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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弯弯
作者:
五十沧桑云和月
日期:2020-01-19 08:16:49
第0001章:野 猪 林
“春喜,快往树上爬!”富贵手里端着土铳,看野猪紧紧的追着春喜不放,不敢扣动扳机,只能远远的大声提醒他。
春喜刚才放了一枪,没打中野猪,反被盯上追着到处跑。
使出了吃奶的劲,春喜也没办法摆脱野猪的追赶。
听到富贵的提醒,见前面有棵脸盆粗的松树,春喜便急忙往上爬。
可还是慢了,在离地两尺左右距离,春喜右脚踝被野猪咬上了。
顾不得钻心的痛,春喜连忙用左脚使劲去踹野猪。但野猪的獠牙咬进皮骨里面,象打上楔子一样,甩也甩不掉。
春喜挣扎着想甩脱野猪的撕咬,拼命往树上爬。
一百多斤重的野猪紧咬不放,极力要把春喜扯下树。
眼见春喜支撑不了多久,跑近了的富贵选择好方位,扣动了手里的扳机。
子丨弹丨打中了野猪的后半截身子,但野猪并没有倒地,而是更加疯狂的撕咬春喜。
这个时候,重新装铳药已经来不及了。顾不了自身安全的富贵手持枪杆,用枪托拼命砸向野猪中枪的部位。
“咔嚓”一声,土铳断为两截了,把富贵愣在了当场。
突然,野猪舍了春喜,似乎拼了最后一口气,以箭一般的速度,拼了命的向富贵扑了过来。
还没回过神来的富贵,脚下一绊,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被野猪扑了个正着……
野猪林里静寂无声,只有呼呼北风一个劲的摇曳着树梢,发出阵阵“呜呜”的声响。
脚上已经血肉模糊了,骨头也露了出来。站不起来,春喜只能忍着钻心的疼痛,向富贵倒地的方向爬去。
就在自己眼前,看到富贵跌倒,野猪合身扑上。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春喜才把趴在富贵身上的野猪推开。
野猪已经死了。富贵身上也是一身的粘乎乎的,人事不省。
“富贵、富贵!”春喜用力拍打着富贵的脸颊。见着不行,继而大哭起来。
“怎么了?”就在春喜以为富贵死了的时候,他却懵懵懂懂的睁开眼睛,挣扎着坐了起来。
“你没死呀!”春喜喜极而泣,拼命摇起富贵来。
看看一边的野猪,富贵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在野猪张开血盆大口扑向自己那一刻,手里断下来的铳托木尖尖,无巧不巧的戳中了野猪的嘴巴,贯穿了整个喉咙。
也该富贵福大命大,躲过了这一劫。
野猪林在大杨山深处,离春喜和富贵所在的章胜村,有十多里地。
春喜和富贵的老婆都前后差不多时间怀上了。前面又生了好几胎,家里吃的人多,穷得实在快揭不开锅了。眼看离过年近了,两人就寻思着,冒点险到野猪经常出没的野猪林走一趟,要是能打只几十斤重的野猪,这个年也好过些。
章胜村男人都会打猎,但真正敢只身来这野猪林打野猪的,并不多。多数时候都是在村附近山上打打野兔、野鸡什么的。
野猪林里的野猪精的象鬼一样的,人来多了,它们躲得远远的。你人少了,它就跟你游斗,谁是谁的口中餐,还未可知呢!
富贵先发现野猪,春喜一激动,抢先放了一枪。没想到野猪没打中,他自己反被野猪追上了,酿成眼前这般光景。
两人现在最担心再有野猪出现,那样就真的逃无可逃了。
相互搀扶着,两人艰难地站了起来。
春喜只能左脚着地,右脚还在滴着血。
富贵的情形则好了些。刚才只是受了惊吓,擦伤了些皮肉,“春喜,来,我背你。”
当务之急是要赶快离开,腥味一旦四散开来,很容易引来更多的野兽,这里绝非久留之地。
顾不得地上百多斤重的野猪,富贵背起春喜艰难的向野猪林外撤去。
大杨山位于昌北,绵延几十公里,与鄂省、湘省接壤,属三省交界的地方。这在解放前,是个三不管地带,也是强人的聚集地,周边的乡村经常会受到骚扰。解放后,强人剿没了,才还回了本有的宁静。
章胜村也处在大杨山腹地,在野猪林的东边。
村子的由来,据说是在明朝中后期,一个名叫章胜的人,为了躲避祸乱,举家逃到这里。随着不断的开枝散叶,加上又有一些其他姓氏人家避难至此,慢慢就形成有六个自然垸,四、五百人的村子。
村里主要以种旱地为主。由于山高林密,长年光照不足,加上气温比山下低得多,收成也是少得可怜。打猎贴补家用,自然就成了家家户户农闲时必做的营生,土铳成了男人的标配。
春喜和富贵都姓章,都住在章胜垸。按辈分算,两人还是年纪差不多的近房堂兄弟。不过,由于春喜家兄弟多,而且他大哥春宝是村支书,二哥春旺又是队里的队长,气势上明显压过其他章姓堂兄弟。
日期:2020-01-19 08:31:36
第0002章:忐 忑
幸亏春喜的个头不高,体重不重,富贵背着他走走停停。在鸡回窝的时候,终于把一路呻*不已的春喜送回了家。
“当家的,你这是怎么了?”一看到丈夫血淋淋的右脚,春喜的老婆三妹,挺着个大肚子,号啕大哭起来。
“大女,去把你二伯叫来。”要不要连夜把春喜送到镇上的医院,富贵做不了主。只有叫春喜大女儿去把她的二伯、队长春旺请过来再说。春宝是村支书,高高在上,富贵更不敢也不想招惹他。
“三妹,你也别哭了,你这一哭把孩子们都吓傻了,赶紧烧点热水帮春喜擦擦吧!”看春喜的几个女儿在一旁不知所措,富贵连忙提点起他的老婆来。
三妹“哦”了一声,到灶堂烧水去了。富贵给春喜盖上被子,只把受伤的脚露在外面,找了件破棉袄垫着遮上。
不一会,春喜的二哥、队长春旺过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让野猪咬了。”听到春旺一进门就质问,富贵心里有些发慌。
“你们跑野猪林去了?”春旺一个劲的追问。
富贵不敢支声,可怜得象个孩子般,等着春旺的痛骂。队长也是官,对于富贵这些社员来说,他要收拾自己,那不叫太容易了。
“谁叫你们去野猪林?”见两人都不应话,春旺心里就明白了。
不过,骂归骂,还是要先救人,春旺愤愤的瞪了富贵一眼,“你在这里守着,我去把三牛叫过来!”
三牛姓吴,五十多岁,住在隔壁垸,是村里的赤脚医生。谁有个三病两痛,实在受不了,都会先找他看病。春喜的脚,要不要去镇上的医院,春旺想先听听他的意见再说。
春旺出去没多久,春喜的三哥春云、四哥春林和一些邻里也都闻讯赶了过来。在农村,谁家有个什么事,隔壁邻舍的都会过来嘘寒问暖一番,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手的。况且春旺的哥哥,一个是队长,一个是村支书。
背着个医药箱,吴三牛很快就尾随春旺过来了。一屋子的人帮衬着,用热水小心翼翼擦拭着春喜被咬伤的右腿。吴三牛能做的,也就是打打破伤风,挂几瓶消炎水,敷些草药、包扎一下。根据他的说法,春喜的脚踝骨被咬碎,有可能留下残疾。至于要不要去镇上医院,还是由他们几个兄弟商量着办。
富贵离开春喜家的时候,外面已经是黑漆漆一片了,预计怕有八点多了。
回到自家的屋子,屋内也是一片漆黑,老婆和孩子可能已经都睡了。这大冷天的,到处都是冷嗖嗖的,没什么事做,都早早的睡去了,也可以省些点灯的煤油。
推开门,就传来老婆菊梅的声音,“今天出去怎么这么大半天?”
“春喜拉着去打野猪,没想到野猪没打成,他的脚反倒被野猪咬了。”富贵摸索着用火柴点亮了煤油灯,然后坐在床边叹起气来。两人去打野猪,春喜被咬伤,他自己可能不会怪他,但他们的兄弟就不会那么好说话了。特别是村支书春宝,那可是章胜村的土皇帝,一言九鼎的,弄不好就会给自己穿小鞋。
“严重不严重?”本来是躺着的,一听说春喜被野猪咬了,腆着大肚子的菊梅马上坐直了身子。
“三牛叔说可能会残疾。”富贵悻悻地道。
空气凝固了一会儿,菊梅叹了口气,“灶上热了两个红薯,吃了饭再说吧!”
还别说,经菊梅这么一提,富贵感觉真是饿了,转身端起煤油灯去了灶堂。
晚饭就是两个蒸熟的红薯。这在章胜村,大多数人家日常饭食都是这样的。只有在每年新米出来后,以及过年前领到一些接济米,才能有些米饭或米粥可以改善一下生活。
“富贵,开门!”门外响起“咚、咚”的敲门声,富贵的哥哥金贵过来了。
“你找死啊,敢拉着春喜往野猪林跑!”门还没打开,骂声就传了进来。金贵刚才去了春喜家,一出来就找上弟弟家门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春旺、春宝一定不会便宜了你。”金贵自己捡了条凳子,掏出怀里的烟斗,开始巴哒巴哒的抽起烟来。
“那要怎么办?”听大哥这么一说,富贵也吃不下去了。
“大哥来了。”菊梅听到了金贵的声音,爬起来,从房间摸到灶堂来了。
“嗯。”金贵吸了口烟,长长的吐了一串烟雾,“你挺个大肚子,还是睡去吧!”
“是春喜扯着富贵去野猪林的,为什么还要富贵负责?”菊梅也是放心不下,才爬起来的。孩子还小,自己又要生了,一家人全指望自家男人挣点工分过日子。这富贵要是出事了,日后咋还怎么过?
“这不是我们说了算。春喜的哥哥,一个是队长,一个是村支书,要怎么处理,还得他们说了算。”金贵在凳脚敲了敲烟斗里的灰沫,又重新装上烟丝。
“你一个女人家去睡吧,别掺和了。”富贵心疼媳妇和她肚里的孩子,这事伸头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自己作为家里的主梁柱,反正总是要面对的。
日期:2020-01-19 08:32:09
第0003章:说没就没了
春喜昨天夜里呻*了一个晚上,直到天亮才勉强睡了过去。害得负责陪护的春云一宿也基本上没合过眼,不时的帮他倒腾来倒腾去。
就在春云打盹想睡一会的时候,外面敲门声响起了。
富贵一大早过来了,手里提了只老母鸡,“给春喜补补身子,他失血太多了。”
这只老母鸡是准备留给媳妇生娃时下奶的。昨天晚上,夫妻两个一夜的忐忑,决定把家里唯一的一只老母鸡抱给春喜。富贵虽然不被春旺、春宝看在眼里,但他和春喜平时相处甚好。他遭受罹难,富贵慷慨也是情理之中。
“春云哥,你回去睡吧,我来照料阵子。”看春云一脸的困倦,富贵好心劝他回家放心睡上一觉。
“好吧,等会老四也会过来,你先帮忙顶着。”春云打着哈欠回去了,春喜老婆和几个小女儿睡在隔壁房间,富贵也不好去打搅她们。
春喜已经生了六胎,全是清一色的闺女。前面四个女儿,依次叫大女、二女、三女、四女;后面两个,分别叫望弟、招弟,其意就是希望生个儿子。这几年,山外开始实行什么计划生育,要控制人口。但这阵风始终没有吹进章胜村,基本上还是生多少算多少。特别是没有儿子的人家,非得生个儿子才罢休。
春林是和春宝一起过来的。村支书春宝昨天晚上在村委会开会回家比较晚,夜里就没有过来。早上一起来,看到春林就问起这事,便一路过来了。
看到村支书过来了,原本坐在床边的富贵马上立了起来。象个犯错的孩子,怯怯地叫了一声,“章书记。”
“哼!”春宝没拿正眼看富贵,脸上的浓眉一拧,“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听村支书这么一说,富贵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愣在那里不知道说些啥。
“大哥来了。”在灶堂忙着做早饭的三妹听到屋里有人说话,走了过来。看房门口被缚住双脚的老母鸡在不停扑腾,“富贵哥,这老母鸡留给菊梅嫂坐月子,你提过来干什么?”
“春喜失血过多,给他补补身子。”富贵感激的看了一眼三妹,她这个时候拿鸡说事,显然是说给春宝听的,希望他体谅富贵的难处。
春宝还是当着没听见,兀自掏出上衣口袋里的大前门香烟,只给自己兄弟春云递了一支,然后就深深的吸开了。
不一会,三牛又过来了。他过来察看一下春喜的伤势,继续给他挂盐水、换药。
“三牛,你给我说实话,有没有必要去医院?”春宝吐了个烟圈,问起春喜的情况来。他不只是一村之主,也是一大家之主。
“根据目前情况看,虽然只是骨裂、皮肉受损,建议还是到医院去看看……”三牛的话永远都是比较保守的,这是他的性格使然。
“那就不用去医院了。过年前后队里也没什么事,就在家慢慢养伤吧!”春宝大手一挥,就把这事给定了,然后掐掉手里的烟头,就自个离去了,“我有事先走了,老四好好照看好老五。”
富贵这个腊月,每天都要往春喜家跑几回,帮忙负责担水、打柴等一些重活。他这样做,一是基于平时跟春喜往来比较密切,同时也是希望春宝、春旺能够手下留点情。
到了腊月二十,当每家每户去领救济粮时,富贵才意识到自己前面的努力全白费了。春旺在队委会上直接宣布,根据村委会的决定,由于富贵带春旺去野猪林,导致其受伤至残,今年他一家的救济粮和肉票全部补偿给春喜家。
按照规定,每个人过年能够领到两斤救济大米、半斤肉票。这样一下子说没了就没了,富贵无异于遭受晴天劈雷。是怎么走回家的,富贵都记不清楚了。
回到家里,儿子狗儿、女儿杏儿去了他们大伯家烤火去了,两夫妻抑制不住抱头痛哭起来。过年全指望这救济粮和肉票,如今没了,如何向孩子们交待。他们可是早就想着能有碗白米饭,带腥味的肉沫汤。
哥哥金贵家儿子也是不好过,而菊梅娘家也在章村胜这个穷窝窝里,哪里还有外援?
“不行,我们到大队部闹去,不相信没有说理的地方!”菊梅决定豁出来了。
“闹有什么用,只能使他们更加把我们当四类分子看待,以后的日子就更加难过了!”富贵潜意识里就没有据理力争,只想做个又红又专的好社员。
两人就这么傻坐了一个多时辰。看看天色要晚了下来,富贵叹了口气,向门外走去。
“你去哪儿?”菊梅担心男人想不开。
“去春喜家担些水。”富贵这时候还惦记着一下午没去春喜家。
日期:2020-01-19 08:32:34
第0004章:情到难处
春喜脚上的伤,皮肉慢慢在愈合了,里面的骨头则需要长时间慢慢静养。听三牛说,最快也要等两个月后,才能拄着拐杖下地摸索。想恢复和之前一样,只怕不可能了。
看到春喜家方桌上的猪肉和房间里的袋装大米,富贵心里酸酸的,这里面可有一部分是属于自己的啊!
“富贵哥,来了!”三妹自春喜受伤以来,今天难得脸上有些阳光,一边忙着腌肉,一边和富贵打招呼。
富贵“嗯”了一声,竟自到灶堂找水桶担水去了。把大水缸打满水后,话也没说一句,就回家了。现在摆在他眼前的,这个年该怎么过,没米没肉的,跟孩子如何交待?
“爹,明哥家晚上有白米饭和萝卜炖肉,我们也煮饭炒肉吃吧?”狗儿从他大伯家烤火回来,大声嚷嚷起来。不过,他和妹妹就发觉不对劲了。
“爹,我们家肉呢?”见父母神色不正常,狗儿拉着妹妹在灶堂查了个遍,疑惑了起来。
“狗儿、杏儿乖,我们家肉和米还没发,过几天就发下来了。”菊梅把两个孩子搂在怀里,眼里又不觉涌出泪来,富贵则愣坐在一旁唉声叹气。
“去做点东西给孩子们吃吧!”菊梅扭过头来看向富贵,声音有些哽咽,但生活却还得继续。实在不行,只能大人们少吃点,反正这大冬天的,也不需要花多少气力干活。
狗儿和杏儿很听话,还真的以为只是自己家里的肉和米没发下来,跟着父亲去灶堂生火做吃的了。
没肉没米的夜食做起来也很简单。灶上两个锣罐,前面一个盛满水,烧热用于一家人洗脸洗脚。后面一个锣罐少放些水,里面安上个竹栅子,把洗干净的红薯放在上面蒸个半小时,就差不多熟了。
两兄妹在灶火前,脸蛋烤红了,水烧热了,红薯也蒸熟了。富贵用碗给狗儿、杏儿各夹了两个红薯,也给老婆菊梅盛了两个。她肚里有孩子,不能让她饿着。自己一个大男人无所谓,洗洗就睡了,要饿也是在睡梦中。
就在富贵看着老婆孩子吃饭,心里百感交集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大哥金贵来了。他手里还端着两只碗,上面还扣上了,显然是送吃的。
“富贵,我把米饭和萝卜炖肉端了些来,你们一家人也尝尝吧!”金贵平日里虽然对弟弟有些严厉,但毕竟是一条肠子出来,有个什么困难,还是会尽力扶持一把。
一碗大米饭,足有半斤多。萝卜炖猪肉,里面的肉块块怕也有半斤重。看着狗儿和杏儿狼吞虎咽的样子,富贵不觉转过头去泪如泉涌。感恩哥哥的关照,感慨生活的艰难和无奈。
看着俩孩子难得吃个饱饭,在幸福的笑容中睡去。富贵躺在床上,搂着老婆,摸着她已经有六、七个月大的肚子,这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呀!
夜里,外面寂静无声。富贵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里在想着怎么把眼下这个年度过去。
木窗外,本应是黑漆漆的一片,但感觉越发的亮堂起来,富贵想应该是下雪了。
下雪了,富贵决定明天一大早,走远一点去碰碰运气。上次在野猪林,土铳被折成两截后,找人已经修好了。野猪林不能去,别的地方总是可以去的。
带上铁夹子,背上土铳,富贵踏着十多公分厚的积雪,早早就出门了。他先向东走出五、六里地,选好几处野兽可能出入的地方,把铁夹子下好。然后一路往北,开始寻找猎物。
富贵手里的土铳,是比较原始的上一炮药发一枪,而且上药的过程是比较繁琐的。先把黑火药从铳杆倒入,然后用铁丝小心的筑实,再把钢珠倒进去,整个过程至少得三分钟。所以发现猎物时,不能急于扣动扳机。要轻轻的靠近,让猎物纳入有效射程以内,瞄准后再开枪。不然惊了猎物,等再上药就来不及了。遇上凶猛的野兽可能还要反扑,反而陷自己于危险境地。上次在野猪林,就是春喜急于求成,自己又没有隐蔽好,结果反被野猪伤了。
土铳的射程多在十丈左右,优点是射出的钢珠可以覆盖米筛般大小面积。所以只要沉得住气,轻声轻气靠上去,稍做瞄准,击中的概率还是蛮高的。
雪天打猎,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一切都掩盖在皑皑白雪之中。对于每天要觅食的野兽来说,无疑也是一种挑战。雪上行动不便了,方向感没了,取食也不易了。这时候打猎,就更容易猎取。有时不要说用土铳来对付,就是穷追不舍,它也会撞到树上或掉到水里、坑里。
富贵是个好猎手,也是村里的民兵,曾经真刀真枪的打过靶、射过击,还拿过不错的名次。用起土铳来,射击瞄准就更在话下了。当时春喜邀他去野猪林打野猪,也是因为看重他手法准才硬拉着他去的。
不过三个时辰,富贵就已经收获颇丰了。不只打了三只野兔,竟然还有一只十多斤重的猪獾。看着这些战果,富贵长长地舒了口气。这个年,终于可以挺过去了。
日期:2020-01-19 08:33:04
第0005章:患难见真情
富贵回到村里的时候,可以用凯旋而归来形容。用土铳挑着战利品,四只野兔、三只野鸡、一只猪獾,加起来怕有四十多斤。即便去掉皮毛,净肉也应该有三十斤左右。把个富贵欣喜得完全忘记了在雪地里,渴了只能抓把雪塞到嘴里,饿了只能啃口红薯的场景。
“爹,我们家有米有肉了!”富贵还没放下担子,杏儿就扑了过来。
“哪来的?”昨天老婆说家里米和肉没发下来,完全是哄孩子的,现在怎么会又有了呢?富贵疑惑的看向老婆菊梅。
“是望弟她娘送来的。”杏儿甜甜的抢话。
“是三妹一大早把腌肉和大米送过来的,她还叫我们不要对外说。”菊梅在后面补充,这一刻她的心也回到肚窝里去了。
“患难见真情,看来春喜和三妹真是不错。”富贵放下担子,把战利品摊在地上,接下来就要剥掉皮毛,然后挂起来阴干。
“要不,你把这些也送点给春喜家,让他们也尝尝。”山里人都是实诚的,你敬他一尺,他敬你一丈。看到这些猎物,菊梅马上就有了联想。
“哥那里也给点。明天我再去山上转转,好的话,你娘家也捎点过去;隔壁邻舍的也分一点。”富贵没有多伟大,但自己有一点,总不忘身边的人。
大人盼插田,小孩望过年。插田期盼有好的收成;过年会有一些新衣服穿,有一些好吃的。但反过来,大人是怕过年的,过年得满足孩子一年的等待。没有好的收成,一切都是一场空。
插田是对山下人而言的。对章胜村这个山旮旯来说,就是多种些旱作物,比如红薯、芝麻、棉花、花生、小麦之类的。由于深山里常年低温、阴湿、光照不足,可耕种的面积又少之又少,章胜村再好的年顺,收益也是不大的。只能指望别的地方收成好一些,政府多发一点救济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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