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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空气[GL]
作者:
rosacool
日期:2004-09-11 14:42:00
风景旧曾谙(一)
在简君的怀里醒来的时候还是夜里,我索性睁了眼瞪着黑漆漆的空气。过了一会儿,我的眼睛渐渐适应了这黑暗,才骤然发现简君闪亮的双眸也正凝望着我。
我现在的姿势是侧躺在她的臂弯里,她的手环过我的头搭在我的肩上,而我的脸则贴在她的胸前。
“你做噩梦了?”简君轻声地问我。我嚅动嘴唇正要含糊的回答,却恰好轻轻的触碰到她的睡衣,湿漉漉的,难道我睡觉流口水么?
“你哭了。”她总是这样善解人意,“你梦见什么了?”
原来我真的哭了。
我从她的怀里坐起来,点燃了一支烟,我说,“我梦见她了,你不是一直要知道她的故事么,现在我说,你要不要听?”
第一次见到阿星的时候我正在哭。其实我并不是一个爱哭鬼,我这几年,记得起来的哭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是似乎总和阿星有关,我第一次见她就是泪眼婆娑,这是不是一种宿命?如果说这是一种宿命的话,那么我第一次见到她就是用着一种仰视的姿势,这是不是也暗示着我以后在她面前一直难以摒弃的卑微?
那年,我十八岁。那天,是我来到这个江南的城市的第一天。我第一次坐上轰隆隆的火车,第一次离开我生活的小城,来到这个美丽如天堂的城市上大学。我第一个到了寝室,不久陆陆续续又来了七个人,问了才知道我们都是计算机系,而且还是同一个班的,但是我和身边洋溢着欢笑的她们的最大区别在于她们的父母陪同她们来,而我是只身一人。
我一个人去交了学费,一个人领了书,一个人扛了棉被到太阳下去晒,一个人用竹竿把床架支起来,我一个人做着这些事情,虽然第一次坐火车的我下车的时候已经吐得脸都绿了,可是这些事情还是要强打精神去做,更重要的是做这些事情身体疲劳至极之后可以让我不想家。
可是等一切都忙完几乎晕倒在床上的时候,我还是揪心揪肺的思念起我在家乡的那张书桌,那盏台灯,那张小床。我那时候还没有学会用被单蒙住头无声的流泪,我只得跑到阳台,倚着栏杆,环抱着双膝,把头埋在手臂里低声抽泣。
“你饿不饿?”阿星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在我的头顶响起来。
我的寝室在一楼,当时的情形是我蹲在阳台内,而她站在阳台外。
我被吓了一跳,胡乱擦了眼泪抬头看她,阿星的腿修长而美,尤其在仰视的视角看来更是如此。我记得那天阿星穿一件很宽大的白色T恤,胸前是一只歪着脑袋很乖的小猫图案,下配一条牛仔穗边短裤。那件T恤太宽松,她就把下摆收起在右边腰间松松的打一个结,因为这个结,她的T恤就皱褶出一种斜致,在阳台外亭亭玉立。她的皮肤很白,那天接近中秋,月光倾泻在她光洁的皮肤上,笼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色,但有时我回忆起这一幕的时候,我又不免怀疑,那光芒根本是发自阿星自己的身体。
我被她的问题问得一头雾水,又兼还在想家的情绪以及被这个问题和这个人吓了一跳的惊慌之中,所以就懵懵懂懂的点了一下头。
“那我们去吃东西。”阿星弯下腰,把手伸进阳台,我竟似受了催眠一样,接住她的手站了起来,看清了她的脸。阿星的五官都很精致,尤其是眼睛,弯弯的是月牙的形状,眼珠黑而亮,后来我常对她说,她的眼睛最像她的名字,沈若星。
我把手撑在栏杆上跳了几跳,没能跳出去。阿星扑哧的笑起来,在右颊淡淡浮出一个酒窝,可爱而妩媚。最后一跳的时候,阿星伸手抱住我的腰向上托,终于使我跨出阳台,只是我一个重心不稳,顺势就跌在她的怀里。
阿星随意的扎一个马尾,没有收入头绳的碎发散在耳边,轻轻扫过我的鼻尖,悠悠然是淡淡的香气。
“走。”等我站稳,阿星牵起我的手就往外走。我自小并不习惯和人身体接触,也极少和人牵手,只是阿星牵我的手就那么自然而然。
我们走在夜晚空无一人的校园小径,头顶着满天的繁星。听着自己和阿星的脚步声,我有种恍惚的感觉,似乎一切都很不可思议,我来到异乡的第一个晚上,跟一个陌生的女孩子一起翻出宿舍走在这样的夜空下去吃东西,真是有趣。
走了十分钟,来到后校门处,我们的学校在山上,并没有围墙,所谓后校门也不过是地理上的一个称呼,其实并没有什么门作为阻碍。阿星一路上也不和我说话,只到了这里说了一句,“前面不远处就有东西吃。”我举目望去,看到一点灯光,忽然心里打了一个激灵,觉得这情境很似聊斋,这个美若天仙的女子会不会是狐狸精,她怎么就站在我的阳台外,怎么就带着我走了这么远的路,这样一想,浑身就是一凉,又不敢撒腿就跑,胡思乱想着,来到一家小店。
“老板,我要两块豆皮。”阿星脆生生的喊。
屋里出来一个胖胖的老头,笑眯眯的捧着两个碟子,是两块金灿灿的豆腐皮,在当地,他们喊它“素鹅”。
“小姑娘,你又来吃啦?”胖老头乐呵呵的说,阿星也乐呵呵的答,“我还带了一个小姑娘呢,我这不但是回头客,还带了新客人来,该不该给我打个折你说?”
胖老头哈哈大笑:“你这小姑娘鬼灵精的,这么会算账。”
“我是学经济的嘛。”阿星得意。
他们的对话让我也忍俊不禁,想到刚才自己怀疑阿星是狐狸精什么的,更觉得自己可笑,就跟着笑了起来。
“小东西,你可算笑了,一路上沉着脸害我不敢跟你说话。”阿星亲热地说着,把筷子和小碟推到我的面前。
我还有些拘谨,阿星已经开始狼吞虎咽,“这豆皮真好吃。我昨天来的,先把这周围的小吃店探了一遍。你光看着我吃做什么,别客气,我请客。”
我被她的吃相再次逗笑了,接她的话说:“你请客?你都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就请我吃东西么?亏你还是学经济的。”
阿星仰头大笑,伸手轻拍我的脸,“行啊,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你觉得我看起来很小么?”我有些不满,因为阿星分明跟我一个年纪,“我叫白露。”
“傻瓜,我叫人的名字前都喜欢加一个小字,像我们寝室的同学我都给他们一一起了外号,小猪,小猫,小辣椒,显得亲热嘛。嗯,白露,是个很好的名字。我可以叫你小白,哈哈,那我就叫自己小新,你看过《蜡笔小新》吗?”她说话间不忘用牙细细咬啮一小块素鹅。
“不,我要叫你小狐狸精。”我想起刚才那个美丽的误会。
“好好,这个名字够骚,我喜欢。”阿星大大咧咧地冲口而出说“够骚”,倒让我的脸烫了一烫。
后来回想起我们的这次初见,只觉每一个场景都透着暧昧,句句对白都有些蛊惑,只是当时年少,一派天真,才不显得妖媚。
吃过这次豆皮后,阿星和我原路返回。从此她学她的经济,我学我的计算机,大家各自忙各自的学业,也不再有交集,直到一年后那个暑假的军训。
军训期间,我被连里安排向团里写稿,因为被录用的文章有稿费可以拿,我也就欣然接受。那天我去交稿的时候正遇见阿星,彼此都是惊喜的一声欢呼。问了才知道原来阿星是文学社的副社长,负责这次稿件的甄选和军训文集的编辑。
其实我们一直住在同一座楼里,理论上来说应该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但很奇怪的是自从上次吃豆皮之后我就再没有见过她,这次是我们的第二次见面。我们的会见似乎都在意想不到的情形下发生。
我们海阔天空的瞎扯了一阵子,我正要走,阿星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我说:“上次那首《满江红》是你填的?”
我点头。那天我累了,但又不得不完成交稿任务,而这稿件是计件收费,并不按照实际字数,所以我就偷了个懒,胡乱和了《满江红》的韵填了首词,不想竟还被录用了。
阿星的眼睛亮闪闪的:“我见这个作者的笔名叫小白,就猜是不是你,还想拐到你寝室去问问。是你就太好了!我们文社的社长特别喜欢你的这首词,他的笔名叫做‘十八子’,你应该看过不少他的文章吧?校内的杂志都有,他那天还跟我说,若见了这个叫做小白的人,就要拉她入社来。”
我其实并不知道十八子是何许人也,因为我没空去看那些校内的杂志,当然也许更重要的是没钱买。但见阿星说得热烈,我也捧场的说:“我要有这个荣幸就好了。”
我把人际交往满意度分作几个等级,常常会为我和周围人的关系作一个评分。其实我的人缘很算得上好了,但极亲密的朋友的评分也只在八九分上下,也许她们本来是可以被评为十分的,但是当阿星出现的时候,十分就完完全全的属于她了。虽然和阿星的两次相见时间都不算长,也并不没有作任何深交,可是那感觉只能用完美来形容,完美得让我期盼着和她的下一次相见。
没想到第三次见面这么快就到来了。
那天我回寝室的时候,已经快要熄灯,舍友跟我说:“阿星刚来找你,你不在,她让你到她寝室去找她,她住在301。”
我心里一阵莫名的狂喜,丢下书包就冲上三楼,阿星住在301,好像这个情报我期盼已久又从天而降一样。
在门口我就看见了阿星。她睡上铺,身着金色真丝吊带睡裙,正抬手解开发绳,我眼见她如瀑的长发倾泻下来,有几绺散在裸露的肩头,她将头微微后仰,轻轻地甩开,眉眼间流淌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我在门口看得痴了,竟生怯意。
她见我来了,招呼我进去,很是开心:“刚才还找你去呢,这么晚才回来——中秋要到了,我们要出一个特刊,十八子特别向你约一首词来。”她边说着边把手伸进睡衣在后背摸索了一阵,从裙里卸下一件米色文胸来,随手抛在床头的小杂物架上。
我目瞪口呆地站在她的床下。
她见我不回答,微笑着发嗲:“好不好嘛!你就答应人家嘛!”
阿星虽然是千娇百媚的美丽,但说话的口气从不曾撒娇,所以这话说来听得我骨头都酥了,连连点头。
我正转身要走,阿星忽然叫住我:“小白,你脸上什么东西,来,凑近点让我瞧瞧。”
我乖乖地靠近她的枕边,她从床上俯下身来,细细看我的脸:“小孩子,居然把圆珠笔画在脸上,来,别动,我帮你擦掉。”她捧着我的脸用她纤长的手指温柔的轻抚我的面颊。她的金色丝质睡衣恰到好处的细细勾勒出她优美的身形,睡衣下美丽的突起完美的呈现在我的眼前。我动也不敢动,任她小心的帮我擦掉脸上的墨迹。
忽然她停下来,凝视着我的脸说:“小白,你真白啊,你真美。”
我的脸刷的一下红了。
灯光忽然全暗。我屏住呼吸感觉着阿星温暖的一呼一吸似有若无的游走在我的脸颊。
很快灯又亮起来,我们学校熄灯前十分钟会来一次熄灯警告。
“快回去洗漱吧,明天等你的词哟。”
其实我并不擅长填词,一夜拿出一首来也真真是难煞我了。只好选了《武陵春》的词牌,因其简短,想了睡,睡起来又琢磨,修修改改直到第二天十点过才憋出一个来:
“常记俗乡有俚语,谈笑看晨夕。而今饮水亦他乡,树木不熟悉。忽见父母呵冷暖,相逢不尽喜。惊起依旧江南地,一刻梦,家千里。”
怕阿星着急,赶紧誊好了去找她,她竟才刚刚起床。
“好漂亮的字,好棒的词!”阿星看完,连连赞叹,突然凑过来紧紧地拥抱我。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唯一想到的竟然是阿星这时没有穿内衣,然后立刻感觉到她紧贴在我身上的胸前的柔软,这样一想,我浑身不自在起来,赶忙从她的怀里退出来。
阿星也不以为意,继续夸奖我说:“我以前只知道你文章写得好,第一次看到你手写的稿子,才知道你的字也这样漂亮。而且这首词也好,‘一刻梦,家千里’,这么简单的字被你一组合韵味就全出来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把这底稿收藏咯?作为报酬么,我请你吃午饭吧,到校外去吃。”
我算是有自知之明的人,我的字写得好是客观事实,但是要说这词填得好未免言过其实,在那一瞬间我甚至都生了一种同情阿星的鉴赏能力的奇怪念头,后来我了解到阿星的鉴赏水平还是很不俗的,那既然如此,阿星又何至于对我的词溢美至此?我从未向阿星求证过这个问题,宁愿自己心里揣度也许那时候阿星就爱屋及乌了。
以后阿星常常跟我约稿,每次我交稿后她都要赞不绝口一番然后请我吃饭。约稿于她于我大概只是一种朦朦胧胧的借口,最根本的还是两人都喜欢彼此相处的感觉。有一两次阿星什么由头也没有,只说要请我吃饭,我不肯去,因为有“无功不受禄”的感觉,其实写篇稿子也谈不上“有功”,根本不足以享受高档餐厅的美食,但我对自己似乎就交待得过去。这种奇怪的心态后来一直隐约在我们的交往中,像一枚定时丨炸丨弹,随时可能爆炸,但若我不去留意,又似乎根本不存在。
我还清楚地记得那天是平安夜,交了一篇小说,阿星请我喝下午茶。那家咖啡厅的名字叫做“枫丹白露”,只因店名中嵌入了我的名字,虽然昂贵,阿星仍执意要进去。
“小白,”我们坐在靠着水幕落地窗的桌边,外面的阳光明媚而活泼,阿星轻抿一口摩卡,唇边残留一圈淡淡的巧克力痕迹,“我觉得你很奇怪。”
“什么奇怪?是多了条胳膊还是少了条腿啊?”
阿星并不理会我的调侃,难得严肃的说:“你平时又活泼又幽默人缘也好,只是写起小说来却是一派阴霾。我真的不知道是我平日看到的你真实,还是文字里的你真实?”
我拿咖啡勺搅杯中的奶泡:“都真实吧。”
阿星直视着我的眼睛:“我怎么总觉得你有心事呢?”
我沉默不语。阿星,如果我说,其实我并不配和尊贵的你同坐在如此昂贵的咖啡厅里,这算不算是我的心事?
阿星的这个问题点醒了我,从那次以后,阿星再请我吃饭我没有去,再后来连文社的约稿都敷衍了。
也许我刻意的疏远本会让阿星像一个绚丽而难以企及的梦永远高挂在我的回忆里,可是没想到我们再一次在一个意料不到的场合见面了。
那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学校为特困生准备了一批棉衣,通知下午到操场去领。
是的,特困生,这就是我和阿星的鸿沟。我家家境本来还算殷实,十六岁那年,父亲得了肾衰竭,靠每周两次的血透维持生命,生活从此破败下去。因为成绩好,性格坚毅的母亲不愿我在家乡读一所二流大学,坚持让我来这所重点大学念书。家里能给我的极为有限,我就用奖学金来支付学费,助学金来支付生活费,但是我既不是天才,在这个卧虎藏龙的地方每次都拿一等奖学金也非易事,所以不得不在学校还兼些勤工俭学的工作,比如承包了一间教室,每晚负责打扫,也因此我比别人都要晚归。
我从父母那里继承了他们的好强,再加上自己的敏感,因此心里是有些阴影的。比如食堂里的菜按照价格的贵贱分为三个窗口,标明“高档菜”、“中档菜”、“低档菜”,本来这无非是一个价格的标识而已,在我看来却无形中有一种阶层的划分,所以我每次都很晚才去吃饭,这时虽然饭菜早已冰凉,但是所有的菜都会被集中到同一个窗口,而显不出高中低档的差异来。试问一个总要吃冰冷的低档菜的穷丫头,有什么资格和一个戴羊绒围巾穿名牌羽绒服的千金小姐坐在同一个咖啡馆里对卡布吉诺和蓝山品头论足?
我心里暗自揣测为什么领寒衣还需专门到操场去。来到操场,发现所有的特困生被要求按顺序排成两队, 台上架着两台摄像机,是本市电视台的标志,原来如此!学校总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宣传它自己的机会。
不知道是不是一种不成文的规矩,每一个学生总要鞠一个躬,才从笑眯眯的校领导手里把一件军大衣接过来,这让我想起了电影里旧社会的粥厂。我几乎决心要离开队伍了,但想到自己确实没有过冬的衣服可穿,终究没有离开,只东张西望左顾右盼,显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掩饰自己已经被打压到无地自容的自尊。
结果我就看到了阿星!为什么让我在这样狼狈的情形下见到阿星!我忙把眼神飘开,低头看地,希望她没有注意到我。
“小白,你可否帮我一个忙?”阿星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来,她到底看见我了,我不得不抬头。
阿星微笑着对我晃一晃手中的一张软盘:“今天要交付印刷的稿子,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送到十八子的寝室去?我刚好没有带学生证,男生宿舍楼进不去。——你这队我帮你排着,你帮帮我好不好?”
我当然恨不得有一个理由可以离开这支队伍,就帮她去送软盘,回来的时候,阿星已经笑盈盈的拿着军大衣在操场边等我了。
第二天下起了雪。阿星早早跑到我们的阳台外叫我:“小白,出来,我们看雪去!”我透过窗户望出去,果然一片银装素裹,是在南方长大的我从未见过的气派。阿星穿一件紫色羽绒服,领口袖口都镶了漂亮的松鼠毛,脚蹬高筒小皮靴,在白色的天地间向我招手。
我第一次见到雪很是激动,立刻要冲出去,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合适的衣服,把昨天发的军大衣穿出去倒是应景,可是我穿上之后思前想后到底还是脱下来收在了箱子里,最后穿了一件妈妈织的红色厚毛衣就出去了。
“你怎么不加一件外套?”阿星担心地问,“我是北方人,像你这么穿都要觉得冷的。”
“下雪的时候又不冷,雪化的时候才冷嘛。”我努力放慢语速,生怕牙关一松,吐字就颤抖起来。
“还说不冷,瞧你的脸冻得这么红。”阿星心疼得拿掌心摩挲我的脸,又脱下她的羊绒手套非要我戴上,我不肯,她就将我的手整个握住塞进她的口袋里。阿星的手心暖得发烫,这温度一直从手心直达我的心里。
阿星打着一把天蓝色小伞,和我漫步在树枝上缀满白雪的林荫道,边走边把伞旋起来,低处枝头的雪就洒落下来,美如仙境。阿星说,这是她在家乡常玩的游戏。我真愿意一直和阿星走在这条小径,忘记了烦恼,仿佛世外桃源。
当天晚上我开始上吐下泻,夜里发烧,第二天腹痛如绞。“胃肠型感冒,吃了生冷的东西,穿衣又不注意保暖。”医生如是说。
阿星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正在学校医疗室里打点滴,已经倾其所有的吐完了能吐不能吐的,正被小腹一阵一阵袭来的剧痛紧紧揪住。
“我的小可怜儿,”阿星搂住我的头轻轻抚摸,“看你的嘴唇都白了。”
我张嘴正要答她,又是一阵剧痛,额头渗出一层虚汗来,我咬着下嘴唇,已经渗出血来。
“咬我的手臂。”阿星把袖子捋起来,将她的小臂横在我面前,我顾不得多想,就是一口下去。点滴打完腹痛稍见好转,我放开她的手臂,见一排细细密密的牙印渗在她细嫩的肉里,“痛么?”我问。阿星给我一个灿烂无比的微笑。
接下来的几天,我不得不请假在寝室里对着天花板静躺休息。白天还好,室友们都轮流陪我说话。晚上六点过后,因为期末考试临近,她们纷纷出去自修,我只好一个人一会儿睁着眼一会儿闭着眼地发呆。这次生病无法复习,及格虽然没有问题,但只怕一等奖学金是无望了。
“小白。”阿星动听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响起来,就像是春天来了。
“你怎么来了?”我又惊又喜。
“我们剧社排练要一件军大衣,我想你有,我就不必另外去买,想跟你借来可以吗?”阿星是文娱爱好者,既参加文社也参加剧社。
“行啊,你自己拿。”什么戏还要军大衣作道具阿?
“那我借了你的衣服,你就没有衣服穿了这可不成,我想就先拿我这件羽绒服跟你换吧,等我用完了再跟你换回来。”阿星把她的那件紫色羽绒服轻轻放到我的枕边。
“阿星——”,我喊了她的名字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把那件衣服搂在怀里,闻见那领口上阿星温柔的体香。
阿星顽皮的一笑,在我的书桌前坐下来,“今天冷,我就不出去自修了,我在你这儿复习,不许赶我走哦。”
阿星看一会儿专业书,帮我重新灌了热水袋在被窝里捂着,一会儿又让我喝水,一会儿又拿起一本散文集,给我念里面的文章。听着她悦耳的声音,我在心里对她说,“阿星,今生今世,我决不负你。”可惜我到底背叛了我自己的誓言,这是后话。
我病了一个星期,阿星陪了我一个星期。我竟觉得,这一个星期,是一个学期中最快乐的一周。
病好后,阿星以监督我的饮食为由,每天约我同吃三餐。阿星以她经济学高材生的智慧巧妙的组合每顿饭菜,使性价比达到最好,并且她也小心控制她的伙食费,不超过我的标准,只是每天的晚饭她就会另打一碗付费的热汤,非要我和她同喝。我们每晚一起自修,到了十点半,她就大声地跟教室里还留下的同学说:“对不起,我要打扫卫生了,请大家早点回去吧。”然后帮我一起打扫了教室卫生,再一起回宿舍。阿星的英文发音极好,从教室到寝室的路上,她就教我唱英文歌。我一直记得那样一幅画面,黑得纯粹的寒冬夜色下,阿星吐气如兰,呵出缥缈的美丽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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