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匪

作者: 大秀儿

  陆九双目嗜血,看着跟在她身边的人,一个个地往前冲,一个个地又倒下,本来青青绿茵的草地,如今血流成河。
  她杀了不少的人,也被砍了数不尽的刀,腿被人砍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疼的锥心,可她依然傲然挺立在那里,紧握她从不离身的大刀,一身红衣猎猎,在漆黑的夜如同一道会飞舞的标杆。
  视线挪到悬崖另一头的人群中,上千身着铠甲的士兵举着锋利的矛或剑,一批又一批地蜂拥而上,陆九好不容易带出来的一些人,眼见着一个个地倒了下去。
  而那群人中,为首站着的,年约四十五岁,众人都喊他魏大人。
  一身铠甲裹身,高傲无匹,更有上位者的倨傲,可在陆九眼中,却实在是讨厌的很。
  还跟敌人胶着在一起的陆七凄厉地大喊:“九儿,你快跑!”

  听到那凄厉的喊声,陆九眼眶子立马就红了。
  大哥和三哥已经死了,掩护他们出月亮寨子的时候,被箭矢一箭穿心;二哥六哥刚才也被敌人刺死了,如今还和敌人胶着在一起的,只剩下七哥和八哥了。
  四哥不见踪影,也不知道死在了哪里。
  八哥年纪最小,只比自己大上一个月,他握剑的手已经支撑不住,疲软地砍向身旁的一个人,却只割伤了敌人的皮肉,那个彪形大汉反手一拉,锋利的利刃直接划破了八哥的咽喉,鲜血如喷泉一样喷溅而出。
  “八哥……”陆九歇斯底里地嘶吼,本该寂静的夜,早就不静了,有的只是哭喊声和兵戎交加的声音。她忍着腿骨的痛,握着手中的大刀,一路狂奔,身上的红衣猎猎,像是奔腾的血液。
  陆七看到已经杀出重围的陆九又重新回来,气急败坏地大喊:“陆九,你回来做什么!”
  “七哥,要死一起死。”陆九手中的大刀猛烈地挥舞着,刚才杀死八哥的侩子手,被陆九一刀砍了头。
  看到躺在地上不能闭眼的八哥,陆九连伤心的时间都没有,又继续投入了奋战。
  他们身旁的人,接二连三地倒下,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厮杀中,他们这边,已经没有兄弟了。遍地的尸体,层层叠叠。

  大的,小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
  月亮寨里头的三百多口人,男女老少,是他们的亲人、朋友。如今,尸横遍野,只剩下她和七哥。
  悬崖上呼呼的风声吹的耳膜疼,陆九浑身血粼粼的,疼痛让她几乎失去了所有的心智,而一旁紧紧地拉着她的陆七在一旁绝望地喊:“九儿,你怎么那么傻,你回来做什么?”
  陆九刚想要说什么,腿骨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镇的她几乎站立不住,一柄锋利的箭矢插进了她的腿骨里。

  陆七绝望地喊,以身做盾,挡在陆九儿的身前,陆九看到七哥那绝望的模样,心痛地无以复加:“七哥,你快走!”
  她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抽出身上的长鞭,裹在陆七的身上,长鞭一甩,陆七腾空飞了出去。
  箭矢如密集的雨点,悉数插在陆九的背上,甩出去的长鞭像是断了线的风筝,陆九左手握刀,插在泥土里,撑住自己要倒下去的身子。
  她看到七哥的身体飞了出去,只要离开这里,她相信,七哥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的!
  身后传来那个姓魏的气急败坏地声音:“都愣着做什么,快去追啊,朝廷有旨,要把月亮寨的人全部杀光,一个都不许放过,快去追!要是人跑了,你们都别回来了!”
  “这月亮寨这么多年,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朝廷为什么要杀光他们啊,杀几个土匪头子也没事,可这些百姓是无辜的。”跟着来的北浙的一个小官吏轻声地说道。

  “你跟月亮寨有什么关系?这群土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乃是我朝安内的心腹大患,朝廷特命本官前来围剿,你竟然敢质疑朝廷的决定,来人啊,此人与月亮寨有同谋,抓起来,杀无赦!“
  “魏大人,下官不是,下官没有。下官只是可怜这群月亮寨的百姓,他们虽说是土匪,可是这群土匪却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相反,他们劫富济贫、锄强扶弱,在北浙也算是颇有……啊……”
  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在本已经静下来的夜里更是凄厉的渗人。
  陆九双手握着大刀手柄,双目紧紧地盯着陆七离去的方向,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已经没了呼吸。
  前来收尸的那些人看到这般诡异的死法,也是颇有些感慨:“这是谁啊?中了这么多箭还能屹立不倒,果真是厉害,还是个女的!”
  “这是北浙的女土匪头子,排行第九,因其武艺高强,在九个人里头又是唯一的女子,所以,这月亮寨是她当家,下头还有八位副寨主,名副其实的山大王!”
  “女山大王,确实厉害。刚才那一鞭还能将一个大男人甩出去,这女的功夫可以啊!”
  “当然可以,那八位副寨主,都是她的手下败将呢!”
  “可惜了,这么好的身手,不去朝廷效命,却跑到当山大王,哟,长的还不错呢,果真是可惜了!”
  三百多具尸体,累在一起,连着寨子,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才烧个干净。
  “嘶……”
  腿骨传来一阵剧痛,陆九痛的哀嚎一声,坐了起来。
  夜,黑的寂静,只有外头的风声呼呼。
  好冷。
  外头传来紧张地呼声:“九姑娘,您怎么了?”
  九姑娘?
  随着外头传来的微微亮的烛火,陆九四下打量了下周围的陈设,房屋狭小,布置简单寒酸,除了桌椅板凳,一张床,再无其他,而紧跟着进来那张陌生的担忧的脸,陆九心中警铃大作,当下便去取自己那把从不离身的大刀,固定的位置却空无一物。
  而自己的手,也变的异常的陌生。
  她的手很大很宽,因为常年拿刀,固定的位置有厚厚的茧子,可是现在这双手,小巧玲珑,手心长着薄茧,却是因为做事做的,这绝不是她的手!
  陆九倒吸了一口凉气,察觉到了什么不同,她眼神凌厉地扫向进来的丫鬟,恶狠狠地问道:“你是谁?”
  “九姑娘,您怎么了?是不是摔到头了?奴婢是玉杏啊。您不记得奴婢了?”丫鬟一脸的担忧,紧张地眼泪快要掉下来。
  陆九反问:“我是谁?”
  玉杏直接哇地一声哭了,声音都在颤抖:“您是上京陆家的九姑娘陆九儿啊。”
  她确实是九姑娘,却不是上京陆家的陆九儿,而是月亮寨的女土匪陆九。

  陆九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诡异的事情,她前生是个土匪头子,如今竟然变成了个小姑娘,意识或者可以说是灵魂还是个土匪,可是这身体,却是其他人的,诡异吗?
  这要是说出来,那可不就是见到鬼了吗!
  所以,为了不让别人怀疑自己,她假装自己不小心伤了头,将自己的重生隐瞒了过去。
  玉杏不疑有他,直呼自己没有照顾好九姑娘,无比地自责,便好生地一点点地将九儿所忘记的一些事情告诉了她。
  如今是天顺十八年,陆九记忆中,自己死的那会还是天顺十三年,已经过去五年了,她撇撇嘴,有些奇怪,自己死了的那五年的时间,她怎么就没被黑白无常抓的去投胎呢?既然有如此诡异的事情,那鬼魂之说,应该也是可信的吧。

  这个小姑娘今年不过十三,她那位上京陆家的大姐,今年也不过十八而已。
  五年就生了九个,可想而知,那位陆家的家主,对生儿子有着怎样的一种执念。
  上京陆家,前头生的九个孩子,九个都是姑娘,不论是从正房夫人肚子里头爬出来的,还是从姨娘肚子里头爬出来的,全部都是闺女,一溜烟的不带把的。
  正房夫人、大姨娘、二姨娘、三姨娘,在五年的时间里头,陆陆续续的生了八个,八个全是姑娘。
  陆九儿是第九个闺女,是陆正言醉酒后不小心宠幸了个丫鬟,那丫鬟一次就怀了,早产生下了陆九儿。
  虽说是个姑娘,但好歹也是小姐,那丫鬟,也就是九儿的生母,后来被抬为了四姨娘,如今还在陆府生娃儿。
  而陆九儿为什么会在慈心庵生活,则是因为有位算命先生说她命里不招弟,养在家里头不容易生儿子,那可不嘛,陆九儿长到三岁的时候,陆家的那些夫人姨娘一个胎都没怀上。
  生女儿的时候一个接一个,这生完了闺女,要生儿子了,一个个肚子都不争气。
  既然算命先生说了是九姑娘不招弟的问题,陆正言便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彼时才三岁的陆九儿身上,毫不犹豫地将她送到了离家两百多里的庵堂里,这么多年,除了头两年有人送来衣物和银钱外,之后再没了,转眼十年过去了,那上京陆家的人,估计都已经忘记了有陆九儿这个人了。
  至于后来有没有生儿子,陆九儿就不知道了,因为之前的那些事情,还是已经走了许久的大丫鬟告诉玉杏的,玉杏那个时候年纪也小,有些记着了,便告诉了陆九儿,其他不知道的,便什么都不能分享了。

  那大丫鬟,九儿也没啥印象了,那丫鬟在庵堂里头待了两年之后,就受不了这种苦日子了,丢下当时只有七岁的玉杏和五岁的九儿,一个人跑了。
  而至于陆九为什么会重生在这个小姑娘的身上,则是因为天冷了,庵堂晚上的饭菜又没啥油水,小姑娘饿的前胸贴后背的,就和玉杏偷偷地去厨房偷吃的,谁知道,被厨房里头的狗给追了,两个人慌不择路地跑,大冬天的深夜,厨房路面上结了冰,小姑娘跑的太快了,不小心滑倒了,一下摔死了。
  而陆九刚好就附身到了这个小姑娘的身上,来了个重生。
  玉杏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抬眼看了看自家姑娘,顿时疼的锥心。姑娘黑黑瘦瘦的,说是十三岁,可是看着也就十岁的模样。
  在这庵堂的十年里头,日子不好过啊!
  她本就是个丫鬟,倒也觉得没什么,可是自己这位姑娘可是名副其实的小姐啊,这样的苦,她哪里吃的了。

  在庵堂里头,姑娘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不说,而且最脏的活,最累的活都是她们干,吃又吃不饱,穿又穿不暖,做的不好,还要被庵堂的那些尼姑打骂,可怜自己小姐,生的是个小姐的命,活的却连丫鬟都不如。
  姑娘都十三岁了,眼看着就要及笄了,上京陆家那边却一点消息都没有。难不成,姑娘还要在庵堂里头待一辈子不成?
  女孩子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到时候可怎么办啊?
  陆九神经大条,全然没想到,自己这位贴身伺候的丫鬟已经在为自己的未来忧心了。
  她既来之则安之,二十多年的土匪生涯,给了她良好的心理素质,只要没死,姐还能接着浪。
  陆九检查了下自己如今的腿,看到跟柴火棍粗的小腿上一块血粼粼的,应该是在冰面上滑破了,裤子一截儿磨没了,磨掉一大块皮,留疤是肯定的,不过这些陆九……
  不对,如今应该不叫陆九了,自己叫陆九儿,陆九儿,记住了。
  腿上肯定会留疤,不过对于在死人堆里头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满身都伤痕累累的陆九儿来说,留下个疤算个球。
  她只关心的是,这个伤有没有伤到骨头,她动了动自己的腿,除了肉上的疼之后,骨头没事,没伤到骨头,陆九儿长舒了一口气,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身板太小了,没有力气,不过胜在年纪小,还有不少的可塑性。要知道,她以前的武功,十个大男人全上,都不是她的对手。
  陆九儿打算,等自己的伤好了,就要好生地开始习武了,她前世有底子,知道该怎么练,虽然可能达不到自己前世以一敌十的水平,但是能保护自己,不受人欺负,关键时刻还能打跑敌人,陆九儿还是很有信心的。
  毕竟,这一世,自己不是山寨的土匪头子了,也不需要练那么高的绝世武功了。
  正这样想着,外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骂骂咧咧的声音,玉杏听了,惊恐地说道:“姑娘,她们发现了。”
  陆九儿还没问发现什么了,房门便被人推开了,闯进来两个五大三粗的尼姑,两个人跟提小鸡仔似的,一手提一个,将二人给丢到了院子里头。
  本就被磨破皮的大腿,此刻裤管拉了起来,磨破皮的地方在地上一磋磨,疼的九儿龇牙咧嘴。
  这身体太弱了,破个皮都受不了,前世便是身中几十箭死了,箭矢都锥进了骨头缝里,她都没哼一声。
  陆九儿刚抬起半边身子,上头就传来一个恶狠狠地声音:“今儿个晚上,你们是不是去厨房偷吃东西去了?厨房里头少了四个馒头!”
  陆九儿瘪了瘪嘴,天地良心,小姑娘被狗追,连命都搭进去了,哪里还有机会去偷吃东西。再说了,就四个馒头罢了,便是真的偷吃了,又能如何?犯的着跟杀了人放了火一样上纲上线吗?
  小姑娘可是拼死拼活地做事,连顿饱饭都不给,说是摔死的,可是谁又知道呢?做那么多的事还不让吃饱,说不定这个小姑娘是累死的。
  一旁的玉杏抖的跟筛糠一样:“清觉师……师傅,我……我们没……没偷吃。”
  别说四个馒头了,厨房的门都没进去。

  她的声音结结巴巴,可想而知,有多怕面前的这个清觉了。
  陆九儿推了下跪着的玉杏,玉杏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她,陆九儿抬头,眼神凌厉,阴仄仄地一字一句地说道:“扶姐起来!”
  她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却掷地有声,在漆黑的夜里头,呼呼的北风刮着,却丝毫吹不乱她的气息。
  清觉见她偷了东西还不知悔改,怒斥道:“陆九儿,别以为你是上京陆家的九小姐,就可以在慈心庵胡作非为。你偷吃东西,犯了慈心庵的戒规,庵主不在,我作为慈心庵的主事,罚你三天不准吃东西,还有,现在就去思过堂领罚,面壁思过三日。”
  还没断定究竟是谁偷吃的呢,清觉就已经定了陆九儿的罪。
  只是可惜了,她现在已经不是之前的陆九儿了,她在五年之前,不说是让人闻风散胆的女魔头,最起码月亮寨陆九的名号一喊出来,也能让人抖三抖。
  今日她若是被个尼姑污蔑欺负了,她就不是陆九了!

  玉杏伸出的手刚搭在九儿的手上,就被吓的不敢动了,九儿见她害怕,知道这个清觉平时给了他们不少苦头吃,别说玉杏了,就是小姑娘,也怕极了她。
  陆九儿怕,她陆九却是不怕的。
  女土匪陆九的名声不是吹出来的,八个副寨主,清一色男人,却都俯首称臣,都听她一个女人的,靠什么?
  胆识、武功、嘴皮子,缺一不可。今日不动武,动嘴皮子也一样能把这臭尼姑拿下。
  她借着玉杏的手,咬着牙站了起来,语气毫不客气:“清觉师傅,您说我们偷了厨房的馒头,可有证据?”
  陆九儿还是有些担心,自己裤管儿不见了一截,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清觉给捡到的。
  “证据?”清觉冷笑道:“大黄的叫声就是证据。”
  大黄是庵里头的那条狗。
  陆九儿立刻心安了。只要不是那截裤腿儿就行,不过就算是的话,也不过是多费一番唇舌罢了。
  那条大黄是清觉花了银子从山下买来的,美名其曰:看守厨房,防止庵里的尼姑犯戒。
  可是,说来说去,慈心庵里头的那些尼姑,日日吃的饱饱的,谁会去厨房偷东西吃,能去厨房偷东西吃,就是平日吃不饱的,而这个人,只有陆九儿和玉杏两个人。
  原先陆九儿和玉杏挨饿时,也偷偷去过厨房偷东西吃,后来一直都没找到证据是谁偷吃的,就买来了那条大黄狗,九儿和玉杏都怕狗,很长时间都不敢去,这回实在是饿的狠了,这才去厨房偷吃的。
  谁知出师不利,一下子就被大黄给咬着了。甚至还搭上了一条命。

  既如此,小姑娘,你生前受的欺辱,我会一一替你讨回来,你所受的罪,我一并给你还回去。
  陆九儿弹了弹身上的灰尘,动作潇洒恣意,她指了指一旁的大黄:“既然清觉师傅说大黄已经指认是我偷的,那就请清觉师傅再问下大黄,当着大家伙的面,让它亲口告诉我们,去厨房偷东西的是我。”
  清觉一噎:“说什么浑话,狗怎么会说话!你还以为它是人呢?”
  陆九儿也是一脸的惊异:“咦?不是大黄告诉你的吗?大黄是不是人,但是你却能从它的叫声中听出来是我去厨房偷了吃的,难不成,你跟它是同类?所以你们才有共同语言!”
  周围过来看好戏的尼姑噗嗤笑了,清觉觉得自己修行几十年,是慈心庵除了庵主之外最德高望重,最受人尊敬的,如今竟被一个丫头片子污蔑,修行几十年,如今成了个笑话。
  “陆九儿,你竟然敢污蔑我?”
  她一个冷眼扫过去,还在笑的那些年轻的尼姑立马噤了声,有些瑟瑟发抖。

  陆九儿笑了笑,她特别瘦,一张巴掌大的脸,眼睛尤其的大,黑白通透的眸子像是上好的宝石,乌溜溜的能看透人心。
  清觉只觉得那眼睛太过通透了,看的人心惊胆战。
  “清觉师傅,我可没污蔑你,你说证据就是大黄的叫声,大黄一叫,你就知道是我去的厨房,是你自己说的,可不是我污蔑你。我还觉得奇怪呢,怎么有人会自己说自己听的懂狗说话。狗说的话,只有狗才能听得懂吧!”
  陆九儿是在说自己跟狗是同类。
  清觉气的恨不得撕烂了陆九儿的嘴。
  白天还被她狠狠地数落了一通,她红着眼,连哭都不敢哭,如今竟然敢反驳她,还骂她是狗,这丫头,谁给她的胆子。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陆九儿,这里是慈心庵,修的是身心,你狂妄多言,轻师慢道,再加上偷盗犯了清规。”清觉怒斥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庵堂清规,今日便是庵主在这里,本尼也绝对不会轻饶了你。来人啊,把这个不懂事的丫头丢到思过堂,给我断她七日水粮。好好的在思过堂给我反省反省。”

  七日断水断粮,这清觉是想要了小姑娘的命!
  她就觉得奇怪了,这个小姑娘今年不过十三罢了,又在慈心庵生活了十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且不说有没有感情了,最起码,一个大人,怎么会跟一个孩子过不去,甚至恨不得她死。
  面对凶神恶煞扑过来的尼姑,九儿灵巧的躲过了,好在,这身体的灵活性还是不错的。
  “陆九儿,你好大的胆子,你再敢躲?”清觉怒吼道。
  “清觉,你敢关我七日断我水粮,你就不怕我死了,上京陆家找你麻烦。”陆九儿丝毫不见怯弱,躲开了那些凶恶的尼姑,不甘示弱地质问道。

  “上京陆家?”清觉冷笑道:“陆九儿,你年纪小,不记事,我不介意实话告诉你,你从三岁到陆家,陆家这十年何曾派人来看过你?你还记得陆家,可陆家怕是早就已经当你死了。陆九儿,你现在还在慈心庵,就是我慈心庵的人,你触犯慈心庵三条清规戒律,我代表庵主惩罚你,来人,给我绑到思过堂去,现在,立刻,马上!”
  清觉已经歇斯底里了。
  陆九儿还算灵活,那尼姑压根就抓不住陆九儿,清觉气得火冒三丈,一时之间,院子里头弄的人仰马翻。
  玉杏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生怕这些人会伤到自家九姑娘。头磕在青石板砖上,一下又一下,在夜里越发的凄厉。
  “清觉师傅,求求您,放过我家小姐吧,馒头是我偷的,后来大黄一叫,我就……我就随手一丢,丢到山崖下去了。我家小姐不知道,她更没吃,都……都是我干的!清觉师傅,您要关就关我吧!”
  陆九儿知道,她们都没进厨房,大黄就叫起来了!玉杏压根就没偷到馒头。她为了自己不去关思过堂,宁愿撒谎,把一切责任都揽到自己的身上。
  “玉杏,你根本就没进厨房,你也压根没偷馒头!不是你做的,为什么要承认!”

  “清觉师傅,我家九姑娘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玉杏朝陆九儿眨眼,不停地使着眼色。
  清觉冷笑:“好一对主仆情深,既如此,就全部给我关起来!”
  “不要,清觉师傅,是玉杏的错,是我饿了去偷馒头,不关我家小姐的事情,都是我做的!”玉杏哭着说道。
  九儿这下明白了,这个丫头是把所有的过错揽到自己的身上。她有些动容,记忆中,与这个只比自己大两岁的丫鬟同甘共苦的十年,一一在脑海中浮现。
  “慢着,玉杏什么都没做,都是我做的,你要关我,就别牵连无辜的人,我去思过堂,你放了玉杏!”
  陆九儿知道思过堂有多可怕,玉杏这丫头胆小,她宁愿自己去,也不想这个真心实意为自己的丫鬟受罪。
  思过堂很冷。
  冬日的夜,冷的入骨,屋外呼呼的北风刮着,
  说是思过堂,那这里头除了一张蒲团,一尊佛像、一张香案,就再无其他的东西了。
  九儿跪在蒲团上头,冻的瑟瑟发抖。
  也不知道哪扇窗户破了,北风呼呼地刮进来,前后破窗户一对吹,整个思过堂冷的像是冰窖一样。
  看押她的尼姑见时间不早了,也都到隔壁的厢房去睡了,然后外头一把大锁,就将思过堂给锁了起来,里头除了一张蒲团能跪着,再无驱寒歇息的东西,跪也一样,站也一样,坐也一样,反正这个陆九儿,这七天七夜,不会好过!

  九儿见他们走了,忙站了起来,腿脚跪的有些发麻了,她按了好一会儿才不至于腿脚发麻,因着冷,又跪的久,从大腿以下的部分,全部都冻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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