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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少女到中年婚姻危机,半生的奋斗却变成了三无女人
作者:
无悔的青春
第一节,三小门前的偶遇
我出生在东北的一个小镇,在长到二十三岁出嫁之前,唯一去过的地方,是大兴安岭的阿里河舅妈家,山市的大娘家,基本算是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括号,屯子人儿。其实细细的算起来,我们这里是城镇户口,并不种地,只是相对大城市来说,比较落后和封闭了。我学到的那点儿知识也基本还给了老师,爱看书的习惯也只保持在未出嫁之前,结了婚之后的我,基本就是孩子和厨房两大奋斗基地了。我是个身材高挑的漂亮女人,皮肤比较白,美丽的丹凤眼被额前的一缕散发半掩着,鼻尖儿上沁出了细细的汗珠。此刻的我正麻利的把馒头端出笼屉,捡开来免得粘在一起;菜炒好了,盛在细瓷兰花的盘子里。这是我结婚的时候亲自挑选的一套瓷器,洁白的底面上,一朵清秀的淡金色白玉兰任金色的花萼稳稳地衬托着,盘子的边沿儿上,是一圈儿细细的金线,喜气里透着素雅。就像我的为人,爽快华丽里带着那么一丝儿幽静。
东西都摆在桌子上了,我拿过纱笼把菜饭罩上,就等着儿子逸飞放学了。十一点零五分,我洗好了脸,换了一身衣服,把长发盘在脑后,出门去小学门前接儿子逸飞放学。
第三小学门前挤满了前来接孩子放学的家长,张剑锋也在。我穿着深枣红色的旗袍裙,套着一件很薄的乳白色开襟小衫儿,高高挽起的长发随意的在鬓边散落下来一小缕儿,随着风在腮边柔柔的飘荡着。领口是古典的小立领,却别具匠心的在领口下开了一个水滴型的造型,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肌肤。这件晚礼服自然也是结婚的时候买的,平时若是不穿就浪费了。我的旗袍裙显得比较有古典美,含蓄婉约,和周围穿戴时尚、潮流的女人们截然不同,站在人群里很是显眼。风微微的吹来,轻轻地掀起我的裙摆儿,露出一段浑圆的小腿,看的一旁的张剑锋心里小鹿乱撞。张剑锋和我是初中、高中一共六年的同学,暗恋我却一直没敢表明心迹,等他考上了山市的理工大学,终于成熟到可以勇敢的去找我的时候,我已经和现在的老公赵鹏,爱得如胶似漆,要结婚了。
这份爱,张剑锋一直深深地埋在心里,对谁也没有提及。孩子上学以后,张剑锋偶然发现,我也经常来接送孩子,于是他每天都抢着去接孩子放学,对此,王晓雅没有任何异议,她们医院的工作也很忙。当年,张剑锋在我结婚之后不久,和交通局长王海的小女儿也结了婚,对这桩政治婚姻他没表现出任何的不满。毕竟人家王晓雅也是个美人儿,工作不赖,家世门当户对,但在张建峰心里,一直也没有忘了自己的初恋或者说暗恋的人。风水轮流转,张建峰和我没花好月圆,我们两家的孩子却又在同一所学校里相遇了。逸飞和乐乐相差几个月,不仅是同届而且还是同班,逸飞是班长,张乐乐是学习委员。
而我对这些当时完全不知情。
看到张剑锋我微微弯下腰,点了一下头,笑着打招呼:“剑锋?你也来了?”,张剑锋尴尬的移开看我的目光,低下头顺便咳嗽一声,说:“是啊,你也来了?”然后很自然的抬起头,不漏声色的看着我的脸。我也看着他,眼底里满是笑意:“嗯!你家孩子是男孩女孩呀?”“女孩儿,你呢?”“男孩儿。”。短短的对话还没结束,孩子们却已经排着队走出来了,于是我和张剑锋各自忙着在队伍里寻找自己家的孩子,等张剑锋再回过头来寻找我的时候,我已经带着孩子往家走了。张剑锋看着我领着孩子袅娜的背影,心里有些怅然。
中午十二点半,我要把逸飞送回到学校里去;晚上四点半放学,再接回来。周而复始。我的工作就是照顾好儿子逸飞,晚上监督儿子的学习,作业写完了,娘儿俩躺在床上,逸飞听完了我这个妈妈绘声绘色的给他讲的故事,再睡。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很多童话故事都听完了,看着儿子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我就给他讲一千零一夜,中国古代传说,甚至是现代文学故事,每天的故事都不同,天天换花样儿。这个节目,是儿子逸飞从出生就一直保留到现在的,娘儿俩都喜欢!我觉得,这叫早期智力开发!
进了门,逸飞把帽子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换上小拖鞋、洗了手、进了客厅,坐在电视机对面的沙发上。一只手抓起遥控器,另一只手端起妈妈给准备好的果汁先喝了一大口:他可以看半个小时的动物世界,这是和妈妈说好的。逸飞很乖,妈妈说的话就是规矩和命令,他知道,妈妈很爱他,妈妈说的,一定是为了他好。
赵鹏一向不怎么在家吃饭,每天都不知道去了哪里。他在铁路工作,上一个完整的班儿二十四个小时,休息四十八个小时,三天一个班,活儿不累。可这对赵鹏来说是个很闷的工作,天天如是,一个人对着电脑看车次,戴上大檐帽儿拿着指挥旗出来接车次,枯燥、单调。于是每天下了班,他就一头扎在玩麻将的人堆儿里,“放松”去了,玩到很晚,甚至夜不归宿也是经常的事。我和他谈过,生气的时候也闹过别扭,但是赵鹏前脚刚发过誓,后脚就忘得一干二净,照样还是该干嘛就干嘛去!我觉得总吵架丢人,再说对孩子也不好,逸飞早熟,懂事儿太早,我不希望赵鹏这个父亲在孩子眼里是个坏人,渐渐地也就习惯了丧偶式一个人拉扯孩子的生活。一年四季,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我的,哪怕我生了病,也是一个人挣巴着,赵鹏回来,充其量能买一些零食和药片儿,一转身,就又没了踪影。
我总想着公公老赵头儿。
第二节,赵家的身世
老赵头儿在我刚进这个家门不久的时候,一边锄着地,一边看着前院儿范三弦儿家运气:“咱家早晚也要盖几间像样的房子,比他们家的还要高!”。公公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他一直在为盖房子而努力,捡了一溜儿十几米长的红砖垛,还有三五车石头。在这个小镇的中心,我们家的土地面积是最大的,院墙杖子的四面,两面是人家儿;另外两面公公摆满了砖石,还在院子的前面盖了一溜儿煤棚子。老赵头儿每天起早贪黑的去车站捡煤,先是爬上车帮子,跳进车厢去扫煤,扫成堆装进篮子里拎下来倒在路基旁,攒多了用独轮车装上拉到路基下倒在地上,再攒成大堆儿用双轮车拉着运回家里的煤棚子里去……每天的收获是不少的,时间一长,那十几间煤棚子都是满满的。每天都会有人来买,公公老赵头儿就站在外面和人家讲价钱,再一个人过了戥子,钻进低矮的煤棚子里,把煤一锹一锹的铲出来装车。
那些个年,公公老赵头儿就是这样一边工作,一边捡煤,把六个儿女拉扯大的。赵鹏是老五,下边还有一个妹妹小梅在上高中。
那年冬天,下头场小青雪儿,天儿不咋冷,下完了就融化掉了。到了晚上又结成了冰,溜光溜光的地面上又落了一层雪,行人们都蹑着脚,不敢快走,车子也打滑儿。
那天公公卖了十吨煤,都是自己铲出来,又自己装车的。他从不用家里人帮忙儿,公公说:从咱这个院子里走出去的,都要干干净净的做个有用的人!——一个没文化的老实人,用他一辈子的血汗养活了全家八口,终于在那个雪夜,倒在煤棚子里了。脑出血,两个小时以后,邻居范三弦儿发现了他,招呼了茫然不知、依旧坐在屋里织毛衣的婆婆,然后又自告奋勇的用推土的独轮车把公公推到了医院。当天夜里公公就没气儿了,而第二天刚好是赵鹏的生日,从那以后,赵鹏就再也没提过过生日。
当时大着肚子怀了五个月身孕的我,在似睡非睡的朦胧梦境里,接受了公公的嘱托:把没完成学业的小姑子供上大学,把家里的担子挑起来!
赵鹏上面还有个哥哥,三十好几了也没成个家,那些年尽干些风花雪月的事情被政府劳了改,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三个大姑姐都结婚了,只有这个老丫头小梅还小,上高三了,明年就要考大学。
我一边奔走着张罗公公的丧事,一边暗暗的下决心:要把小姑子供上这个大学!婆家人脑瓜儿聪明,考上是没问题的,问题是家里就赵鹏一个开工资的,自己大着肚子发廊开不了,劳改假释的大伯子哥没有一分钱的进项;二大姑姐一家三口总回家来蹭,再加上小梅要住校念书要考大学;眼看着孩子几个月以后也要呱呱坠地,这日子要怎么样精打细算,才会过的好呢?
老赵头儿刚来这个地方的时候,还是个毛头小伙子,那是林业局刚建局的时候。上面要在这个深山老林里铺铁路,把林区的木材源源不断的输送给全国各地去,临时招了一批铁路工务段的工人。这第一批走进深山的人,大多来自偏远的农村,老赵头儿也一样。老家是宜兰一个草原和农村交界的地方,家里穷得叮当响,别说娶媳妇儿,就是吃饱饭都成问题。老赵头儿是家里的老大,回头看着几个大眼儿瞪小眼儿、吸溜鼻涕的弟弟,一跺脚,抱着闯关东的心,怀揣着在东北扎下根、娶上媳妇儿盖上房,再把几个弟弟都带出去的宏伟梦想美好蓝图走了出来。在这个夏天瞎虻蚊子往死里盯人,冬天撒泡尿都会结冰的地方,就连老虎、狗熊、狼都能做邻居的地方,站了脚。
一开始他们都住在工棚子里,连个电灯也没有。晚上一刮风,那大烟炮夹着雪溜子直往工棚子里灌,老赵头儿冻得滴哩哆嗦,牙巴骨直磕打。可是这里顿顿能吃饱大碴子饭、窝窝头儿,酸菜炖土豆子,还能月月按时开工资,这和老家比起来,俨然就是天堂!于是第二年秋天,老赵把没过门的媳妇儿苗青青带了过来,就在工棚子的一角,围了一块地方,成了家。
紧接着第三年上头,张罗着盖房子,手头不宽裕,也盖不多大。一直到了大约十年以后,老赵才盖起来现在这三间一面青的房子。啥叫一面青呢?就是正面是砖石砌的,其他三面墙是用草拧成捆儿,沾了泥浆堆成垛儿,俗话叫拉合辫儿!这样的结构现在不常见,当时也不常见,当时都是草拌泥和木刻楞的多,但是拉合辫儿胜在暖和。房梁用的是很粗的原木,门窗、房扒板都是红松板子,林区不缺好木头。房顶是少见的青瓦,直到现在也和邻居们的红瓦格格不入,鹤立鸡群一样鲜明。
所有的门窗都是老赵自己一手打造的,很结实、很古拙。那个年头儿的穷人家的男人们,大多练就一手好活儿,木匠瓦匠、水电师傅,多少都要会一点,而老赵把这些活儿干得是炉火纯青!为人也极其忠厚老实,只是一个没文化,吃了大亏。段里看他踏实勤快让他当工长,干了三天他就自动请辞了,干不了!不识字,记个工也费劲,于是人家后来的都当上了局长,老赵还是一个普通工人,一直到退休。段里照顾他,给了一个名额,赵鹏暗地里哭了三天,才被迫放下考大学的心思,委委屈屈的接了爸爸的班儿。
这房子建得太久了,窗子已经开始走斜。家里除了为了捡煤连衣裳都舍不得脱下来、葫芦身儿睡觉的老赵头儿,就是一个风湿性关节炎干不了重活儿的老婆苗青青。两个儿子都不爱着家,大的忙着到处“谈恋爱”,小的忙着到处打麻将。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一辈能、一辈熊,老赵太能干了,养了两个儿子都懒得出奇,锹镐不沾。
第三节,因缘姻缘
老赵头儿每天火车一叫,他就起床,先到站里把煤拾掇了,装好拉回来,天还没大亮。老赵头儿就坐在炉子旁边透灰,把炉灰倒了,柴火架上点着了,再压上煤,烧上水。家里人起来了,屋子里多攒都是热乎乎的,就没冷过。
天暖和了,老赵头儿就把烧炉子改成种菜地,小白菜、香菜、葱,柿子、茄子、豆角子,秋天吃的大白菜大萝卜,除了土豆子家里不能种,都齐全了。
家里的地为啥不能种土豆子呢?因为家里的地粪大,土豆秧子会疯长,光长秧子不结土豆。所以老赵头儿在很远的铁路路基边儿上捡了一块土地,种了土豆,结果到了老秋,他让儿子们去收土豆子,大儿子推说有事没去;小儿子拎个塑料袋去了,带回家一塑料袋土豆,其他的根本没刨出来!老赵头儿一生气,下次不种了,麻烦人不如麻烦己,可自己还得捡煤呢?分不开身,买着吃吧!年年买四、五麻袋土豆子,把二女儿那份儿都带出来了。老赵头儿死那年还买了四袋子土豆,下在屋里的菜窖里,结果我一坐月子没人下去拿,土豆芽子长到一米多,都烂在了窖里!转过年赵鹏把菜窖封了。
要不说啥都是因缘,老赵头儿捡的那块地,就是我姥爷的地,当年是我姥爷开荒一镐头一镐头的刨出来的。我妈妈看在赵鹏的面子上,没和老赵头儿说道这个事儿,结果老赵头儿也不种了,这块地就这么撂荒了,两家倒成了儿女亲家。
老赵头儿的能干是十里八村都知道的,老赵头儿的媳妇儿苗青青也是个能人儿,村儿里来的姑娘生怕别人瞧不起,性子要强,愣是学会了使用缝纫机。老赵舍着好几个月的窝窝头没吃饱,换来了一个二手的飞人牌缝纫机,给了媳妇儿苗青青做礼物。苗青青乐得合不拢嘴,把买来的几尺青布掂对着正正倒倒做了六身新衣裳,每个孩子过年都有一套!邻居媳妇大娘们把个老赵家门槛子都要踩烂了,二孩儿他妈没少叫,求苗青青给自家的孩子们做衣裳,为此苗青青高兴了多少年!每次听到婆婆讲这些陈年往事,我都很开心,脸上自然浮现灿烂的笑容。婆婆是把自己当女儿看,贴心,才会将这些过往的事情讲给自己听呢!
我这个二儿媳妇儿,老赵头儿两口子是打心眼儿里稀罕。人漂亮、能干,不嫌弃家里底子薄,心善又仔细,对老两口儿和家里人,那是好的没话说。
公婆就盼着大儿媳妇儿也能这样贤惠,这家里就没啥遗憾了。(解释一下正正倒倒:那个年代的布匹除了平纹就是斜纹,斜纹的布很结实,大家都喜欢选择它给孩子们做衣服。但是老赵家孩子多,生活困难,苗青青就把斜纹布的正面和反面,颠倒着裁剪,这样做出来的衣服花纹颜色不大一样,但是可以有效节约原料。)
我的大伯子哥赵文,是个白面书生型的花花公子,会写个诗词歌赋,没派到正地方儿,都用来哄小姑娘了。这些年对象没少处,就是一个也没谈成,老赵头儿两口子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偏偏人还不老实,总是走东走西的到处去混日子,说是要做个什么生意,将来当个什么“总儿”。
那些年林区木材抢手,远近的都来成火车皮的拉。小农经济时代的人没有环保和未来意识,也不懂得原材料加工之后再销售利润倍增的原理,就是直不笼统的采伐原木,售卖原木。俗话说的十年育树百年育人,在这个以红松闻名世界的地方可不是这样讲的,红松是常年绿叶针叶乔木,木质细密,十年只能长到不到小孩胳膊粗!这也是百年育树的玩意儿,哪能扛得住这么乱砍滥伐?说是以红松闻名世界半点儿没扯玄,这是小兴安岭林区,亚洲最大的红松林原始森林啊!具体到底拉走了多少木头我不知道,就知道据说那几年林区的经济,因此而“腾飞”了,连我自己后来也因此叨了余惠——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想到这里,我心里不是个滋味儿。
但是赵文干的不是这些,原因很简单,倒不是他有提前多少年的环保意识,而是他没有倒腾原木的本钱。赵文本来也在铁路工作,是自己考的机务段,学成之后当了个司炉,就是往火车头炉膛里添煤的。每天的工作就是煤烟子熏着,火车头轰隆轰隆震着,让赵文的心里很难受。我赵文也是个堂堂诗人级人物,虽然没有任何一本刊物发表过我的大作,但我怎么可以整天和这些没有半点文化素养的臭工人们混在一起呢?可是自己的家庭决定了他没可能是一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可以出手阔绰、大方的挥霍自己老爹的血汗钱。没办法,在哀叹命运之余,他找到了发泄感情的突破口,认识了一个为人大方到没有底线的宋姑娘。这位宋姑娘人长得个子不高,但是风流漂亮,大眼睛水汪汪的,眼角儿的纹路都藏着勾人的力量!两个人很快就打得火热,同丨居丨了。宋姑娘怀了身孕,大胆的找上门来,要求赵家认亲,把媳妇儿孩子一起娶回家来。
这可是一件大大的丑事。赵家虽然不是名门望族,但自从和老婆子苗青青搬到这个地方几十年,一直勤勤恳恳、老老实实的过日子、做人,按部就班,一丝不苟的活着,把个规矩看得比天还大!几时见过这等没有廉耻的女子?还敢舔着脸挺着个肚子找上门来,这件事儿是奇耻大辱!
老赵头儿愤怒了,说什么也不肯承认这门亲事,还把儿子赵文也赶了出去。宋家迫不得已,备了礼物托人上门来和亲。老赵头儿连大门都没让进,就给说和的人打发了回去,说:“要想同意这门亲,除非我死了!”。
宋家姑娘也是个狠角色,咬着牙放话说:“除非他赵文不结婚,否则找一个我给他别黄一个,谁也别想代替我进这个门!”。
第四节,初见江湖
具体咋回事儿,我不太清楚。只知道有一天半夜,赵鹏悄悄地敲我家的大门,取走了我盖的唯一的行李。说他哥要住院,来不及回家取先拿一套去应急,明天就送回来。我自然是不能说什么,答应了,自己盖着大衣将就了一宿。下午放学之后,陪着赵鹏去看他住院的哥哥赵文,却看到宋姑娘盖着自己的被子,躺在医院的床上。赵文在一旁倒开水,剥桔子,把桔子一瓣儿一瓣儿的喂给宋姑娘,俩人看起来依旧浓情蜜意,难分难舍。我有些不高兴,我们家礼教甚严,没出闺阁的大姑娘家,被子倒先给一个做了流产的风流女盖了,这算怎么一回子事儿?赵鹏拉着我的手,轻轻地捏了一下,我回头看到赵鹏隐晦的微笑,抿紧了嘴角没吭声。
回头洗那些行李,我发现在那雪白的被里儿上,沾染了好大一块血迹,怎么洗也洗不干净。我把这件事拿去问妈妈,讨教洗涤方法,妈妈很怪我做事不加考虑:“那是很坏风水的事情!你做事儿咋不跟妈商量呢?换一套旧的拿去,哪能用你的呢!”。
从那以后大约又过了两个月,我到婆家去送西瓜,却看到一个卖面包的女人撇着一双大脚,大赤赤的坐在婆婆的炕头上取暖,那个女人代替了宋姑娘出现在了赵家。没几天,赵文就被公丨安丨抓了起来,说是犯了流氓罪。罪名是以恋爱为名骗奸女青年,宋姑娘还亲自做了证人!
赵家因此抬不起头来,婆婆苗青青尤其不敢出门去接受邻居们嘲笑、询问的目光。其实赵家就这么一个拿不出手的东西,大女儿赵娥是个老师,嫁给了当兵的杨玉子,杨玉子也出息,当上了团长,可以带家属了,赵娥就跟了去;老二赵枝也是个老师,教数学的,嫁个女婿是医院的部队复员的医生;老三赵玉,独自跑到了山市在纺织厂当了工程师,嫁了她的大学同学她们厂的副厂长;赵鹏虽然是接班儿的,干的也挺好,深得领导赏识;小丫头儿赵梅学习成绩没落下过前三名,考个大本一点儿问题都没有。这本是农民出身的工人家庭,也就因为孩子们的争气变成了书香门第,起码是能飞出金凤凰的梧桐树,搁到现在也叫逆袭成功了。可惜,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就为了这么一个流氓罪的劳改犯,家里门楣无光。
这不,二小子赵鹏都结婚了,赵文还是光棍儿一条!转过年来赵鹏二十八岁,当上了爹,他才姗姗来迟的有了一点儿风声。
可惜的是,老赵头儿已经做了古,家里的顶梁柱换了,挣钱的是赵鹏,管家的是我,他的兄弟媳妇儿。
婆婆把一大摊子扔给了身怀六甲的我,陪着因为宫冷好不容易才怀上孕的大女儿赵娥,去了山东。我听说,大姐为了怀上孩子,和大姐夫没少跑医院,没少花钱。赵娥是我的政治老师,比我大了整整十一岁,结婚年头不少了,却一直没怀孕。现在我怀孕了,她也无巧不成书的有了,我当然不能叫身体不好的婆婆留下来照顾自己。赵娥把我这个昔日的学生、今天的二兄弟媳妇儿叫到跟前说道:“咱爸没了,妈在家看到这些断不了想他,让妈跟我去散散心吧!”,这理由名正言顺,我替婆婆收拾了东西,让婆婆跟着大姑姐走了。
妈妈知道了很不高兴,说婆婆不会做人!都这个时候了,家里一个人不留,万一我把孩子生在家里,都没人知道。临走还把钱放在二姑娘手里,这不明摆着让我女儿做个空头儿掌柜么?头一个孙子啥也没撂下,就拿三百块钱还给了二姑娘,让个出了门子的女儿在家掌管大权,真不知道他老赵家什么家风!
妈妈的不满我很理解,我们家里就一个女儿,从小跟着父母没少吃苦。妈妈是希望我能过上好日子,而不是这样受气挨累的活着。
我也不好说什么,婆婆也不容易,她这样安排可能有她的想法。名义上我是家里的管家婆,实际上只有赵鹏的工资钱我说了算,所有的开销都在这几个钱上头,逼得我不得不仔细。赵枝也买些菜,都是挑最便宜的,一家三口带着孩子在娘家挤,不买点啥也说不过去,何况还有个不着调的大弟弟和上着学的妹子呢?我还记得小姑子小梅暑假回家,我给她十块钱让她上街买菜,嘱咐得很仔细:这三块钱买啥、那两块钱买啥,小梅气得跟我叫:“黑、黑、黑,就属你黑!压过张飞、赛过李逵!”,弄得我哭笑不得,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啊?家里若是有钱,我至于的这么苦哈哈的过日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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