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同行的姑娘

作者: 吃多了

  我躺在硬邦邦的床上,失眠了。孤独跟随耳机里的音乐,在我的身体里一点点炸裂,伴随孤独而来的,还有一事无成的羞愧感。
  我起身拉开窗帘,交错的灯光,穿过高楼的窗户,穿过街边的排挡,穿过塔吊的吊臂,织起了这座城市的梦幻。我渐渐失神,所有一切好像不存在了,直到香烟烫了手,续上一支,周而复始。
  “米高,你开门,我知道你在家。”
  敲门和说话声,让我猛然惊醒,我将手中已经燃了一半的香烟扔进了焦黄色的烟灰缸里,替陆佳打开了房门,我们还没有分手,但已经到了分手的边缘。
  陆佳穿着她最漂亮的一套夏装,脚上是一双露出一半脚趾的香奈儿亮片系凉鞋,这让她看上去比什么时候都要干净。

  我让她进了房间,看着她,想像往常一样睡了她,虽然我们很久没有这样做过了。
  在我的认知里,肉体的交融就像一剂良药,会杀死病毒一样的孤独,之前的三年里,我已经无数次在陆佳的身上得到验证,我总是能在她的身体里开拓出无边的想象,然后忘了自己的平庸。
  “米高,我去法国的签证已经办下来了,我想到那边找个大学,继续学习服装设计……来找你没别的意思,大家相爱一场,就算告别吧。”
  陆佳打破了沉默,就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在她脱得只剩下丨内丨裤的时候,我终于抱住了这具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身体,将她扔在了那个硬邦邦的床上,粗暴的扯去最后的阻拦。在床铺毫无规律的晃动声和她的呻吟声中,我透支了所有的孤独,狠狠留在了她的身体里,我已顾不上有什么内心活动。
  我知道,这可能是最体面的一种分手方式了,毕竟还能在分手的时候做一次,这证明我们之间并没有第三者的插入。想来,还有比这个更幸福的分手吗?
  穿上衣服,我蜷在床上抽烟,陆佳在卫生间里洗澡,她没有关门,大概是为了方便和我说些什么。
  “米高,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说不出的疲惫,重重吐出口中的烟,缓缓回道:“想好好睡一觉,不用做梦的那一种。”
  陆佳回应中带着笑意:“别一睡不起,你可是个男人。”
  我心里有很多想给自己辩解的话,比如这个世界不公平,比如运气不好,比如能出类拔萃的只是少数,大多数人只能平庸的活着,可这些说出来又有什么意义?
  我在她的笑声中,转移了这个话题:“你呢,以后还会回国吗?”

  “如果在那边遇到一个合适的,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我心里难过的厉害,说道:“到时候记得给我发一张你穿婚纱的照片。”
  “我不是那种分手了还能做朋友的前任,还是别联系了吧。”
  水声停了,没多久,陆佳就穿着她来时的衣服走了出来。我恍惚得不行,她好像对我笑了笑,我已经习惯了她洗完澡一丝不挂站在我面前。忽然间,我有种冲动,想看到这个样子,这才是以前的模样。
  “米高,照顾好自己,我走了。”
  陆佳摘下手上那枚我在三年前送给她的戒指,轻轻放在了桌子上,没有回头的转身离开。我措手不及,心中的冲动被生生浇灭,我要的不是她将过去的一切还给我。
  站在好像与世隔绝的19楼,我绝望的看着她等车的背影,在她上车的那一个瞬间,我清醒了,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阿甘说生活是一块巧克力,我想:也许他是对的;一个女人说生活是孩子和房子,我想:也许她也是对的;上帝说生活是救赎和忏悔,我想:也许我是个罪人。我从五岁歌唱到现在已苍老,现在还是两手空空,像粒尘土;再见,二十世纪;再见,和我一样迷茫的人们……”
  酒吧里,我靠窗而坐,乐队就在不远处唱着这首我不知道名字的歌曲,却映射着我的心情。我无法释怀陆佳的选择,但又必须理解她,因为爱情不是一种手段,在她有更好的明天可以选择时,我没有办法以爱的名义留下她。可是,她的选择放大了我的痛苦,我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未来。
  坐在对面的汪蕾递给了我一支烟,帮我点上,笑着说道:“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比大部分失恋的人,要幸福的多,最起码还有我这么个老乡愿意陪着你……可是,你他妈的能不能别把我当成空气,哪怕“吱”一声也行啊!”
  “吱。”
  “操你,要不要这么实在?!”
  汪蕾穿着一条臀部裹得很紧的性感短裙,她说过不愿意这么打扮自己,但这是夜场职业的需要。在上海,恐怕只有我知道她的全名,她的同事和客人都叫她蕾蕾。我们都来自四川的一个小地方,她是一个很不顺利的女人,父母死于5.12地震,不到16岁就突然成了孤儿,生活从来没有给过她选择的机会。
  片刻的沉默后,汪蕾又凑过来说道:“有个事情特逗:昨天晚上场子里来了几个在大理开客栈的哥们儿,跟我讲了好多大理的事情。他们说,那里有一帮特自由也特混蛋的男人,天天骑着摩托车在古城和洱海边上乱晃,可偏偏就有女的心甘情愿的跟他们好,坐他们的破摩托车……这样的事情要是放在上海,不简直是扯淡嘛,要是你没有个房和车,谁愿意和你谈爱情!”
  汪蕾说完大笑,突然她又放低了声音对我说:“可我真的想去看看,他们说洱海特别漂亮,还有海鸥。”
  “我哪有时间哟……”
  说完,汪蕾注视着我,心血来潮的说:“米高,不如你也去大理开个客栈吧,你说你在上海这地方,一个月才领六七千块钱的工资,我都替你感到绝望,真不如去试试那边的生活,也许真的就像他们说的那么好呢!……”

  她陷入到了瞎想的状态,还在我的沉默中怂恿着:“去嘛,听说在那边开客栈可赚钱了……等你稳定了,再把我也接过去,咱俩一起……”
  我打断了她:“别做梦了,我要有开客栈的钱,还不如在上海首付一套房子呢,一室一厅的也成啊!”
  “你没有,我有啊。”
  汪蕾说着真的从手提包里摸出一张银行卡,递到了我面前:“卡里有19万,应该够开一个客栈了吧。”

  我没有接,又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
  汪蕾把卡硬塞给我,说道:“上海除了一个把你甩了的女人,还有什么?……去大理吧,就算客栈开亏了也不怕,我在上海能赚到钱,我管着你。”
  为了不伤害她的热情,我终于从汪蕾的手中接过卡,但我不会离开上海。她这笔钱,我暂且替她保管着,帮她存个理财也好。她收入很不稳定,靠客人的心情活着,以后有个落魄的时候,都给她救急。
  三天之后,我便收到了一个噩耗:汪蕾因为不愿意出台,跟客人起了冲突,混乱中,她被酒瓶砸中头部,在送往医院的途中便没有了呼吸。
  警方效率很高,失手打死汪蕾的凶手很快被缉拿归案。我作为这座城市唯一和汪蕾有关系的人,接收了她的遗物,东西不多,我带走了她的平板电脑,还有一本她用来记事的本子。
  从本子里我知道,这19万是她这一年多的全部积蓄,前几年挣的钱,都拿去在四川老家乡下里捐了一所学校,学生和她一样是在地震中失去了父母的孤儿。
  酒吧分开那天,她写道:“5.12前,我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爸爸搞建材,妈妈相夫教子,家里从没缺过钱,我是所有人眼中的公主。5.12之后,一切都变了,唯一不变的,我成了一个“公主”。失眠的时候,我常常想,如果没有08年的地震,现在生活是什么样子呢?也许是这个城市和我的身份,我不敢相信感情,不敢相信还有一帮人可以在大理那么不计较的活着。可这次,我真的特别心动,希望有一个爱我也被我爱着的男人,用摩托车带着我,在洱海边、苍山下虚度光阴。如果我们能一起在大理开一个客栈,这一生不就值了么?”

  这一刻,我泣不成声,我满脑子都是汪蕾这短暂又不幸的一生,还有她未做完的梦……
  汪蕾的匆匆离世,让我对人生有了更多的思考。我一遍遍问自己,我到底该怎么活着?难道我这类人留在大城市真的只有死路一条吗?其实并没有那么极端,但我肯定不会快乐,这里有无数痛苦的回忆。我也没有太多希望能够赚到足够在这里立足的钱,我好像一直活在对与错、是与非的漩涡里,疲于应付。

  我费尽心机的查找着在酒吧里听到的那首歌,因为在那个酒吧,我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汪蕾,它的旋律和歌词构成了我对汪蕾最后的印象。终于知道,那是汪峰的歌,叫做《再见,二十世纪》。
  戴上耳机,将音量调到最大,反复播放着这首歌,我坐着出租车、公交车、地铁,试图看遍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停在了外滩,眼前是形形色色的人和川流不息的车辆,黄浦江就在我的脚下。
  白天和黑夜的转换竟然是如此之快,好像只是一支烟的时间,灯光便取代了夕阳的余晖,成为了这座城市的一切。恍惚中,矗立的楼群变成一棵又一棵的大树,构成了一片城市森林,而我坐着的那片墙角成了最透风的地方,威胁四面而来,再也没有那么一个人愿意站在我的身旁。
  我累了,也痛够了,我要去大理,我一定要快乐起来。汪蕾虽然不在了,但她的梦还在。
  一阵铃声传来,是我爸打来的,我点上一支烟,接通:“爸。”
  “吃饭没?”
  “吃了,今天有同事结婚,去吃的喜宴。”
  “……最近工作怎么样?”

  我不想让他失望,咬着牙说道:“挺好的。”
  “那就好,我知道你在上海不容易,可人陆佳也老大不小的了,你别老这么拖着人家,找个差不多的时间就把婚给结了吧。”
  我依然在撒谎:“今年恐怕不行了……陆佳有工作上的调动,她去了国外,就上个星期的事情。”
  “去国外!……这隔了老远,弄不好要出事的,你没留她吗?”
  我笑着回道:“放心吧,陆佳不是那种善变的姑娘,我们这四年的感情摆在这儿呢,哪能说出事就出事!”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说道:“我和你妈都是退了休的工人,帮不上你什么大忙,你自己注意一点分寸,对人家姑娘真诚点。”
  “知道。”
  “今年过年带陆佳回咱这边过吧,这边热闹,有个过年的样子。”
  “过年再说吧,她回不回来还不一定呢。”
  闲聊一会儿,挂了电话。想了又想,我鼓起勇气拨打了陆佳的电话。这是她离开后,我第一次这么干。
  柔美的女声传来:“您拨打的号码已停止使用……”我好像看到了陆佳急于和我撇清关系的样子,我也应该不想纠缠她,我只是想拜托她圆圆谎,顺便再问问她过得好不好?

  扔掉电话,我重重躺在了地上,我看见了只有月亮的夜空,像一面镜子,照出了稀巴烂的自己。生活到底是险恶还是善良?如果充满了善良,那为什么汪蕾这么好的女人,会走的如此让人痛心和不甘心?
  我想哭,却不愿意为这操蛋的生活掉一滴眼泪。
  我辞去了工作,退掉了租房,在天台上烧掉了一切关于上海的记忆。
  我打点好行李,去往火车站,下一站:大理。
  就在我准备检票的时候,前领导黄和平给我打了电话,他对我不错,我也没有对他隐瞒下一步的打算。
  我以为是什么工作没有交接清楚,带着疑惑接通了电话,问道:“黄总,有事吗?”

  “你上火车了吗?”
  “准备检票了。”
  “先别检票,我有个朋友的女儿非要自驾去大理,跟家人闹得是不可开交,你说这一路几千公里,哪能放心一个小姑娘。正好你也要去,你们换着开,路上也有个照应。”
  我略微一想:这小姑娘够胆大任性的,几千公里可没那么好开,尤其是湖南和贵州那段,都是盘山高速,人特容易疲劳。这夏天还经常下雨,路面更危险,难怪她家人担心。于是回道:“自驾去也行,我把票退了。怎们联络她啊?”
  “我跟她说下,把她微信也推给你。你联系她一起出发吧,路上费用我来负责。”
  加了姑娘的微信,对方让我先退票,她来火车站接我直接出发。半小时后,一辆白色的陆巡停在了我的旁边,一个姑娘下了车,上下打量着我,问:“你是黄叔叔介绍的,一块儿去大理的米叔叔?”
  “我和你黄叔,不同辈儿。”
  我一边说,一边示意她将后备箱打开,她却将墨镜摘掉,然后弯腰后仰,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窥视着被帽檐遮的很严实的我。
  “比黄叔叔还高一辈儿!那就是:米爷爷?”
  我也打量着她,她扎着丸子头,目测165往上的身高,皮肤好的能随时捏出胶原蛋白,在她身上表现出来的青春活力,更像是一个未知的世界,彻底区别于汪蕾或是陆佳。

  她笑够了,又对我说道:“知道后面3000公里呢,肯定没那么容易搞定,我们秉持尊老爱幼的原则,相信还是能够做到旅途愉快的。”
  我没理会她的调侃,看着车,转移了话题:“新车,很不错,挺适合跑山路的。”
  她略带得意,回道:“当然,我爸送我的20岁生日礼物,我自己选的。”
  我点了点头,对这个20刚出头的姑娘又多了些了解,选择了一辆硬派越野的背后,应该是一颗狂野奔放的青春之心,家人也很宠着她。如果就是爱出风头,同等价位可以买宝马X6,或是一辆低配的卡宴。
  “米爷爷,可以出发了么?”
  我将行李扔进了车子后备箱,抵着烈日打开了副驾车门,这一段近3000公里的行程,拉开了序幕。

  上了高速,我给老黄发微信说了情况,老黄转了我八千块的路费。估计知道我消费水平不高,还特意嘱咐:“车子加油、过路费什么的,替思思付了啊。吃住都安排好点,不用省。”
  我下意识的往身边看了看,又收到老黄微信:“一路上把她给照看好,到大理千万千万别把人搞丢了。”
  我嗅到了一种不寻常的味道,但也没有心情多问。
  我收了钱,对开车的杨思思说:“你黄叔刚给我转了八千块,说是路费,到大理剩多少,我转给你。”

  “什么鬼?我才不要他的钱。”
  看她样子毫不在意,我挺没辙的,反正尽到了告知的义务,便选择了沉默。对她后来时不时的搭话也没太回应,将注意力放在了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中。杨思思感觉无趣,开大了音量听歌。
  过了半个小时,老黄又一条信息:“米高,你帮我问问思思,她这次想在外面玩多久。”
  “这事儿你自己问不是更合适吗?”
  “这孩子任性的很,直接问,她觉得是管着她,反而不会说实话。”
  我终于按捺不住,问道:“她不会是你私生女吧?”
  “你小子,思思是我准儿媳妇。”
  “那不应该啊,你儿子呢,怎么没陪她去大理?”
  “在国外留学,还得读一年才能回上海。”
  老黄这么一说,我顿时产生“朋友妻不可欺”的距离感,下意识往车门边靠了靠,开始回信息:“以前都是钓金龟婿,现在流行傍小富婆了吗?”
  “门当户对、门当户对。”
  我看着微信暗笑,老黄是个圆滑的职场老油条,才能一般,混到现在,就是一个部门经理,不上不下的。如果我也用势利的眼光来评判,就他这点社会地位,怎么和百万豪车做20岁礼物的家庭谈门当户对。
  我将车内的音量调小了一点,开口问思思:“坐飞机挺方便的,干嘛非要开车去大理?”

  “我到那边得有个交通工具呀。”
  “你准备在那边长待?”
  “没错,我有朋友在那边开酒吧,特别向往他们那种自由的生活。”想了想,她又说道:“也可能我太不喜欢上海的生活节奏吧,你都不知道我身边的人有多烦,最坏就是我爸妈,老逼我出国留学。你说吧,我的生命也就这么几十年,也不能完全用来提升自己,一点都不享受吧?”
  “你黄叔和爸妈都以为你是自驾游,等着你早点回去呢。”
  “知道什么叫缓兵之计吗?等我一头扎进大理,他们甭和我谈出国留学的事情,先找到我再说吧。你呢,为什么去大理?”

  我的情绪瞬间强烈的波动,非常想在此时此刻点上一支烟,在这阵不能克制的自我欲望中,我看到的却是不尽相同的人生,虽然我们的目的地都是大理。
  见我半天不说话,思思又说道:“肯定特悲壮吧?”
  我没有一点想诉说的欲望,沉默一阵后回道:“前面有服务区,我下去抽根烟。”
  思思斜着看了我一眼:“你可真没劲,比我也大不了几岁,心里哪有那么多事要揣着,叫你大叔吧?”
  “你先让我下去抽根烟,至于大叔还是爷爷,你怎么开心怎么叫。”
  “就不让你这个烟鬼抽。”

  她说着便重踩了一脚油门,服务区提示牌也在后视镜里越缩越小,而我的欲望就这么败给了她的任性。
  过了芜湖,已经是下午两点多,她终于因为要上厕所停在了服务区,我买了两桶方便面泡着,还加了两根肠,终于有机会点上了一支烟。
  没过多久,她从里面走了出来,将车钥匙递到我的手上,说道:“我也吃点,待会儿换你开。”
  抽着烟的我感觉好多了,对她笑了笑,然后用力的再吸了一口。她也在我的身边坐了下来,问道:“大叔,我们今天能到武汉吗?”

  “我们不路过武汉。”
  “绕路去玩一下嘛,我请你吃鸭脖子。”杨思思肯定的说道,然后又说起武汉的各种好……
  上车后,她也没管我答不答应,强行在导航上将目的地设置成了武汉,开始各种碎碎念。算了,绕道也不算多,我也拗不过这么一个任性的姑娘,于是放弃了赶路的心情,将这段不必要走的路当成了旅行。
  第一天的路程非常顺利,八点的时候进入了武汉市区,考虑到老黄的嘱咐,我选了一个不错的酒店。打开后备箱,正准备拿出我的行李,就看见她在包里、车里到处找东西。
  “怎么了?”
  杨思思的表情很焦急,说:“大叔,我的身份证找不到了,没法登记酒店啊?”
  “驾驶证也行。”
  “驾驶证也找不到了,我估计是我爸妈做了手脚,他们压根就不想我去大理。”
  “你出门前也不检查一下。”
  杨思思带着哭腔回道:“我哪能想到他们会出这么损的招儿啊,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呗。”

  我能有什么办法,用我身份证也只能开一个房啊。第一天认识的陌生男女,就要被逼同丨居丨一室了?我突然想到,面对这样一个小美女,我能控制得住自己吗?这是逼我做禽兽,还是要禽兽不如呢……
  同丨居丨一室的想法就是一闪而过,我晃了晃脑袋,忽然有了主意。
  “这样,用我身份证给你开间房住,我再去附近找个洗浴中心对付一宿吧。”
  杨思思想了想,觉得虽然挺不好意思,但也只能这样了。

  开完房,我把她的行李送进房间,提醒着说:“你再看看,除了证件,银行卡是不是也被冻结了。”
  杨思思先一愣,赶紧拿出手机用网银查起来,片刻脸都黑了,愤愤说道:“果然,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谈不上赶尽杀绝,我觉得就是想让你知难而退。你这个阶段还没能做到经济独立。”
  “他们不知道我正在叛逆期吗?想让我回上海,门都没有,我现在就给他们打电话。”
  我笑了笑,然后坐在了房间的沙发上,等待着她和她父母沟通的结果……
  和我想的差不多,没说几句话,杨思思就急了,然后一边哭,一边向电话那头撂着狠话,然而并没有什么作用。这么过了十来分钟,她终于带着怨气挂掉了电话,然后站在我的面前,对我说道:“我决定和他们死磕,就要去大理,我要过上自己想过的日子!大叔,你得帮我。”
  我起身说:“老黄给的钱,剩下的都转你,怎么支配你自己说了算。我觉得肯定够你回上海的路费了。”

  “黄叔还真个好人啊,但你是什么意思?想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抛弃队友?”
  杨思思的声音特别大,我一点也不觉得这会给自己什么压力,心平气和的对她说:“那你说说看,你不光没有证件,还没有钱,你怎么去大理?”
  我不再理会杨思思,匆匆离开了房间,去找住的地方。
  路上,我想起了老黄今天和我说的种种话,他应该早就知道杨思思这一路走不远,倒不如给笔钱做一个好人,以博取信任和好感,日后方便他那在国外的儿子近水楼台。再通过我掌握她的行踪,等她吃够了苦、受足了罪,没那么犟时,再过来劝回她,这样她父母也会感激他。

  想来,这就是复杂的成人世界了。老黄有点走了歪门邪道的感觉,但我也在一定程度上理解老黄,可怜天下父母心吧,加上我还记着他以前对我的照顾,于是我就这么一点点被他算计着,成为了他的眼线。
  在洗浴中心吃着夜宵,回复了不少老黄给我发来的微信,老黄也和我交了底,算是达成了一定程度上的默契。然后我将老黄给的那笔钱用微信转给了杨思思,她那边没有动静,估计正生着闷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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