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月7日，周三，农历腊月十二，早上五点，孟小佑被闹钟闹醒。
　　揉着不想睁开的眼睛，打着呵欠，孟小佑钻出了温暖的被窝。
　　孟小佑是个美女，一张瓜子脸，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一对盈盈的酒窝在嘴的两侧。
　　孟小佑前面十六年生活困顿，在家里的时候，饭菜里面几乎没有油水，所以，自打１6岁那年夏天进城，到现在差一个多月就18岁的这一年半，孟小佑倒是抽了个子，一年多的时间就从进城的158ｃｍ抽到162ｃｍ，显得又瘦又高。

　　同屋的室友李晴每次都会被孟小佑起床时那翻个身都要吱呀作响的床吵醒，每每都是睡眼惺忪的看孟小佑一眼，翻个身继续睡觉。
　　有的时候，头天晚上不太累，睡得早一点，心情比较好的时候，还会跟孟小佑打一声招呼，再继续睡觉，当然，若是心情不好，自然是要喷孟小佑几句的。
　　一月份的天气，早上五点还是很冷的。
　　都说东北的冬天冷，可是人东北有暖气啊！地处西南的这个省会城市，说是冬天不咋冷，可是，一月份早上五点的气温也是在零度左右，最冷的时候，到过零下六度。
　　这种考验意志的事情，是孟小佑十五岁考上高中就天天在做的事了。
　　虽然现在没上高中，不用再去赶早读了，有时孟小佑也会有想要退却的瞬间，想要躺回温暖的被窝里，想要多睡三个小时，十七八岁正是贪眠的时候，真的不想早起！
　　可是，却有另一种紧迫在追着孟小佑跑，因为孟小佑想要参加自考，拿大学文凭。

　　孟小佑去自考办咨询过了，2月底就要开始自考报名，4月的第二个周末就要考试。
　　孟小佑打算报考的那两门课，才只过了一遍。距离报名只有一个多月了，如果到时觉得没有都通过的可能，孟小佑就打算只报考一门，毕竟，再便宜，报名费还是要几十块。
　　孟小佑辛辛苦苦端一个月的盘子，打扫卫生，切菜洗菜，能挣到1080块。
　　和李晴合租的房子要400，一人两百，剩下880，留下280块钱，作为平时的零用和应急，那600块钱，雷打不动的要打给父亲孟有福，稍晚一两天，父亲或是母亲的电话就要找到餐馆来。
　　孟小佑打工的兴旺餐馆，老板是她村里隔壁邻居拐了十八弯的亲戚。
　　说是亲戚，不过是有的时候家乡有人办红白喜事的时候，会偶尔去到同一家的点头之交而已。
　　不过，当初的孟小佑一家没够上对方的一个点头。所以在孟小佑上完高一的那个夏天，辍学打算进城打工的时候，是厚颜托了这个邻居牵的线，方才有了这一份工作。
　　当时进城的孟小佑虽然有158cm，但是极瘦，也就显得矮小，头发枯黄，虽说是读到高一辍的学，但拿到手上的的确只是初中毕业证。孟小佑的神态是怯生生的，可唯有那双眼睛，即便是怯生生的神情也掩饰不了那双眼睛的清澈和灵气。
　　当时商定的试用期为半年，试用期工资只有500块，能够转正才是800块，三餐在餐馆吃。
　　孟小佑留下来，和当时正在找合租人的李晴成了室友。父亲孟有福帮她交了3个月的房租，共计600元，留给她20块钱，就离开了这里。
　　他要赶连夜的火车回去，那趟火车是慢车，从城里晚上9点发车，三百多公里到家，火车要第二天早上八点才会到达。一路上，但凡有站就会停，还要不时的临时停车让别的快车通过。不过，还是有很多人坐这趟车，票价便宜，晚上运营，恰好可以节省一晚的住宿费。
　　进城半年后，孟小佑转正。
　　她勤快，爱干净，有眼色，学东西快。老板娘一个眼色，她就知道该抹桌子还是该择菜洗菜。
　　李晴和她同期，生怕被她比下去，留不下来，也是拼了力气的干活。反而原来两个服务员，是老板亲戚的那两个，被她俩给比了下去。
　　所以，孟小佑和李晴转正了。

　　她们转正的时候，老板娘和她俩私下谈话，说她们要么只能留下一个，毕竟餐馆不大，30多平米的营业场所，一共才八张可以坐四人的小桌子，所以，三个服务员顶天了，多了也盛不下。
　　要么呢，两个都留下，工资还可以涨一点，当初说是转正800，现在可以给涨到1000，如果全勤，还有80块钱的奖金，但是，工作时间就要延长。
　　原来她们四个服务员是两班：上班是上午6：3015:00；下班是上午11:3021:30，上了下班的人第二天连着上一个上班，下午三点就可下班休息，可是，如果两人都留下，工资涨到1000，那么她俩就要上全班，从早上8:30晚上21:30。
　　俩人一合计，答应了老板娘。本来就是进城讨生活，还怕什么辛苦。

　　况且，早上8:30上班，反而比原来的6：30还晚了两小时，可以多睡一会儿，就是要洗洗涮涮，这两个小时也够了。每天多上了三个小时的班，可是每个月却能多挣280块钱，李晴和孟小佑都觉得很值得。
　　当初因为怕自己留不下来，两个姑娘之间还有猜忌和防备，这下店里只剩她俩了，这些猜忌和防备也都如乌云散去，两人很快就情同姐妹。
　　知道孟小佑直到高一都还是班上前三名的时候，李晴唏嘘不已，直说可惜了。
　　可是有什么可惜的呢，家里还有弟弟，弟弟比孟小佑小四岁，成绩也很好，小学毕业就考上了镇里面那所重点中学。父亲母亲供不起两个孩子，她是姐姐，当然要让弟弟继续念下去，弟弟是爸爸妈妈和她这个姐姐的全部希望。

　　弟弟每学期要交学费、住宿费、伙食费。才12岁的弟弟，总不可能像她上学那样，高一的时候她是走读，中午自己带饭，晚上挨饿上晚自习，晚自习之后打着手电回家，晚上10点到家之后才吃饭，吃饭之后赶紧复习做作业，12点左右才能睡觉，第二天6：00起床，匆匆吃点东西，准备好要带的午饭，就要出发去赶早上7:30的早自习。
　　学校到家24华里，也就是12公里，她踩着家里28圈的自行车30分钟就能到。可是遇到下雨天就惨了，地面泥泞无法骑车，只能走路上学，24华里的泥泞路，孟小佑再努力，也要走一个半小时。这种时候，为了赶上早上7：30的早自习，孟小佑就只能早上提前到5:00起床，才能赶上早自习。
　　孟小佑很早就知道自己迟早要辍学。
　　家里条件不好，在弟弟出世之前，孟小佑在生日那天还有一个鸡蛋吃，但自从四岁生日之后，弟弟出生了，她就再没有吃过鸡蛋。
　　父亲母亲能让她读到高一，她已经很感激了。
　　而且，李晴不知道的是，她其实不叫孟小佑。
　　她出生的时候是个女孩，父亲和母亲都很失望，但因为是第一个孩子，才没把她送给别人家，因为她们村里有一个说法，说是“第一个孩子没站住的话，后面的孩子就不容易站住”。
　　若是把她送了人，她就要改姓别人的姓，也算是没有站住的一种。所以，她爸爸妈妈怕后面的孩子站不住，才留下了她。

　　当时，她爸她妈给她取的名字叫做“孟保佑”，保佑什么？保佑下一个是弟弟！
　　她小学入学的时候，她的班主任朱老师以为她爸她妈没文化才给她取这样的名字，看她瘦瘦小小的一只，随手就给她在报名表上登记为孟小佑。
　　他们那个地方，在孩子小的时候，改名字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班主任把她报名用的户口本给了村主任，她在她家户口簿上的名字就改成了孟小佑。
　　孟小佑越长大就越感激朱老师，但是，心里面再感激，她却从来没有再提起过这件事。
　　十年下来，就连她的父母都忘了曾经给她取过这样一个名字。
　　这个名字，是孟小佑从六岁起的小小心灵里一道不能提及的疤，任何时候想起都会觉得疼。
　　高一暑假，知道弟弟考上了她就读的镇中学的初中时，她就知道她不能读书了。

　　离开学校的时候，她好好的去逛了逛学校。虽然，念了一年的书，但是，每天早出晚归，随时都在看书学习，所以，要离开了，她才发现自己还没有完整的逛过学校。
　　转了一大圈，才知道，学校除了教学楼，食堂，操场，还有图书馆，还有一条长满七里香的长廊，围墙跟下还有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芳香洁白的栀子花，初中部的教学楼背后还有一条两旁种满夹竹桃的小道。
　　她觉得很奇怪，书上不是说夹竹桃的花和果实有毒吗，怎么还会种在教学楼后面，更奇怪的是，她似乎没有听说学校里有人因为夹竹桃中毒的，不过奇怪归奇怪，她也只是一转念，转念之后她就放下了这个问题。
　　她很感激她高中的班主任，在她们回学校参加散学典礼的时候，拿自家的相机给他们照了一张集体照。那天，班里所有的同学都到了，真的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虽然班上的很多同学孟小佑都只是脸熟，甚至还叫不出别人的名字，可是这一张集体照却是她曾经上过高一的凭证唯一而且带有人证的凭证！是孟小佑心里的高中肄业证。
　　九月一开学，孟小佑就叫刚上初一去报到的弟弟带上钱去找班主任拿照片，班主任把照片给她弟弟了，却没有收她的钱。
　　孟小佑打心底里感激她所遇到的老师，她曾经也想当一名老师的，只是，高一读完就辍学了，想当老师怕是不可能了。
　　不过，自从去年底知道自己可以参加自考之后，孟小佑就觉得自己想当老师的理想，又有了实现的可能。
　　孟小佑打算报考的自考专业就是本城师范专科，她打算拿下专科了，再去考本科，等拿下了本科，就有机会当老师了。

　　孟小佑现在攒下的钱不多，所以只买了一套课本，习题还没买。想等确定了报考哪门课之后，再去买对应的习题集。
　　好在自考成绩可以保留八年，不着急，慢慢考，孟小佑打算有把握考过的科目才报名，没把握考过的就下回再考，免得浪费钱。
　　不过，这些书还是要加紧看，毕竟，能早一年考过当然更好。
　　家里弟弟还在等着下学期的学费、住宿费、伙食费，前几天还接到母亲电话，说是舅妈生病住院了，舅舅来家里借钱。马上又要过年了，家里想要给外婆封一个红包，给爷奶也封一个红包，她小的时候，父母忙起来的时候，是这三个老人无论谁看到她挨饿了，就拉回家喂一顿这样把她养大的。
　　孟小佑每个月自己只留下了280块钱，这280块钱里面有100块是她专门为外婆攒的，她从转正的第一个月开始存这100块钱，现在有了1200块。孟小佑从不动用这笔钱，她怕外婆哪一天需要钱了，没人管她，跟她自己小时候一样。
　　她父母当初留下她没送人说是希望她站住，但是，他们在她身上的确没有花多少心思。
　　她长大后，听说很多孩子一个感冒就能要命，发一场高烧就会耳聋或是变傻，她总是很感激外婆。在她三岁就开始有的记忆里，她记得是外婆曾经坚持抱她去镇上看医生，才给她退了烧。还听父母爷奶都说过，在她一岁多刚断了奶之后，生了一场大病，啥都不吃，是外婆用白糖兑开水，每一刻钟喂她一次，她吐了，外婆一刻钟之后又继续喂，就这样喂了三天三夜，直到她终于可以咽下去东西了，外婆才回自己家去。

　　孟小佑知道，当初如果没有外婆的坚持，这个世界怕是早就没有她这个人了，就算一岁多那次扛过去了，怕是也会在后面三岁多的那场高烧里变傻了。
　　弟弟前几天偷偷给自己写了封信。弟弟在来信里叫她多顾着自己一点，不要把钱都打回家，说是爸爸妈妈今年出栏了三头肥猪，家里还养了50只鸭子50只鹅，已经足够支付弟弟的学费和家里的日用。

　　弟弟的信让孟小佑心里暖洋洋的。她知道父母亲让她把挣的钱打回家，都是为了这个弟弟，可是，弟弟却专门写信让她顾着自己，光这份心意就让她觉得为这个弟弟付出是值得的。
　　不过，她还是想要自考。她想当老师，给那些和她六岁时一样懵懂无助的孩子当老师，她不想端一辈子的盘子。
　　孟小佑认认真真看了三小时的书。
　　早上８：００，李晴起床，两人一起洗漱好，出门去餐馆上班和吃早餐。餐馆离租的房子很近，散步一般的速度走路过去，十分钟也尽够了。
　　餐馆给她们准备的早餐是粥、馒头、和一个鸡蛋，粥和馒头随便吃，只是鸡蛋每天只给配一个。有的时候，粥煮少了，王姨还会给她们冲麦片。
　　麦片那东西，吃起来顺滑还带着奶香，孟小佑和李晴都很喜欢，所以，俩人每天早上都想努力把粥喝完，好吃麦片。
　　不过，王姨很会做饭，她们基本上喝粥吃馒头就会把自己吃撑，所以还是很少有机会吃到麦片。

　　以前早上6:30，餐馆就开门卖早餐了，包子、馒头、鸡蛋、茶叶蛋、稀饭、豆浆、油条。
　　可是餐馆的顾客主要是旁边大学的大学生，能起早的和早上一二节课有课的，一般会直接去食堂吃早餐，即节约时间又节约路程，而早上不需要早起和早上起不来的学生，又基本不吃早餐，所以，卖早餐很辛苦不说，收益还少。
　　所以，今年年初，孟小佑和李晴转正之后开始，店里就没有再卖早餐了。
　　孟小佑很感激老板李叔和老板娘王姨，这一年半，自己长高了，脸色变得白里透红，头发开始有光泽，这些，都是李叔王姨的兴旺小餐馆给予的。
　　想想当初如果没进城，没遇到李叔王姨，说不定这一辈子都只有１５８ｃｍ的身高。
　　在店里，孟小佑总是尽心尽力的干活。
　　他们的工作内容基本就是那些，早饭过后，要先拔毛、切肉、择菜、洗菜，他们的餐馆，是当地人称为苍蝇馆子的小餐馆，所以切菜也由她们这些服务员一起干了，只要切的菜看得过去就行，当然就没必要专门去请一个墩子。
　　然后是李叔要把中午要卖的烧菜烧好，店里一般卖四样烧菜：雪豆蹄花，土豆排骨，芋儿烧鸡，红烧肥肠。烧好之后，要把这四样菜一一盛到大砂锅里，再摆到燃着小火的炉子上，热腾腾的烧菜就算准备好了。
　　店里的甑子里长年都蒸着蒸菜：甜烧白、咸烧白、粉蒸肉、粉蒸排骨。
　　中午饭点儿的时候，烧菜和蒸菜是安抚客人的快菜，烧菜蒸菜配米饭，经济实惠还快速，是很多赶时间的客人的优选。
　　烧菜烧好，蒸菜蒸上，然后，孟小佑和李晴把厨房再次收拾干净，准备好中午小炒的配菜，就算是为中午的饭点做好准备工作了。
　　因为店里的饭食价格实惠，味道又还过得去，他们店在饭点的时候总是满满登登的，８张桌子每张都会坐满，一人吃完买单，马上又有人坐下点单。

　　这个时候，店里四个人：李叔、王姨、孟小佑、李晴全都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李叔负责做小炒、炒饭、盖浇饭，王姨负责下面、下抄手、下饺子和收钱。面条的浇头有五样：红烧排骨、红烧牛肉、素椒杂酱、酸菜肉丝、番茄炒蛋，前面四样都是王姨上午就已经准备好了的，只有番茄炒蛋需要现点现做。
　　在上午的时候，孟小佑和李晴就已经把菜单上那些小炒需要的配菜，一份一份的切好盛好了，等有人点菜的时候，李叔会直接从菜盆里抓一把准备好的菜，直接下锅，这样就节省了一个厨房小工的活，还大大提高了效率。
　　李叔小学毕业，王姨初中毕业，都还没学到统筹，可是，在生活的磨砺下，他们本能的学会了统筹和节约成本。

　　孟小佑和李晴犹如在人群里穿梭的小鹿，姿势灵活，眼光如炬，一边上新菜收空碗，一边要看哪一桌有新客人在等着点单，哪一桌有人在挥手要结账，哪一桌的人走了还没有收拾桌子。
　　报单的时候不能出错，这里一出错，后面一串都会出错。
　　结账的时候要眼快手快，钱交给王姨，应该收多少，应该找多少，立刻就能报给王姨。
　　中午的时光不能耽误每一刻，要让每一张桌子和每一个座位产生效益，客人一走，立马就要手快的收拾桌子，让下一位坐下去的客人觉得干净、满意，方便点单。

　　从上午１１：３０下午２：３０，这三个小时，对李叔、王姨、孟小佑，李晴四个人来说，时刻都不能松懈。
　　厨房里的李叔王姨，不停的在锅台之间移动，孟小佑和李晴则在店里每桌之间快速移动。估计这也是孟小佑他们四个怎么吃也没见长胖的根本原因。
　　下午２：３０３：００是店里四个人的午餐时间，通常都是吃面条、抄手、饺子，小炒的菜若是没用完也要先留着，因为还要卖晚餐。而且晚上客人吃饭的时间充裕，晚上点小炒的人比中午还多。
　　对店里四个人来说，上午太累，中午能停下来的时候更想坐下来吃一点带汤水的东西，晚上上菜和传菜没有那么着急，大家都相对轻松一点，晚上９：００吃晚饭的时候才会坐下来好好吃顿饭。
　　当然，或许是大家在骨子里还是那个山沟里的穷人，有点油水要留到晚上吃，这样，油水才有足够的时间留在身体里滋养身体。
　　下午３：００吃完午饭后，是四个人可以休息一下的时间，通常这会儿，李叔会把他的摇椅搬到门口，在上面眯一会儿。王姨会先把上午的帐清了，数完钱之后，也去眯一会儿。
　　而孟小佑和李晴只会有３０分钟的休息时间，因为下午３：３０５：００之间是洗碗时间。晚上５点就又要开始上客人了，那时碗就必须洗干净准备好，所以，中午所有用过的碗必须在这一个半小时里洗出来。

　　他们洗碗通常洗三遍，洗洁精水第一遍，一盆清水第二遍，清水池第三遍。毕竟，做餐饮的人其实最怕传染病了，一旦有什么传染病的风吹草动，最先受到影响的，就是这些小餐馆。
　　洗第一遍和洗第二遍是孟小佑和李晴轮换搭配着来，第三遍清水池清洗的时候两人一起来，若是一个人每一天的中午、晚上洗碗都是洗洗洁精水的第一遍的话，手上的皮肤根本受不了。
　　并不是洗洁精有什么问题，而是餐馆洗碗不是家里洗碗，数量的区别大了去了，家里洗碗顶天了几十个碗了不得了，可是他们餐馆洗碗动不动是以几百起步，那根本就是一座小山，手如果长久的浸泡在洗洁精水里，当然受不了。
　　晚上的时间要松散许多，所以，通常是收下了的碗即时就丢到洗洁精水池里了，客人没需要的时候，就趁空去洗碗，这样，晚上９：００吃晚饭后，若是客人结束得早，孟小佑和李晴也可以早点回出租屋，早点休息。
　　兴旺餐馆的每一天，都是这样日子的重复。
　　只有每一年的寒假暑假，餐馆生意才会清淡一些，他们四人才会轻松一点。
　　可是，大家轻松的时候，就意味着李叔和王姨赚的钱变少，赚的钱少就有可能裁员，甚至有可能关门。
　　所以，这四人总是在忙的不可开交，腿都跑细的时候盼望轻松，又在轻松的时候战战兢兢，深恐餐馆亏本开不下去。
　　一年半的时间，四个人都相互很熟悉了。有时候李叔和王姨也跟孟小佑和李晴叫苦，一会儿是房租涨了，一会儿是电费水费涨了，还有一次，说是税费涨了，不过，税费倒是很快又下来了，但是，涨上去的房租，水电气费却再也没有回到原来的价格。

　　这个餐馆，不仅系着孟小佑和李晴的生计，更是系着李叔和王姨的生计。利益上的休戚相关让他们四个人空前的团结，把一家小小的餐馆打整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客人不止一次的夸奖他们，说他们把餐馆打整得这么干净，简直是成都苍蝇馆子里的模范！
　　四个人的关系越来越好，随着四人之间的相处，大家家里的那点事，也成为四个人彼此都知道的家长里短。
　　李叔王姨有两个儿子，在老家镇上念书，他们不仅要供儿子们念书，家里两边的老人都指着他俩供养，其他的兄弟姐妹不来他们这里往自己家扒拉东西就是帮忙和省心。
　　李晴是李叔隔了好几房的同姓亲戚。家里面有姐妹四个，第五个，才是她爹妈盼了多年终于盼来的弟弟，李晴是老三，她前面的两个姐姐都被父母嫁到了比老家更深更远的山里，就因为那两个姐夫家不但不要嫁妆还给彩礼。

　　李晴不愿意和两个姐姐一样，嫁到深山里去。她自己出来打工就和家里说好了，只要挣够两个姐夫当初给的彩礼钱给父母，父母就由着她自己挑人。不过，说好了嫁妆还是要她自己挣，未来女婿给的彩礼要归父母。
　　所以，当大家知道孟小佑的情况，都觉得孟小佑的父母还真是不错，家里那么穷都还是让她念书念到了高一。女孩子一嫁人就是别人家的人了，若是找的对象家里穷一点，彩礼钱可能连交出去的学费都抵不上。
　　这一比较，孟小佑很感恩，父母真不容易，虽然每次爸妈打电话都是要钱，可是，她是他们的女儿，他们是一家人，她挣的钱本就是该给父母弟弟，当然，也该给外婆、爷奶他们一些。
　　想象了一下李晴的父母，孟小佑觉得自己很幸运，也更感激父母为自己的付出。

　　下午五点，店里又开始上客人了。
　　今天是周一，一周的第一天，学生们总是要忙一些，因为一般来说，学校里周一的课都会排的满一些。当然，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些学生是因为要赶周末的作业。还有一些学生则是因为过了一个颓废的周末，到周一晚上才醒过神来要努力而去奋发图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