒楼里,几个身着玄色衣裳的女子临窗坐着,从她们的视角,刚好能够看到对面墙根底下,相依着靠坐在一起的老乞丐和叶长欢。
个头稍高一些的女子把刚刚拆封的信纸摊放在桌上,眉头紧锁,露出疑惑的表情,“这都已经三天了,消息也都已经放出去了,叶家那边也派了我们的人手监视着,怎么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会,应该被她藏在什么地方了。你别看她年纪不大,实际上鬼机灵着呢。”被簇拥着的女子摇晃着手中的茶杯,眼底闪过一丝光。
可是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了,她也承受不起这个风险。
“可是坛主,再这么拖下去,我们的身份都会暴露,门主如果知道了,一定又要责罚我们了。”高个子女子双手环胸,叹了口气。
被称作坛主的女子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掷在桌上,“少废话!”
扬州城处于江南的风水宝地,前来的人士也是鱼龙混杂。女子们说话声音有些大,又加上她们的美貌在酒楼中很是扎眼,果然引来了不少其他茶客们的注目。
坐的最近的几个茶客,望着这群女子,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叫来小二上了一盘瓜子,聊了起来。
“诶,最近扬州来了不少人啊,那个京城的巡抚,还有北边的太乐令,都来了,好像都是往杭州去的,我看着离武林大会的时间还早着呢呀。”蓝衫的青年双眉挑起,语气也是神神秘秘的。
“还不都是因为杭州叶家那个灭门案。叶家你知道吧?四代富商啊,那可是每年都给朝廷上供茶叶的叶家啊,也不知道连累了哪边的人,一夜之间,啧,一百二十口人,全没了。”
“所以说树大招风啊,要我说,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到头来连个棺材都买不到。”另一人摆摆手,江湖上这些事情太多了,他们都见怪不怪了。
“不过我听说另有隐情啊,这事儿我就和你说,可别往外头传啊——”
“得得得,你快说。”
“据说啊,叶家有一个祖传的宝物,被人盯上了,但是多少钱都不肯卖,这不就把自己的命都赔进去了嘛。”
“啊?我怎么听说的不是这样.......”
“哎呀,反正没差啦。”
被称作坛主的女子,依然坐在窗边,只是听到茶客的讨论,她的拳头越握越紧,下颚线也逐渐绷直。
“坛主——”那高个子女子面露忧愁,还想要说什么。
她们都没有想到,仅仅是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消息竟然走漏的这么快,眼看着其他路的人,已经从杭州和中原地区都往这里来了。
虽然藏宝图是她们的任务,但是在坛主的眼中,叶家唯一的遗孤叶长欢却是最大的变数。
虽然看身形,估摸着她的年纪也不过十岁出头,但是,那不属于这个年纪淡漠的眼神和警惕的动作,让坛主心头一紧,不由得把目光又移到窗外。
墙根下空空荡荡,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棱照在斑驳的墙上,叶长欢和老乞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那几个茶客已经走了,但是他们说的话还残留在坛主的耳边,加上门主飞鸽传书来的指令,让坛主不得不赶快做出决定。
到底是继续在这里监视,看看是不是有人会来找那丫头,还是干脆快刀斩乱麻,直接把她带回鬼蛊门,慢慢审讯她?
坛主握紧拳,闭上了眼睛。
如果还能从叶长欢身上探出一些消息来的话,她回去就能借此在门主面前邀功一番,还可以趁机打压一下千幻圣女。可若是被那小丫头片子抓住了时机,联合着其他人,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逃脱的话,那自己的罪过就大了。
“坛主——”高个子女子看坛主还是这么淡定的样子,也急了。
夜长梦多,还是赶紧回去比较好,反正就算出了差错,也只要全怪到千幻圣女的头上去就好了。
想到这里,坛主突然睁开眼睛,将面前已经凉透了的清茶一饮而尽,冲着身边站着的女子招招手,让她附耳过来……
叶长欢拉着老乞丐离开了他们休息和乞讨的那个墙角之后,重新找了一片阳光充足,路人众多的地方坐了下来。
时不时的有路过的人家看叶长欢年纪小可怜,会赏给她几文铜钱或者包子,她也不抬头,缩在老乞丐的身后打盹。
“这都是我们今天第三次换地方了,丫头,到底怎么了啊?”老乞丐终于忍不住了,他无奈的拍着叶长欢的后背。
叶长欢没有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他,老乞丐就一直喊她丫头。
“有人在盯着我们。”叶长欢微微睁开眼睛,将周围打量了一下,才放心的又闭上了眼睛。
“谁会来盯着我们呀。”老乞丐不以为然,只当叶长欢是小孩子爱幻想罢了。他从破袄中拿出了一小块手帕,打开之后送到了叶长欢的鼻子下方,甜腻腻的香味瞬间就将她吸引住了。
“对面大婶给你的桂花糕,我昨天看太冷,焐热了给你吃。”老乞丐望着叶长欢的眼神中一片慈爱,仿佛她真的就是自己的孙女一般。
叶长欢的鼻子一酸,小嘴努了努,用力的憋住眼泪,扯着老乞丐的袖子左右晃了晃。然后又用手指捻起已经有些碎了的桂花糕送到老乞丐的嘴边,“你也吃。”
“好。”老乞丐的眼泪也涌了上来,眼角的褶皱里夹满了风霜和苍老,不过在他看来,现在他的生活中,还多了一个乖巧又惹人疼爱的孙女。
叶长欢把还带着甜味的指头伸进嘴里,桂花香中还带着一些咸味,她却觉得比她以前吃到过的杭州最好的糕点都要美味。
入夜,四下无声。
城东的破庙里,叶长欢窝在老乞丐的怀里,睡得香甜。
墙边突然响起细碎的脚步声,不多,但是很杂。
紧接着,随着长剑出鞘带来的清脆声响,月光在剑刃上折射出一道耀眼的光芒。叶长欢猛地惊醒,她撑起身子就想要防卫,可是她刚睁开眼睛,就被一双冰冷的手直接捂住了口鼻……
一瞬间,叶长欢只看到满目的暗红色,像极了灭门的那天夜里,她躲在房间里,看到的叶家宅外的颜色,还有那比月光更冷的银刃,让她的眼睛瞬间睁大。
一个冷颤,困意都没有了。
“唔——”叶长欢毕竟还是个孩子,她的力气有限,在强烈的挣扎中,也只是被拖着转了一个方向。
这下,叶长欢看的更加清楚。这些身着黑衣的人,和她白天在酒楼下看到的那群人,分明就是同一群。
可是她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自己没有利用价值了,想杀人灭口?
巨大的声响和动静终于将睡得昏昏沉沉的老乞丐也吵醒了,可是他刚一翻身,两把锋利的剑刃就已经架在了他的颈边。
“你们——!”
老乞丐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立马吓得动也不敢动。
但是随即他又想起叶长欢,连忙冒着被剑锋划伤的危险,转过头来,正好看到被两个衣人制住的叶长欢。慌忙之中,他伸出手。
“丫头!”
“别乱动!”手持长剑的女子一个用力,直接在老乞丐的肩膀上划开了一道血痕。
“唔——”叶长欢见状,挣扎的更强烈了。
“不知道是江湖上的哪位高人啊,我们就是普通的乞丐,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呀?”老乞丐慌忙的把手放下,嘴里讨饶。
坛主从女子身后走出来,双手背在身后,冷哼了一声,“认错人?你可知道这丫头是谁?”
“她是我的孙女呀。”老乞丐说着,眼泪都流了下来。
叶长欢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听到老乞丐说的这句话的时候,鼻子一酸,双眼通红,在扬州城边被丢下,饿到昏厥的时候都生生憋住的眼泪,这个时候终于落了下来。
“可惜了,心肠太好,有的时候反也会害了你。”坛主重新背过身去。
“坛主,动手吗?”高个子女子剑锋一转,又近了几分。
“杀!”坛主的声音含着彻头彻尾的寒意。
叶长欢的眼泪止都止不住,她胡乱的扭动着,奈何根本挣脱不开身后两个人的桎梏。
老乞丐肩上已经一片血红了,可是他饱含慈爱的眼神,还是紧紧的盯着叶长欢稚气未脱的脸庞。
虽然直到现在,他仍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惹上了哪路的高人,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捡来的孙女,到底是哪家的流落千金,他只知道,这一劫,自己怕是逃不过了。
他中年丧妻,在流亡的时候又和儿子孙女走散了,苟延残喘的活了这么二十年,也够了。
只是可怜了这个孩子。
银白色的月光透过屋顶照进来,将庙中一樽旧佛的尊像衬的更加神圣又庄严。
我佛啊,如果你能听到我的心意,就请你保佑我的孙女吧,她还只是个孩子啊。
高个子女子握着剑的手已经举了起来,老乞丐安详的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来临。
“丫头啊......”
叶长欢双眼猩红,她发狠的一口咬住捂住自己口鼻的手,那人没有料到,吃痛松开。
“不要!!!——”
女孩子特有的尖锐叫声冲破了庙宇,惊得栖息在周围树枝丫上的乌鸦都扑棱着翅膀飞远了。
“噗——”
已经晚了。
腥甜又温暖的血液从老乞丐的身体中喷出,溅射在叶长欢的脸上,她的身体一顿,直接向后跌坐在地,嘴里还喃喃着几个字。
“不....不.....不可能......”
老乞丐躺在血泊之中,随着剑的拔出,胸口敞开的棉袄里面,滚出来一块包裹着桂花糕的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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