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岁才走上人生正途的刘邦的后半生——大风起兮云飞扬

作者: 赵王ZW

  日期:2019-08-01 15:03:26
  汉高祖刘邦41岁才结婚,48岁起兵造反,51岁被项羽封为汉王,55岁称帝,62岁去世。
  他最辉煌的人生从48岁才开始,用14年的时间走出之前一千年多年的中国历史绝无仅有的一条帝王之路,开创(大)汉王朝。
  他的人生为什么会在48岁出现如此重大的转斩呢?
  本篇小说试图从历史的角度,还原那个风起云涌的时代,并将项羽等和他一样走上反秦道路的人的不同结局,展现出来,描述出刘邦人生最后14年的发展轨迹,以及在这14年中,与他有交叉和没有交叉的历史人物的人生轨迹的时代特色,从而试图还原那个特殊的时代。
  日期:2019-08-01 15:17:22
  上部 大风起兮云飞扬
  一
  楚虽大国,亡于秦十三年矣。钱改用秦的铜钱了,字改用秦的篆字了,车舆也统一成秦的六寸舆了,说什么数以六为纪。更不用说日常的升、斗、斛、豆、寸、尺、丈、寻、铢、两、斤、石……的标准了,都是秦制了。这些都罢了,用着用着也都习惯了,反正也不影响吃饭穿衣养儿活女。
  真正影响生活的是赋税和徭役。
  地是有限的,地力更是有限的,何况田地分上中下三等,上田可以年年耕种,中田隔岁耕种一次,下田更是要休两年种一年,以养地力。可是田租就要分走至少十分之一的收成。还不算征收的牲口草料、秸杆,所谓刍藁之类。这还没有算上临时摊派征收的赋,那名目可就多了。
  勒紧腰带,束腹免力讨生活苦则实苦矣,践更却令每家每户胆战心惊。每年都要值一个月的更卒,逃不了的一年兵役、一年屯垦。万幸没有死在军中,还有防不胜防的劳役,修驰道、修水渠、修宫殿、修长城、修陵墓……征发令随时都可能来,人出了家门能不能回来就只能听天由命了。谁家没有白骨在外?于是楚歌四起,各地不约而同唱道:
  命偃蹇而孰怜兮,
  若怀王其犹在!

  心惨怛而泣涕兮,
  长奔走而相告。
  奋先人之余烈兮,
  携今人之忧愤。
  楚虽三户兮,
  亡秦必楚!
  日期:2019-08-01 15:17:39
  二
  项羽站在人群里,目不转睛地看着秦始皇的车队远远地迤逦朝钱塘江而来,车队浩浩荡荡,前导、仪仗、羽林郞、护驾车乘过处,腾烟起尘。车队越来越近,车轮辗过地面发出沉闷而繁沓的轱轱声,杂沓的马蹄声,步行的兵卒、黄门郞的踏步声,马匹此起彼落的喷鼻声,都越来越清晰地传入项羽的耳中。车队中间,朱轮华毂,黄屋左纛,六虬之骏为驾的辒凉车,霓旌云旗,甚是威风,项羽心知,这便是秦始皇的车驾了。

  项羽微一侧首,对站在身边的叔父项梁说:“秦始皇, 终有一日我可以取而代之。”
  项梁听到项羽的话,大惊失色,赶紧上前捂住他的嘴说道:“别乱说,这可是灭族大罪!”

  项羽挣开叔父的手,摸了摸腰下所悬的玉珩,又摸了摸腰间所佩的青铜剑,再次望向秦始皇的车队,黄屋车盖已经过去了,后面的从舆一辆接一辆地驶过来。好一会儿,又过了一辆气势不凡、朱轮华毂的大车,车盖高一丈有余,项羽知道这便是李斯的乘舆了。项羽纵目向后望,车队连绵,知道后边大抵少不了随驾的郞官、卫尉的乘舆和出巡所需一切生活用品的车队,以及车队中日常羁粮的牛车行伍。项羽又摸了摸腰下所佩的青铜剑,然后扯了一把身边的项梁,说:“叔父,咱们回去吧。”

  项梁看看秦始皇的车队,又看看项羽,面沉如水地说:好,我们回去。”
  日期:2019-08-01 15:17:55
  三
  项梁回到家中第二天,会稽郡守殷通便派人来叫他过去。项梁赶忙换了身干净衣裳,挂好两边的玉,戴上剑,正了正冠,去见殷通。

  到了郡守府,门口的知客见到项梁,马上赔着笑脸迎上来作揖说道:“项先生,你可是来了,殷守令急着要见你,快请进去入见吧。”
  项梁翻身下马,跟着有人上前把项梁的马牵过去,项梁大步走进郡守府。
  殷通正在吃饭,听说项梁来了,放下箸。项梁上前行礼,殷通笑道:“项先生,可用过饭了?一起吃点,边吃边谈可好?”
  项梁也不客气,朝西向的座位坐下,有侍者马上送上酒食餐具。

  项梁举酒为殷通祝寿,殷通一挥手,说道:“项先生,这些礼节今天就免了吧。急着叫你来,是为了征发骊山劳役的事。”
  项梁忙放下耳杯,正色说道:“怎么,骊山又要征人?骊山的陵修了这么多年,年年征人,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殷通微一蹙眉,说道:“皇帝陛下的大事,我等除了尽责职守,夫复何言!年年征人,不过是补劳役期满者之缺罢了。项先生,今年的骊山征发劳役,少不得还要仰仗先生之力。”
  项梁坐起身说道:“殷公既有吩咐,项梁自少不了尽力为殷公操办,不知这次要征多少力夫?”
  殷通一边割肉,一边说道:“这一次每郡是两千人,项先生操心把各地主办的人数分派下去,协助郡丞督察各地县令、县长按时将征发的役卒人数、户籍报上来,最重要的是,一定要确保各地县令、县长及时将人发往骊山。项先生,兹事体大,请项先生多费心。”

  项梁顿首说道:殷公有命,项梁敢不从命?项梁为郡守主办此事多年,颇有心得,定不辱命。”
  项梁回到家中,来不及休息,立刻叫人召集门客、弟子。少时,便来了十几人。项梁见项羽没来,便问道:“项籍在哪里,怎么还没到?”
  有人答话说道:“昨日来了个食客力大,项籍听说后,找他角力去了。”
  正说着,项羽来了,脸上很有得色。

  项梁见到项羽神色,知道他又胜了,便笑着问道:“羽儿,今日角力如何?”
  项羽上前给项梁、项伯见过礼后,昂首笑道:“叔父,你门下虽然大力者众多,始终无一人能胜过我。昨日新来之人虽然比别人力气大些,我与他举鼎,后院那个最大的他已力不能举了。”
  项梁笑对项羽说道:“年轻人快休自傲,徒有力气,令满座之人笑你。”
  项羽也不答项梁这句话,直问道:“叔父叫我们大家来是为什么?”

  项梁不理会项羽的问题,转头向项伯说道:“三弟,殷守令刚刚叫我过去,今年骊山征劳役的令又下来了,这次要两千人。”
  项伯皱眉说道:“赢政老儿,骊山年年征劳役,十几年了,也不知要他到底把自己的陵墓修成什么样,想我楚人,背乡离土,弃骨肉至亲,却为秦人修陵转沟壑!”
  项梁叹道:“赢政独夫,你我亡国之人,托微命于吴中,多年以来勉力为会稽郡守操办郡中事务,得以避仇活命,哪顾得上元元黔首。”
  门客余樊君说道:“先生也不必感伤,如今要务,还是办好这次骊山征劳役之事。”
  门客朱鸡石等人都附和说道:“正是。”

  项梁说道:“骊山征劳役,不过是按往年的惯例办,请余先生统计后,将各县征发人数计算好,让书吏草拟了呈给郡丞,然后我们这边挑得力的门客和郡丞派下的掾吏一起下到各县,督察各县按籍录挨家要人便是了。”
  余樊君起身说道:“谨受命。我为先生操办徭役之事也有几年了,一定办好今年的差事。”
  项梁说道:“修驰道、筑甬道、修宫殿生去生还有希望,征人尚算容易;修长城、修陵墓,不只劳形乏苦,往往不知何时命就没了,征人最难。尤其骊山征劳役,年年征,年年发,老百姓一听说骊山要征劳役便闻之色变,先生万不可经验之谈,一定要着地方县令、县长选拔能干、有威势的主吏掾、啬夫、亭长押送征来人上骊山。”
  余樊君稽首答道:“谨受命。”
  项梁点点头,复向项羽说道:“羽儿,此次骊山征徒之事,你可以多多从旁协助,也学一学牧民之政。”
  项羽正在擦剑,扬眉说道:“君子自当经营天下,岂以一郡小事劳心费神!这事别找我。”说完将剑插入鞘中,起身径自出门而去。
  项梁揺头对项伯说道:“这小子学书不成,学剑不成,整日说些大话夸口。”
  项伯笑道:“二哥也不必生气,大哥走得早,留下羽儿一脉不容易,你我兄弟自当竭力为大哥延续血脉,羽儿喜欢做什么,由他去便是。”
  项梁心中有话要说,便对一众门客说道:“各位先生,骊山征劳役的事拖延不得,请大家各自回去分配任务,这就忙起来吧。”
  众人纷纷行礼离开后,项梁摒去左右,对项伯说道:“二弟,羽儿常常口出狂言,你小心告诫他,祸从口出,不要让他召祸。”说完便将项羽见到秦始皇车驾时所说之话对项伯说了一遍。
  项伯听后啧啧不已,半晌说道:“二哥,羽儿这小子!”
  项梁道:“是啊,以前我只道他力气大些,虽然学书不成,学剑不成,说什么书足以记名姓而已,剑一人敌不值得学,要学万人敌,好学兵法,只当他黄口小儿,不过是祖上世代为将,家风而已。如今看来,羽儿他……羽儿他……颇不同凡响……说不定我项氏将来要由羽儿重振名声。”
  听了项梁的话,项伯哈哈大笑,说道:“二哥想太多了,如今还是努力为郡守办事吧。”
  日期:2019-08-01 15:18:14
  四
  刘邦从外面进来,抱起儿子亲了一下,妻子吕雉看见了,说道:“你小心胡子,别弄醒他,好不容易才哄他睡着了。”
  刘邦忙把儿子放下,朝吕氏说:“你多做点饭菜,一会儿卢绾、樊哙、灌婴来咱们家吃饭。”
  吕雉不满地瞪了刘邦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一个小小的泗水亭长,俸禄就鸡碎那么一点儿,我们吕家再有家底,也架不住你整日这样吃吃喝喝。”
  刘邦瞥了吕氏一眼,不在乎地说道:“都是兄弟,难得意气相投,卢绾更是从小穿一条裤子同吃同睡长大的,和亲兄弟没什么两样,分什么你的我的。”
  吕雉答道:“卢绾也就罢了,两代的交情,家世也相当,樊哙、灌婴这样的人,你就不能少交几个吗?”
  刘邦也不生气,对吕氏说道:“丈人素好客,你家中常年宾客盈门,你在家看了二十多年,怎么还来挑我这个?”
  吕雉说道:“这怎么一样,我父亲结交的都是地方豪杰、官府中人,要么也得是有些产业的,断不会和杀狗、贩布的凑在一起。”
  刘邦有些不高兴,说道:“杀狗、贩布的怎么了?交朋友怎么能光看钱、看身份地位呢?”
  吕雉话到嘴边,忍下说道:“但凡你交的都是萧何、曹参这样的朋友,我也……”

  刘邦见吕氏话说一半憋住了,也不愿意再和她口角,便说道:“今天先这样,你去叫人安排酒饭吧。”
  刘邦与卢绾、樊哙、灌婴喝酒猜拳正高兴,萧何派人来送书信。刘邦已经喝得有些醉了,接过木简,对来人说:“萧主掾说什么?”
  来人恭敬答道:“萧主掾说,请刘亭长接书后速来商议骊山征劳役的事。”
  刘邦趁着酒意对来人说道:“骊山又征劳役了吗?这年头还让不让人喘口气了?动不动就征劳役,不死也要脱层皮!”
  来人讪讪地不知如何作答,刘邦端起耳杯,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对卢绾、樊哙、灌婴说道:“哥几个接着吃喝,我去去就回。”
  卢绾也不客气,朝刘邦挥挥手,然后撕了一块樊哙带来的狗肉吃了起来。
  樊哙喊道:“哎,你少吃点!好不容易人家就给了我这么一块好肉,都快让你一个人给吃了,给三哥留点回来吃!”
  刘邦见三人笑闹着,也顾不上说什么,便和吕氏交代了一下,出门去见萧何。

  吕雉包了一块狗肉,追出门交给刘邦,说道:“带去给萧主吏吧。”
  萧何见各亭亭长,各乡三老、啬夫都到齐了,便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今天把大家叫来不为别的,今年骊山又要征劳役,大家也知道,从来征劳役,骊山最难。路远、上边催得又急,有去无回的又不在少数,每每征发,乡里哭声一片;但皇帝天威,律法严苛,不容不服,不敢不服,我也知道又要为难大家,但征骊山的劳役实非萧某人本意,不得已也要托付各乡三老、啬夫,回去好好统查一下治下户口,谁家该出人,哭归哭,好言说服上路。”

  众人纷纷应和,刘邦喝得醉了,带着酒气说道:“好言说服上路,说得好听,骊山就是一条不归路,这种缺德的事丧气。”
  萧何知道刘邦是有些醉了,也不和他一般见识,接着对众人说道:“刘亭长醉了。我已经将各乡征发人数按察户籍文书后统计出来了,现在发给大家。大家回去后尽快落实,十日之后丙寅日便要出发上路。”

  众人依次上前接过各自的木简后纷纷回去办事,只有刘邦酒醉没走。
  萧何见众人都散了,移坐到刘邦身边,对刘邦说道:“刘季,我知道你酒醉但还没糊涂。这次骊山征劳役,上边严令要得力的人护送,我思来想去,你与县中诸吏最相善,可以说得上人人都熟,你又善于和人打交道,你是最佳人选。我已经向县令推荐了你,十日之后,你押送沛县此次征发的二百五十人去骊山。”
  听了萧何的话,刘邦气得直跳脚,骂道:“恁娘!萧何,亏了平日里的交情,这苦差事你挑上我。我是得罪你祖宗了吗?”
  萧何见刘邦没好话,知道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也不生气,接着说道:“县里你觉得最用得上的,挑十个吏卒,我给你准备好文书、两个月的口粮和牲口的草料。时间紧,任务重,我知道你不愿意去,我也不想让你去,但是骊山征劳役,一年比一年难,不是你,我怕镇不住。”
  刘邦直起身子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说道:“恁娘!少跟我来这一套,押送劳役之人干不好就是掉脑袋的差事!你也会说骊山征劳役一年比一年难,路上跑一两个我都没法交代,就算路上一个没跑都送到了骊山,万一路上耽搁了,晚到一两天我也没法交代。秦律多么苛刻,你不比我清楚!”
  萧何见刘邦急了,也直起身子按住刘邦的肩膀说道:“刘季,你且坐下。我如何不知道这其中的难处。郡守命令下得急,县令逼我逼得太急,我只能挑最得力之人去押送。上面给沛县的任务是二百二十四个人,我安排下去二百五十人的名额,路上你督促得严一些,跑个十几二十个,剩下的人足够你交差。再说去年是杨亭长、前年是武亭长、大前年是咎亭长,再前一年是严亭长……如今轮也该轮到你了。”

  刘邦被萧何按坐在地上,闷声说道:“我不愿意去那黄尘蔽天的地方。”
  萧何见刘邦已被劝服,对他说道:“你年长,又最善能服众,一路上不出意外的话,三个月左右应该能回来了,到时候你家盈儿应该能跑了,你不总说孩子累人吗,趁这次去骊山,你也躲躲清净。”
  刘邦听萧何越说越不像话,啐道:“呸,亏你说得出口。我四十六岁才得了一个儿子,恨不能日日看着他长大,我就图押送不苦不累,一路上不风尘仆仆,比在家日子过得滋润?”

  萧何知道刘邦骂上几句心里图个痛快,也不和他计较,只说道:“你快回去和嫂子准备准备,十天后准时出发。”
  刘邦回到家中时,天已经黑了。樊哙、灌婴都各自回去了,卢绾喝得醉醺醺地,在他家睡下了。
  吕雉见刘邦回来,不高兴地说道:“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卢绾这三天两头地睡在咱们家里,算怎么回事!”
  刘邦压低声音对吕氏说道:“小声点。卢绾是自家兄弟,哪有那么多说法。”
  吕氏不满地说道:“兄弟是兄弟,道理是道理。我没不让你不认这个兄弟,他也有家有口,你也有家有口,一块喝酒吃肉我不拦着你们,但睡觉总要回自己家睡吧。”
  刘邦也不理会吕氏的抱怨,径直抱起襁褓中的儿子亲了亲后轻轻放下,然后对吕氏说道:“十天后,我要去骊山了。”
  吕雉听了一惊,说道:“该不会是今年骊山又征劳役了吧?”
  见刘邦不说话,吕雉接着说道:“怪不得我这几天心神不宁的。这几年押送人去骊山都没让你去,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你……你没和萧主吏好好说说,不行咱们明年再去。”
  刘邦知道孩子还小,吕氏也舍不得他走,便好言对吕氏说道:“萧何那里已经帮我挡了好几年了,我也不好再驳他面子。我们的交情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年我还是一介布衣之时,他就多次护我周全,十年前我去咸阳办差,县里吏卒众人送我出差,人人都送我奉钱三枚,只有萧何待我与众不同,送了我五枚奉钱。我刘季难道图他那多出来的两枚奉钱吗?以小见大,萧何这个人值得交!从那以后,我便与他走动得勤,一来二去,便成了兄弟。”

  吕氏见刘邦又提起陈年往事,说道:“快别提五枚奉钱那点事了,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啦。三枚、五枚的,你好意思说,我都不好意思听,也就你们说得出口,拿得出手!”
  刘邦反驳说道:“我们都是普通人家,虽说在县里干着差事,你也知道差俸有限,比不得你们吕家万金都不在话下。我们结交,看重的是相厚的一点情义。你只看他比旁人多给我了两枚奉钱,殊不知我这里他多给两枚,别的地方就要少了两枚,还不知道要怎么挪借才能补上呢。”
  吕雉一边听刘邦絮道兄弟情义,一边叫人给刘邦打水叫他洗脚。刘邦不情愿地把双脚放入沐盘之中,说道:“天也不热,今天就不洗了吧。”
  吕雉不理会刘邦,凭他胡乱洗了洗脚,说道:“让你洗你就洗,我母亲说了,勤沐足方能长寿,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比我大多少岁!”
  刘邦知道吕氏又要说自己比她大十六岁的事,忙拿话堵她,说道:“是你父亲把你给了我,你也别委曲,你嫁我时也已经二十五岁了,也不是青春少艾了。”

  吕雉也不想和刘邦争辩,只说:“反正你要勤洗脚,不为了我,你多想想鲁元和盈儿,尤其是盈儿!如今盈儿才一岁,你总要健健康康地守着他长大成人吧。再说了,我父亲总说你相貌不凡,他平生最得意的就是自己善相人,说相人无数,没人能比得上你,才把我许给了你。为这个,我母亲不知道和他生了多少回气!如今你都四十六了,我也不指望你飞黄腾达了,我母亲的话你总要听进去吧。”

  听了吕氏的话,刘邦本想骂人,但想了想忍住了。
  日期:2019-08-01 15:18:34
  五
  沛县征发的二百五十名役夫都到齐了,黑压压在县府外站了一大片。萧何给安排的马匹、运粮的牛车和刘邦挑的精干的吏卒也都到齐了。前来送行的役夫家属、吏卒家属混在人群里,哭得不像个样子。
  吕雉也想来送刘邦,刘邦没让她来。儿子那么小,刘邦怕临上路前见了,儿女情长起来,更狠不下心来,押送别人的丈夫、父亲、儿子踏上不测之路。平日和他尤其交好的卢绾、樊哙自不必说,萧何本身便是公务也自不必说,都来送他了,其他平日没少一起喝酒的人,不论是同僚还是故旧也都来送他了。
  刘邦与众人一一告别后,少不得狠下心来,催着手下的吏卒将征发的役夫与送行的亲人们生生分开,将役夫们一个连着一个捆绑起来,一声令下后,二百多人奔遥远的骊山启程了。

  一路上,山行露宿,苦不堪言。刘邦岁数不小了,刚出发没走多久就感到有些累,挂剑之处随着步子有节奏地磨撞着腰胯,也很不舒服。虽然出发前选了精干的吏卒护送,无奈役夫太多,根本顾不过来,一个不留神就逃跑一两个。刘邦心里暗暗叫苦,只得好言好语哄着大伙,勉力往前走,但还是不断有人逃跑。
  刘邦心里算计着这才出发,还没走出泗水郡(为方便与史书接轨,秦四川郡一律在本文直写为泗水郡)呢,已经逃了十来个人,此去骊山还有漫漫长途,萧何给他预留的二十六个逃亡名额哪里够用,到了骊山,人数不对,按秦律当斩,想想家中的小儿才刚一岁,老父已届七十,不如早做打算。
  傍晚时分,到了老家沛县丰乡西的那一大片水泽,夕阳下,水泽闪着鳞光。刘邦叫队伍停下来,埋灶做饭,他一个人默默走到水泽前,见落日把天边的云彩染得浓红绛青,胸中不禁跟着一荡。
  饭熟了,刘邦叫人拿出带来的酒,把酒分给每一个人。有吏卒把刘邦拉到一旁,劝他说道:“刘亭长,现在不是喝酒的时候,我刚刚又数了数,一个没留神,又跑了一个。再这么跑下去,到了骊山我们怎么交差啊!”
  刘邦拍了拍吏卒的肩膀,对他说:“兄弟,我何尝不知道没法交差啊!有酒就先喝着,大伙喝醉了,也许就不跑了呢。”说完走回人群之中,将自己的耳杯倒满酒,一仰而尽。
  吏卒见劝不住刘帮,只得退到一旁自去吃饭。
  刘邦与众人喝得眼花耳热,天渐渐便黑了下来。刘邦见众人吃喝得差不多了,借着酒意,红着脸亲自上前将役夫们的绳子解开,对大伙说道:“我知道大家都是把脑袋别在腰带上,告别亲人上路的。如今我给大家松了绑,大家都走吧,骊山是不归路,带上老人孩子,有多远走多远吧。放了你们后,我也要带上妻子、儿子走得远远的。”
  说完,刘邦又对跟来的十个吏卒说道:“哥几个,对不住,刘季要连累兄弟们亡命天涯了,实在是此去骊山,路途遥远,虽然哥几个恨不得把眼珠子贴在役夫们身上,奈何他们人多咱们人少,实在看不住,不等到骊山,恐怕人就跑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只剩一死,不如咱们兄弟早做打算,或许还能有条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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