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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风华烟雨,是非成败转头空!
作者:
洪蒙
“阿父,德全哥哥醒了,快出来啊。”偏院的门口,坐着一个小女孩,小脸冻得红扑扑的,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小郎君醒了,不养伤怎的出来闲逛?”一个老汉急急匆匆跑出来偏院门,他面容苍老,仿佛五六十岁。
“没事,王伯,我好多了。早上是你家给烧的火、做的饭吧,多谢。”刘德全只记这老汉姓王,面相虽老,实际上不超过40岁,年轻时和父母从外地逃难过来,大父和父亲看着可怜,便收留了,20多年过去了,早在楼桑里落了户,娶了妻,有了田。
王伯挺勤快的,以前刘家阔时,代父亲管着家里的田地,种田、捕鱼、打猎是一把好手。刘父过世后,食客、管家、长工纷纷离去,只有王伯一家没处去,一直住在偏院。王伯家地比较少,刘德全家地比较多,便从长工变成短工,继续帮忙料理土地。
“小郎君折煞小老儿了。是我那婆娘给热的饭,不过帮一把手的事。”王伯说起话来絮絮叨叨,小心翼翼的,看起来就是个老实巴交庄家汉子。
可刘德全仿佛记得,十年前,王伯可是个开得动弓,能骑马,使得起刀、矛的精干汉子,等闲三、五个人近不了身。刘德全年幼时,跟王伯学过一些基础的武艺,一向让以长辈待之:“王伯,昨日我晕过去了,却不知怎的躺床上。”
王伯长叹一声:“德广跟你都是刘家人,怎的就闹到这种田地。小郎君下手太狠了!这梁子结大了!”
“昨日要没你元起叔,怎么收得了场!这事传出去,楼桑刘家的人遇到郡里的、县里的世家,哪里抬得起头来?”
昨日刘德全怒打刘德广、周全,他年纪虽小些、力气却得很大,打得刘德广断了腿,周全断了肋骨。只是双拳难敌四手,最终还是被好几个人打晕了过去。若不是刘元起和王伯及时赶到,刘德广定要打断刘德全双腿。
刘德全被批评得不好意思,便转移话题:“王伯你这有网和绳不,借来用用。”
。。。
门口耽误了两刻钟,风雪却小一些了。
凭着恍惚的印象,刘德全大概知道南面几里外,是一条小河,连通桃水,小河西北有几个小山包和一片林子。刘德全包好头巾,裹紧了衣服,挎背弓携箭,打算去林子碰碰运气,看能否碰巧打到野味。
在林子守了两刻多钟,冻得手脚僵硬,又是冷、又是饿,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却哪里有野味可打?
刘德全活动活动手脚,用木棍、斧头把雪刨开,还好发现了几个蘑菇,一些不知名的草。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装入包里,又砍了些柴火,扎成一捆。
这时候已经快筋疲力尽,靠坐在一个歪脖子树上,喘着气,看了看怀中的半个饼子,这是母亲午间装作吃饱了,特意留下,临行前,定要儿子装进去的。想起母亲病态苍白的脸,刘德全心中疼了一下,小小的啃了一口,就着一口冰吃了,把剩下的又装回怀里,没舍得多吃。
拖着柴火,往回走,路过一片冰面,脚下一滑,摔了个四脚朝天,仰躺在冰面上,一时间茫然的望着天上的白云,只觉得天大地大,只有自己一人,孤孤单单地活着,一瞬间,甚至失去了坚持活下去的勇气,泪如雨下。
泪水化作冰心,滴在冰面上,滴滴作响,刘德全侧过头看了冰滴,觉得自己的生命,相比于辽阔的天空,苍白的大地,就如这冰滴一般渺小,一般无助。失去了父母,朋友,离开了生活许久的二十一世纪,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索性放松身体,摊在冰面上,任风雪肆虐。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觉得光芒大盛,原来风雪已经停息,太阳照在脸上,只觉得暖洋洋的,射到冰面上、雪面上,直晃眼睛。
刘德全坐起来,活动了冰冷、僵硬的身体:“还好,胳膊小腿没被冻掉,看来这具身体,比我想象的强壮。我既然重新有一次生命,重新有一位娘,若是死了,怎对得起这重生的一次机会?这位娘又怎能独自活下去?”
掏出饼子,啃了几口,低着头琢磨着如何搞些吃食来。冰面下红色的光阴晃动着,吸引了刘德全的注意“冰下有鱼!哈哈,有鱼吃了!”
说干就干,举起斧头,连续用力地得砍向身前的冰面,十多下,破开了一两寸,手脚都已经麻软,却哪里砍开厚达尺许的冰面。
抬头见太阳渐渐西斜,吃鱼的希望,也渐渐远去,刘德全不由得焦急起来,大脑疯狂地转动着,思考着破冰的方法:斧头砍?刚才试过了,凭自己现在的力量,估计要砍到明天去了。钻井?没有钻头。盐化冰?太贵了,而且家里也没那么多盐。
火烧,对了火烧!
说干就干,刘德全将刚才打的柴火,搭在冰面上,敲着旁边捡来的两个石头,点起火来。经过几次失败后,总算点燃了柴草,红色的火焰,带来了温暖和希望,渐渐融化着冰面。
正当刘德全欢呼时,却发现融化后的冰水,熄灭了燃烧的火焰。
这下刘德全傻眼了。
好在他性格坚韧,而且希望在前,也由不得放弃。于是用木头将冰水勺出来,就着火星,重新加柴草点燃。这次刘德全学乖了,将火架得高些、多架些大柴,冰融化一些,他便勺出去一些水来。
火烧斧砍木勺,前前后后近一个时辰,总算将冰面破开一个大窟窿。
只见一个红影,突然从窟窿中跳出。刘德全此时精疲力竭,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冰面上。待仔细看时,才发现是一条红色的大鲤鱼,在冰面上挣扎、跳跃着。
“鲤鱼跃冰”
急忙去抓住。可鲤鱼滑得很,根本抓不住。眼看鲤鱼就要挣扎回冰窟窿,逃出生天。
刘德全心一横,扑过去用身体死死地压住,直压得鲤鱼挣扎得越来越微弱的,最终不动了,这才放松下来,猛地对鲤鱼连亲数口,喜极而泣,这时候什么寒冷,什么鱼腥味,都不在乎:“鲤鱼啊,鲤鱼,为了能活下去,对不住了。”
撒了网,又抓了几只鱼,扔在旁边冰面上,刘德全哈哈大笑:“有鱼吃了,母亲有救啦!”
刘德全再接再厉,又撒一网,刚刚拉起来,却听见旁边传来啃骨头的声音。
狼!两只狼!一只正吃着鱼,另一只一边吃鱼,一边盯着刘德全。
虽然寒冬腊月,刘德全却吓得直冒汗,他轻轻地将剩下的鱼放网里系好挂背上,左手握住火把,右手持斧,面向豺狼偷偷摸摸向后面树林退去,“狼儿,见者有份,今天哥的鱼就便宜你了。你可不能追哥!”
树林只在100步外,并不是很远,刘德全却仿佛觉得过去了一个世纪。
100步、80步、60步,终于上岸了,刘德全立马转过头,向树林全速狂奔!
嗷!嗷!
野狼的叫声不停的在他身后响起。
两只野狼睁着绿色的眼睛,在黑夜中份外地妖艳,凶猛地扑向刘德全后背,撕扯着渔网中的鱼。
刘德全被扑倒在地上,他猛地翻滚开来,渔网从背上掉下来,幸运地是野狼对冻鱼的兴趣,大于对人的兴趣,或许掂量双方的体型,差距过于巨大。
一人两狼,争夺着渔网。刘德全看准时机,拿起斧头,猛的挥舞过去,击飞了一只,击退了另一只。趁机两三下爬上旁边的一颗大树。
两只狼爬不上来,在树下焦躁地嚎叫,围着绕树绕圈。
刘德全呵呵地笑着,这时候野狼绿色发亮的眼睛,反而成了夜里的指明灯,站树上的可以从容地取下背后的大弓,弯弓瞄准。取出一支箭,嗖地射向最近的一只狼。
第一箭便射中了稍大一头狼,发出痛苦的呜呜声。可惜力气比较小,入肉不深。刘德全高兴地摸向箭壶,准备多射几支,他已经打起了狼皮、狼肉的主意。
可取箭的手却摸了一个空,他连忙取下箭壶,见里面空空如也,顿时脸色大坏。
“箭呢?怎么没有了?我不是背了十几支箭,怎会没有了?”
刘德全无力地靠在树干上,恐怕要在树上过一夜了!
嗖!嗖!
突然之间,一头狼就被射倒,另一头中了一箭,丢下刘德全,发足狂奔。一个矫健的人影,从树林的阴影中出来,踏着大步,追到林外,张弓又射出一箭,飞跑的野狼应声而倒。
“好箭法!”
依靠并不明亮的月光,30米外,射倒奔跑中的野狼,技艺可谓高超!
一条大黑狗,汪汪地跑过去,将仍未死透的的两狼一一咬死,吐着舌头,摇着尾巴,向主人邀功。
同时,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刘德全背后的树下:“愣小子,本姑娘救了你,你要怎么报答我呢?”
“在下刘德全,谢女侠救命之恩!请问女侠高姓大名?”
“噗嗤,别绕,还女侠呢。叫我蓉娘,你打得那些鱼,就给我做报酬好啦。”
“这。。。今日分一半给两位可好?”
“你这人,本姑娘救了你,也不要还什么大恩大德,要你几条鱼算什么,小气鬼!”
“蓉娘子,您两位的大恩,不要说这几条小鱼,便是三、五十条鱼,在下也当准备。只是在下家有老母,病卧床榻,快要无米下锅了,这才卧冰求鲤。可否宽限几天,明日午后,我当继续来此处捕鱼,以报两位大恩。”
蓉娘噘着嘴巴、背着手、一脸严肃地教训起来:“哼,大言不惭的东西,捕几条鱼都折腾了一下午,谁知道你明天还能不能捕到鱼啊!”
待蓉娘走近,刘德全才发现,她真的很小,估摸豆蔻年华,头戴羊皮帽,身着红色裙子,脚踏长筒兽皮靴子。老气横秋的样子,就像邻家的小妹在学父母说话一样。不由让人心中好笑。
“原来小娘子在一旁看了一下午?有姑娘相助,今日能捕到鱼,相信明日便也能捕到。”
蓉姑娘被看穿了心思,脸上一红。她下午与大哥在附近设陷阱捕猎,什么也没打到。见刘德全在冰上的奇怪举动,便偷偷于旁观看,真没想到能打破冰层,捕到好几尾鱼。便动了心思,打算明早利用留下的冰窟窿,也捕个几网。却哪知道突然出现了野狼。
刘德全见那魁梧的汉子,提着两只狼,带着大黑狗,一人一狗走到近前,连忙行礼:“多些谢大侠,若非大侠射杀野狼,我怕要在树上待一晚了。”
“小郎捕鱼好本事,在下佩服。”
刘德全见这人生的方面大耳,虎背熊腰,身上披着虎皮外衣,一双皮靴,背后背着大弓。不知道这两位是传说中的“游侠”?亦或是“强盗”?
“在下楼桑里刘德全,不知大侠如何称呼?”
“我的名字,你不用知道。既救了你,见面分一半,把鱼分五条给我。”这汉子又不傻,哪有拿了人家鱼还上报名字的?
“哈。哈。哈”刘德全哑然失笑,转头看向蓉姑娘“五条就满足了么?”
蓉姑娘脸红得转过身去,直跺脚:“我也没说要全部啊!”
大汉迷茫地看着妹妹,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蓉娘,你又欺负人了?”
“家里粮食不多了,人家也是担心嘛。”蓉娘声音越说越小。
大汉指着妹子,怒道:“粮食不多再想别的办法,你要人家全部鱼,和强盗有什么差别?”
“这位大侠,这位女侠,相信两位都是直爽人,嫌弃五条少了,直说便是。其实我留五条,也不够。”
“莫非不想给?”
“非也非也,今日明月高照,我等不如合力多捕几网?”
“晚上能捕到鱼?”魁梧的汉子满心疑惑。
“试试看呗,不试一人五条,试试看多劳多得。”
太阳早已落下,月亮快到中天,气温骤然降低,北风不停地呼啸着。
刘母靠在炕上,惶恐地哭诉道:“元起兄弟,子玉兄弟,诸位兄弟,求你你们再去看看,德全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刘元起的是旁边坐着的一名敦实的中年男子,一面取下毡帽,拍打着身上的雪花,一面靠近火炉:“嫂夫人,里外一两里都找遍了,什么也没找到。”
刘母:“德全是不是进里去了?这么晚的天,他一个孩子,也不可能走远。”
旁边站着的几个汉子、妇人,七嘴八舌嚷着:“我等便从里中来。”
“不会被狼叼走了吧?”
刘子敬:“难说,前年西边有个里的孩子,十二岁了,在林中玩耍时被老虎叼走了,几日后总算找到了,可只剩几条骨头和撕扯破烂的衣服。”
“会不会走丢了?”
刘子玉是乃是本里第一有学问的人:“晚上这么冷,谁要是走岔迷路了,在野外怕也不好过。哎,多好一个孩子啊,翻年就十五了。”
刘母听脸色愈发苍白,泪水如珍珠般掉落下来,只是嘴硬:“德全不会有事的。。。德全不会有事的。。。各位兄弟姊妹,求你们再帮忙找找吧”。
满身冰雪、哆哆嗦嗦的刘德全,好容易走回到家门外,陡然听见院子里女人断断续续地哭声、哀求声,男人的吵闹声。一惊,一怒,莫非谁欺负母亲了?扔下渔网和柴火,只提着斧头,皱着眉头冲进门去。
刘母冲下榻来,不由分说,狠狠滴给了刘德全两巴掌。
“死小子,跑去哪顽耍。害得这么多叔伯、邻里为你担心,冒雪打火把找你半个多时辰。”刘母见儿子浑身脏兮兮地冲了进来,只觉得恨铁不成钢。
刘德全手中斧头落在地上,摸着被打红的脸,不知所措地愣在厅中央,面对众人鄙视,嘲笑的眼神,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耿氏见儿子被打得傻了眼,心中一软,将他紧紧搂住:“儿啊,怎的不说话了,母亲也是担心到着急才打你的。”
刘德全好容易才挣开母亲温暖地怀抱:“孩儿去捉了几条鱼给母亲将养身体。”
“既去捉鱼,怎的说去邻里借粮食?”
“孩儿怕母亲担心。”
母子二人相拥而哭。
刘子敬嗤之以鼻:“这寒冬腊月天,河湖冻了近二尺厚,怎么可能到捕鱼?你出去顽耍就罢了,竟然还当着众人面前撒谎。朽木不可雕也。”
刘德全红着脖子,用手比划道:“我真是到南面河里捕鱼了,最大一条红色鲤鱼,有两尺这么长,可漂亮了”
刘子敬:“那鱼呢?拿不出来了吧!吹牛不费力是吧!”
刘子玉见刘德全说得信誓旦旦的,便有几分相信,出来打圆场:“冬日捕鱼,困难主要在破冰极其不易,但也并非不可能。三哥!你是德全的长辈,莫要欺负少年穷!”
刘子敬:“今天我把话撂这了,三日之内刘德全要能捕到一尺半以上的鱼,一条我出三十钱买了!有多少要多少!但要拿不出来,就给我家做一个月苦力!”
刘子玉心中忒瞧不起刘子敬,做族长的没点城府,亲自下场跟个晚辈较劲,赢了倒没事,输了脸往哪里搁:“德全,你可愿赌?”
“我。。我不知道三十钱一条鱼合不合适。”
刘元起常做些小生意,对物价了如指掌:“涿县近有督亢泽,远有渤海,鱼价较低。一尺之鱼重近一斤,河泽之鱼需活才值钱,死鱼不值钱。春天值八或九钱,夏秋六到八钱,冬日较贵,需十五钱以上。
腊月正月河塘冰封,不论死活,一斤鱼便是二三十钱也有世家富商购买。一尺半鱼重约二斤半,五十钱也算便宜的。”
“三十钱买五十钱的鱼?我还是不卖了。”刘德全感激地向刘元起一笑,若答应了岂不是亏大了发了。
楼桑里的乡亲们,齐刷刷拿眼睛看刘子敬,神色复杂之极。有的想这族长什么人啊,自己从子的便宜也占;有的想去年秋天刘德广收田租,当时就感觉里正家的斛比自己家的大一些,多收走了一斗。
不信任的空气在乡亲们中弥漫。
面对乡亲们的异动、刘子玉嘲笑的眼神、刘元起无辜的表情,刘子敬脸一下涨的脸通红,急忙掩饰自己的贪婪:“本以为一尺半的鱼就一斤重,我的意思是一斤鱼三十钱。刘德全,你有本事就去捕鱼来,没本事就给我做两个月苦工!”
刘子敬轻易地涨价,反而使刘德全犹豫起来。细细思量,寒冬腊月,一般只有海鱼,海鱼味腥,不被世家大族所喜,所以价格高不起来。今日捕的河中鱼,便成了稀缺品,涿县是郡治所在,涿郡也是整个幽州人口最密集的郡,对高档商品的需求绝不会少,这么几条河鱼,还不够一个豪族大家塞牙缝呢。别说一尺半以上的鱼,便是一尺以下的小鱼,也能卖五十钱。
“我还是不卖了吧。”
“怎么不卖了?你根本就没有捕上鱼!你有种捕,我就敢买,有多少买多少!就知道你不敢!”刘子敬见提价之后,刘德全依然犹豫,更加坚定的认为刘德全捕不到鱼。
刘徳全脸涨地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谁都没注意到,一个红衣的小女孩,蹦蹦跳跳走进来:“德全哥哥,不就几条鱼么,卖给他们吧,你答应卖了鱼给人家买麦糖吃的。”
刘德全脸色要多精彩有多精彩,凑过去小声问:“蓉丫头,什么时候答应你买糖了?别来添乱!”
“德全,这是哪家的丫头,你也不给大家伙介绍介绍!”刘母见这个女孩长得粉嫩粉嫩的,打心里喜欢。
蓉姑娘怯生生地说:“婶子,我叫蓉娘,今日陪德全哥哥捕鱼呢!”
刘母笑地眼睛都快眯缝了:“好姑娘,长得好,心也好。德全你答应人家姑娘的事情一定要做到,不就几条鱼么,快卖给你三叔。”
“阿母,那条红色鲤是头鱼,留给您将养身体的。”
“阿母没事,看到蓉娘,全好了!”
刘德全没办法违逆母亲:“三叔,就刚才那条件,我弄不来一寸半以上的鱼,就给你做就给你做两个月苦工!”
刘子敬:“你若捕来,我以一斤三十钱,全买了。”
刘子玉抚掌而笑:“妙,大妙,如此写下文书,双方签名、按手印以为契约。在场的父老乡亲,皆来做个见证。”
契约成立。
蓉娘伸出舌头,朝刘德全做了鬼脸,一步一跳到门口,笑嘻嘻地将二个网兜拖进门来。
其中竟然有十几尾鱼,至少6条明显大于一尺半。
刘子敬一张老脸顿时变成了猪肝色:“不可能,你们作弊,这鱼定然不是德全捕获的!”
“愿赌服输,有契约在此,有十几位证人在此,你待如何?”刘子玉起身大笑。
周边的乡亲们,又是惊讶,又是疑惑,个个啧啧称奇,问刘备怎么破开冰面的。
刘元起也大为吃惊。现在是冬天,天寒地冻,湖河水冻了几尺,便是两个成年壮汉,也不见得能破开厚厚的冰层,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是怎么做到的?
刘德全好不容易挣脱众人的热情,却也不说如何破冰,只是向刘子玉、刘元起等深深地鞠躬行礼:“诸位叔伯、邻里,今日各位冒着严寒外出找我,我很过意不去。”指着网兜里冻地冰硬的鱼“这条红鲤鱼,乃是上天感于在下孝心,主动跳出冰面,不方便分给诸位。剩下的鱼,送给诸位分了吧,权当感谢各位平日照拂。”
“这怎么好意思。”众人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手上却不慢,互相抢夺,一拥而散。
蓉娘朝着躲在前院屋子边的阴影道:“大兄,鱼都送出去了,拿什么卖给刘子敬呢?”
“我也不知道,但我相信他一定有办法!”
那两网鱼鱼,以及宗族邻里看好戏的眼神,如同一大巴掌,狠狠滴扇在刘子敬脸上,火辣辣的,几乎要将刘子敬扇晕过去。他根本想不通眼高手低的侄儿,突然变得如此能干。
这一巴掌却不是结束。
刘子敬红着脸、低着头,战战兢兢地计算每斤鱼可能亏多少,三十钱一斤鱼若在临近过年时当然不成问题,但现在距过年还有二十天呢,一斤鱼或许得亏五到十钱。刘德全几个时辰捕了十几条鱼,估摸着有十斤,三天就是三十斤,刘子敬估算着买卖作成得亏150到300钱,相当于一个健壮劳力一个月的工钱。
幽州一带地广人稀,粮食价格约60钱一石,150到300钱换成粟米为2.5石到5石,够一对夫妇吃一个月。刘子敬作为乡有秩(乡长)的工资也不过一年百石,一月16石(斛)。
这次是栽定了!既失了面子,又失了里子。
更想不通平日眼高于顶的刘子玉、和和气气的刘元起会合伙起来支持刘德全。
刘子敬也不是没想过赖账,可有契约为证,有这么多邻里乡亲为中人,有那么多乡邻认同刘德全能冬日破冰捕鱼,有刘子玉背书,账怎么赖得掉?直到周边响起七嘴八舌地欢呼声,才茫然地抬起头来。旁边人告诉他,刘德全将鱼免费分给了乡亲们的决定,刘子敬陡然松了一口气。他知道,今天的亏损暂时止住了,至于明天,还得看刘德全脸色。
刘子敬看向刘德全的眼神有些疑惑,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想不通今日刘德全为何要放他一马,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去了。一路上心事重重、患得患失,几百米路,摔倒了两次,甚至走到家门口、直接撞门上。
邻里乡亲们,渐渐散去。只剩下刘子玉、刘元起。
刘母敛容对刘子玉、刘元起深深一拜:“今日之事,多亏了子玉兄弟,元起兄弟,若要任由德全胡闹,还不知怎么收场。”
刘元起盯着刘母,爽朗一笑:“我只是实话实说,没帮上什么忙,今日子玉兄才是出了大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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