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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是,历史上最有意思的一个朝代
作者:
过河卒
细纱锦罗帐,紫檀雕花床。
郭致远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古香古色的房间之中,头被包得像个猪头似的,剧痛不已,这是在拍古装戏吗?我怎么会在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一连串的问题接踵而来,头部传来的阵阵剧痛又时刻在提醒郭致远这绝不是在做梦,他的意识越来越清醒,开始极力回想,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而这时脑海里另外一份完全陌生的记忆也慢慢融合进来,让郭致远终于明白身处的状况,自己居然是穿越了!被穿越的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叫郭致远,不过这家伙大概不是什么好鸟,满脑子的记忆都是如何吃、喝、嫖、赌、玩,连身处的具体年代都没有准确的信息,只知道大约是明朝万历年间,除此之外就知道这家伙的父亲是个大官,好像还是礼部侍郎,而自己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这家伙居然色胆包天去调戏顺天府尹之女楚婉儿,被打成了植物人,剩下一具空壳,倒是便宜了穿越过来的自己。
郭致**时也很爱看网络小说,虽然剧情通常有些狗血,漏洞百出的历史穿越文更是让学历史的郭致远吐槽不已,但用来打发时间还是不错的,甚至遇到不如意时郭致远也会YY一下,要是自己穿越到古代,利用现代人的优势和知识能不能改变历史,创下丰功伟业呢?
所以搞清楚状况的郭致远并没有多惊慌,甚至有点小兴奋,穿越这种小概率事件居然让自己撞上了,看来自己运气还不坏嘛,而且被穿越的这个家伙身世还不错,老爹是礼部侍郎,这可是副部长级别的高官啊!那自己岂不是可以在这个时代横着走了!
“来人啊,快伺候本少爷更衣!端两盏鱼翅来漱漱口!”郭致远乐不可支地摆起了官衙内的谱,可叫了半天,YY中的美貌丫环并没有出现,倒是外面传来了剧烈的嘈杂声,似乎发生什么大事了。
郭致远只得自己挣扎着爬了起来,扶着床沿慢慢往外挪,还没挪几步,“砰!”一声巨响,门就被一脚踹开了,几名凶神恶煞的锦衣卫拿着绣春刀冲了进来,“给我搜!”,就开始翻箱倒柜地一顿乱搜,屋内叮啷哐啷响成一片!
我的青花古董花瓶啊!我的成化斗彩鸡缸杯啊!……望着随便一件拿到现代都能拍出几千万上亿元天价的宝贝一件件被摔在地上成了碎片,郭致远心里那个肉痛啊!浑然忘了眼前是凶名赫赫的锦衣卫,大吼一声:“住手!我爹是礼部侍郎,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搜我的家!”。
不过他这一吼却没有收到“我爸是李刚”那样的效果,那几名锦衣卫愣了一下,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小子,你还在做春秋大梦吧,你爹郭正域因涉妖书案已被缉拿下狱,你就等着砍头吧!……”。
郭正域?!妖书案?!郭致远脑袋里轰地一下炸开了,“妖书案”是轰动明朝万历年间的一起奇案,此案牵连之广,影响之大,实为明朝历代之最,不知多少人因此案受了牵连,被抄家砍头,而郭正域正是被整得最惨的人之一。
完了,完了,这便宜老爹铁定要倒霉了,虽然从来没有见过这世的便宜老爹,但以后自己想在这个时代吃香喝辣可还都得仰仗着他,要是这便宜老爹倒了,自己就悲剧了!别说过花天酒地的纨绔生活,只怕小命都难保呢!自己这是什么衰命啊,好不容易穿越过来傍上一个当大官的爹,官衙内的味还没韵到,便宜老爹就被抓了,这也太悲催了吧!
郭致远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没缓过神来,那些锦衣卫也懒得理会他,搜了一阵没有什么发现,留下一地狼藉而去,过了好一会儿,一名憨头憨脑的小厮才畏畏缩缩地走了进来,将郭致远从地上扶起,苦着脸道:“少爷,老爷被锦衣卫抓走了,几位夫人哭晕过去了,阿财他们几个挨千刀的准备背主私逃呢,忠叔拦他们不住,你快去看看吧!……”。
树倒猢狲散,覆巢之下无完卵,郭致远从巨大的打击中醒过神来,不行!老天爷既然让自己穿越过来,自己要将命运牢牢抓在自己手里,而从穿越到这个世界起,郭致远的命运实际上就已经和自己的这位便宜老爹绑在了一起,要保住自己的命,首先就得保住这便宜老爹的命。
想到这里郭致远突然有了精神,用力拍了拍那小厮的肩膀道:“你很不错!等我将我爹救出来,一定重重赏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小厮用怜悯的目光望了郭致远一眼,心说少爷一定是脑子被打坏了,连我叫什么名字都忘了,话又说回来,就算少爷脑子没被打坏又怎么样呢,除了吃喝玩乐他什么都不会,还能指望他做什么呢?看来郭家真是完了,自己也要早做打算才行呢!
不过生性忠厚的他还是老老实实地答道:“小的叫王喜,少爷你受了伤还是别出去了,留在房里歇息吧……”。
“不!我爹不在,我就是郭家之主!王喜,你扶我出去,我倒要看看是哪些狼心狗肺的奴才要背主私逃!”郭致远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厉声道。
王喜有些诧异地望了郭致远一眼,感觉眼前的少爷突然有点不一样了,也顾不得多想,扶着郭致远出了房门,来到了外面的庭院,就见院内也是一片狼藉,各种物事乱七八糟地散落一地,几名女眷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几名家人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还有几名贼眉鼠眼的家人手里提着包裹,正捡起地上稍微值钱的物品往包裹里塞!
见郭致远出门也没人理睬他,在众人眼里他不过是个靠爹吃饭的纨绔,如今他爹倒了,他也就什么都不是了,所以众人都当他是空气一样,哭的继续哭,收拾包裹的继续收拾包裹,甚至有几名家人还向他投来了鄙夷的目光。
郭致远皱了皱眉头,突然指着那几名手提包裹的家人厉声呵斥道:“住手!你们想干什么?我爹还没有死呢!而且我还在,我们郭家还没有倒!背主私逃可是重罪,你们是想我把你们送进顺天府大牢吗?……”。
郭致远穿越前曾当过一段时间市长秘书,后来市长因为站错队倒台了,他也就跟着倒霉了,不过这摆官威唬人的功夫他倒是没忘,这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气势十足,很有点“王八气”,可惜他此时的形象却委实有点太挫了,头包得像个猪头似的,身子骨弱得风都能吹倒,让他的“王八气”一下子又弱了不少。
所以那几名家人愣了一下也没把郭致远太当回事,带头的一个粗壮家丁更是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冷笑道:“呸,锦衣卫都上门抄家了,你还在我们面前摆狗屁少爷架子啊!我们在郭家做牛做马这么多年,临走捞点好处不应该吗?……”。
给他这么一煽动,其他几名家人也都跟着鼓噪起来了,这时郭致远突然抓住包头的白布条用力一扯,狠狠地对地上一摔,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顿时裂开了,鲜血流了下来,郭致远随手一抹,满脸的鲜血让他看起来一下子多了几分凶悍!
“大胆!背主私逃、盗窃主家财物你们还有理了!我看今天谁敢走!少爷我剥了他的皮!王喜,速去报官!”郭致远用力甩开王喜的搀扶,随手捡起旁边一根木棍,指着那几名家人厉喝道。
这下不仅那几名家人,所有人都惊呆了,不敢置信地望着郭致远,这还是那位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少爷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气魄了?
郭致远见那几名提着包裹目瞪口呆的家人有些怂了,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起到了效果,但他也知道过犹不及,真把这些家伙逼急了,要跟自己单挑就完蛋了,胡萝卜加大棒才是最佳的驭下之道,冷哼一声道:“还愣着干嘛?真想我把你们送进顺天府大牢吗?我爹被抓了,我们郭府更应该上下一心,同舟共济,不能让别人看笑话,从今以后你们每个月的例钱翻一倍,这次我可以既往不咎,再有下次,哼!……”。
这时一名老家人也站了出来,他是郭府的管家郭精忠,他算是郭府的老人了,很得郭正域信任,府中大小事务都交给他处理,郭正域出事后,他也有些慌神了,给郭致远这么一喝才醒过神来,连忙对那些家人挥挥手喝道:“少爷的话你们没听见吗?还不赶紧回房放了包袱,把院子收拾干净!……”。
郭精忠平时在家人中还是有些威信的,那些家人这才慌乱地回房放了包裹,收拾起院子里散落的杂物来,郭致远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这场小小的家宅骚动算是摆平了,但是真正的危机却远没有解除,不能将郭正域解救出来,郭府终究脱不了树倒猢狲散的命运,可要救出郭正域又谈何容易呢?
尽管心里十分焦虑,表面上郭致远却显得很淡定,朝那几名哭哭啼啼的女眷拱拱手微微欠身行礼道:“让几位姨娘受惊了,家里一切有我,我一定会把父亲救出来,请几位姨娘宽心……”,说着又转身对身后的王喜厉声道:“王喜,还不快请几位姨娘回房歇息!”,王喜应了一声,小跑着带着那几名哭哭啼啼的女眷离开了。
几名哭哭啼啼的女眷一走,乱哄哄的场面总算是彻底平静下来了,郭致远这才朝郭精忠点了点头沉声道:“忠叔,你跟我到书房来!”,说完就大步向内院走去。
郭精忠一时间还有些愣神,对郭致远的突然转变实在是有些难以置信,处事冷静果决,须臾间就化一场家宅危机于无形,这还是以前那个草包少爷吗?而且郭致远从来都是叫他“老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礼貌了?郭精忠用力晃了晃头喃喃自语道:“少爷怎么突然转性了?难道真的是老天爷开眼了?老爷要是知道不知该多高兴呢!……”连忙快步追了上去。
郭致远一边走一边苦苦思索着该怎么救便宜老爹,熟悉历史的他自然知道这“妖书案”有多棘手。“妖书案”在历史上被称为明朝四大奇案之一,起源于一本《续忧危竑议》的书,因书中披露了万历帝最宠爱的郑贵妃预谋联络内阁首辅沈一贯等十几位朝内重臣企图废立太子一事,故被称为“妖书”,此书的出现让本就有心换太子却因朝中文官集团极力反对不得不放弃的万历帝十分震怒,下令东厂、锦衣卫以及五城巡捕衙门全城搜捕“妖书”始作俑者,牵涉此案的人都倒了大霉,让朝廷内外人人自危,唯恐牵连进去。
说白了“妖书案”就是因争夺太子之位朝中各派势力的一次党争事件,像这种牵涉皇位之争的大事件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大忌讳,牵扯进去那就是九死一生,要救自己的这位便宜老爹绝非易事!
郭致远用力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每当遇到棘手的事情他就会不由自主地做出这个动作,经过一番冷静思考,郭致远也理清了些头绪,为今之计还是先去狱中看看自己这位便宜老爹的情况,锦衣卫的大狱里有多黑天下皆知,要是便宜老爹已经被刑讯至死了那可就真万事皆休了。
想到这里,郭致远突然猛地一转头,对郭精忠急道:“忠叔,家中财物一向是你掌管吧,现在手头还有多少钱?……”。
郭精忠一听就心里咯噔一下,这位少爷该不会又故态重萌,这个时候还想要钱去花天酒地吧,就连忙捂住钱袋,警惕地道:“少爷,老爷交待了的,不能随便给你钱的……”。
郭致远不禁哑然失笑,看来之前的自己信用真的是差到了极点,连忙道:“忠叔,你误会了,如今我爹身陷囹圄,我自然要搭救他,你也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我要救我爹自然需要打点了,没钱怎么行呢?而且如果我爹出不来了,他的钱肯定也是留给我的,但是如果我爹出不来,我要钱又有何用呢?…………”。
郭精忠这才面色稍霁,扣扣索索地从钱袋中摸出几张皱巴巴的银票有些犹豫地递给郭致远,郭致远点了一下,总共只有九百多两银票,就皱了皱眉头道:“只有这些了吗?……”。
“老爷一向清廉,府里开销也不小,如今能拿出的现钱就只有这么多了,再就是些田契、地契之类的不动产了……”郭精忠苦着脸道。
郭致远点了点头,看来自己这位便宜老爹确实算清廉的,要知道在他穿越前的现代,那些被查处的副部级高官,贪污的钱款可是动辄几千万上亿的啊,这也让郭致远对自己这位便宜老爹多了几分敬意,点了点头,将银票折好揣入怀中,向郭精忠交待了几句,请他照料好家中事务,这才大步出了门。
对于如何营救郭正域,郭致远并没有多少头绪,郭正域肯定是被冤枉的,但是“妖书案”本是一宗疑案,史书上也没有说到底谁是这起“妖书案”的始作俑者,所以郭致远虽有穿越优势,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妙计,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去狱中探视一下郭正域,确认他没有生命危险,再慢慢想办法。
自古以来监狱都是最阴森的所在,高高的青灰色狱墙,厚重包着铁边的黑色狱门,都给人极其压抑的感觉,尤其是门上那獠牙毕露栩栩如生仿佛要择人而噬的金色狴犴图案,更是让人心惊肉跳!
还没等郭致远靠近,门口那两个守卫的狱卒就凶神恶煞地指着他厉声喝道:“站住!这里是监牢重地,闲人回避!……”。
郭致远深知阎王好找,小鬼难缠的道理,不慌不忙地走了过去,对其中一名牢头模样的狱卒拱手赔笑道:“这位大人,我是来探视我爹的,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那牢头不过是一个连品级都没有的小吏,本没资格称“大人”,但人谁不喜欢受恭维呢,所以郭致远这声“大人”让那牢头着实受用,面色稍霁,不过他自然不可能因为郭致远这声“大人”就对他假以辞色,依旧板着脸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呵斥道:“这里头关的都是朝廷重犯,岂是你想见就见的?你再不离开,我连你一起抓起来!……”。
不过细心的郭致远却注意到那牢头的手指微微搓动了两下,立刻会意,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用手遮挡着悄悄塞到了那牢头手中,那牢头飞快地瞟了一眼,像变魔术一样手一卷,银票就不见了,看来果是收黑钱的老手。
收了钱,那牢头的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些,拖长音调道:“看你一片孝心,倒也不易,你爹叫什么名字啊?……”。
郭致远报出郭正域的名字,那牢头的脸色就变了,一按腰间的佩刀,指着郭致远厉喝道:“郭正域乃是“妖书案”的重要人犯,上司特意交待,任何人不许探视!你速速离去,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靠,这家伙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啊,郭致远自不会被他吓到,又是三张银票塞了过去,陪着笑道:“大人,人谁无父母,儿子探视父亲乃是尽孝道,我大明以忠孝立朝,还望大人可怜我一片孝心,成全一二,且我爹乃是蒙冤入狱,他日若能洗脱罪名,官复原职,必不忘大人今日之恩……”。
那牢头脸上阴晴不定,郭致远前半段话说什么孝道不孝道的他自然是全没放在心上,但后半段话却让他不得不掂量掂量了,他虽只是个没品级的牢头,但官场中的道道还是知道一些的,这“妖书案”摆明了是上层斗争,郭正域是前礼部侍郎,三品大员,远不是他这个小小牢头能得罪得起的,万一真的咸鱼翻身,自己今日收了钱却不让他儿子进去探视,日后只怕会有些麻烦。而且手中这几张银票也抵得上自己好几年的俸禄了,就算孝敬上司一半再分润手下的兄弟一些也能留下不少,不收岂不是可惜了。
想到这里,那牢头就咬了咬牙压低嗓门道:“此事牵扯太大,你且在这里候着,待我去请示司狱大人,司狱大人若是准了,我便放你进去,司狱大人若是不准,则万事休提,你速速离去!……”。
郭致远也知道这牢头是做不了主的,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算不错了,就连忙拱手道:“那就劳烦大人了,我在此静候佳音,若是司狱大人不准,我立刻离去,绝不再纠缠……”。
不一会儿,那牢头就又出来了,压低嗓门道:“算你运气好,司狱大人准了,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切记,在里面不可高声喧哗,不可东张西望,不可生事,不可流连,所见一切不可对外人说起,否则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郭致远自是连声称诺,那牢头这才带着郭致远进了监牢,牢房却是设在地面之下的,拾级而下,无数只干枯的手从囚牢中伸出来,呻.吟、咆哮、咒骂声不时从黑暗深处传来,当真可以说是暗无天日,到处阴森森的,让人汗毛直竖,郭致远跟着那牢头穿行在幽暗恐怖的通道内,像是走迷宫一样,完全找不到方向了。
那牢头将郭致远带到一座单独牢房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停了下来,低声嘱咐道:“郭公子,令尊就在里面了,记住我交代你的话,一炷香后我来接你,切莫让我等难做!……”。
郭致远连声答应了,等那牢头走了,这才定睛向牢房内望去,只见一名身着囚服的中年男子正席地而坐,手中拿着一本线装书,借着昏暗的油灯灯光看得聚精会神,听到郭致远他们的脚步声连头都没抬。
这中年男子想必就是郭致远的便宜老爹郭正域了,略显消瘦的国字脸,下颌留着长须,儒雅之气十足,虽身陷囹圄,却毫无惊惶之色,手捧书卷显得无比淡定从容,让人平生敬意。
郭致远虽对郭正域无真正的血脉之情,但此时见到这位令人尊敬的长者也不禁有些心情激荡,颤声道:“爹爹,孩儿来看您来了!……”。
郭正域听到郭致远的声音,身躯一颤,手中的书一下子掉落在地,惊呼道:“远儿,你怎么来了?!”,慌忙站了起来,抢步就要扑到牢门前,走到一半,突然停住脚步,面色一肃,厉声道:“你这个不肖子,你来此做甚?!不气死我你不甘心是吧!……”。
郭致远被郭正域训得一滞,看来郭正域对自己这个纨绔儿子真是失望到了极点,连忙道:“爹爹,孩儿知错了,孩儿再也不气您了,孩儿来就是要救您出去的!……”。
郭正域怔了一下,他没想到郭致远居然会主动认错,这还是自己的儿子吗?这个纨绔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乖巧懂事了?看着儿子那熟悉又似乎有些陌生的面庞,心中的怒气就全泄了,叹了一口气道:“远儿,都怪爹爹平日对你过于溺爱,管教不严,让你养成了这惫懒性格,至今一事无成,我本也没指望你能金榜题名,光宗耀祖,想着只要我在,保你一生衣食无忧还是做得到的,如今爹爹遭奸臣陷害,自身难保,恐难再护你周全了……”。
说到这里,郭正域突然加重了语气,严肃道:“远儿,你速速离去!让你忠叔带你去江南投奔你外祖父,我若能大难不死,自会去寻你,我若遇不测,你每年能在我坟头焚一炷香,我就含笑九泉了,切记以后不可再惹是生非,胡作非为……”。
郭正域声音虽厉,但话语中流露出浓浓的舔犊之情却让郭致远的眼睛瞬间湿润了,激动而坚定地大声道:“不!我不走!我要为爹爹洗脱冤情,救你出去!”。
“胡闹!”郭正域恨恨地一跺脚,怒斥道:“朝中大事,岂是你这懵懂小儿能插手的!且清者自清,我行得正坐得端,又何惧奸人陷害!皇上圣明,自会明察秋毫,不会让我含冤莫白的!你真想气死你爹爹不成!”。
郭致远暗叹一口气,自己这便宜爹爹什么都好,就是太迂腐了,怪不得会被整得这么惨,正要继续劝说,突然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脸色阴鸷头戴乌纱帽、身穿青色官服,胸前缀着獬豸图案补子的中年男子带着几名锦衣卫快步走了过来,那牢头则一脸惊惶地跟在他身后!
“哼,果然是父子情深啊!只可惜郭侍郎若是再不识时务,只怕就要从此父子天人永隔咯!”那中年官员一见郭正域和郭致远,就阴测测地冷笑道。
郭正域一见这中年官员眼中也立刻冒出了火光,此人乃给事中钱梦皋!给事中是明朝负责监察六部的官职,类似于现代监察部门派驻各单位的纪检组长。大家都知道这纪检干部向来是见官大一级,别看给事中品级不高,权力却很大,想弹劾谁就弹劾谁!
这钱梦皋素来阴险奸诈,又紧跟首辅沈一贯,与郭正域属不同阵营,而郭正域此次入狱也正是因钱梦皋上疏弹劾。此时仇人见面,自是分外眼红,冷哼一声道:“原来是钱大人啊,我早已说过“妖书案”与我无关!我郭正域向来是无事不可对人言,又岂会做这等苟且之事!倒是钱大人你无中生有,诬陷于我,就不怕招报应吗?!”。
钱梦皋被郭正域讽刺得老脸一红,恼羞成怒道:“好你个郭正域,你祸乱宗室,妖言惑众,其罪当诛!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以为你不认罪我就没办法治你吗?我身后可是从锦衣卫选派的用刑高手,就算是死人的嘴也能撬开!……”。
郭正域不屑地瞟了那几名凶神恶煞的锦衣卫一眼,正气凛然道:“我郭正域行得正坐得端,忠心可表日月,大丈夫威武不能屈,钱大人若想屈打成招,那我劝你还是断了这个念想!今日我就是撞死在这牢狱之中,也不会让你奸计得逞!……”。
钱梦皋心里就咯噔一下,郭正域性格刚正,搞不好真会撞墙自尽以证清白,而郭正域真要这样被自己逼死了,万历帝只怕会迁怒于自己,自己也落不了好。这时他眼角的余光正好落在一旁的郭致远身上,眼珠一转,立刻计上心来,阴笑道:“郭侍郎果然硬气,这位是令郎吧,都说虎父无犬子,不知令郎是否也和郭侍郎一样硬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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