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阴媒

作者: 保持安静

  我叫楚随风,是个男的,但干的却是媒婆的行当,不过稍有特别的是,我并不给活人牵线搭桥,只给死人配冥婚。
  这种职业在现在有一个不怎么好听的称呼,叫做“鬼媒人”。
  作为一个资深鬼媒人,我见过了太多离奇的恐怖事情,也深知冥婚有许许多多令人毛骨悚然的禁忌。
  我第一次出道去给人家配冥婚,就发生了很恐怖的情况……
  我记得当时是在山东单县临近的一个小山村。

  那个村子不大,当时远远的看过去,全都是一片低矮平房,又是傍晚时间,村庄里有炊烟升起,像是完全回到了八十年代。
  进村时,我们乘坐的是一辆老乡破旧的毛驴车,老旧的车轮吱吱呀呀碾过土路,车斗非常颠簸,摇摇晃晃的让我感到屁股都有些生疼,两旁、黄土做成的墙壁,斜靠着一堆又一堆的玉米杆子。
  光屁股的小孩在后面跟着,发出稚嫩的声音,“搭彩棚咯,配冥婚咯!”
  我坐在车斗子里,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孩子,突然,这些孩子齐齐停在了路上,抬头望着天空。
  天色突然更暗了,似乎有一片阴云压了下来。
  我就在昏暗中看到前面一户人家的大门上,贴了喜联,但确是惨白的白纸,黑色的墨汁好像还未干透,显然是刚贴上去时间不长。
  门头上挂了一个发黄的电灯泡,风吹过去摇摇晃晃的,地上两边,一挂挂红鞭也早就准备好了。
  当然,这些都按照活人结婚的规矩来的,不同的是,死人的婚礼必须在夜间进行。
  与我同来的还有一人,人称吴半仙,是一个老头,也是这次冥婚的中间人。
  我俩一下车,就从那残破、昏沉沉的门中走出一个老汉,穿了好似中山服的劣质西装出来迎我们,身材有些佝偻,眼中透着一丝急切,“您就是楚媒人?俺等你好久了!”
  我点点头,看了一眼老汉,“张德明?”
  张德明是我主顾的名字,老头一伸手请我进去,我也没有多说,踏着步子走了进去。
  农村人家,都有一个大院,张德明家也不例外,在院子的南北两个方向,各有正房、偏房几间。
  而在院子的中央,堆着几拢用来生旺火的干柴,是举行冥婚时用来点火照亮用的。
  正屋门前,摆了两张供桌,供桌上分别点了四根蜡烛,右面的供桌,上面有一对白蜡,左面的供桌上,是一根白蜡、一根红蜡。
  该放的东西都放好了,剩下的例如子孙饺、合杯酒、长寿面,喜果肘子什么的,那还在厨房备着呢。

  我满意的看了一下,一切都有理有序。
  “楚媒人,请!”一旁的张德明又伸手请我进正屋,正屋的大门微微敞开着,门上还是那种古老用纸糊的窗户,看起来这房也上了年代了。
  我向那门缝里探了一眼,屋子里面,正对大门、挨墙放着的是一张黑色茶几和两把椅子,茶几上点着的也是红蜡烛,烛火很昏,即便加上了屋子里的灯,屋中也不是太亮。
  就在这不大的屋子地上,两具红棺材,相隔一步远的距离齐齐安静的停放着。
  我知道,那就是这次冥婚的两位新娘,张凝雨和张凝雪。
  我偷偷看了一眼张德明,他老婆早早就死了,现在家中两个女娃又死了,不得不说,真是可怜人啊!

  张德明也不知有没有注意到我在观察他,只是呆呆的看着屋内,长长叹了口气,还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才说,“楚媒人,吴仙人,俺还有事要做,先不陪你们了!”
  说完,张德明就去忙别的去了。
  吴半仙拉了我一把,别说他的手挺有劲,“走啊,傻愣着干什么!”
  我就和吴半仙走了进去,一进去,吴半仙返身就把门合住了,将自己的屁股放在凳子上,叼了支烟在嘴里,凑近烛火点着了,舒舒服服的吐了口烟泡,对我说,“大侄子,一会可全看你的了,我可是吹了牛的,说你是天下最好的鬼媒人!”
  这话虽然中听,但实际上,我知道吴半仙是在拍马屁,所以我只是对他微微一笑。
  然后我走到其中一副血红的棺材前,伸手拍了拍棺材板。

  指尖贴在棺材上时,有一种冰冰凉的感觉。
  我们鬼媒人看棺材,可是大有讲究的,首先要看,看棺材的样式。
  棺材样式分翘头形与平直形,讲究的人家选翘头形,没钱人家选平头形,翘头形的好看,大气,平头形的省料,便宜。
  然后要摸,摸棺材的料子。

  一般打制棺木的料子有乌木、梓木、楠木、松木、柏木、椿木、柳木、杉木很多种。
  其中要以上好的乌木最佳,乌木就是老人口中常说的阴沉木。
  其次是柳木,柳木是产自广西柳州的木,那里打制棺材的工艺也很不错,常有人道,“住在杭州,穿在苏州,吃在广州,死在柳州。”
  这些棺材价值都好几万元以上,不是普通人家可以买得起的。
  普通人家一般选用价格适中的松柏木,很显然,这两具都是松木打制。
  最后再敲打一下,听个响,天下棺材的内部都是一样大,不信你可以比对一下,但棺材板却分二四板、三五板、四六板,指的是棺材厚度,板薄便宜板厚贵。
  一拍完,我就皱起了眉头,这是我们的一个小窍门,评估一下棺材的价值,棺材便宜,媒人的红包肯定少,按照这棺材的价格,估计张德明最多能能给我一千块的红包!
  “这么少?”我不由的脱口而出,大老远跑来,还不够个车钱!
  吴半仙这个老家伙听我抱怨,嘿嘿的讪笑起来,要不是他和我家有点渊源,我才不会来呢。
  我的指尖无奈的收了回来,还未离开……
  咚的一声轻响,紧紧闭合的棺材里面、忽然出声了,似乎在和我那一下拍打遥相呼应!
  响声很小,几乎微不可闻,但我的手指在棺材上放着,那一刻,我瞪圆了双眼,确确实实感受到了来自内部的震动。

  吴半仙见我突然脸色大变,也是一下跳了起来,急忙问我,“楚小子,怎么了?”
  我顾不上和他多说,收回指尖,猛的一把按在鲜艳的、如同要滴出血来的棺材盖上,棺材里有问题!
  可是我一推棺材盖,恍然间又愣住了,不对啊,棺材盖怎么钉住了?
  烛光有些摆动,光线打在血色棺木上,忽明忽暗的让我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陈色很新的棺材,配冥婚时一般讲究什么时候封棺呢?按理说,要等合骨并葬之后,才会封棺,带到男方祖坟前,与男尸一同埋下去,现在封棺,实在没有道理。
  “这里面是谁?”
  我问了牵线搭骨的吴半仙一句,作为中间人,他应该比我清楚的要多。
  “这里面,是妹妹张凝雪,今天是死去的第六天,她的冥婚对象是活人周成,我检查过了,没有问题!”吴半仙见我脸色不好,丝毫没有嬉皮捣蛋的样子。

  可那就更不对了啊,才死亡六天,头七都未过,即便不配冥婚,也不是封棺的时候。
  我皱皱眉头,马上继续问吴半仙,“死因呢?”
  吴半仙顿时面露苦相,巴扎巴扎嘴,正要回答我,突然,屋门吱呀一声响了,外面走进两个年轻的男人,手里拿着启棺材的钉锤,后面跟着的就是老汉张德明。
  张德明站在屋外,对那两个帮忙的伙计说,“把棺材打开,千万不要弄坏了!”
  “知道了姑父。”其中一个男人答了一句,就要走进来。
  我眼珠一转,忙拦住这先头走进来的人,“等一下,我来打开棺材,你们做你们的事去吧!”
  这透着一丝古怪的棺材,不能让他们自己打开,首先我受雇于张德明,主持这场婚礼,就有义务维持冥婚现场的秩序,刚才棺材里一声轻微的响声,实际上,就已经表明其中女尸有诈尸的可能性,如果他们贸然打开,一旦出了岔子,我想冥婚就不会有人来参加了。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看的出来,他们并不懂如何开棺,真正懂行的人,手中钉锤必须用红布包裹,真正用到的那一刻,才能亮出来。
  如果让这些外门汉随便打开了有问题的棺材,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走在前面的男人听了我的要求,古里古怪的看着身后的张德明,张德明赶忙和我讲起来,“楚媒人,这……这不太好吧,这点小事,还是让我们家里人来做吧!”
  张德明说话的时候,脸色变的很难看,额头上微微有些冷汗,话一说完,就伸手抹了一下皱巴巴的脑门,这幅样子,令我很生疑呢。
  我笑了笑,不露马脚,“我又不多收你钱,你怕什么,你进来,让你的两个侄子出去吧!”
  顺手,我就抽出了张德明那侄子手里的钉锤,张德明小声哎了一声,想要制止我,却又没敢表露,站在那里干着急。
  和一块来的吴半仙哼了一声,迎合着我很不满意的对他们讲,“怎么?不放心我们?要真是这样,我们可就走了啊!”

  “别!”张德明咬咬牙,一挥手让他两个家人走开了,自己进门的时候还被高高的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来了个狗吃屎,还好我一把扶住了他,同时我反手慢慢把门合住,里面的情形不能被外人看见。
  关门的时候,我看见外面张德明请来帮忙的人来来回回的布置着场地,尤其我还听见退出去的那两个人小声的对话,其中一人讲,“冥婚我又不是没参加过,别的鬼媒人根本什么都不管,哪像这个,事多!”
  另外一个人赞同起来,“就是,不过那个棺材里面……”
  “嘘……”
  对话声就此打住。
  我眯起了眼睛,似乎这场婚礼不会那么顺利啊!

  “楚、楚媒人……时间差不多了,你看咱们是不是先把棺材打开,俺那个闺女还得让她站起来呢!”张德明语气里有些恳求的意味,他的眼神忽闪忽烁,他不敢离开门口,一直站在原地,双手下意识的捏了起来,很用力。
  站起来,是当地的民俗,活人配死人,活人是站着的,为了让他们能行跪拜之礼,死去的新娘要事先在身后立一个木桩,将尸体支撑起来,以细线穿过头颈绑好,看起来仿佛就是活生生的站在那里。
  当然,也有的地方不需要这样,只需要让死者躺在棺材里,或者只有灵位带上生辰八字前来结冥婚,更有甚者男方就是干脆用大公鸡代替,总之三里不同风,五里不同俗,并非都是同一个套路。
  吴半仙不知道我到底怎么了,但也能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绷着脸一言不发。

  我想了想,忽然对视上了张德明慌乱的眼神,“你老实告诉我,为什么把棺材钉了起来,头七都没过,这样做恐怕不符合规矩吧!”
  头七之前,棺材不刹扣,是为了供前来参拜的人瞻仰遗容,大多地方都是这样做,我想不出现在急忙封棺又开棺的道理,事出异常必有鬼,开门见山,我突然如此质问张德明,让张德明一个措手不及,愣在当场。
  “这、这个、楚媒人,请你打开棺材吧,不要为难俺了,俺的两个女儿都死了,现在剩下俺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就当是可怜可怜俺吧!”张德明忽然之间一闭眼,忍不住的挤出两行苦楚,面对这样悲痛欲绝的父亲,顿时让我张不开嘴了。
  我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我心里,其实挺可怜他的,但是他不说实话,让我也很为难,凶尸怨灵,为了主顾家的安全,是不能配冥婚的。

  我又张了张嘴,看见张德明已经背对着我擦眼泪去了,任凭我和吴半仙怎么问,他都是一句话,先把棺材打开吧!
  气的吴半仙直跳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咋把棺材给钉住了呢,不是前两天还没有半点事吗?”
  看来吴半仙也真的不是完全了解,气的我心里直骂他,牵线搭桥前也不打听下这尸体安不安全,不靠谱!
  此时,距离原先约定的冥婚时间,晚八点一十六分,已经不足半个小时了,再这样下去,不仅得不到答案,还会耽误了时间,如果里面尸体出现了恐怖的问题,这冥婚肯定是不能配了,如果不是呢?我岂不是坏了人家的好事?砸了自己的招牌?
  面对这种情况,我苦思冥想,忽然心里有了决断,先把棺材打开,然后唬一唬张德明。
  说实话,这种人我见过不少,但凡是为人父母,都特别疼爱子女,冥婚有一种讲究,未婚男女如果因故死亡,这种男女不算圆满,中国人所说的圆满,正是指出生、成长、再到结婚,构成了一个轮回,此时,便可以孕育下一代,将香火传递下去。

  而非是普通人理解的,生下来到死了,这就圆满了。
  故此,若做不到轮回的最后,婚姻和家庭,那么亡者无法被超度,连祖坟祠堂都不能进入,实在是这些父母心头的大病啊!
  一会我把棺材打开,借这个由头吓唬一下张德明,就说女方死不瞑目,心愿未了,到时候张德明保准跟倒豆子一样统统说了出来。
  当然,我现在也可以用不说就不给配冥婚做借口,逼着张德明把事给说了,但是这样做,未免有点太残忍了吧,何况人家还是东家。

  我点点头,围着这具红棺材走了一圈,“那就先开棺吧!”
  当时张德明和吴半仙都面有喜色,吴半仙是为了牵线搭桥的好处费,张德明为了女儿,俩人都忙叫我快动手,吴半仙还叫嚷着,“楚小子,要不要我帮你!”
  我说不用,刚才围着棺材走了这一圈,我就又皱了眉头,妈的,里面不是真的有问题,而且肯定有问题,张德明绝对知道!
  因为我摸到了棺材钉一共有八颗,右侧三颗、左侧四颗,棺材头前钉一颗,其中,右侧从躺着的尸体脚下往上数,前两颗钉子距离不足一拳,尔后第三颗距离约半米远。
  左侧那四颗,从头往下数,四颗钉子也不是匀称的钉了下来,而是越钉越宽。
  至于棺材正下方,那没有。
  我国殡葬文化博大精深,这个钉棺材也不是没有讲究,从一到十六,最多可钉十六颗棺材钉!

  棺材钉也叫镇钉,应该是逆光横着往棺材前后左右侧面里钉,如果不是这样钉的话,此人必定是个门外汉,顺光钉的话,容易把棺材钉钉进自己的影子里,对钉棺材的人不好。
  像这种躺着年轻人的棺材,应该是选用四钉的钉法,在农村只要上点年纪的人,例如张德明,多多少少也会懂一些。
  就是他张德明没有听说过四钉钉法,也应该选取全国最为常见通用的七钉钉法,乃至十二钉、十六钉这些略微偏门的法子也能说通。
  但这八钉钉法……
  这八钉钉法是什么讲究,实际上,根本没有八钉钉法这个说法,牵强一点,非得扯上死者的年龄、死因等等,才会出现一些古里古怪的钉法,也绝对不可能超过十六钉。
  没有说法,才是最大的问题,钉子可能是张德明钉的,即便不是张德明,张德明也一定知道他女儿被钉成了这样。
  以我看来,钉棺材的这个人当时很混乱,在理智极度混乱不清的情况下,胡乱将棺材给封住了!所以才会毫无讲究。

  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几乎可以推断的出来,张德明是先从左侧入手,一开始疯狂的钉了两颗镇钉,然后发觉距离太近,才在远了一点的地方钉了一颗,之后头上钉了一颗,再转到右侧,急急忙忙钉完就走。
  从此,再也没敢打开过棺材,既然棺材钉叫镇钉,即有镇压尸气的作用,通常是以防诈尸用的,难道里面的张凝雪真的已经诈尸了?
  诈尸还敢开棺,这些人胆子可真够大的!我都有点佩服刚才那两个要开棺的愣头青了。
  我虽然推断出了这一片段,但还是没有什么用,这只能说明张明德要给他两个女儿配冥婚的决心很坚定,我叹了口气,从脚下开始一一拔出棺材钉。
  我看见张德明几乎贴在了门上,随时都可能跑路,吴半仙凑了过来,拍了我肩头一下,非常小声的说,“臭小子,好像不对劲啊,你看那老王八蛋,怎么那副怂样?不如让他过来打开棺材?”

  这老家伙也真是损,让张德明开,他要有这个勇气就不会叫人来了。
  “你才看出来?”我非常生气的回了吴半仙一句,又拉他靠近了一点,“等会可能会诈尸,不过也不一定,你和我演出戏吧,骗他把事说出来如何?”
  吴半仙眉开眼笑,“骗人啊?我最拿手了!”
  气的我差点吐血。
  从脚下开棺和从头上开棺截然不同,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跳起来也是上半身先起来,你试着想象一下,从头到脚开棺,尸体突然诈起来,你不是正好和尸体脸对脸吗?可是从脚到头开棺,尸体坐起来,你正好是在尸体的脑后,比较安全。
  开棺的时候,我很小心,时刻听着里面的响动,但是这一次很奇怪,并没有任何古怪的声音发出来。

  没有几下,我就将左右两侧的钉子全都起掉,最后,棺木上方,也是最后一颗镇钉,我握着钉锤的手紧了紧,深吸一口气,嘿的一下将其拔了出来。
  嘭的一声巨响,鲜艳的棺材板直接飞起来摔在地上,啊!
  吴半仙瞬间推掉了棺材板,惊恐的大叫了一声,指着里面的尸体,手指都在颤抖,“啊!你女儿睁眼了,死不瞑目啊!”
  里面,一个安详的女孩子穿着红色的新衣,轻轻闭着双眼,如水般的长发,安静的散落在两旁,面色很白,粉底很厚。
  她长的很漂亮,也很年轻,胸口凸起两团火红的峰峦,可惜不会起伏了。
  但是在她的头顶上,黑发掩盖不住一块触目惊心的血口,血已经干了,变成了黑色的,还在脑下的白布上染了一片血渍。
  她死了,可她就像睡着了。
  我拼命的咽了一口吐沫,冷汗从我的额头上滑了下来,我草啊,好你个吴半仙,要里面真的诈尸了,我估计我就让你害死了!
  真是一个猪队友!我给他下了结论。
  气的我狠狠瞥了吴半仙一眼,但吴半仙骗人挺投入,张着大嘴巴,双目暴睁,不过眼神却偷偷留意着门口的张德明。

  可怜的张德明嘭一声靠在门板上,跟着棺材落地的声音惊吼了一声,“啊!”
  刚一发出声音,立刻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外面的人听见,他双腿颤抖不已,不是不想跑,是吓软了,还尿了,裤裆湿漉漉的分外明显……
  张德明的呼吸万分急促,胸口沉浮不停,颤音从嘴巴里发了出来,“啊、啊!!”
  张德明似乎只会说这一个字了,看来吴半仙真的把他吓坏了。
  我又深吸了两口气,使劲压住了对吴半仙愚蠢行为的愤怒,才严肃的对张德明说,“看来你女儿真的死不瞑目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的眼睛瞬间盯在了张德明惊恐的脸上,张德明死死扣着自己的嘴,眼神直勾勾的看着红棺材,他看不见里面的尸体,也没有勇气走过来。
  “你倒是说啊!”我又问了张德明一声,他竟然吓的说不出话来了。
  坏了,吓的他有点过分了,主要吴半仙的演技太过逼真。我摇摇头,又向棺材里看了一眼,突然,我发现死者张凝雪刚才闭合的双眼,忽然睁开了。

  白色的瞳仁配着扩散开的黑色瞳孔,无神的望着房顶,似乎凸了起来,嘴巴也绷着,刚才恬静的样子瞬息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凶厉气息。
  棺材里,活生生的被吴半仙摆出了一个红衣女鬼的造型。
  我觉得吴半仙有点过分了,骗人就骗人吧,干嘛还把尸体摆出这副骇人的模样,再说张德明肯定也不敢过来看啊,干什么这么逼真。
  我抬头望了吴半仙一眼,此刻的吴半仙,手指依旧颤抖不已,甚至更厉害了,花白的胡子都不停抖动,上下牙关咯咯直响,喉结发出大口吞咽口水的声音,越来越过分了。
  只听吴半仙艰难的对我说,“不是我干的,是她自己睁开的!”
  我探着脑袋,小声的说给吴半仙听,“行了,别装了,差不多就行了!你要吓死人?”
  就在我说话的时候,我眼角余光向身下瞅了一眼,就这一眼,我猛然看见张凝雪的眼珠转动了,一下,齐齐转到了右侧。
  “啊!”吴半仙惨叫一声,跳到我了后面,“你看,我说是她自己动的吧!”
  这一句话,让门口瘫了的张德明叽一声头发倒竖,尿液再度流了出来,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对着我小鸡啄米般磕起了响头,“楚媒人、半仙救命啊!我女儿昨天诈尸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尸体再度归于了平静,一动不动的盯着右侧墙壁,似乎那里有什么让她目不转睛。
  我已经愣住了,我虽然已经做好了张凝雪诈尸的准备,甚至连如何处理也都想好了,但是这种情况,的的确确是我第一次单独遇到,说实在的,想和做那是两码事。
  此刻,我也顾不上盘问张德明其中详细了,毕竟棺材敞开,犹豫不得!
  当时,我就站到了装有女尸棺木的头前方,小心的观察着女尸的一举一动,那一对泛着死鱼白的眼珠子,还是倾斜着、看向墙壁,我注意到,在女尸的头顶上,那一道大血口约有半指长,在这个血洞的边缘,一些变黑粘稠的液体早已结成硬邦邦的血痂。
  我把手指放在伤口上摸了摸,伤口里的头骨清晰的能够感觉到有细密的缝隙,恐怕这里是遭钝器猛击,导致死亡的。

  “死因是什么?”我问吴半仙,吴半仙马上答我,“自杀!”
  “对对对,俺女儿是死于自杀,不过……”张德明又遮掩了起来,最后还是咬着牙讲了出来,“不过,俺女儿死的冤,都是因为那个周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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