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水几时休,此情何时已[GL]

作者: 不再骄傲

  日期:2004-02-08 20:33:00
  江南好,
  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

  春来江水绿如蓝,
  能不忆江南。
  序
  江南生在塞北,初暖乍寒之际,呱呱落地。
  在此之前,家中已有5岁的哥哥江北,故而江南的到来很是满足了父母一儿一女的心愿。然当父亲激动的由护士手中接过层层包裹的她,不由得一怔:哥哥落地便是个漂亮的婴儿,由此成全了他一直的眉清目秀直至成年后的青年才俊。以母亲的美貌,大家很寄希望于一个玲珑剔透的女婴,可半睡半醒的江南哪里看得出秀美的痕迹?
  “医生,是不是抱错了?”父亲迟疑着问。
  “什么?”刚刚走出几步远的护士折回来。
  此时,正是下午一点刚过,也即江南的出生占用了她大半的休息时间,护士本就有因劳顿而起的烦躁,听了这话便刷的一声掀起婴儿肚皮上的覆盖物,露出一块布头上面的字迹:“父,江山;母……,对不对”?

  恰巧此时江南露出睡梦中的憨笑,整张小脸顿时生动甜美起来。
  “对,对”父亲忙不迭的应着,边抱紧她,似乎生怕疾言厉色的护士会夺走了可爱的女儿。
  (一)
  初春的柏林,一年一度的华人聚会。
  每到年底,看着外国人欢欢喜喜地度假旅行,过了自己的节日,虽说也多少有些兴奋,但总是感觉,这节日给予自己的并没有什么新年气氛。
  也许真象有人说的“旧历的年底毕竟最象年底”。经常会想起以往过年的时候,天空通常是有些阴阴的,但这时的阴天就是春节的象征,人们忙着大包小包的往家里办年货,虽说蔬菜的价格已比平时上涨了许多,但依旧畅销。空气中传来零零星星的爆竹声,那是孩子们三五成群的在嬉闹。如若赶上在此之前下过大雪,踩在雪地上,嘎吱嘎吱的声响就象是欢乐喜庆的配乐。
  很多时候,人的心情是需要一个大环境来带动的,所以,独在异乡,即便挂一样的彩带,煮一样的饭菜,整体上还是没有很强的过年感觉,更何况,在这里根本就煮不出和家乡一样的饭菜。
  不过,有个聚会毕竟还是好的,“每逢佳节倍思亲”嘛,况且这样也会多认识一些华人,虽说一般也彼此帮不了什么忙,但认识了,多少让自己添些底气。
  几个刚刚由国内过来的小女生出去打了电话之后,回来时眼睛还是有些红红的,家中现在的时间应该是刚到午夜,正是电话大拜年的高峰期。
  而此时,在这里只是一个平凡的时刻,并没有什么隆重的,今天是周一,很多人是由实验室直接过来的。

  江南也是刚刚下了火车,所以有些疲倦。
  虽说来德几年,但这种聚会她还是头一次参加。所谓舞台是在中间临时打起的一个台子,很矮,所以台上台下并没有太多距离。
  总体而言,她对此并不热衷,只是因为想到很久没有见到女儿,接下来的假期她也没打算回来,加上丈夫的催促,她才来柏林。
  想到女儿,江南不禁有些神伤,两岁多了,很多东西都会说,但就是死活不肯叫妈妈,而且和自己一点也没有母女间的亲密,甚至不愿意让江南抱抱亲亲她。
  也许这些都是自己以前曾经希望的,可一旦成为事实,一想到女儿隐隐冷漠的目光,还是让江南觉得格外心寒。
  何涛递过一杯果汁,他知道江南还在为刚才女儿的表现而难过,但又不知该如何劝慰。毕竟,她和孩子以及自己这个丈夫呆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在女儿的记忆中,也许根本就没有妈妈。加上女儿长期只和奶奶呆在一起,缺少幼年玩伴,所以性格有些孤僻怕生。

  “谢谢”江南接过杯子,笑笑。
  这礼貌而略显生疏的笑容似乎不该是一个妻子展现给丈夫的。但多年来,何涛见到的江南的笑容就是这样的。他不能理解妻子的心意,不知道她想要的是怎样一种生活,也许是突然的变故给了她过重的打击,然情况已经好转了呀。也许是自己无法满足她少女时代对未来丈夫的种种幻想。那么,她的幻想是什么呢?
  这个兰心慧质的女人是他由中学时代就开始暗恋的对象,如果不是那场变故他们也许不会有交集。他曾经为自己得到这个女人而欣喜若狂,但很快他就明白,她想要的他给不了,因为她什么都不想要。
  虽然她在竭力的想完成一个妻子的责任,但何涛知道,那只是因为她觉得应该勉强而为之,更多的她还是选择了逃避。对此,何涛亦无所适从,他不知道应该怎样,不知道。他曾希望自己能够给她以幸福,但事实上,她灿烂的笑容自从消失之后就再也没有找回。

  实际上她刚刚25岁,有一个正在攻读博士学位的丈夫和一个可爱的女儿,她自己还有一年半也即将毕业,这在国内,应该算是硕士研究生。而且她是一个漂亮的女人,也许不应该说是漂亮,是美丽是优雅,理工的博士一时之间想不出更加丰富的词汇,但他确信,如果她尚未嫁作人妇,追求者必是趋之若鹜。
  那么,这个年轻美丽才华横溢的女人,她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呢?他能够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歉意,所以除了最亲密的那一层,她基本上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妻子。尽管大家的经济状况并不宽裕,但对于自己每月交给父母的一比相对较大数额的生活费,包括很大一部分是她的收入,她从来没有异议;每次公婆来德,她也都是尽心尽力的招待,何涛知道这些并不是因为父母帮她照看了女儿,而是因为她的善良和深深的歉意。

  但这些,也不是自己需要的。
  一阵骤然想起的掌声,打断了何涛的思路。

  他抬头,见到一位半长发披肩,略微烫出些波浪的年轻女子走上台。服饰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黑色的皮靴和及膝短裙,白色毛衫外加一条随便系在胸前的围巾,没有过多的修饰,但整体的就是让人眼睛为之一亮,是的,就是这种感觉,源自于她满面阳光的灿烂笑容和灵动的身形,处处洋溢着一种青春的张力。很快,有其他人帮忙安置好了电子吉它,简短的试音之后,她开始弹奏一首欢快的乐曲。美妙的琴声和她愉悦的歌声开始充满了整个房间,那歌曲是何涛熟悉的只是一时叫不出名字,也许很多人与他的情况类似。但凡这种歌曲,每每最能调动人的积极性,而那女子显然是极具表演天分和舞台经验,且弹且歌且舞,身体随着节奏传送出欢快,每到高丨潮丨,也即众人熟悉之处便号召大家一起演唱,房间内的气氛瞬间活跃起来……

  何涛转头看了看江南,她似稍许有些被场内的气氛所带动。
  的确,至来德国以后,除了在看到新生女儿的一刻,江南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沉默淡泊着。并不是自己在刻意地维持着表面的冰冷,事实上,江南一直在关心着周围的亲人或朋友。她想使周围的人感到愉快,她想恢复自己曾失的欢乐,但有些东西就是这样毫不留情的离开远去了。台上年轻的姑娘有些让江南想到年轻时,其实也就是几年以前的自己,一样的青春洋溢,只是她比自己更多份张扬的活力。

  歌声停止,江南在瞬间的欢乐气氛之后又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不知道今晚该如何度过。公婆带着女儿由国内过来,家中只有两张大床,她似乎没有理由睡在沙发上。
  自己是一个不尽责的人,妻子、母亲及儿媳,没有一个角色她能够扮演的无可挑剔,是了,问题就出在这里,自己只是在扮演这些角色,但角色并不是人的本身,所以无论如何,她都无法全情投入。远的不想,只说今晚吧,应该怎么度过?不自觉的,江南蹙起眉头,双手食指抵住有些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请问,可以坐在这边么?”悦耳的女声。
  循声看去,正是刚才唱歌的女子,皮肤有些略微的显黑,但是健康的颜色;眼睛是黑亮的,向上挑起,有些俏皮;几缕弯曲的卷发随意搭在肩上,忽隐忽现的酒红色。
  “当然,请坐”略一迟疑,江南笑着让座。
  “你好,我叫苏子青”
  “你好,我叫江南”

  很多人都是这样,彼此通报了姓名,然后就是家乡、学校、专业、现在读书或工作的地方逐一询问,尽管而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相见。初来德国的时候,极度郁闷的江南曾经经人介绍参加过一个小型的社团,整体的感觉还不错,颇有些温情的。事后江南才知道,聚会的主要目的是阐述和宣扬基督教的一些主张。首先,江南知道,自己是已有几年党龄的党员,不说是忠贞不渝,但这两种信仰是不可兼有的;再次或说主要的原因,江南大约知道,自己的某些生活主张是不被该信仰所接受的。虽然很多人并没有为此束缚,但江南后来还是没有再去过类似的聚会,所以她也没有结交到较多的朋友。其实,在彼此都为生计奔忙的时候,朋友或多或少是一种奢侈。

  然这次算个例外,两人都并没有更多的问题,子青只是安安静静的坐着,偶尔将头转向江南,正遇上江南也转过头来,四目相对,无言的微笑。子青能够感觉到迎面的一对清亮的眸子里,有股淡淡的懈怠和无奈,有些心不在焉的游离,疲倦的眼神让子青的心不由得一紧。她的面容有种温和,这让子青觉得亲切;可她的淡定又让子青感到一种疏离。这一切带给苏子青的与其说是好奇不如说是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她很想多些了解眼前的这个女人,但想了解的东西太多,而且不仅仅局限于表面的一些信息,她想了解的是这个女人的心思,以及她背后一定会有的故事。
  要的多了,竟不知如何开始。
  日期:2004-02-08 20:30:50
  (二)
  几天的相聚并没有拉近母女间的距离,女儿依旧躲闪着江南。有时,她真是怀疑,两岁多的孩子哪里有那么重的戒心,是不是有人对她说了什么?可一转念,她开始自责自己的这种念头很对不起操劳的公婆。他们辛苦劳累了大半生,现在还要抚养隔代的孙女,而且,江南知道,他们心里真正盼望的是一个孙子。
  说是期末考试的东西还没有完全准备好,所以江南提前几天就买好了返回慕尼黑的车票,这样在价格上也会更便宜一些。

  有时,人和人之间就是有些说不清的巧合,车厢里,坐在她对面的正是苏子青。
  “嗯?你不住在柏林?”子青显得颇有些惊讶。
  “我在慕尼黑读书”
  “哦,回去准备期末考试?”
  “对呀,你呢?”
  “我在柏林读书,准备去慕尼黑玩几天”
  “那边有朋友么?”对这个精灵活跃的女子,江南有更多的一份关心。
  “有呀,一个网友,呵呵?”
  “啊?”江南有些吃惊,“你们熟悉么?”

  “还行,没见过。”
  这种大大咧咧的确让江南有些担心,“是男是女,知道么?”
  “男的。”
  江南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继续话题, 如果是在国内读书的时候,出于对面前这个女孩的关爱,她一定会多说几句。但现在时过境迁,子青看来虽年轻,但也应是二十余岁,而且在德国,对两性的关系更加开放,自己若多言似乎显得有些婆婆妈妈。
  “中国人么?”
  “不知道。”
  “啊?”江南又是一惊。
  可能是时代发展的太快,自己已经落伍了。江南经常会觉得面对比自己小几岁的人,他们的所思所想远远超出了自己的当年。
  “哈哈”苏子青大笑,“是假的,我和你开玩笑呢!对、对不起”
  爽朗的笑声很快消除了彼此的陌生感,“还真会骗人。”
  “你没有不高兴吧?”子青问

  “没有,怎么会呢。”其实,江南倒是隐隐的有些开心,对面的这个女子带给她一种欢快和希望的感觉,与年龄无关,与容貌无关,甚至与她那晚张扬的活力也无关。
  “那你在慕尼黑怎么安排?”江南关切的问。
  “青年旅馆喽”
  “哦,其实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可以,我可以作你的旅游向导”江南想到自己略显狭小的居室,以及和苏子青的仅仅第二次见面。
  “如果在国内,我一定申请住在你那里。不过,这里倒是有时反而对两个女孩子住在一起很敏感。”苏子青边说边似无心的笑。
  “哦,是么?为什么?”江南的确对这方面所知甚少,而且也无心表现得太过熟悉。

  “因为……,恐怕会有LES之嫌吧”子青说得随随便便,江南却是听得心里一惊。
  对于这个英文单词她还是略知一二的,只是也许因为有了心中的避讳,她才更少的去了解。
  倒是子青对这个没有任何避讳,“你觉得呢?”
  “觉得什么?”
  “两个女孩子一起呀?”
  “我没有什么感觉。”江南笑笑,这是她多年来一直努力回避和忘记的问题,有时想想,她会有不堪回首的感觉。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目前的婚姻美满,也没有感受到任何家庭生活的乐趣,对于未来会有些许无望,但她不希望也自觉不会再有类似的异常情况发生在自己身上。
  后来,江南才知道,子青是想方设法调动了多方的关系才打听到自己回慕尼黑的时间,而且预先模拟了几次自己有可能的反映,但过于简短回复的确让她很难将话题继续下去。
  我们有时会听某某人说,对于和自己有同样倾向的人可以一眼看出,然实际上并没有这么简单,所以这时的恋爱除非双方已经略知一二,否则本着保护自己而又不伤害对方的原则,无法在最初就表现出直白的炙烈。
  接下来的旅途中,大家都很安静,各自阅读不同的书籍。
  江南一直较为欣赏德国人的好学,行动的地铁和公车上,或坐或站,经常会看到人们翻书阅读,不止局限于浅显的消遣,很多是正规的书籍。江南的德语是过来之后才又学习的,很多词汇就是在安静的公共交通中学习的,而后参加了DSH,水平也就是能够应付课业的学习。但她很快就发现,其实在德国,尤其在高校里,一般的情况下,如果有较好的英语基础,就足以应付日常的工作和生活。现在,她翻阅着期末的复习资料,并没有什么太生涩的内容,江南只是习惯在考试之前更加从容一些。

  苏子青偶尔将目光移至对面,她知道,自己喜欢面前的这个女人,从那个晚上,看到她眼中淡淡的疲倦和微笑中的无奈,她就开始了义无反顾的喜欢。
  如果要为此轰轰烈烈的做些什么,她是不会顾及的;但现在,面前这个沉静如水的女人已经让她有种即将失之交臂的痛楚。只有一缕细弱游丝的气息联系着两人之间,稍有的一些震动就可以在转眼间将它打得烟消云散,这让子青着实担心,以致竟不敢再多言什么。她一直在踌躇着,不知该怎样延续这次旅程的意义,天色渐渐变暗,她知道距慕尼黑渐近,心头渐渐沉重起来。
  江南收起书本才发现外面已近黄昏,夜幕低垂的时候,一个孤身女子,背负着巨大的旅行包和一把吉它,在陌生的城市中寻找落脚的旅馆,这情景也许会滋生一种浪漫,然更多会让人觉得不舍。
  “或者,你可以住在我那里”江南说。
  “不太好吧,会影响你读书。”
  “这倒没有关系,主要是我的房间很小,床也比较窄”
  “不要紧,我有睡袋”子青忙拍了拍她的大旅行包,不敢再假意推辞,生怕错过了这次机会。
  “那好,就这样”
  之后,江南曾对子青戏说,她就是这样“引狼入室”的,子青则说,她引入的是一室花香。
  下了火车,她们开始穿行于交错纵横的地铁中,这地下铁道已经将城市连接得四通八达,江南觉得自己每天几乎很少行走于地上,大部分的交通都完成于地下,偶见奔跑于铁轨一侧的老鼠倒是觉得彼此很是相象。
  一个较大的中转站上,开了一家花店,江南经常由它外面经过,却从不曾进去,那是一间和自己的生活没有任何关系的玻璃房。
  那天,临窗摆着的是一盆艳丽的土生花卉,桔红的花朵争先恐后开得一簇一簇。
  “好漂亮的花,你看”子青说,“以前还没见过呢,你知道叫什么名字么?”

  “江泠花”江南脱口而出,自己也不禁一怔,好熟悉的,早春的花,但似乎开放得有些偏早。
  “什么?”子青没有听清楚。
  “你是南方人吧?”江南问。
  “没错,厦门,呵呵”。
  原来是海的女儿,江南暗想。
  “这花在北方比较常见,开在每年早春的时候,花期不长,花瓣会在枯萎之前掉下来。”
  “很漂亮,买下来”子青说着,已经几步走进花店。
  在北方,通常寒假过后,春天就不远了,有些早春的花就会结出花朵,这些艳丽的颜色对于经历了漫长冬天里单调色彩的眼睛来说,格外具有吸引力。但花朵的生命不会很长,几乎是一转瞬就已经调败了,小孩子经常会在花瓣落地后,挑些尚算新鲜的,作个自己的花窖。说是花窖,其实很简单,挖个坑,将喜欢的花瓣放进去,再在上面压上一层透明的玻璃,而后用土埋起来,这样只有花窖的主人才知道它确切的地理位置,虽然最后主人也会渐渐淡忘了它的存在。

  儿时的江南和泠宇就有这样的花窖,里面埋藏着共同喜爱的不知名的花瓣,她们称之为“江泠花”。会在课间经常地跑去看看,拨开那层薄土,隔着玻璃,看看里面鲜嫩的花瓣,感觉是在一起守护一个共同的秘密。看过之后,再仔细的将土盖好,要做得不留痕迹,免得调皮的男生见到,会趁人不被将它捣个乱七八糟——这往往是大多数花窖的最终命运。

  然她们的“江泠花”一直保守得很好,没有任何人去打扰。直至最后,主人失去了最初的热忱。
  “送给你”蓬蓬勃勃的一盆鲜花出现在眼前,江南这才缓过神来:“为什么?”
  “喜欢”子青答,其实她想说的是“喜欢你”。
  “谢了”,江南伸手接过。她知道花期无多,现在,这盆花已经开到了极至,等待它的是无可挽回的瞬间衰败,至于春天的花朵是否会谢了又开,那还是未知。
  日期:2004-02-08 20:31:30
  (三)
  江南的房间的确很小:进门后,左手边是浴室,简单的一个淋浴喷头;右手边凹进的一块空间安置了两个电子炉盘,上方是储物的吊柜,炉盘下面一侧是个小冰箱;里面的房间有十余平方,一张单人床,一张电脑桌、椅,一个简单的衣架和书架;再外面是一个小小的阳台。其实,这样的设施对于单身生活而言,也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但子青就是因这简单而止不住的有些心疼。喜欢一个人就会这样,就会经常为她的一些平常的小小的细节而暗自心疼。

  “晚上想吃什么?我来帮你做?”

  听到江南的问话,子青又打开她的大旅行包,瞬间掏出了N多的瓶瓶罐罐,多是在国内属高档可尚算常见的,但在德国就显得比较珍贵了。
  “哪里买的?香港店?”
  “不是,买不到的,这些都是我妈妈送来的,香吧?”
  “很香,你的旅行包还真是丰富。”
  真是个幸福的人,江南想。

  子青俏皮的笑笑,若是单纯的旅行她是不会带这些的,但这次不同,她不是旅行。
  “可不可以吸烟?”子青问。
  “你吸烟?好呀。”
  江南对于香烟并不陌生,那味道曾在她的身边萦绕多年,那是熟悉的亲切的味道;她记忆中,第二个吸烟的人就是程可欣,那个脸上两行清泪的女子,用颤抖的指尖夹着点点火光,满是风尘与绝望的味道,让江南在瞬间就觉得自己要给予她竭心尽力的呵护;何涛也吸烟,尤其当他对一些问题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香烟就成了最近的发泄工具,他会将每一根香烟吸至生命最尽头,再狠狠的按灭在烟缸里;在德国,大街小巷常见一些女士颇为招摇的点着香烟,据说原因有二,一是吸烟减肥,停止后体重可能会反弹,二是很多年轻的女士都是家庭主妇的角色,社会地位比较压抑,所以借吸烟排遣。

  江南看到拿出的烟盒,淡淡的蓝色背景,一只浅黄色的骆驼。
  慕尼黑有些象个大村庄,极少高层建筑,目之所及能够看到的最高的就是四个柱型相接在一起的宝马总部大楼,零星闪着灯光。
  但这里的生活宁静安祥,让江南觉得有因隔离而产生的安全感。

  “你来德国多久了?”江南边切菜边问。
  “有四、五年吧,我高中毕业就来了。”
  “回去过么?”
  “没有,都是他们经常来看我。”
  江南在语言培训班的时候,曾经认识很多高中甚是初中阶段就来德读书的小孩,他们的父母大多是国内的高官富贾,花着自己或苦或累拼来的钱财,为子女谋个理想的前程。很多小孩子离了家会在短期内感觉到自己的成长,吃了些苦头也多些理解了父母的不易。但还有的,因为习惯了优越,习惯了被关注,没有办法适应失去众人聚焦的环境,有了家中父母更多的有求必应,有了相对自主的经济,加上一直玩惯了,所以经常作些让人不觉光彩的事情。

  子青此言一出,江南就知道她的家境不俗。
  其实,由她半卷的长发就应该知道。这里,人工费用较贵,由此理发的价格一般不会便宜,如果将金额再悄悄地折成人民币,多少让人有些不舍。江南是天生顺滑直亮的长发,长了剪去就好,但她还是很快就学会了运用工具帮助何涛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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