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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这里是大宋!
作者:
慢手老张
日期:2019-12-13 10:47:28
这里是大宋-在危城
武侠还是历史?都不是。穿越?不太像,但的确是。管他呢!好看就行了。别来套路啊!最烦的就是套路,一点儿新意都没有。
历史只是一个背景,更多的是写人和人性,思考一个人在古代乱世中的生存状况。生存是严肃的话题,比如你过得如何?现在就不要讨论这个了,我们要的是放松心情。
有个叫周道的,他试图来娱乐我们,但我们是不会笑的,希望他有好下场。
本书纯属虚构但不会雷同。
日期:2019-12-13 10:54:07
1 引子 两个金人
宋,淳祐十一年(公元1251年)春,梓州东关以西,密林狭谷中的山间小道。
青山绿水有鸟鸣,从空中俯视,透过繁茂的枝叶,间歇中可以看到一条长长的驮队沿着小路在林中穿行。
这是一支商队,大多由脚夫推着一种木质的独轮车,车上驮着草编的大袋子,堆在车上一边一个,看样子像是粮食。此车当地人叫"鸡公车",适合走山道,由一个人推行,车轮发出难听的吱嘎吱嘎的声响一直传得老远。车呈纵队排成一线,如公鸡和母鸡合在一起打鸣。
冯一是早就习惯了,干这行的手脚上都是茧子,耳朵里也有。他没有推车,打着甩手,腰间挂了把牛尾刀,他正和另一个略高些的汉子前后脚地走着。他们这两人同脚夫不同,他们是镖师,拉得长长的商队中如这种扮相的有二三十人。高个脸颊青瘦微黑,但看着精壮,他也空着个手,走得随意,自己的长矛则搁在身后脚夫的推车上。
"他咋说的?"高个问。"他说回去就兑现。"冯一答。"老子不信,他王葵就不是这种人。"高个撇了撇嘴道。"你还说对了,我再问他,他说是先兑现一个月的。""哼,我就晓得。"高个笑了,"这老狗就是打算压着咱们的月钱不给。""就算给了一个月,还压着俩月。"冯一叹了口气。高个儿停下了脚步,"要不我找他问问。"说着话他快走两步把车上的长矛顺在手中。"算了,算了!"冯一赶紧拉住他,"你这个脾气。不要生事,他们都是一伙的。""他再赖,老子就废了他。""唉!不值,算了!还得在这儿吃饭。""其他人都没压,就压我两个?趟子钱也比别人少,老子咽不了这口气。""唉!你是咋了,在我这儿逞能?就靠咱两个?""两个咋了,还不够?"高个反问。"肯定不够。"冯一盯着他"惹了事,你单脚利手的一个人,跑了就算了。我咋办?婆娘和娃咋办?"
他俩停在道边说话,不断有人路过,朝这边望过来。"算了,不说了。"高个抬手,示意这个话题已经结束。
日期:2019-12-13 11:06:56
又走了不知多久,"你看是不是要下雨?"冯一又聊了起来。"嗯?"高个愣了下。"我说要下雨,你看那个天⋯"冯一的声音大了些。"嘘!"高个忽然将手指放在唇边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噤个屁的声!鸡公车一路"吱嘎"地响个不停。高个不管,他从车板上摘下矛,在路边站定,然后猫下腰,向一旁的山坡冲上几步后,仰头望着密林,眯起眼细细看仔细听。冯一看出不对,也站在旁边躬身察看,他一贯相信,乌古伦这家伙的耳朵是最灵的。
"怎么了?"冯一问。"不对劲儿。"乌古伦皱眉,头也不回。鸡公车的大队仍旧无知无觉地朝前走着。乌古伦顺手拾起地上两个鸡蛋大的石块,逐一往密林的高处扔去。在车轮刺耳的噪音中甚至没有听见石块的撞击和落地的声音,更无飞鸟惊起,石入山林无声无息,归于沉寂。"有埋伏!操家伙!"乌古伦突然暴起大吼!一时俱惊!
冯一一震,持刀细观,突然被人一把拉住躲在粮车下,是乌古伦!他二人堪堪将头低下,便听闻一片轻微的弓弦之声,"嘣嘣嘣嘣!"箭矢疾射而至,"啊!啊啊!"惨呼声四起!
只两轮,路旁密林中的盗匪便举刀持矛蜂拥而下,"杀!"。一边是坡一边是崖,避无可避。乌古伦、冯一操起家伙纵身迎了上去。
老手就是老手,二人向前疾冲几步不约而同地各自找林木半避,让过猛冲而下的长矛,而不是呆在崖边的原地,失了腾挪的空间。
冯一猛地错身紧贴树后,一人持矛擦着他身侧堪堪冲过,"啊!…",尚不及回身,只隔着三步,另一匪挺矛奔着他的后腰大喊着斜刺里冲下!躲不开了!冯一奋力拧身,刀口猛收,手中的牛尾刀如活了般,刀把向上刀尖朝下护住肘部,朝外一挡,"当!"地一声推开矛尖!交错间,手肘顺势横折,"嗤…!",薄薄的刀锋横着自那人腰腹划过,"嘶!"的一声。"啊!…呃!…"叫声未歇,那匪收不住脚,踉跄着冲了下去,狠撞在粮车上瘫软在地。激斗在继续。
日期:2019-12-13 11:11:49
乌古伦的脚边已倒下两人。一壮匪喘着粗气,口中哇哇叫着,地上倒着的是他的同伴,此时他已看出眼前这个看似木讷的瘦高家伙的凶悍。这匪长得墩实,一圈地络腮胡,他将矛攥得紧紧的,指着对方。这才刚交上手,他的热汗便不停地流,迷了眼。四周一片地纷乱嘈杂,正在各自打杀,而这些他都看不见,他眼里只有面前的这个家伙,他试探着,想等援手。
乌古伦不知道也不管对方想的啥,他没有停,逼了上去,双方都执矛。
近了!乌古伦径直走向络腮胡,面对面,相距不及三步,他只盯着络腮胡的手臂!络腮胡鼓圆了眼,青筋暴起大喝一声"啊!"似乎使上全身之力猛刺这近在咫尺的头颅!乌古伦动了,他只是偏了偏头,脚下没有停,手也没有停!"嗖!"矛尖贴脸颊而过,轻轻擦中了乌古伦的耳廓!他当面迎上那人,右手执矛只轻轻一送,"噗!"这个声音只有络腮胡自己听得见,他的喊叫戛然而止。他略微低头,眼珠快要突出眼眶,只见到下颌之下是一支放大的乌红杂揉的枪尖! 枪尖随即抽去,鲜血自喉咙处喷溅而出!络腮胡扔了矛,立在原地,两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脖颈,半边胡子都染红了,血自指缝间还有嘴里不可抑制地汩汩流出,口中发出"嗬嗬!"地非人一般的声音。
乌古伦拔出长矛便走了,继续他的打斗,不再看络腮胡一眼,也没有碰他一下。
日期:2019-12-13 11:19:35
个人的勇武算不得什么,只过了一会儿,商队一方濒临崩溃。首先是脚夫,道路的两端和坡上被山匪堵截,另一面是山崖,他们蜂拥奔向来路,和道上的独轮车挤作一团。脚夫们被刚开始的两轮乱箭惊得掉了魂,脚夫嘛,是这个样儿!只不多的几个人手中抓了扁担或什么的。眼见山匪杀上跑无可跑,脚夫们急得惊抓乱叫,一些人被逼得举起扁担反身加入了混战。"丢刀!趴下!趴下!"有人高吼,不知是谁?谁丢刀?"丢刀!趴下!快!"这回弄清了,是山匪吼,有人洪声大喝"快趴下!没你们的事!我们要钱不要命!你们当脚夫的拼的哪门子命!""嗖!嗖!""啊!"又有几箭射来!脚夫们扔了扁担赶紧猫身趴下。乱七八糟的这么多人挤不下,只能坐着或蹲着高举了手,还有人重叠着压在一起,总之一个狼狈劲儿。
人数最多的脚夫一停手,镖师们和少数几个商队的伙计立时便吃不住了,紧跟着被撂倒几个,现在他们被一拥而上的山匪们围攻。
"还打什么打,歇了吧?丢刀!"又是刚才的声音在喊话。王葵费力的架开一刀,疾退半步,趁机扫了一眼,周围全是山匪!正持矛举刀,还有人在拉弓搭箭。而自己的弟兄挤在狭长的山道上,越缩越短。"罢了⋯丢刀!"他叹道"弟兄们,歇了吧!"说罢,他缓慢地举起双手盯着对方,刀还在手中举着,"呛"地一声,刀落了地,弹了两下不动了。他是镖局的东家,他说不打了,其他人也不愿找死,叮呤哐啷的兵器丢落一地。"啊!"一声惨呼,一杆长矛戳在一个镖师的腿上,持矛的山匪上前一脚将镖师踹翻在地,"叫你丢刀,还磨蹭!都蹲着!"人为刀俎,都蹲下了。兵器被人捡走。
"哪个是王葵?"还是那个声音,冯一蹲在地上抬眼偷瞄,又是个络腮胡,圆脸敦实,看不出岁数。再粗略扫了眼周围,能看见的山匪,近百人,持刀矛将他们圈在当中,三面是敌一面临崖。
日期:2019-12-13 11:33:10
"我!"王葵起身。"没叫你起来,蹲着。"王葵又蹲下。"嗯。"那人点点头,却不再答话了,而是转头与其他山匪说起话来。王葵两手抱头蹲在那儿,满心的恐惧和窝囊!隔了一会儿,他在这么些手下面前挂不住,愤然问道"敢问是哪条道上的兄弟,对我们福禄镖行下这么大死手!我们这趟走的不是啥红货,只有粮食,不知是惹了哪路 仇家?"
听王葵问话,那人转头看他"没仇。我们初来乍到,也没见过面。"王葵心头一阵恼怒,"没见过面你们就下黑手,不仗义啊!不讲江湖规矩!""啥规矩?"听对方说得轻巧,王葵激愤了!劫道的居然问他啥规矩,这规矩本来就是他们定的!
他抬头与络腮胡对视,大声道"这条道上的各个山头我们都拜完了的!份子钱每年按规矩交够!""交给谁?"王葵听了一诧,"李老大!这儿都归七寨家管,不信你问他!""七家寨的,你交给了他管我啥事儿?""管…?你们哪儿的?名号不报一个,一上来就打,还懂不懂规矩?""规矩,规矩个屁!我说的就是规矩。"络腮胡笑道。
"你…!"王葵一手抱头蹲在地上,另一手指着他,瞠目结舌有些可笑。络腮胡一抬手示意他闭嘴,"你给七家寨交多少就按那个数交给我就行了,日后这条道我就放你过,其他的你就不要管了。对了,我姓姚,叫姚铃。"终于到正题了!
日期:2019-12-13 11:43:36
"那七家寨那边…咋办?"王葵瞪着眼珠子问。"那是我跟他之间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那姚…寨主?今日之事咋办?你是存心给我们个下马威吧?"王葵满心的怨愤却只敢试探着小心地问。"嗯,就算是吧,咋的,你不服?"姚铃盯着王葵看。
"人为刀俎,人为刀俎!⋯鱼肉!哪儿他娘的有天理?我就是鱼肉!"王葵满腔悲愤,差点儿喊出来。
他倒了口气,平静了下,"我认栽!没啥不服的。"他语气显得平缓,"只是,我若再碰上七家寨的,他们也找我收钱该咋办?我不能两头给啊?""不给!是我就不给!你要是愿意给,那是你的事儿。"姚铃说的神态果决却又轻描淡写。"可…!""不说了,我做我的事,你做你的事。"他打断了王葵,"这次我这么大的损失,粮食我就收下了!还有兵器,我也正需要,算是你给陪我的。"他不理王葵的死人样子,舔了舔嘴唇一幅不舍的神态,"人嘛!按理说得拿钱来赎,不过呢,念在我们是初次交道,日后还长,有生意要做,就卖你个面子,人你都带回去!"他倒是大方,也开始讲"理"了。"至于,这些推车嘛,先让脚夫把货给我推上山,然后连人带车你都领回去,以后也用得着。"他指着王葵笑骂"看你个死样子!死了爹一样,你该高兴才是嘛!你看,让你接着做买卖,另外你还捡了条命,运气好!"王葵张了张口,啥也说不出来。
"咋的,没啥说的吧?我说的这些你都听清楚想明白了?"姚铃问。王葵点头。"认帐了?说清楚了!""认帐。"王葵颓然应道。"嗯,那就好,我也不怕你们日后赖帐。"姚铃拍了拍手上的土,"好吧!就不留你们吃饭了,开始干活!"他双手插着后腰朗声说道。
日期:2019-12-13 11:50:12
随后便开始清理道路,镖局的人被押至道旁依旧抱头蹲下,脚夫们被长矛逼着,赶过来搬粮食,抬尸首。"二当家?是二当家!二…!"一个山匪忽然失声唤了起来,"当家的!当家的!二当家他,出事了…!"
姚铃刚才还带着笑意的脸刹时就白了。"老二?"他是觉得少了啥!老二呢?咋就忘了老二呢!他两步冲了过去。
另一个络腮胡倒伏在道旁的一棵树边,身下是一摊红。刚才人杂,不知是被哪个镖师还是脚夫,或踩或坐在了身下。姚铃一把将那络腮胡翻了过来,络腮胡满面的血污和泥土,眼珠上都是!二目瞪着!但已散了神。身体还未僵硬,人却已死透了。
"啊!"姚铃暴吼一声!接着再一声,仰面长叫!"啊…!"他俩是亲弟兄!姚铃的眼珠,红了。无人声,四下一片静!
隔了一会儿,姚铃缓慢地起身,转头,盯着七八步外的王葵,面目因激愤而扭曲,脸色白的慎人。他把刀从腰间抽了出来紧攥在手里,瞪着王葵一步步地走向他,啥也不说。
"你,你要干啥?…"此时的王葵已经被人摁住,刀架在脖子上。他头上的冷汗刷地就来了,顺着脸往下淌。他鼓着眼,不受控制的结巴起来,"不,不是我!是,是他杀的!"
姚铃离他还有三步!停住了。"谁?"他咬牙问道。"他!就是他!"王葵的手被押着动不了,他呲着牙鼓起眼用下巴朝一侧点着,挣扎喊道"就是他,我亲眼所见!那个金人!金狗!"
日期:2019-12-13 11:54:51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人堆处乌古伦双手抱头坐在地上,两眼盯着王葵,面无表情。一杆长矛正指着他的后脑,另一把刀也立刻架在了他的脖颈上,只等姚铃一句话便砍下去。
姚铃垂手握着刀,转身呆呆地看着乌古伦,就这么站着,痴立在那儿,时间好长!他的眼眨巴了两下,终于开口说话,"老二,哥要活刮了他,给你送行。"语音不大,还嘶哑。言罢,他再次回头提刀向王葵走去。王葵张着嘴,他看到姚铃眼中阴狠仇恨的火焰!
"是他!⋯他!不是我!"他慌了!只有几步了,姚铃对直朝他走过来。"不是!…有啥都好说,我们还有生意…"他的话越短越急促,"啊!呃!"他的声音截然而止。
求生的欲望是强烈地,他挣脱了一只手臂,死死地抓着刀锋!而姚铃一手紧箍他的头往后掰,另一手的刀一点点儿的割开了他的喉咙!血,漫涌而下!流过王葵的前胸,像艳红的瀑布。
姚铃松了手,持刀站起,就立在王葵身侧看着他。王葵两手捏着自己的脖子抽搐着,坐在地上口中呃呃地说不出话来,只有血不断地涌出,这是跟老二一样的死法,只是一时还死不下去。应该也很快,他的生命在流逝,现在他能感到的只有痛苦。? 姚铃就这么看了一会儿王葵,又转头看同样被押坐在地的乌古伦。他已经不想再看王葵了,只感到厌恶!提着粘血的刀向乌古伦走去。
只有三步,"不能便宜了你!"姚铃眼里有光,盯着乌古伦道,乌古伦也盯着他。姚铃抽刀!"冯一!"乌古伦突然暴吼!近在咫尺,姚铃被震得一愣!
没人听懂他在吼什么?以为那是垂死的疯狂!除了一个人,冯一!
不知道一瞬间发生了什么?没人看清!乌古伦猛一缩身,朝向一侧,生生用脸撞向了架在脖颈处的刀口!那薄薄的刀锋顺着他的面颊擦出一道血豁口!一直划到了耳后!而那握刀的手却没有用力切下去,只是停在那儿打颤。持刀之匪正立在原地翻起白眼,额头上豁然插了把短刀!飞刀!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一杆长矛自乌古伦脑侧闪出的空档中穿刺而过!乌古伦抬手抓住刺过的枪杆顺势朝前猛送,"噗!"矛尖插入了正对一人的肚子!"呃!"姚铃躬起了身子,看着没入腹中的矛头满脸的不信!此时他离乌古伦还有两步。乌古伦根本不停!抓过姚铃手中的刀奋力一挥,"啊!"凄厉的惨叫!乌古伦夺下了矛,矛杆上还握着一条带血的断臂。"杀!"混战再次开始!
"冯一!"乌古伦发一声喊,手中的腰刀便扔了过去,刀把向上。冯一一把接住,反手就砍向身边的山匪。
乱了!外面的山匪围成圈用矛朝人堆里戳!血!在喷!杀人呐!惨呼不断,倒下的人越来越多!这一刻连脚夫都跳起来反抗!呆在原地只有被捅死的份!商队一方人数虽多,但挤在一起没有兵器处于绝对的劣势。靠近外围的人被不断地捅翻刺倒,但被围在里面的人更是抓狂!等,只有死!不管抓着啥,拼命朝外拥!没兵器就合身扑上,见啥咬啥!冯一、乌古伦一阵死砍乱杀,弄得血肉翻滚,掉落在地的兵器马上就有人捡起来加入撕杀,已经不要命了!山匪们拿刀枪围堵的圈子在松动,在决口!
乌古伦、冯一抢先冲了出去,后面的人跟着一拥入出,脚夫,镖师,山匪,都在跑!拿刀,持矛或空着两手,还有带伤的呼喝惨嚎乱成一片!相互追打撕杀,或往密林深处奔逃。"停手,停手!""丟刀!都别再杀了!"有人在喊,也不知是谁在喊。
乌古伦和冯一顺着山道朝前猛跑,他俩身后稀拉地跟了几个脚夫也在跑,后面还有山匪在追。当奔过道边的一辆推车时,冯一猛地刹住脚,扶住那辆鸡公车剧烈的喘息。"快跑!咋了?"乌古伦也收住脚,他端着矛对着追上来的山匪,他想冯一是受伤了。
"这个。"冯一含糊地说了声。乌古伦转头一看,这辆独轮车上没有粮食,而是放了一口打开的黑漆箱子,冯一正从中抓起又长又沉的一贯钱便往头上套,斜挂到肩上,接着又是一贯,乌古伦持矛就在旁边守着,他瞪着冲近的一群山匪,大口的喘息。
当冯一拿起第五贯钱的时候,他实在没地方挂了,太沉。"来了!快走!"乌古伦吼一嗓,端起矛对着冲来的山匪就迎上去,当头戳翻一人!见他如此生猛,几个山匪停下不敢靠得太近,有些怵他。不过后面还有匪提刀追来,其中有一人正在摘弓搭箭,乌古伦见势返身就跑。"跑!"他大喊,冯一一手拎刀一手抓起那贯钱也跟着逃。"嗖!"一支箭贴着身子钉在树上颤动不已,乌古伦不再沿着道跑,冯一随他一头扎入密林,只片刻便隐觅无踪。
日期:2019-12-13 12:06:47
山路旁,溪水边,乌古伦正靠着棵树闭目养神,冯一则在擦拭着腰刀,他左臂挂了彩,皮肉伤,扯了块衣襟扎起来倒不防事。手中的这把雁翎刀就明显好于他之前的牛尾刀,钢是好钢,背厚锋利,锻得足。他俩已经歇了快一个时辰,乌古伦脸上的血迹已被清洗,颧骨下红腥腥的一道伤口一直划到耳后,看着吓人,但他并不介意,这只是在他身上增添的又一道疤痕而已。
"我想好了,不回去了!"乌古伦像是下了决心。"嗯?""冯一抬头看了他一眼,"回哪儿?阆州?"他问。"嗯。"乌古伦自言自语,"走镖的,要死人,赚不到两个钱,还受气。""那你干啥,脚夫?"冯一笑问。"资州和绍熙府交界,有座山,叫尖耳山,你听过没有?"乌古伦没有直接答话。冯一敛了笑,"你是说宝丰寨?谁不知道,你要去?"乌古伦点点头,"被人抢,不如去抢别人。"冯一沉默。
"你我都是金人。"隔了一会儿,冯一开口说了一句。"当个土匪还要讲出身?现在叫归义人,再说,就凭我们的身手,哪里混不到饭吃。"乌古伦道,他看向冯一,"一起走吧。"
看得出来冯一有些犹豫,他停了会儿,终是摇头。"你是担心老婆和丫头,是女眷?"冯一点点头,乌古伦叹了口气,也点点头。"你回去干啥?王葵也死了。"他问。"呵,镖局又不止他一家,你不是说了么,凭我们的身手,哪儿找不到饭吃?只可惜欠下工钱,找不着人要了。"冯一说到后面有些笑不出来了,多年的好兄弟,舍不得分开。他起身,将三贯钱放在乌古伦面前,自己留了两贯,"山高路远,你用得着。"他道。乌古伦抓起一贯塞还给冯一,"你家里有人等着吃饭,我两贯够了。"冯一没有再推辞。"
"你就这么走了,不回去一趟?"冯一问他。"嗯,不回去了。我先探探路,等落了脚,想办法给你带信儿。"乌古伦点点头接着说道,"家里没啥东西,就一床被子,有件老夹袄两身衣裳,你都拿去。房租月钱多交了两个月,你记着替我退了。罐子里还装着百十文,别忘了。"冯一听了,默默点头。
青山碧水林木绵绵,在一条岔道上,二人各自东西。走出了一截冯一回头,乌古伦瘦高的背影已经渐行渐远,"乌古伦!"他不禁喊了一声,余音在山间回荡。远处的背影转身,已看不清面目,冯一忍住没说什么,只挥了挥手。那个黑点也挥了挥手便转身离去,不再回头,越来越小,绕过一道山梁消失不见…。
日期:2019-12-13 12:12:51
2阳光很好,周道半躺在树荫下的竹榻上,眯缝着眼像是假寐。这是一个古朴而安静的农家小院,一间正房两间偏房和三面围起的墙构成一圈小院。墙上屋下不常走动的地方都长着青苔,间搭着几处杂草,没人收拾也用不着。现在是晌午,屋里黑咕弄咚看不清楚,感觉泛着陈旧,但旧有旧的味道。
院门这时动了一下,却没被推开,接着便传来敲门声"周公子",又等了下,"周公子,时辰差不多了。""嗯,走吧。"周道应了声。门推开了,进来的是憨娃,一个半大小子。他今天特意穿了上衣,有些补丁,但不致像平常那样光着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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