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沧海横流的大时代,写下自己的辉煌

作者: 有点想吃鱼

  泥泞的乡村公路上,一辆老旧的中巴车在缓缓行驶。
  天空中飘着冷雨,透过起雾的玻璃,依稀看得见车内的景象。
  李少安坐在车里,他的左手边,也就是靠窗的位置,是一位年轻的女人,厚厚的棉衣裹住了身材,但那脸蛋又冷又俊,唇红齿白,算得上让人一眼就印象深刻的美女。
  头一次与这样一位吸引人眼光的美女同坐,如此近的距离,惹得李少安时不时要偷偷地装作无意地瞟上几眼。
  有一次,这位年轻美女好像感受到了李少安那灼灼的目光,扭过头来,表情中带着微佯地看了李少安一眼,搞得李少安甚是难为情,红着脸颊赶紧底下了头。
  自此,李少安不敢再将目光瞟向这个冷美人,而那靠窗的女人也将头望向窗户外。
  就这样,一路上同坐的两人没有说过一句话,气氛很沉默。
  “师傅,踩一脚!”
  车里一个挑着扁担的老头子喊了一声,中巴车缓缓停下,打开车门。老头子带着老伴一起下了车。
  中巴车从县城出发,沿着这条乡村公路一天来回两趟,沿路的农民就靠着这辆中巴车交通往来。
  从县城出发时,车子里还很拥挤,途径了几个大的乡镇之后,车上的人已经少了许多。
  人一变少,车上的空间就多了出来,没有了先前那般沉闷。
  “小锅锅,你这是要到哪里克?”
  在李少安的右手边,一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凑了过来,面带微笑主动攀谈起来。
  之所以会这样问,是因为李少安的穿着打扮与车上的人不太一样,那个年代大家都穿得比较土气。
  而李少安则明显要洋气许多,一件长长的风衣,一条知青标配的围巾,理着干净利落的学生头,一看就不是这乡里乡间的农民。
  “到铁山湾去。”
  李少安礼貌地冲着坐在同一排的小姑娘笑了笑。
  此话一出,同车其他的乘客皆感到惊讶不已,纷纷朝着李少安投来了或是不解或是稀奇或是惋惜的眼光。
  一直将头望向窗外的同坐女人听到“铁山湾”三个字,也将头偏了过来,这一次主动地打量起李少安来。
  “铁山湾那可是出了名的穷地方,你去那里做什么。”刚刚提问的小姑娘随口说道。
  车上的其他乘客听到铁山湾的名字,也都纷纷上前向李少安询问。
  铁山湾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贫困村,那里地处深山,车路不通,红土壤也种不了什么像样的农作物,那里的村民除了一个字穷还是穷。
  “小伙子,看你的穿着打扮像是城里人,怎么跑到铁山湾来了?”
  “你莫不是去那山沟沟里支教的老师?”

  李少安一如刚才一样脸上带着微笑,对车上众人的言语并不在意,落落大方地说到。
  “我就是铁山湾的人,从小在湾里长大,如今学成归来,就是想要改变铁山湾贫穷落后的样貌。让铁山湾从十里八乡最穷的村子,变成最富裕的村子!”
  听着李少安慷慨陈词,围观的乘客皆默不作声,心中各自冷笑,改变铁山湾?那可是连县政府都老大难的问题,就凭你一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
  铁山湾的贫穷落后是多方面原因造成的,闭塞的交通、匮乏的资源、贫瘠的土地……都是原因,岂是你空口白牙说改变就能改变的。

  车上众人起初还以为这李少安是个支教老师,现在看来不过就是个读书读糊涂的书生。
  “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大话谁都可以说,想改变铁山湾,你还是省省吧。”
  车上的人们回到各自的座位上,不再与李少安交谈,在他们的心里已经给李少安打上了不知天高地厚的标签。
  可笑,真是可笑,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后生子,竟然说出这种异想天开的话来。
  “他们不信你,我信你!有句话叫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说的就是他们!”

  车上其他人对李少安不过就是当成了一个跳梁小丑,只有刚才那个主动提问的小姑娘还在与李少安交谈。
  也许是少不谙世事的原因,她倒是觉得李少安刚才说话时表现出来的气质特别让人愿意相信。
  李少安忍俊不禁,“妹子,你引经摘句的,学问不错嘛。”
  小姑娘脸红道:“都是在课本里学到的。小锅锅,你刚刚说学成归来,你是在哪里上学?”
  “华夏农业大学。”
  “啊!”
  小姑娘发出一声惊讶的高呼,立即将车上众人的目光又吸引了过来。
  “华夏农业大学是在首都吧,那可是全国排名第一的农业院校,很出名的!”
  小姑娘看着李少安的眼神顿时充满了崇敬之情,像是看到了偶像一般。这可是从首都回来的人中龙凤,果然气度就是不一样。

  “你也知道华夏农大?”李少安显得有些意外。
  “当然了,我明年就要高考,我们老师给我们讲过,华夏农大是全国排名第一的农业院校。”
  “小锅锅,我叫李伶俐,你叫什么?”
  “赶巧了,咱们两算是本家,叫你一声妹子没叫错。我叫李少安。”
  随着小姑娘的话语一出,车上先前对李少安一通鄙视的众人不禁在心中暗暗嘀咕,什么时候铁山湾出了这么个厉害的人物。
  还是全国第一的农业大学里走出来的天之骄子。难不成这小年轻还真是学会了一身本事,回来带领铁山湾致富来了。
  要知道在当时那个年代,高考才叫做真正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像李少安这样能够考进首都学府的学生,尤其在中西部落后地区更是犹如凤毛麟角一样稀少。
  往往整个县城下面百来个乡镇,一年也就出一个两个。大家伙都没有想到,李少安竟然有这等金光闪闪的履历。
  这时,一个带着黑框圆眼镜的男人从座位上起身,手指着李少安,看上去很是愤愤不平,指责到。
  “你要真是农大的学生,怎会跑到这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从来都只听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的。你倒好,放着大好前程不要非要往这山沟沟里挤?别在这儿忽悠人了,我看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今天这小小的中巴车上热闹了,好戏轮番上演,精彩就没停过。

  先有愣头青不知天高地厚说是要叫铁山湾旧貌换新颜,现在又跳出来仗义之士指责假扮大学生招摇撞骗。
  黑框眼镜男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在当时,大学生毕业之后还是包分配的年代,像李少安这样的大学生毕业之后服从分配,进入到好一点的国企工作。
  按照当时的工资水平,国企的高级职位一个月的工资绝对不会低于80元,而那时普通工人的工资还不到40,乡里的农民收入更低,十几块二十几块的大有人在。
  “我是骗子?你也真是张嘴就来,请问我骗你什么了?骗了大家什么了?”
  无缘无故被人跳起来指成骗子,李少安心中大为恼火,但还是尽量压制着心头的怒意,保持克制,有理有据地和这黑框眼镜男开始对质。
  “对啊,你说少安锅锅是骗子,证据呢?要是没有证据你就是诬陷好人!”
  见到李少安被凭空戴了一顶骗子的帽子,李伶俐也不干了,跳起来帮着李少安一起声讨。
  证据?有啥证据呢?这黑框眼镜**本也没有证据,全然凭着自己的一番推测,因为他实在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主动放弃眼前的锦绣前程,而选择另外一条看上去没有未来的路。

  “你说你是农大的学生,那你倒是拿些真凭实学出来让大家相信啊。”
  “我是与不是,何须向你证明。”
  李少安冷冷甩下一句话,他没有打算与这个胡搅蛮缠的家伙继续下去,更没有闲心证明自己的真实身份。
  “心虚了吧,早就看出来你油头粉面一副奸猾之相,哪里是什么农大毕业的学生,分明就是一个江湖骗子。虽说你现在是没有骗人,可谁又保证你不会对车上的其他人使坏招呢?这小姑娘不就被你骗得一愣一愣,专门为你说话吗?”
  “喂,你这人怎么竟说胡话?!”李伶俐柳眉倒竖,叉着腰,怒气冲冲骂道。
  不愿意听这黑框眼镜男人在耳朵边聒噪,李少安干脆闭上眼睛,靠在座椅上睡去。
  “你看,辩不过我就只能假装睡觉当缩头乌龟了吧。”
  黑框眼镜男得意洋洋,自以为成功戳穿了李少安,取得了这场辩论的胜利。岂不知,在李少安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把他当一回事,就连作为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还大学生呢,有什么了不起的。”
  李少安越是不做声,这黑框眼镜男反而还得势起来,嘴里不断说出难听的话来。那些话别说是李少安了,就算是同车的其他人听起来也觉得不堪入耳。
  面对眼镜男的咄咄逼人,李少安实在忍不下去了,蹿的一下站起身来,从过道走到眼镜男的面前。

  “你,你要干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
  在李少安一米七八的个头下,眼镜男显得又瘦又小,车厢里的众人都屏住了呼吸,以为李少安要动手。
  坐在李少安左手边的那个女人的目光也紧紧跟随着李少安移动,心中很是惊讶,难不成这个年轻人还真要动手打人?
  李少安抬起手来,吓得眼镜男闭上眼睛,连忙双手抱头。
  等了许久,并没有拳头落在身上,眼镜男疑惑地拿开抱头的双手,睁开眼睛竟然看到李少安在摸着后脑勺。
  “我挠个头而已,看把你吓得。”李少安轻蔑地笑道。

  “你别太嚣张!动手算什么本事,你不是农业大学的高材生吗,那就用你的学识让我服气啊!”
  黑框眼镜男就像是一只被激发的斗鸡的一样,垫着脚伸着脖子,赤红着脸颊,看起来不过是在虚张声势。
  “人吃五谷杂粮,那你可知道这五谷是那五种粮食?”李少安突然发问。
  “米饭、面条、馒头……还有……还有……”眼镜男支支吾吾道。
  此番惊世骇俗的言论一出,立即引得车上世世代代种地的村民们一通哄堂大笑,这可真是稀奇事了,这五谷居然成了米饭、面条……
  李少安脸上带着蔑笑,高声道:“所谓五谷,乃稻、黍、稷、麦、菽。”
  “我再问你,何谓六畜?”李少安追问道。
  “六畜……有猪、牛、羊……还有……”眼镜男绞尽脑汁,试图努力地回想还有哪些动物。
  “还有鸡、鸭、鱼!”
  “噢对,还有鸡鸭鱼。”

  眼镜男以为李少安说的是正确答案,立即捡来重说一遍,可哪曾想,李少安就是故意给他下了个套,没想到他还头铁的往里钻。
  车厢里又爆发出一阵哄堂笑声,大家看着眼镜男出尽了洋相。
  “你们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不成?”眼镜男显得很愤怒。
  李少安朗声道:“错,当然错了,六畜乃是马、牛、羊、猪、狗、鸡,何时跑来了鸭和鱼。”
  “可刚刚你明明说的是鸡鸭鱼!”眼镜男咬着压根子。
  “我说什么你便信什么,那你为何偏对我的身份咬住不放?岂不是自相矛盾!”
  眼镜男激动道:“你这是抢词夺理。”
  “我所抢何词,所夺何理?”李少安剑眉冷目,字字铿锵,“明明是你这手无缚鸡之力,胸无点墨之志的卑劣之徒,以小人之心来度君子之腹。”
  “你你,你含血喷人!我不过是质疑你的身份,你却借机如此羞辱我,你根本没安好心。”
  “我含血喷人?你既然只是质疑我的身份,刚才又为何言之凿凿如此笃定?你喷血喷墨的本事随手拈来,我们两人到底是谁含血喷人?”
  眼镜男被李少安怼得根本没有还口的余地,气急败坏之下,只得搬出自己的身份。
  “我也是市师范学院毕业的大学生,现在被分配到杨桥镇中学任教,当然清楚不会有谁甘愿放弃学校分配的工作,跑到铁山湾这种穷乡僻壤。”
  眼镜男自鸣得意,哼,不就是大学生吗,老子也是,还能比你差了不成,起码周围这些看热闹的人他们不知道个好坏,只要是大学生说出来都一样。
  “你这种人也配得上为人师表这四个字?”
  “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就配不上了!”
  李少安斥道:“五谷不分、六畜不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口中千言,胸无一策。我若是你,便有自知之明,不去当什么老师,别做误人子弟之事。”
  眼镜男咬着后槽牙,骂道:“你你你,你不就是个农大的毕业生吗,有什么了不起。”
  李少安嘴角向上一咧,露出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抱歉,农大毕业生就是了不起。”
  “少安锅锅说得好,说得真是太好了。”
  李伶俐已经忍不住开始给李少安鼓起掌来,刚刚一番言论,让她听得心潮澎湃,洋洋洒洒,不带一个脏字,却狠狠将这酸了吧唧的眼镜男羞辱了一番。
  “停车,停车,我要下车!”
  颜面扫地的眼镜男再也在车上待不下去,只能灰溜溜地下了巴士。
  临走之时,眼镜男还不忘指着李少安,放出狠话,“李少安是吧,今天咱们俩的梁子算是结下了,走着瞧!”
  经过了刚才的一段小插曲,中巴车来到了一条岔路口,在这里李少安就要下车了,沿着岔路往山上再走个七八里路,就到铁山湾。
  别过李伶俐这小姑娘,李少安走出了车厢,外面飘着小雨,一阵冷风出来不禁让人冻得一哆嗦。
  没走两步,察觉到身后好像有人,李少安回头一看,却感到大为惊讶。

  “是你?”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在车上一直坐在李少安左手边的那个气质清冷的美女。
  南方的冬天和北方的不太一样,尤其是中部内陆地区,因为湿气重,那种阴冷真是无孔不入,捂得再多,身上也难暖和。
  本就阴冷的天气,天空中还飘着小雨,愈发让人觉得冰凉。

  李少安站在一颗大树底下,冻得瑟瑟发抖。
  让李少安觉得惊讶的是,刚才坐在自己旁边的那个女人也跟着一起下了车,而且也站在大树下躲着冷雨。
  两人之间依旧没有言语,不过作为一名男士,李少安觉得有必要打破这种尴尬的气氛。
  “你也是铁山湾的人?”
  “嗯。”
  女人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叫李少安,你呢?”
  “赵雪梅。”
  两人之间短暂的交流之后,气氛又变得沉默,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李少安憋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讲些什么。
  赵雪梅一双美目时而在李少安的身上流转,看上去似乎也在等着李少安开口。
  不过饶是等了半晌,看着李少安欲言又止的模样,硬是没有等出半句话来。
  寒风料峭,一阵冷风刮来,两人不住打起了寒颤。
  “你认识李少国?”
  实在是等不来李少安的一句话,赵雪梅只好先开口了。
  “那是我大哥,你也认识呢?”
  李少安终于找到了一个说话的契机,当即和赵雪梅又攀谈起来。
  两人这一次熟络了许多,说起话来也没有先前那么紧张,聊得还算是融洽,彼此之间增进了一份了解。
  李少安说的李少国是他大哥,李家一家除了李少安、李少国,还有李少泰、李少民,四兄弟的名字合在一起就是“国泰民安”。

  李家四兄弟中,李少国最疼李少安,哥俩的感情也是最好的。
  当年李少安考上了农大,家庭条件困难,没钱供学。是李少国四处奔走,找乡亲们借钱,承包了村里的十亩地,靠着种红薯种花生把李少安送进了大学。
  李少安这一去便是四年,四年里李少安所有求学的费用都是由大哥李少国支持,可以说李少安的今天,就是大哥一锄头一铲子在地里挖出来的。
  对于大哥大嫂,李少安心中感激,李家父母都已经去世,现在大哥一家就是李少安心中最重要的亲人。
  李少安想要致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要让大哥一家过上好日子,不用再为了钱的事情到处看人脸色。
  至于李家的另外两个兄弟,李少泰当年因为家里养不活,抱给了一个远房亲戚,自此以后和李家没了联系。
  铁山湾的人有许多还不知道这事儿,都纳闷国泰民安,咋就从来没见过李少泰。
  李少泰虽然给了别人抱养,但李家还是一直留着李少泰的位置,李家父母心中对此一直有愧,二老临走前还念念不忘自己的二儿子。
  李少安的三哥,李少民,用村里的话来讲就是个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二流子,没啥本事人也懒惰,整天就在大哥李少国的家里蹭吃蹭喝。
  后来李少国张罗着给三弟说了一桩亲事,从外县给李少民找回来一个媳妇,这媳妇人是长得好看,可是就是那泼辣劲实在是没几个人受得了。
  李少民自从娶了这个媳妇,家里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锅碗瓢盆全都砸得稀烂。
  不过这个媳妇虽然泼辣,好在是个心计厉害的主儿,李少民要不是有她管着,指不定混成什么惨样。

  而这个赵雪梅,她的身份是铁山湾村的出纳。
  今天去县城里,就是把村里的钱都存到农村合作信用社。存了钱以后,赵雪梅乘中巴车返回,一路上刚好与李少安相遇。
  在车上,起初赵雪梅感觉到了这个男人时有时无的目光,恼他不知羞耻好生轻浮,但又不敢直言指出,只能扭过头望向窗外,假装什么都没有瞧见。
  实在是被李少安看得受不过了,赵雪梅才鼓起勇气做出微怒的样子瞪了一眼李少安,这下李少安那双不安分的眼珠子才算是老实了下来。
  当时赵雪梅的心里就在想,这男人长得虽然清秀帅气仪表堂堂,但行事为何这般轻挑,心中对李少安虽不厌恶,可也没有多少好感,只当是杨桥镇上的那些吊儿郎当的小青年。
  不过听到李少安说出他是铁山湾的人时,赵雪梅顿时觉得很是好奇,铁山湾里不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光鲜亮丽的后生子。
  后来又听到李少安是名牌大学毕业,放弃分配的工作,一心回到家乡带领乡亲们致富,渐渐地对李少安的态度又转变了几分,觉得李少安身上的气质果然和一般人不太一样。
  两人站在树下,本来是想等雨停了再往铁山湾走,可是等来等去,雨势不见停,反倒是气温陡降,天空中开始下起了雪腻子。
  李少安家乡的冬天一直便是如此,最冷的时候就会下雪腻子,当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雪腻子之后,才会开始飘起鹅毛大雪。

  “糟了,落雪了。”
  李少安的神色看起来不轻松,从路口走进铁山湾是一条山间小路,总长度也就七八里,但是山路走起来不比平路。
  平路上七八公里都要差不多两个多小时的脚程,山路的七八公里可是要走上四五个小时。
  下雪的时候天黑得比平时更早,现在要是不赶紧往铁山湾走,到时候天黑下来,山路上可就两眼一抹黑,根本没法走了。
  “要不去前面的杨桥镇,那里有旅社,可以在那过夜。”
  赵雪梅也很担心回不去,不过她以前有过类似的经历,实在回不去了可以再往前走走,到前面的杨桥镇去过夜。
  “也不知现在到什么时候了,要是时间还早的话可以走进去。”
  李少安不太愿意去前面的杨桥镇,因为住旅社也是要花钱的,而且还不便宜,他不想花这个冤枉钱。
  赵雪梅轻轻地撩开袖子,不经意地露出一截纤细白净的手腕,上面戴着一块银白色的手表。
  表链上有个梅花的印记,李少安认得那个印记,在首都读书的时候见到别人也戴过这种表,不过戴的人多是有钱有身份的居多,这表的名字好像就叫梅花表,听说要卖到上百块钱。
  七十年代的三大件:自行车、缝纫机、手表。在当时的铁山湾,普通人家里别说三大件,能挑出一件来的都已经很了不得。
  看着赵雪梅的手表,李少安很是羡慕,心里暗暗下决心,等日后赚了钱一定也要给大嫂送上一块。
  “两点半,你做决定,是去杨桥镇还是去铁山湾。”

  “进山吧,现在下着雪,等到明天大雪封山再想进去可就难了。”
  冒着冷风冷雪,两人开始往大山里走去,这么远的山路对没走过的人来说是很艰难的,第一次走能坚持下来的人不多。而铁山湾的村民们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走过来的,走得多了也就习惯了如此。
  一路上,李少安和赵雪梅有说有笑,有了个伴儿,漫长的山路也不觉得枯燥。不知不觉间两人的关系又增进了一步。
  与初见时的高冷不一样,李少安这时才发现赵雪梅其实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冷若冰霜。
  看着赵雪梅动人的笑容,李少安顿时觉得有些迷醉。
  在这漫天大雪之中,一身白色棉衣的赵雪梅雪白的肌肤与白雪映衬,嫣然一笑,便真如同绽开在寒冬的梅花,不争不艳,只是幽幽地散发着清香。

  见到李少安又如此灼灼地看着自己,赵雪梅心底升起丝丝得意。这次她没有再瞪李少安,只是故意装作不知。
  一阵寒风刮来,凛冽的风灌进领口,赵雪梅忍不住颤抖着身子。
  李少安看在眼里,觉得心疼,当即解开自己脖子上的长围脖,帮赵雪梅戴上。
  赵雪梅还来不及推脱,李少安已经将围脖套了上去。
  李少安直接说道:“先戴着,越往山上走越冷,被风吹到会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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