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满

作者: 吕道士

  农家四合院设计的院里,正中间摆着一张供桌。一只煮熟的鸡摆在桌子的中间,三碗米饭在鸡的前面,放在最里边的香火炉里插着三只烟。
  泉城本地人都知道,这阵仗是在祭祖。院子的门锁着,原本想到张家看热闹的村人都扫兴而返。
  我知道,人们都在小声的嘀咕着:“这老林头的派了一个女娃来驱鬼做法是什么意思,这女娃把门锁了又是什么做法?”张家人心里也有疑虑,只不过不方便说出来,虽然我年纪还小,但是爷爷送我来的时候说过了,我是茅山道派林家传人,他的嫡亲孙女。
  张家闹鬼了,这是村子里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张家有个儿子,叫张先,前不久和一个外地的姑娘结婚了。新娶过来的媳妇肚子争气的怀孕了,可是诡异的事情同时也在发生……
  前段时间,张家媳妇大着肚子在院子里散步,家里养的鸡还没有进鸡圈,正咕咕的叫个不停。媳妇突然冲过去,抓住一只最大的公鸡就照着鸡的脖子咬下去,听到鸡叫的张先冲出来,就看到了嘴边沾满血,吃吃的看着自己笑着的媳妇。
  张先吃了一惊,还以为媳妇想吃鸡肉,赶紧把那只鸡从媳妇手里夺过来,交给母亲去炖了。张先的母亲后来偷偷的说:“我怕是有鬼,鸡脖子那块大骨头,就那么活生生的咬断了呀……她也不吃肉,就把鸡血吸光了啊。”
  后来这样的事情还发生过几次,范围扩大到了村子里。鸡和鸭频繁失踪,好几次张家媳妇都满嘴是血,身上还沾着鸡鸭毛,一边笑一边走在村子里。孩子们看到她都吓哭了,村子里的犬吠声没有就停止过。
  张家人束手无策,只能够把媳妇锁在房间里,按时送饭。每一次送进去的,还有一碗新鲜的动物的血。
  张家人到爷爷家找爷爷帮忙的时候,我正在二楼的书房里看太爷爷一辈辈传下来的古法术书。正好,书里讲到没有尸身骨头为宿主的魂魄,只能够在世界上游荡三年。为了维持魂魄的形态,很多孤魂野鬼会寻找活人为宿主,或者喝动物的血。
  所以爷爷派我来解决这件事情。
  天色渐渐的暗下来,橙红色的太阳斜斜的挂在西边,就像一个咸蛋黄。我计算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一轮弯弯的月亮升了起来。月亮的颜色比刚落下的太阳更红,我暗自说了一声:“不好,是血月。”

  月光撒在院子里的供桌上,香火炉里的香只剩下短短的一截,院子周围传出来女人的凄惨的哭声,这时候被关在房间里的张家媳妇也开始“发疯”。她疯狂的敲打房间的门口,嘴里还嚷着:“放我出来,放我出来啊!”
  她的丈夫张先趴在门上,朝里面喊:“暖暖,你再忍一下,我马上开门救你。”我刚拿出黄布口袋里的桃木剑摆好阵法,供桌开始剧烈的摇动起来,我把一张符咒贴在那只还散发着油腻的油脂的鸡身上,房间里的暖暖叫的更加痛苦了。
  不过是区区野鬼,也敢在我林家传人面前造次。
  我抬头看了一眼血月,颜色比刚才更浓了。虽然只是一个小野鬼,但是还是趁早解决的好。我记得爷爷告诉过我,血月出现是不好的征兆。
  院子里的鸡鸭已经锁好在圈里,村子里的猫和狗都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对,猫叫得歇斯底里,狗吠此起彼伏。动物的眼睛在黑夜里就像一个个小灯笼,幽幽的发着亮光。我继续摆阵法,按道理说这么一个小野鬼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动静,除非爷爷和我的判断失误了。
  供桌猛烈的摇动起来,我手心里开始冒汗,这其实是我第一次独自出师……
  “你在干什么?”我对着张先大吼,他竟然趁我们的注意力都在供桌上,偷偷的把锁着的房门打开。他的媳妇完全失控了,冲出来就抓住了他的脖子,面目狰狞的张开嘴巴……
  “啊!”张先大喊,腿都吓软了,面前这个青面獠牙的女人,就是他的同床共枕的媳妇。
  我只能够草草的把阵法弄完,急着过去把张先拉开,大着肚子的女人直接像我扑过来。如果不是顾忌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我的桃木剑就劈过去了。我只能够从布袋里掏出符咒,一边念咒语一边贴到她的额头上。
  女人痛苦的叫起来,一缕黑烟从她的头上浮出,我知道那就是捣乱的野鬼的本体。

  黑烟完全被逼出来了,我一边制住黑烟,一边对张先喊:“还不去看看你媳妇。”张先愣了一下,还在害怕刚才的场面,没有动。张先看起来牛高马大,没想到是这么一个胆小鬼,他的媳妇嫁给他也算是倒霉了。
  我刚松了一口气,准备把这作恶的野鬼驱散,可是这个时候犬吠声突然杂乱起来,站在院子的墙上的猫的毛都炸起来,它们发亮的眼睛里映照出一个影子……
  我心里暗自说,张家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新的麻烦又来了。
  张家人看不到,可我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色的长袍的束着一头黑色长发的男人直接摔倒在供桌上,破坏了我好不容易摆好的阵法。我还不知道他是谁,从哪里冒出来,为什么要破坏我的阵法。
  张家人看到媳妇恢复了正常,正开心着呢,就听到了供桌被重物击翻的声音。他们都瞪大了眼睛,吃惊的看着我,好像在跟我要一个解释。可是我也没有办法解释,我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
  那缕孤魂看到这个场面,抓住了机会,从我的被破坏的阵法里逃出去,附到了还跌倒在地上没有爬起来的张先的身上。我的阵法的中心就在供桌,同时借助了祭祖时贯通天地的力量,不知道现在倒在阵法中心的男人究竟是么来头,身上的力量比我的阵法强多了。
  而且他也是魂魄,附在张先身上的孤魂吸收了他散发出来的灵力,竟然比附在张家媳妇身上的时候更有灵力了。
  被附身的张先从地上爬起来,眼睛瞪得很大,黑色的眼珠子就像要从眼眶里爆出来一样,眼白处布满了红血丝,额头上爆起来一条条的筋,手和脚的动作并不利索,就像丧尸电影里被控制的丧尸。

  我曾经听爷爷说过,鬼魂附在人的身上也需要“适配性”,如果在情急之下强行附在人的身上,不仅仅会让自身灵力减弱,而且被附身的人会耗尽血气,最后虚弱的死亡。当然,最糟糕的一种情况就是鬼魂自身放弃式的“自杀”,那样被附身的人连身体都没有办法抱住。
  附在张先身上的鬼魂越来越暴躁了,我不敢动手,也不敢轻易的用符咒,试图通过谈话稳定他的情绪:“我知道你是孤魂,也没有做什么坏事,你只是想附在人身上吸收动物的血气维持你的魂魄形态,所以你不要轻举妄动……”
  张先停止在原地,额头上的筋也消了下去。我把手放到装着符咒的黄布袋里,准备趁孤魂注意力分散的时候把他镇住。
  “这个人在说谎!”这个声音十分低沉,略带沙哑,而且说话的时候听得出他很痛苦。我看过去,原来是倒在供桌上破坏了我的阵法的黑色长发男人在说话,不,应该说是男鬼。
  我一直没有发现他受伤了,所以一直被困在我的阵法中间。虽然他出不来,但一直在旁边看着我的动作,以及院子里发生的一切。刚才我并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而且他没有破坏我的事情,所以没有管他,可是现在他竟然告诉附在张先身上的鬼魂——我在说谎。

  幸好院子里看热闹的张家人都害怕的躲起来,只透过窗户观察院子里的动静,避免了更大的危险。附在张先身上的鬼魂被男鬼一提醒,果然发现了我把手放到黄布袋里掏符咒的动作,又暴躁起来,张开了嘴巴,露出了狰狞的表情。
  犬吠,鸡鸣,猫叫,整个村子都陷入了混乱。血月快升到半空了,代表午夜时分即将来临,原来孤魂一直在等的就是午夜,吸收阴气之后他的力量可以大大增强。
  他和张先的身体并不适配,这样下去张先肯定会没命。我顾不得其他,掏出一张镇定符咒用桃木剑挑起来,用力的送出去。符咒越贴近张先的身体,孤魂就越痛苦,他控制不住的张先的身体疯狂武动,痛苦的叫声从张先的声音变成尖锐的女人的声音!
  果然是个女鬼,我在心里暗想。她之前附身在张先的媳妇身上,就是因为女性的身体和她适配。镇定符咒贴上去之后,张先的脸开始扭曲,女鬼试图通过离开张先身体的方法来摆脱符咒的控制。
  “林家列祖列宗在上……”我开始念咒语,只要再贴上一张驱鬼符,这个女鬼就不会再有还手的力量了,她将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我把手放到黄布口袋里,一摸,却发现里面的符咒不见了,口袋是空的!镇定符咒原本放在最下面,我为了把镇定符咒拿出来,好像把其他的符咒丢了……
  “怎么会这样,”我欲哭无泪。可是附在张先身上的女鬼抓住了这个机会,张先的脸扭曲着,一瞬间是张先,一瞬间又是一张女人苍白的带着血痕的脸。那就是女人死去的时候的样子了。我的法力并不够强,加上血月和午夜增强了女鬼的灵力,她从张先身上冲出来,以孤魂的形态朝我冲过来。
  女鬼披头散发,黑色的长头发上沾着树叶和枯草,身上穿的似乎是白色的孝衣,破破烂烂的。她伸出带着红色的血的手,直直的朝我飞过来,身上还散发着浓郁的家畜的臭味……
  我楞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爷爷在出发前叮嘱我的最后关头保命的方法也被我忘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我以为我要英勇的死在这个女鬼手上了……
  “小心,”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明明是第二次听到他说话,可是却觉得莫名的熟悉,好像前世听过许多次一样。他的脸就在我的眼前,剑眉星目,眼神坚定,表情紧绷着,好像在强忍痛苦。
  我感觉到我凌空飞起,一双手就放在我的腰上,用力的抱着我,让我紧紧的贴在他的怀里。鬼魂没有心跳,也没有温度,在他冰凉的怀抱里,我竟然感到了一丝心安。
  血月已经升到了半空中,正对着我们。我突然回过神,这个时候可不是对着这个来路不明,还破坏了我的计划的鬼犯花痴的时候!我一把推开他,说:“你快把我放下来!”
  他被我一推,胸口的地方散出灵力,星星点点的黄色的光在飘散。我这才知道,原来他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被我一推变得更加严重。

  他飞快的下落,我觉得我就要摔死了……
  “喂,我说你到底是谁?”我被挂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只擦破了一点皮,别的伤都没有。他则虚弱的倚在旁边,捂着胸口的伤口痛苦的喘息,灵力不停的飘散。
  “我叫宋之初,”他说,一脸痛苦的笑了出来。他的白色长袍被弄破了,露出一大半边胳膊,隐隐约约看得到锁骨,还有健壮的胸膛。明眸皓齿,应该用来形容女生,我却愿意用来形容他。高挺的鼻梁,灿若星辰的眼睛,黑如墨的长发,简直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古代的孤魂。
  “你为什么要害我,又要救我?”我从树上咕噜噜的下来,蹲在地上整理爷爷交给我的黄布口袋。还好这个装满了法宝的口袋没有丢,否则没法跟爷爷交代。

  “灼灼,我怎么会害你呢?倒是你的阵法,把我困住了,还让我伤的更重了,”低沉的声音用温柔的语气说出这些话,仿佛春风拂过冰冻的湖面,悦耳动听。
  “第一,不是我把你打伤的,冤有头债有主;第二,我没让你跳进我的阵法里,是你自己往里跳,还坏了我的大事,”我背起黄布口袋准备回家,爷爷该担心我了:“第三,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盯着宋之初,他也看着我。
  回到家时,天光已经大亮。
  爷爷家是村子里常见的小楼房,一楼大门进去就是供奉祖宗排位的正厅,从正厅后面的楼梯上到二楼,就是用来招待客人的副厅。我从一楼溜上二楼,瞄到爷爷正在副厅里坐着,茶桌的另一边还坐着一个年纪和他差不多的老头。
  我正准备偷偷的回房间,却被眼尖的爷爷看到了。他以前看到我这个时间点回来,都会睁只眼闭只眼放过我,不过今天……
  “灼灼,你过来,”爷爷叫住我,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把我放过。
  我低着头,准备灰头土脸的挨一顿骂,毕竟第一次出师就惨败,还搞砸了那么多事情,也不知道张家现在怎么样了。
  “你做的不错呀,张家派人过来说了,事情都解决了,”爷爷喝了一口茶,说:“女鬼也超度了,果然是我林正浦的孙女。”
  我惊讶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爷爷,难道我不是把事情搞砸了吗?他还夸我做得不错?不过,我一直在跳的心脏终于安定下来了,虽然很迷茫,但是爷爷告诉我的是好消息。
  一旁,坐在副位的老头喝了一口茶,咳嗽了一声,提醒爷爷他还在场呢。爷爷果然是把他给忘了,微笑的看着他,对我介绍:“灼灼,这是萨满派的白师公。”
  我抬头看白师公,他威严的看着我。

  在我们这一行里,即是教派不同,也能用对方在自己的教派的称号来表示对对方的尊敬。爷爷既然这么跟我介绍,那么就说明这个人不是敌人,而是朋友,甚至有可能与我们茅山道派有什么渊源。
  我立刻低头,装出一副乖巧可人的模样,向他问候:“白师公,我是林家第十一代传人林灼灼。”
  白师公和爷爷差不多,都是精瘦的老头。不过两个人的气质就天差地别了。他头上戴着一顶毛毡的帽子,穿着一身古朴的蓝色直扣长袍,鞋子也是布低鞋,脚背露出来一截白色的布袜子。相比较起来,爷爷的装扮就现代化很多了,穿着一身中山装,脚上是很普通的老年皮鞋,并没有戴帽子。
  我想,白师公一定是一个很严肃的人,要不然怎么上门作客,都那么严肃,摆架子给我看。
  我在心里嘀咕,穿得这么正式,看起来并不像上门作客,倒是更像来踢馆子的。
  “林小姐,”白师公发话了,声音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他一边伸出手摸下巴上留着的一撮白色胡须:“昨晚的场面好是精彩,你把那女鬼逼出凡人之身,就不管不顾的走了。这可便宜了我那不争气的徒儿,白白的捡了一个大便宜,超度了那女鬼,还来跟我邀功呢。”
  “你徒儿?”我听出来了,白师公这一次上门真就是耀武扬威来的。我昨晚被宋之初破坏了计划,还差点被女鬼攻击,宋之初为了救我带着我离开了张家,女鬼就没有人管了。如果不是有一个有法力的人收拾残局,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怪不得昨晚宋之初阻止我再回张家。
  昨晚上,我问完宋之初那三个问题,和他对视,可是他却不回答我。
  血月依旧高高的挂着,宋之初也在吸收血月的力量,身上的伤口慢慢的恢复。我看着他,风吹起他乌黑的长发,遮住了胸口。我回过神,无心管宋之初的身份以及他为什么认识我,只想找到回张家的路,收拾残局。
  “你别回去了,”宋之初弄好了自己的衣服,伸出手猝不及防的拉住我的手腕,我感觉手腕上一阵冰凉,吃惊的回头看着我们的手相接的地方。宋之初放开了我,把手放进宽大的袖子里,白净的脸竟然浮起来两朵红云。
  “他,那个小萨满,他会收拾的,”宋之初扭过头,说出来的话有点别扭。
  当时我还在想什么小萨满?现在终于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宋之初在破坏我的阵法之前就受伤了,所以才会被困在我的阵法里出不来。而打伤他的人又不是我,只可能是他口中的“小萨满”了。如果小萨满顺着宋之初留下来的痕迹追,就一定会追到张家,看到张家一片混乱,不可能视而不见。
  今天回到家,又看到了萨满派的师公在家里耀武扬威,说出那番挖苦我的话,我就更加肯定是这么回事了。
  “白迟,你还没有见过林小姐吗?”白师公用弯曲的指节点了点桌子,发出几声咚咚声。这时候,从我的身后冒出来一个同样穿着长袍的人,回答:“没有,师傅,昨晚我到场,林小姐已经走了。”我忍不住回头看他,这个“白痴”究竟是什么人?
  他微微的低头,从我的角度看过去先看到的是他尖尖的下颚,薄薄的天然粉红色的唇,嫩个白的皮肤,还有挺拔如峰的鼻子,一双勾人的丹凤眼狭长,黑色的头发垂到额头上,活生生是京剧里的旦角。
  如果不是听到他沉稳的男声,我一定会认为他是一个走中性路线的帅气女子。他注意到我在看他,眼神的余光撇过来,狠色并不少,把我吓了一跳,赶紧把头缩回来。
  白师公好像对白迟造成的效果很满意,挥了挥手,让白迟退下去,说:“我这个徒弟,虽然今年只有22岁,可很有天分。”这不是变着法子说我不行,说我们林家不行吗?我心里气呼呼的。

  “真是亏了您这有天分的白痴徒弟,追着一个来路不明的野鬼,破坏了我的阵法,让我半途而废呀,”我忍不住回击。
  “你看见那野鬼了?”爷爷反而比白师公还激动,问我。
  “嗯,看到了,他还救了我,要不然我今天……”我正打算详细的和爷爷报告这件事情,可是爷爷打断了我,说:“灼灼,你先回去休息吧,爷爷和白师公还有事情要说。”
  “哦,好吧,”如果在平时,我一定会吵着爷爷要听他们说什么,可是今天有外人在场,得给爷爷面子才行。
  我退下来之后,并没有回到房间里,而是在客厅楼梯间的交界处躲起来,准备听一听他们在谈什么。
  “你在这干嘛?”白迟的声音从我身上穿出来,我赶紧把他的嘴巴捂住,没想到他太过于吃惊没有站稳,摔在了墙上,他的体重带着我也顺势摔在他的身上。白迟比我高了一个头,我伸出的手捂着他的嘴,他瞪大了眼睛,脸红的快滴出血来。
  我这时候才发现,我另一只手正好放在他的胸口上,于是不好意思的拿下来,对他说:“委屈一下你,你不要发出声音,我就想听听他们说什么,你也想听对吧?”
  白迟和我不一样,是规规矩矩的乖孩子,也许偷听师傅说话还是平生第一次,他被我捂着嘴巴还不停的摇头。

  我直接忽略了白迟摇头的动作,因为爷爷和白师公已经开始谈话了。
  “老林,我这老耳朵没有听错吧?”白师公说,他的声音很严肃,就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一样,特别的有底气:“你孙女刚才说,她被那野鬼给救了。我原来就有疑心,你林家子嗣众多,并不是没有其他的合适的接班人,怎么就偏偏挑了一个小姑娘做接班人?老林,你现在还想瞒着我吗?”
  白师公说完,一直盯着爷爷,试图从爷爷的脸上看出什么破绽。可爷爷面色入常,也没有回应。
  他们在谈关于我的话题,这让我更加警觉了,爷爷接着说:“你也看到了,灼灼只是一个普通人,甚至天分都不如白迟。我能瞒着你什么?她被救,完全只是一个巧合罢了。而且,接班人这回事,并没有硬性规定。灼灼天分虽然不行,但她胜在后天努力。”

  竟然说我的天分不如这个白痴,我抬起脚踩了一脚白迟,他痛得抽气。白迟还想挣脱我,不过我和他紧紧的挨着,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要挣脱我,必须把我推开,他并不敢这么做。
  “好,我就信你这一回,不过,”白师公说:“既然他已经出现在泉城,我就让白迟留在泉城,托与你们照顾,也方便联络我们萨满派,如何?”
  他的意思就是要让白迟留在我们家?没等爷爷回答,我就冲出去,阻止爷爷答应:“不行,我不答应。他们没有说话,我一个人暴露在他们的视线里。我后悔我这么莽撞的冲出来,可是阻止他们的决定比做什么都要重要!
  两位老人家都愣住了,没想到我会突然杀出来。过了一阵子,爷爷伸出手捂住嘴巴,不自然的咳嗽,眼珠转了转,缓解尴尬的氛围,忽略我的意见,然后问跟在我后面出现的白迟:“贤侄意下如何?”

  白迟这个大呆瓜,我已经出来反抗了,他只需要和我保持意见一致,他们也不能够为难他。可是他说:“听从师傅,林师公丨安丨排。”
  “也好,我不放心灼灼一个人,你在这可以帮帮她,”爷爷转头又嘱咐我:“你也留心跟着白迟学学。”这一下,我整个人都像被霜打的茄子一样了。白迟留下来的事情看来八九不离十是定了。
  我看着爷爷,做最后的努力试图让爷爷改变主意。可是爷爷吃了秤砣铁了心,没有理会我。白师公看到事情安排妥当了,就站起来,说:“白迟,你送送我,我有一些事情要交代你。”
  白迟那张面瘫脸,一点儿情绪的波动都没有,跟着白师公就出去了。他们师徒俩一直走到院子的大门,才开始说话。我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只能够看到两个人说话的动作,可是说的是什么就听不清楚了。
  “灼灼,你莫怪爷爷把白迟留下来,”爷爷在我身后说,他知道我肯定生气了。爷爷从小就非常疼我,几乎是对我有求必应,做什么事情都不会勉强我,可是今天为了一个白迟直接忽略我的意思。
  “白师公这一次来,是代表萨满派来的,也是为了一件非常重要,关乎我们两派存亡的事情,”爷爷继续说那些听起来大义凛然,可是实际上都是鸡毛蒜皮,我不能够体会到的事情:“我知道老白把白迟留下来,是为了监视我们的行动。可是,灼灼你得知道,这白迟也不是一般人,很可能是他们萨满白家的接班人,相当于把人质放在我们家了。”

  “爷爷,”我听完爷爷一番话,才知道爷爷并不是不疼我了,而是为我着想。刚才听白师公和爷爷的谈话,白师公对我的身份似乎有什么怀疑。不过,只要白迟在这里,白师公就不会敢对我下手。我心里嘀咕,白师公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在乎白迟生死安全的人,也不知道爷爷的如意算盘有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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