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早上。
　　董笑瑶被客厅里的欢声笑语吵醒，伸手一搂，把枕头折起抱住耳朵。
　　最近她忙工作忙结婚，真是比狗还忙，今天更是忙到凌晨才睡下，估计被吵醒前就睡了两三个小时。
　　半年前，董笑瑶在二十六岁生日时被恋爱了两年的高中同学林杨求婚成功。
　　董笑瑶和林杨都是独生子女，两人决定结婚的消息让双方家长都很高兴。

　　董笑瑶爸爸董思明甚至说，终于不用担心她这个工作狂女儿会成为剩女了。
　　他们的婚礼很快排上了日程。
　　已经有三年工作经验的董笑瑶如今算是部门里办事效率很高的工作小能手了，可准备婚礼的繁琐细节还是令她恨不得会分身术。
　　“瑶瑶，起床了。你小姨姑姑她们来了，有事跟你商量。快起了。”

　　董笑瑶妈妈徐丹青在门外喊。
　　唉。
　　董笑瑶放开枕头，懒洋洋呈大字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叹气。
　　一大早一众女性长辈就聚到了董笑瑶家里，肯定是昨晚徐丹青联系好让她们过来的，跟昨晚的那个惊雷一般的消息有关。
　　昨晚，董笑瑶和未婚夫林杨一起去林家吃饭，得知她的准婆婆杨静以五十岁的高龄怀上了二胎！
　　当董笑瑶回家把这个惊人的消息告诉父母后，爸爸董思明一直默默看电视，妈妈徐丹青则中毒似的每隔两分钟就扭头看着董思明低声惊呼“天哪，天哪”。
　　徐丹青第三次对着董思明惊呼了两声“天哪，天哪”之后就拿着手机回卧室，忙着给亲戚打电话分享去了。
　　董笑瑶瞪着天花板出神，房门又被敲响了，这次是小姨徐丹妮。
　　“瑶瑶，我是小姨。买了你最喜欢的芝士蛋糕。起来了啊。”
　　还是小姨了解董笑瑶，美食面前无懒虫。
　　董笑瑶抬手扯掉脸上的面膜，揉了揉脸颊爬了起来。
　　客厅里，围着餐桌坐了一圈人。

　　除了小姨徐丹妮，还有姑姑董思勤，大舅妈郑群，婶婶谢海霞，甚至念大二的表妹何贝贝也来凑热闹。
　　上一次家里这些姑婆长辈齐聚还是半年前她和林杨决定结婚的时候。
　　董笑瑶刚在餐桌旁坐下，还没拿起芝士蛋糕往嘴里放，在她小姨的主持下，开始讨论杨静高龄怀二胎的事。
　　除了她和她爸，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加入了这场空前大讨论，而且讨论的主题高度节节攀升。
　　“瑶瑶，这个结婚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两个人结婚是两个家庭的结合。”小姨徐丹妮虽然陈词滥调却语重心长。
　　“瑶瑶，你刚结婚就要帮着带小叔子，可你自己还没有生孩子。”大舅妈郑群一针见血。
　　“瑶瑶，你未来公婆年纪不小了，万一有什么意外，你就要帮他们养儿子。”姑姑董思勤想得更长远。
　　“表姐，将来你生了孩子你婆婆肯定没时间帮你带，你工作那么忙，你还想升职，你该怎么办？”表妹何贝贝才上大二，想法竟这么现实。
　　婶婶谢海霞话里有话说：“将来林家的财产就不是林杨一个人的了，以后生气的地方多着呢。”
　　谢海霞因为争董家家产的事情，对董笑瑶妈徐丹青和姑姑董思勤有很大意见，没少互相吵闹。
　　徐丹青：……
　　董思勤：……
　　董笑瑶：……！！
　　几天前，在座的大家还在恭喜董笑瑶，祝福董笑瑶，她的父母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她穿上婚纱嫁出去。
　　现在大家看董笑瑶的眼神带着怜悯，惋惜。
　　董笑瑶觉得先辈们对结婚总结的那句名言应该加上一句，两个人结婚除了是两个家庭结合外，还必将是两个家族瓜众的结合。
　　一通吧啦吧啦的谈论之后，徐丹青委婉地问董笑瑶：“瑶瑶，你是不是应该重新考虑要不要结这个婚？你是不是应该有更好的选择？”
　　董笑瑶震惊，瞪着她妈说：“妈，你是开玩笑的吧？我谈了两年的恋爱准备了半年的婚礼，然后我现在不结了，我从头开始，我白白浪费三年时间、精力还有金钱。我有毛病吗？”
　　徐丹青忍不住拍了董笑瑶一掌，嗔骂：“你这个傻孩子怎么就不明白呢。我们把你嫁给林杨是要让你幸福，不是让你去受苦。”

　　董笑瑶揉着被拍疼的手臂点头说：“我懂。可我恋爱谈得好好的，我觉得现在挺幸福，我干啥要为了一个没有出生的孩子放弃结婚？”
　　“你急什么。我们也没非要你不结婚。但是我们的立场要坚定。”徐丹青蹙眉说。
　　董笑瑶疑惑问：“我们什么立场？”
　　“这不是在跟你商量吗？”徐丹青说。
　　董笑瑶：“……”

　　众人：“……”
　　……
　　一阵沉默之后，徐丹青深深叹口气：“你们说杨静怎么就那么……一把年纪了还能怀上了呢？”
　　徐丹青今年也是五十岁，更年期中，大姨妈已经断断续续不正常两三年了。
　　她无法想象跟自己一般大的杨静竟然还能怀上二胎。
　　她的心情其实有些怪异，除了担心女儿受苦之外，说不清什么滋味。

　　徐丹妮说：“有的女人身体好，去看医生调理一下有可能怀上的。我们单位就有这样的，不过没杨静年纪大。”
　　“那么说杨静是早就计划怀二胎了？”徐丹青转头问董笑瑶，“你以前不知道吗？”
　　“不会是有计划的吧。林杨他爸说是意外。”
　　董笑瑶对林成海当时告诉他们杨静怀孕消息的情景记忆犹新。
　　前几天林杨的父母出国旅游回来。昨天周五，准公公林成海打电话给董笑瑶，说给董笑瑶和她父母带了礼物，让她下了班过去吃晚饭。
　　晚上七点，林杨开车到营业部门口载了董笑瑶一起回他父母家。
　　林杨在他妈妈杨静开的贸易公司上班，有自己的房子，平时没事不回父母家。

　　林杨开车，董笑瑶在副驾驶座上拿着手机翻看影楼发给她的婚纱照样片。
　　路上等红绿灯的时候，董笑瑶把婚纱照给林杨看。
　　林杨盯着照片啧一声：“挺美，没我要娶的姑娘美。瑶瑶，这是我的新娘吗？我怎么不认识了？”
　　董笑瑶也觉得婚纱照上的自己被P成了另外一个人，于是跟影楼说重修样片，约好了时间去影楼验收。
　　两人说说笑笑到了林家，林成海一个人在厨房里忙做菜，没有见到杨静。

　　“爸，我妈呢？”林杨朝复式套房楼上喊，“妈，妈。”
　　林成海拦住他说：“你妈累了在休息。我们先吃。”
　　林成海和杨静出国旅游了一个月，昨天才回来，的确是够累的。
　　林家一向是林成海下厨房，林成海手艺不错，三菜一汤味道不比饭店差。
　　三人在饭桌上聊了聊出国的趣事，还有他们婚礼的情况。
　　吃完饭后，林成海从一楼的房间里拉出一只大号行李箱，把给董笑瑶和她父母的礼物都拿出来给董笑瑶看，笑说：“出国旅游带不了太多东西，就是一些手提包、皮带、巧克力、酒之类的。我不懂这些，都是林杨妈妈选的。”
　　董笑瑶看着堆了一地的礼物，有些不好意思，说：“东西都很好。我代我爸妈谢谢叔叔阿姨。”

　　董笑瑶还没有跟林杨正式结婚，没改口跟林杨叫爸妈。
　　林成海笑说再过半个月就能听到董笑瑶喊他爸爸了。
　　林杨要去楼上卧室看杨静，林成海招招手让他在沙发上坐下，说：“我有事跟你们说。”
　　之后林成海略微羞涩，委婉地告诉他们杨静身体没事，有些不太舒服原因只是因为杨静确定已经怀孕两个多月！

　　现在董笑瑶还清楚记得当时林杨五官放大了一倍的震惊模样，所以她可以确定，杨静怀孕不是预谋。
　　“林杨跟我一起知道的，应该不会是有计划的吧。”董笑瑶说。
　　谢海霞轻蔑笑说：“瑶瑶，你也不看看杨静是什么人？她是商人，无商不奸。说她是意外怀孕，也就你会信。”
　　“就算有计划的那也是她的自由。”董笑瑶说。
　　和所有九零后一样，董笑瑶很在意自我，自主，她自己的，别人的都一样。
　　“是她的自由你就会不自由了。”谢海霞说。
　　董笑瑶瘪瘪嘴：“怎么能这么说。”
　　“那我不说了。”谢海霞不乐意了，“是大嫂半夜三更打电话要我们一大早过来商量的。我家里还有好多事呢。”

　　“别，说到一半不说憋死人么。继续说，瑶瑶怎么会不自由了？”郑群听得津津有味，不舍得就这么停了。
　　“财务不自由呗。”谢海霞说，“如果只有林杨一个孩子，将来林家的家产都是林杨的，跟是瑶瑶的一样。可杨静生了二胎，家产就不知道会怎么分了？”
　　“两个孩子一人一半呗。”徐丹妮说。徐家就是说好了三个孩子不偏不倚平分。
　　“那是你们老徐家，别人家不一定。”董思勤说。

　　她是嫁出去的女儿，家产就没有两个哥哥分得多。
　　郑群点头：“这是很严重的问题。我原来觉得瑶瑶找了林杨这么好家境的老公可以享福了，可是林杨要是多了个弟弟妹妹的话，他的家庭条件就打了对折，就没有多出色了。大姐，你们只要求有婚房是不是不够？是不是应该要求他们给瑶瑶名下买一套房子？”
　　董笑瑶觉得这要求有些过了，说：“我跟林杨结婚又不是为了他的家产。”
　　“你不要，你问过你妈了吗？”谢海霞问。
　　徐丹青瞥了谢海霞一眼，说：“别把我说得那么贪财。”
　　谢海霞轻蔑一笑，说：“对，大嫂不是贪财的人，不说财产的事。刚才贝贝说了，杨静有了二胎就没法带瑶瑶的孩子。那谁来带？还不是得外婆带。大嫂，你离退休还有好几年吧，你能帮瑶瑶带孩子吗？”
　　徐丹青一愣。带孩子的问题她不是没想过，她是事业单位干部编制，最快也要五十五岁退休，她自然而然想到的是女儿婆家带孩子。
　　“可以请保姆。我本来就打算请保姆带孩子。”董笑瑶说。

　　这个问题她妈主动提过，说没退休不可能带孩子，让她婆家带。她则跟林杨讨论过，林杨说当然要请保姆。他从小到大就没见过他妈做家务，他妈会不会带孩子都不知道。
　　董思勤立刻否定她说：“最好不要，那样养出来的孩子跟保姆一样。就算要请，保姆一个人在家带孩子不行，要家里人在旁边看着才行。”
　　徐丹妮也说：“就算可以请保姆，可是万一将来杨静要是让林杨帮忙照顾弟弟妹妹，你要照顾自己孩子又要照顾小叔子，你能行吗？”
　　“你们说得都是假设，是你们想多了。”董笑瑶烦躁起来。
　　照这样说下去，她这婚还能结吗？
　　“瑶瑶，多想想不是坏事。你现在烦只是烦一时，你跟林杨结婚后再烦那是烦一世。”郑群说。
　　谢海霞看董笑瑶一眼，两手一拍大腿，说：“我先声明，我说这些都是替瑶瑶着想，没有别的意思。嫂子、瑶瑶，你们做出的决定可跟我没有一点儿关系。”
　　众人见董笑瑶脸色不太好了，也纷纷表示只是提个醒，没有别的意思。
　　徐丹青把董笑瑶从林家拿回来的礼物分发给众人后，把大家都送走了。

　　董笑瑶悻悻地回到自己屋里扑倒在床上。
　　徐丹青跟进来，坐到梳妆台凳子上，柔声问：“宝贝，生气啦？”
　　董笑瑶嘟囔说：“我觉得你们说得太夸张了，一堆的假设，吓唬人。”
　　“我们都是关心你，爱护你，要是别人家的孩子我才懒的理。”徐丹青说。
　　董笑瑶抱住枕头不语。
　　徐丹青又说：“瑶瑶，刚才你问我们的立场是什么，我现在想好了，我们的立场就是这婚不能随便就结了。在你跟林洋结婚前，我要跟林家谈谈。”

　　董笑瑶翻身坐起，着急问：“妈，你不会真的问他们要一套房子吧？”
　　“那有什么不可以。我培养了你这么优秀的女儿也是花了很多精力，很不容易的。”徐丹青理直气壮说。董笑瑶跑到房门口向一直在客厅里看电视的董思明求援：“爸。”
　　“林杨是什么态度？”董思明问。之前三姑六婆讨论的时候董思明没有插一句话，其实他把所有的话都听了，思考了。
　　董笑瑶低头说：“……我不清楚。”
　　董思明看了女儿一眼说：“让你妈去谈谈，没什么坏处。”
　　他这一世人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关系到她的幸福快乐，他不想马虎应付。
　　“妈，你可要把握好分寸哦。”董笑瑶眉头微蹙忧心地看着徐丹青。
　　她有自己的人生规划，什么时候工作，什么时候升职，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生孩子都有大致的时间表。
　　如果在结婚这件事情上折腾的动静大了，其他的人生规划就会跟着乱套，她除了需要花时间调整好步调外，还需要重排时间表。
　　她不希望那样的事情发生。可是长辈们刚才提到的各种可能性很现实，且不是无端臆测没有道理。此刻她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了一些困扰。
　　徐丹青抬手理了理女儿的乌黑直发，慈爱地说：“好的，妈妈收到了。瑶瑶，爸爸妈妈都很爱你，不会让你不开心。”
　　“妈，我明白。”董笑瑶情不自禁地搂住妈妈，在妈妈怀里撒了一会儿娇。
　　嘀嘀，嘀嘀嘀。
　　董笑瑶放在梳妆台上的手机响了。她过去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今天的行程提醒。

　　“上午十一点去影楼看婚纱照”。
　　“妈，我要出去了。”
　　董笑瑶把手机放到一边，坐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照了照。
　　都说女人在结婚前两三个月的时间里就要开始好好保养皮肤，多睡美容觉，在婚礼上才能做美美的新娘，可是她半个月后就要举行婚礼了，现在却眼袋耷拉，黑眼圈也出来了。
　　本来婚礼的事已经让她忙得鸡飞狗跳的，现在又多出这么一件糟心的事，还让不让她做美美的新娘了。
　　董笑瑶拿起爽肤水瓶子在手上到了几滴，啪啪地拍在脸颊上，又抹了乳液，花了几分钟给脸做了一下按摩，接着开始梳妆打扮。
　　完了之后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该出门了，她拨了林杨的电话号码。

　　林杨很快接了电话，说到她家门口了。
　　董笑瑶小跑到大门口拉开门，被门外林杨的样子吓了一跳，林杨的黑眼圈比她的何止严重十倍，左眼都快成熊猫眼了。
　　董笑瑶盯着林杨的眼睛左看右看，小声惊问：“你的眼睛怎么啦？撞的吗？”
　　林杨抬手捂住左眼，低声说：“先出来，路上跟你说。”
　　客厅里，徐丹青听到动静满脸笑容地朝大门走过来，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林杨眼睛的异样，笑容失色，惊呼：“哎哟，林杨，你这是怎么啦？”
　　董思明闻声也走过来，看着林杨微微皱了皱眉，问：“喝醉跟人打架了？”
　　林杨羞怯地避开未来岳母和丈人的视线，尴笑两声说：“跟朋友聚会，喝多了点儿，磕桌角上了。”

　　董思明跟徐丹青对视了一眼没说话。
　　徐丹青心疼不已，好好的一个帅气准女婿怎么变成熊猫了呢，拉着林杨往屋里走，说：“年轻人呀，要爱惜身体。唉。疼不疼？没吃早饭吧？先进来吃早饭。瑶瑶去煮个鸡蛋给林杨敷一下眼睛。”
　　林杨忙摆手说：“不用了，我和瑶瑶赶时间去影楼。”说完悄悄冲董笑瑶打眼色。
　　董笑瑶忙对她爸妈说：“我和林杨到外面买了吃就行。爸妈，我们走了。”

　　董笑瑶和林杨离开后，徐丹青挑眉凝神对董思明说：“我觉得林杨的眼睛不是磕桌角上了，是被打的。他是跟人打架了，我说的没错吧？”
　　董思明拿起一块芝士蛋糕坐回电视机前，边吃边说：“等瑶瑶回来问问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董笑瑶和林杨一前一后上了电梯下到了地下车库。
　　董笑瑶担心林杨眼睛受伤视线不好，自己坐上了驾驶座，让林杨坐副驾驶座。
　　董笑瑶侧身凑前端详着林杨的眼睛问：“能说是怎么回事了吗？跟谁打架打的？为了什么打架？”
　　林杨摸了摸鼻子，瓮声瓮气说：“跟我爸。”

　　董笑瑶秀目圆睁诧异不已，问：“你跟你爸怎么啦？”
　　“翻脸了。”林杨拧眉气恼地说。
　　“翻脸？跟你爸吗？”董笑瑶难以置信。
　　她跟林杨一家人吃过十几次饭，林成海一看就是个好脾气的人，对谁都客客气气，笑眯眯，而且林杨和林成海相处的方式很像朋友，父子之间的关系看起来很融洽。
　　“为了什么？”董笑瑶问。
　　林杨低头没吭声。
　　董笑瑶打量了一下林杨沉郁的脸，林杨不说她也能猜到六七分，问：“昨晚你送我回家之后又去了你父母家，是不是？”
　　昨晚林成海说了杨静怀孕的事，当时林杨先是一愣，然后就炸了，跳起来冲林成海喊“你们要二胎怎么没跟我商量”。
　　当时林杨瞪眼呲牙的模样把董笑瑶吓一跳，她跟林杨恋爱两年多还是第一次见到脾气那么冲的林杨。
　　好在林成海老道，说累了要休息，改天再谈，让林杨送她回家。如果不是这样，董笑瑶估计林杨当着她的面能跟林成海吵起来。
　　看到林杨点头，董笑瑶还是有点不愿意相信，问：“你因为你妈怀二胎的事跟你爸翻脸了？”
　　“是他们不对。要生二胎事先为什么不征求我的同意。”林杨即生气又委屈。

　　当独生子女二十多年，习惯了父母只有他一个孩子，突然之间要来一个弟弟或妹妹，感觉茫然，不知无措，身份缺失的感觉让他很沮丧且暴躁。
　　董笑瑶本来想继续问林杨对林成海说了什么，能气得好好先生林成海把林杨揍成了熊猫眼。可她看了看林杨气鼓鼓的模样，决定还是先不问了。
　　董笑瑶看了看车上的时间，说：“我们晚了。先去影楼吧。”
　　一路上两人没说话，也不怎么看对方，董笑瑶在想心事，林杨看起来也有些心不在焉。
　　影楼距离不太远，开车十多分钟就到了。

　　董笑瑶想如果距离再远点儿的话，她可能会开始怀疑她跟林杨是不是在冷战了。
　　在商场的停车场停好车，董笑瑶和戴上墨镜遮住了熊猫眼的林杨一起走进影楼。
　　负责接待董笑瑶林杨的小姐姐满脸笑容地迎接他们，引导他们坐下，给他们端水递上糖，然后抱歉地解释说因为他们预约的时间过了，现在在他们前面有别的情侣在选样片，只能让他们稍微等一下。
　　等待的时候林杨拿着手机玩游戏，董笑瑶和林杨在高中同学聚会上重遇，偶尔一起通过玩游戏，两人慢慢变亲近成为女朋友，又变成现在的未婚夫妻。
　　无论谁看到都会觉得两人不仅甜蜜而且登对。
　　董笑瑶和林杨在一旁等了半个小时多点儿才轮到了他们选样片。
　　好在负责帮他们修图的女孩儿算是比较好地理解了他们的需求，婚纱图修得不多，挺还原。董笑瑶再提了几处修改意见，半个小时不到，他们婚纱照的修图工作总算是结束了，接下来轮到挑选需要打印的照片。
　　董笑瑶和林杨是到海边拍的实景婚纱照，摄影师是个黑黑胖胖的中年人，举着单反相机白送似的噼里啪啦给他们拍了好几百张。
　　董笑瑶和林杨头挨头坐在电脑前一张张看。

　　负责接待他们的小姐姐站在旁边一会儿说这张董笑瑶漂亮，一会儿说那张林杨帅气，一会又说这几张照片中的两个人郎才女貌绝配，反正是变着花样说着真真假假的好话让他们选更多的照片。
　　套餐之外多选一张照片至少多花好几十块钱，董笑瑶挑了两张套餐外的照片后就说可以了。
　　她不是舍不得钱，而是觉得没那个必要。
　　小姐姐没听见似的继续向董笑瑶推销其他的照片，董笑瑶心里不爽，抬手把林杨架在鼻梁上的墨镜取了下来，装模作样地看了看那只熊猫眼，又给林杨戴上墨镜。

　　然后对热情洋溢的小姐姐说：“我们就要套餐外加这两张。他昨晚跟人打架了，上火，脾气不好。我怕在这里呆久了他会心烦。”
　　小姐姐转头看到林杨低着头从墨镜后斜眼看她，赶紧取了U盘去给他们开单子。
　　董笑瑶取了单子后跟林杨离开影楼。
　　两人回到车上，林杨问：“你回家吗？”
　　董笑瑶系上安全带问：“你打算去哪里？”
　　“回去睡觉。”
　　林杨昨晚情绪波动太大，一夜没睡着，现在脑子发胀。
　　董笑瑶想了想，说：“我想去看看叔叔阿姨。”
　　如果真的象林杨说的昨晚跟林成海大闹了一场，还翻脸了，她觉得自己既然知道了就应该去看看，她还有点担心杨静。
　　林家住的复式套房即便是把楼上的卧室门关上也能听到楼下客厅的吵闹声。她不用问林杨也能从林杨的熊猫眼猜测到昨晚动静有多大。不管怎么说，杨静现在是孕妇，还是超高龄孕妇。
　　林杨沉默不语，墨镜遮了半张脸，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抿着的嘴。
　　董笑瑶伸手取下林杨的墨镜，在他的左眼上轻轻吹了一口气，柔声细气说：“再过半个月就是我们的婚礼，你真跟你爸妈翻脸了，你想让谁来主持我们的婚礼？”
　　林杨一脸懵，喏喏无言：“我……”
　　董笑瑶轻轻拍了拍林杨绷紧的脸颊，说：“你这个王者打游戏时的机灵都上哪儿去了？”
　　从影楼出来已经快两点，董笑瑶提议找个餐厅先吃午饭。

　　董笑瑶提议吃饭除了两个人都饿了之外，她还想给林杨一些时间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