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女儿菲菲的浪漫奢华婚礼，着实让姜母付美玲风光了一把。
　　八辆奔驰开路，扎满玫瑰花的劳斯莱斯幻影婚车居中，十辆宝马压后。两辆双层豪华大巴，载着姜家远亲近邻新朋旧友，浩浩荡荡驶往布满鲜花的婚礼现场，然后直奔五星级酒店的豪华婚宴……
　　因为姜父突然病故，大女儿的婚礼只好延期一年举行。望着美丽的大女儿和女婿踏上了迪拜蜜月之旅，付美玲的心终于落了地。
　　该要的里子面子都有了！
　　虽然中间有些小插曲和不愉快，可是总算在在婚礼前夜，大女婿沈赫把一百万聘礼钱送到了付美玲的手里。
　　谁说广州不兴要聘礼？做为广州的外来移民，聘礼一毛钱都不能少。聘礼是诚意，连诚意都没有，谈什么爱情婚姻！
　　有了一百万，换间环境好的养老房终于能启动了。
　　去年80平的老屋卖了不到三百万，今年房价突然疯涨，要想买位置好、环境好、生活交通便利的养老房，再加上一百万可能还差一截。
　　付美玲开始盘算起二女儿莹莹的婚事。
　　“莹莹你过来。”

　　此时姜莹莹还没有换下伴娘裙，粉紫色的抹胸小纱裙衬得她更是肤白貌美大长腿。
　　“妈，什么事？等我卸了妆换件衣服好吗？”
　　“你先过来说完话再去卸妆。”
　　望着如画似花最漂亮的二女儿，付美玲的心里百感交集。如果不是因为当年发现怀的是双胞胎不好拿掉，可能这么漂亮的女儿就是别人家的了……

　　可惜再漂亮的女儿也是别人家的人！总不如生个儿子可以传宗接代。
　　生完大女儿，接连打掉两胎女孩，老天又直接送来一对双胞胎女儿，这算是惩罚吧！
　　命里无时莫强求。现在只求多存些养老钱，以后三个女儿都嫁出去了，只有钱才能傍身。
　　莹莹放下已经拿在手里的卸妆棉，进了母亲的卧室。
　　为了大女儿出嫁时风光体面，一年前付美玲卖掉了老宅，租在这个湖边的豪宅区，每个月租金加上管理费要六千多。本来说等女儿出嫁就买新房，没想到丈夫突然猝死在灶台边，女儿婚期延后，购买新房的计划也只能搁浅。
　　这一年每个月交房租，付美玲都感觉像在吐血。
　　明天开始看新房，二女儿的婚事也得行动了。
　　“什么事？”
　　莹莹乖乖坐到母亲面前。
　　付美玲伸手拢了拢莹莹额边掉落的柔发，眼神更加喜爱宠腻。
　　这么漂亮的女儿，一百万聘礼都觉得少了。不过三年前就已经放出的话不好收回来，要娶姜家女儿，必须要一百万聘礼。
　　当然了，小女儿薇薇不在此列。有人肯把薇薇娶走，不让她倒贴嫁妆已经是烧高香了。

　　为什么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女儿，长相却天差地别呢！
　　如果薇薇有莹莹十分之一的美貌和乖巧性格，付美玲也就知足了，二三十万的聘礼也能开得了口。可惜……
　　付美玲暗叹，抬眼见莹莹一脸探询的目光，先是微微一笑，然后露出一脸慈爱。
　　“你也大学毕业了，有什么打算没有？”
　　“……”
　　莹莹愣了一下，没想到母亲会问这么一个问题。她学的是播音主持专业，毕业意味着失业，眼下哪有什么工作打算。要说打算，那就是好不容易等到大姐出嫁，终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得按自己的喜好收拾布置一番，好好享受一下闺阁的乐趣。

　　不能像大姐一样，早早就结婚做家庭主妇。读了四年大学就为了做家庭主妇，实在不值得。就算老公再有钱，买再多名牌包包和鞋子衣服，没有自己的社交圈，也没有什么意思。
　　莹莹低头绯红着脸，付美玲就知道她对工作没啥打算。
　　知女莫若母，莹莹不能吃苦，又想有展示自己的舞台，最适合嫁入豪门做贵妇。
　　当初莹莹文化课不好，付美玲决定让她走艺术高考之路。不计花费地培养莹莹的才艺，总算没有白烧钱，莹莹不负所望考取了艺术学院。

　　如果想嫁得好，一张拿得出手的文凭还是要的。
　　“你聪明乖巧又特别漂亮，到外面去工作我也不放心。我看你不如到我的美容院里帮忙吧。”
　　“啊？美容院呀？！”
　　莹莹对美容很感兴趣，可是对在美容院干活可没有兴趣。特别是母亲经营了十几年的老式美容院，装修风格陈旧，客人老派，在那里呆着都觉得沉闷。
　　“不太合适吧？我毕竟读了大学，你那个美容院又不需要主持人。你要是缺人手，可以让薇薇去帮忙，她动手能力强，给客人按摩洗脸肯定受欢迎……”
　　“别提薇薇，你是想砸我美容院的招牌不成！”
　　“薇薇怎么会砸美容院的招牌呢？”
　　莹莹一脸懵懂。自从父亲去世以后，家里烧饭洗衣打扫卫生都是小妹薇薇承包，母亲需要帮手，当然薇薇最合适。

　　“她还是出去工作比较好，你到我的美容院做前台招呼客人。就这么定了，明天你穿我给你买的衣服和我一起到店里去，就这样吧。”
　　“那我试试吧。”
　　莹莹不敢违抗母亲的命令。
　　“对了，你刚才看见薇薇了吗？”
　　莹莹摇头。

　　付美玲冷了一下脸，伸手解开湖蓝色旗袍立领上的绞花盘扣，露出细腻白净的脖子。
　　广州五月的天气，已经是热浪逼人，还好今天酒宴上的冷气足，穿着七分袖的桑蚕丝绣花旗袍，依然可以保持优雅的仪态和妆容。
　　做为一个四十七岁的女人，付美玲足够惊艳于女儿的婚礼现场。从事美容行业二十多年，付美玲自然有她怎么保持美貌的秘诀。可惜她的秘诀无法用在小女儿姜薇薇的身上。
　　“你回屋吧，我给薇薇打个电话。早上叫她收完铺租就去吃喜宴，位置都给她留着了，偏偏和我赌气不去。”
　　“薇薇应该没有赌气，可能收租不顺利吧。你也说那个租户拉黑你的微信，还停用了手机号码。我估计薇薇没有收到租金，怕不好向您交差……”
　　“她会怕我？！她早不把我当亲妈了。我怎么生了她这么一个丑八怪！”

　　丑八怪！
　　母亲的话像利剑一样刺中了站在门外的姜薇薇。伸出的手僵在门边，慢慢收回来放在胸口。
　　薇薇需要平抚心情，才能和母亲正常说话。
　　姜薇薇曾经腹诽过自己不是姜家亲生的女儿，不然为什么母亲对两个姐姐总是有求必应，对她却冷面寒心？
　　姜莹莹也弄不明白，她和妹妹薇薇是双胞胎，长相却一点也不一样。不过她可不认为薇薇丑，有时候还会暗暗羡慕薇薇可盐可甜的高级脸。

　　为什么母亲总是说妹妹丑呢？
　　“其实薇薇不难看，她是造型师都喜欢的那种高级脸，可塑性强。”
　　姜莹莹在艺术学院最大的收获就是化妆造型。
　　“什么高级脸！小眼睛黑皮肤，简直……”
　　付美玲把到唇边的话咽了回去。想起小女儿像婆婆精缩版的脸孔，心里就升起一股怨气。
　　当年如果不是看在姜富海有手艺，有铺面，家里经济条件还不错，怎么可能嫁给其貌不扬的他。可是没想到他有那样一位冥顽不灵、重男轻女的母亲！
　　又不是有皇位要继承，非要生孙子！可倒好，小叔子终于生孙子了，可惜老太婆短寿没命看到。真是恶有恶报！想到因为多次怀孕流产落下的腰痛病根，付美玲就对婆婆万般怨念。

　　“我先去洗澡。你等我洗完再洗，今天累得，浑身都快臭了。”
　　付美玲抬起手臂嗅了一下腋下，褪去旗袍，只着轻薄的衬裙准备去卫生间洗澡。还没走到门边，门开了，小女儿薇薇站在门口。
　　“死丫头，你想吓死我！”
　　付美玲一天美好的心情，全都因为小女儿的出现荡然无存了。
　　“薇薇你在家呀？！”

　　莹莹看出母亲的怨怒，只道是因为薇薇耽误了她洗澡，拉薇薇让开路。
　　薇薇侧开身，看着母亲狠狠地白了她一眼走出门。
　　“租户跑路了，抵押的身份证信息是假的，欠的铺租收不回来了。”
　　“什么？假的？！”
　　付美玲白腻的脸庞顿时拢起阴云。一直靠郊外老铺收租补贴美容院的亏空，现在租金收不回来，美容院的亏空就得从积蓄里出。

　　动用买养老房的钱是万万不行的！因为五十一岁的丈夫突然离世，付美玲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担心养老的问题。
　　“我已经去公丨安丨局查过了，查无此人。铺子里值钱的东西都搬空了，搬不走的东西都破坏了，如果再出租，得装修一下才行。”
　　“什么人啊？！怎么这么缺德！！”
　　付美玲抢过薇薇手里的租赁合同，翻到身份证复印件那张，盯着黑白头像恨得牙痒。
　　丈夫的铺子虽然在郊外，可却是远近闻名的美食街里位置最好的一间。不但依山傍水停车方便，还独立成院，闹中取静。
　　姜富海在世的时候自己经营美食，赚得钵满盆满，不但买下了和付美玲的爱巢，供三个女儿读书考学，还为付美玲在市区开了一家两百多平方的美容院，购置了一台红色丰田轿车……

　　“我就不信，有照片公丨安丨局还抓不到人！”
　　“公丨安丨局说这种事立不了案，租户有给我们押金，欠我们两个月的铺租，涉及金额不够立案条件。另外铺子里的损失也不好估算，我们没有原始发票证明物品损失价值。”
　　“天雷劈的！算我倒霉，明天我过去看看，实在不行就把铺子卖了。”
　　“妈，铺子不能卖。”
　　“不卖又租不出去，咱们喝西北风呀？”
　　丈夫去世这一年多，饭馆铺子转来转去租过三个人，都经营不到三四个月就撤了，最后这个直接跑路，估计是转让不出去。
　　总不能让铺子烂在手里！每个月的物业管理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不如咱们自己做吧，瓦罐居是我爸的心血，可以重新开起来。”
　　“你疯了？我可不会开饭馆！烟熏火燎的，开饭馆活受罪。别说了，你们都回屋去吧。铺子的事明天我过去看一看，然后找几家中介挂牌卖出去。”
　　本来指望一铺养三代，没想到现在的行情这么不景气。那么有名的特色美食街都不好放租出去，卖掉虽然可惜，这种时候也只能忍痛出手了。手握现金，心里安稳。等莹莹的婚事搞定，美容院也得转让出去，小本生意确实越来越不好做了。
　　母亲正在气头上，这种时候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就算听进去，也不会同意自己的想法。母亲从来都是立场鲜明地反对自己。
　　薇薇没有再说话。
　　莹莹比薇薇早出生十分钟，虽然被薇薇叫着二姐，可她从来没把自己当姐姐看。只要是薇薇的东西她看上眼的，就必定得抢过去。
　　大姐菲菲留下的旧衣服整齐地放在薇薇的床上，莹莹眼尖，看见压在最下面的一件是崭新的连衣裙，立刻伸手夺了过去。放在自己的身上比照着镜子，嘴里连说：
　　“大姐怎么只给你买新裙子，也不想着我。亏我还给她做伴娘，连一封辛苦红包都没给。还不如我给邻居姐姐做伴娘大方豪爽呢！”
　　莹莹是没想到她穿的伴娘裙、高跟鞋，脸上用的彩妆品，都是大姐特意选的名牌货，花费可比邻居姐姐给的两百块钱红包多多了。

　　“大姐应该是给你买的，估计忘了单独拿给你。我从来不穿裙子，大姐怎么会给我买裙子。她留给我的这些衣服也不合适我穿，你要是喜欢都拿去。”
　　“我才不穿旧衣服。”
　　在姜家，只有薇薇才会穿两个姐姐的旧衣服。就算这几年薇薇上了大学，个子也长得比两个姐姐高，照样要穿姐姐们不要的旧衣服。
　　薇薇脱下短到腰上的白色T恤，正要褪去刚到脚裸的牛仔裤，莹莹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突然目光炯烔地盯着她。
　　“薇薇，你最近是不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怎么身材越来越好了？”

　　莹莹环住薇薇的腰肢。
　　“别闹。”
　　薇薇躲开，端坐到书桌前。此刻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重新把父亲的饭馆振兴起来……
　　莹莹嘻嘻笑着躺倒在小床上，目光望着窗外昏暗的夜色。
　　“你说大姐这会和沈赫在干嘛？大姐会不会还想着那个初恋对象？大学恋爱真的不好吗？青春可只有一次啊！哎，我不敢……”

　　莹莹呢喃地自言自语，并不需要薇薇给她答案。
　　从上高中的时候起，母亲就三令五申严禁女儿们谈恋爱。上大学更是时时监督警告，大学生的恋爱都是游戏，只会落得伤心伤身。只有奔着婚姻去的恋爱才值得付出感情。
　　一辈子只能谈一场恋爱，是不是太可惜了？
　　莹莹的追求者众多，可是没有母亲的允许，她不敢谈恋爱。而薇薇则是从来没有追求者！一米七二的身高，再加上浑身清冷超然的气质，让男生们望而却步不敢靠近。
　　“薇薇，要不这条裙子还是给你穿吧。大姐肯定是想你今天穿这条裙子参加她的婚礼。谁知道你竟然不去！”
　　莹莹穿上抢来的连衣裙在镜前站了两分钟，又觉得不喜欢了。苔藓绿的颜色虽然是今年春夏最流行的颜色，可是款式也太简单了，没有任何她喜欢的花边蕾丝飘带元素。

　　“我还从来没有看见你穿过裙子呢！”
　　“你不喜欢就先放那。”
　　“大姐给你买的我穿不合适。等她蜜月回来，看见我抢你的裙子穿，肯定会不高兴。现在她可是咱家的富婆，让她不高兴，就是让妈不高兴。我可不敢！”
　　莹莹嘻嘻笑着把脱下来的连衣裙往薇薇身上套，薇薇被惹得心烦，薅下连衣裙扔到床上。
　　开铺计划现在还只是纸上谈兵，具体需要多少开业预算和运营成本心里没底。铺子虽然是自家的，可是也得把铺租计入成本。
　　小时候家里没车，最近的小学也需要二十多分钟车程。母亲的自行车前后座只能带两个姐姐上下学。薇薇只好在父亲的饭馆附近读书，放学以后到饭馆里写作业，等父亲收工再一起回家。
　　薇薇呆在瓦罐居的时间比家里还长，和父亲相处的时间也比母亲多得多。
　　上高中以后忙于学业，去瓦罐居的次数少了。直到今天过去，发现瓦罐居已经面目全非，招牌也换成了金光闪闪的烧烤大排档……一种隐隐心痛的感觉，让薇薇到现在还不能平复。好像有人把她儿时最温暖的记忆给偷走了……

　　早上突然刮起了台风，付美玲犹豫着要不要带莹莹去美容院。如果今天丁太太不来美容院，带莹莹过去等于浪费时间。
　　让莹莹做美容院的前台是假，让丁太喜欢上莹莹才是目的。
　　滑开微信通讯录，找到丁太的名字，“早上好丁太，今天上午……”付美玲打了几个字又删除了。关上手机屏幕，再次望向落地窗外，风似乎小了不少。
　　丁太肯定会来。丁太从来都是按时到美容院做SPA，就怕漏做一次影响美容效果。这两年更是提升消费档次，不但做店里最贵最多的项目，还经常带奢侈品小样送给美容师们。简直把店里的美容师给乐坏了，看见丁太比看见她们的老板付美玲还亲。

　　不就是靠征地发财的包租婆嘛！有钱还不是活得提心吊胆，就怕自己男人在外面包小三小四……
　　付美玲感觉到嘴里发酸，不得不承认嫉妒丁太命好。这种天生好命的女人羡慕不来！做为外来移民，只能靠双手辛苦刨食。
　　“妈，可以走了吗？”
　　莹莹穿着母亲给她买的香奈尔套裙，感到有些不自在。衣服确实贵，也确实不太好穿，总觉得举手抬脚受限制，款式更适合熟女。
　　母亲再时尚，到底还是和女儿的审美眼光有代沟。不过莹莹不敢讲这话，朝母亲转圈展示新装。

　　“还好今天刮风降温了，这衣服面料有点厚。找别人代购到底不如自己买得可心。不过我女儿穿什么都好看！”
　　付美玲拿起包准备出门，莹莹在鞋柜里挑高跟鞋。薇薇斜挎着一只军绿的帆布包从卧室里出来，付美玲扭头看见薇薇皱起眉。
　　“你要出门？我和莹莹下午回来要喝木瓜炖牛奶。”
　　“妈，我得出去找工作。”
　　“找工作也不用一整天，下午早点回来把衣服洗了把木瓜炖了。对了，你找工作不要离家太远，莹莹的胃不好，得按时吃饭。”
　　付美玲已经习惯了吩咐小女儿做家务。
　　“妈，我现在戒糖不喝糖水。”
　　明明是母亲想让妹妹做家务事，却把自己推出来当理由，莹莹可不想背这个锅。
　　“你不喝我喝。”

　　付美玲声音提高了八度。
　　“我找工作可能得住外面，基本回不了家。”
　　“什么工作不让人回家？又不是旧社会的长工！”
　　付美玲粉白的脸露出怒色。人前优雅，家里不用伪装。
　　向母亲解释要重开父亲的饭馆，只会让她更加震怒。薇薇从鞋柜里拿起半旧的黑色高帮帆布球鞋换上，朝母亲低眉顺眼地轻声一句“我走了”，拉开门出去。
　　任身后母亲的怒吼被走廊上自动弹合的防火门掩去。
　　大风撩动着姜薇薇的长发，头顶天高云淡，空气里全是花香。
　　薇薇喜欢这个城市，似乎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开满了鲜花，四季鲜活长春不败。少时的记忆里，瓦罐居的院里也是树荫繁茂花香蕴蕴……
　　饭馆里外堆得乱七八糟的塑料桌椅，金光闪闪的烧烤大排档招牌，厨房里沾满油污的厨柜厨具，通通让收废品的拉走。收废品的大爷直唠叨这回不划算，车上拉的不值几个钱，还害得他出大力要来回运几趟。

　　“别人都是出钱让我们把废品拉走，你还想卖钱？！”
　　不给钱就不给钱吧，薇薇不和大爷再计较。清空了屋里屋外，感觉顺眼多了。
　　打听完装修费用，薇薇决定还是自己干。水电线路都是现成的不用改，只要做好装饰布置就行了。
　　一个星期后，复刻父亲瓦罐居的核桃木色招牌和刻着瓦罐居字样的汤罐都做好了。四年大学得的奖学金和打零工攒的不到五万块钱，一下子就花去了三分之一。
　　七天里只有一个人和中介来看过店铺，那人里外转了一圈摇头甩手走了。
　　“店面太小不好改造，位置太靠后，依山望水虽然环境好，但是地方小摆不了大桌子，不适合多人聚会和商务宴请，这种店面，做得再好，也只能混口饭吃，赚不着大钱……”
　　付美玲听完中介的电话，心情低落到谷底。眼看着就到美容院交租的时候了，还有六千块钱的窟窿要补。现在租住的房子也该交租了，里外加起来就要一万二千多，这还没算生活费。
　　已经看中一套体育公园旁，九十八平朝南的两居室毛坯房，全款要四百五十八万，估计还价也顶多去个零头。再加上装修怎么也得二十万。四百七十万呢！等莹莹的聘礼到帐，也富余不了多少钱。
　　老铺子卖不出去又租不掉，那不是要命啊！
　　如果姜富海还在，哪会把日子过得这么紧巴！
　　付美玲开始怀念她死去的丈夫，那个她不是很爱，却能给她温暖和安全感的男人。家里突然失去了顶梁柱，即便狠下心不再补贴娘家，还是捉襟见肘。
　　付美玲对着镜子哀叹。

　　这几年美容院的生意越来越差，拓新客像挤牙膏一样变得越来越艰难，老顾客却像退潮一样地流失。特别是最近这两年，医美行业迅速崛起，已经不是明星富婆们专享的美容技术。
　　“给你青春，给你靓丽。到盛世华美，发现你最美！”
　　盛世华美！付美玲不得不承认，她的内心深处也有去盛世华美的冲动。保养得再好，也是快五十的女人了，微微松驰的双颊只是比同龄人状况好一点。
　　付美玲对着镜子提拉了几下双颊，是不是也得打打提拉瘦脸针？大女儿菲菲在婚礼前，偷偷去盛世华美打过瘦脸针。菲菲本来就精致漂亮的脸蛋更显紧致明媚，付美玲简直被医美立竿见影的效果给惊呆了。
　　盛世华美！！付美玲推开浴室的化妆镜，又深深地叹气。再这么下去，传统的美容院根本就没有活路了！

　　现在只能等莹莹的婚事成了，赶紧把美容院转让出去。
　　“妈我回来了。”
　　姜莹莹脱下高跟鞋兴冲冲地奔到母亲面前。付美玲听见女儿说话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皱着的眉头碰见莹莹的笑脸，又舒展开来，连忙问：
　　“你和丁俊豪约会，这么快就结束了？”
　　“嗯，啊，怎么啦？”
　　“没怎么，就是觉得你回来得太早了。你们这是第二次约会，可以多呆一会晚点回来。彼此多了解了解。”
　　付美玲是担心丁太看中了莹莹，她儿子丁俊豪对莹莹不满意。虽然她觉得自己的女儿足够优秀，但是两家经济条件相差悬殊，多少有些门不当户不对。
　　“我们吃完饭看了一场电影，然后他说家里有事，就送我回来了。他约我明天晚上去小蛮腰看夜景，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小蛮腰呢！”
　　莹莹有些激动，脸蛋泛着红，斩男色的双唇明艳动人。付美玲放心了，丁家的婚事估摸成了！
　　莹莹洗澡忍不住轻哼着英文歌曲，付美玲听不懂，不过女儿这么开心，她也一扫心里的阴霾，从酒柜里拿出一瓶法国红酒，动作熟练地启开，倒入高脚杯中。
　　轻轻摇晃殷红的酒液，高脚杯映着水晶灯光更显璀璨诱人。

　　这一瓶红酒得一两千块，沈赫听说未来的丈母娘喜欢品红酒，一下子买了一箱送来。这么豪气又体贴的女婿，付美玲怎么会不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