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的灵车

作者: 飞人

  我叫陈凡,是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17岁中专毕业,进了一家客运公司当学徒,偶尔跟车,替那些老师傅打打杂什么的。
  像我这种学徒本来没资格摸车,碰巧今年清明小长假,客流量十分巨大,公司为了趁机多捞一笔,搞了很多“小黄车”代替大巴接送,24小时营运。
  人手不够,公司也替我安排了一辆,由我和老罗一块换着开,可我刚把车取出来,老罗脸色就变了,急忙向领导反映,表示一定要换一辆。
  负责公司人力资源调运的经理和他大吵了一架,让他能开就开,不能开滚蛋!
  老罗家还有个病妻,也是被生活压得没办法了,才勉强答应跟我一块开这辆破面包车。

  我是第一次出车,心情很激动,见老罗上车后骂骂咧咧,好奇把车停在路边,
  “老罗,清明加班算三倍工资,你怎么还不高兴了?这车虽然破点,总比那帮蹬电动三轮的要强吧?”
  老罗骂骂咧咧地说道,“哼,老子宁可去蹬三轮,也不想开这破棺材盒子!”
  我见老罗话里有话,奇了,追问道,“你啥意思?”
  老罗似乎对此很忌讳,没有继续说下去,“别瞎问,今天是你第一趟出车,听我指挥就成!”

  就这样,我载着气鼓鼓的老罗,在公司总站兜着圈子,拉了好几趟活,天色眼瞅着就黑了。
  我和老罗负责的路线往返于城乡之间,路途比较长,送最后一个客人到了麻田镇,已经快到凌晨十二点,我原路调头,准备回公司再接一趟生意。
  山里的道不好走,这破车太旧,上路的时候明显能听到底盘在晃,驾驶座皮垫子也开了线,就剩几条钢筋托着我的屁股,有点蛋疼。
  路过周家口子,我分神点了一根烟,正想问老罗要不要,马路牙子上却突然蹿出一道红影子,在车头前一晃而过。
  我急忙踩刹车,可已经来不及了,“砰”的一声,车头凹陷出一个印子。
  撞人了!
  我吓得满头是汗,第一趟出车就闯了祸,我的职业生涯绝对毁了!
  老罗也吓得够呛,不过他是老司机,比我镇定得多,坐在副驾驶点了一支烟,狠狠深吸了一口,对我说道,
  “陈凡,赶紧发车吧,离开这儿!”
  我说这样不好吧?我撞人了!
  老罗脸色特别阴沉,狠狠瞪了我一眼,“撞个屁,赶紧走!这荒山野岭能有什么人?”
  我愣了一秒,看了看车头前面的大马路牙子,刚才过弯道的速度只有30码,却看不见被撞的人。
  老罗脸色发紧,“赶紧走,听我的没错,你刚才并没有撞到人!”
  我指了指车头凹陷下去的地方,“老罗,这个大个印子你看不见吗?不行,我得下车看看去!”
  肇事逃逸这种事我可干不出来,正打算拉开车门,老罗却狠狠按住了我的手,“忘了发车前我怎么跟你说的,凡事听我的,赶紧开车!”
  我说那被撞的人咋办?
  老罗气得在我脑门上呼了一巴掌,“你是不是没脑子,半夜凌晨,这荒山野岭上哪儿来的人?”
  老罗话音刚落,我就感觉漏风的玻璃窗钻进一股子寒气,冻得我直打摆子。

  我声音有点发抖,“大半夜你可别开这种玩笑,我撞的不是人,难道是……”
  开夜车的人有很多忌讳,而这些忌讳,多是说不出口的,刚要吐出个“鬼”字,我就下意识把嘴闭上了。
  老罗叹了口气,“换我来开吧,你坐我的位置!”
  老罗还是不让我开车门,两人就在狭窄的车厢里挪了挪窝。
  当我坐在副驾驶上的时候,老罗已经熟练地发动车子,驶离了周家口。

  我心里还很忐忑,看了看老罗发青的脸,“刚才……”
  “你先别问,”老罗专心开车,语气莫名低沉,
  “清明节开这条路线,你要记住三点,第一,凌晨不要半路载人!”
  “第二,半路千万别下车,哪怕有屎尿,你也给我憋回裤裆里!”
  “第三点,别叫他人的名字,如果听见别人喊你,你也千万别应!”
  老罗说得这么邪乎,我已经渐渐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味了,心里盘算了一下,突然脸色一变,
  “对了,刚才你叫过我的名字,我也回应你了!”
  “不可能,我怎么会……”老罗笑着摇头,可笑着笑着,脸色却变青了。
  撞人之后,老罗的确叫过我的名字,我也叫过他,我们两个人都回应了对方一次。

  “怎么办?”
  我想起很多开夜车的忌讳,语气开始发抖了。
  “没事,别怕,刚才叫得这么小声,‘他’不一定能听见。”老罗嘴皮子抖了抖,既在安慰我,也在安慰自己。
  我很想问老罗口中的那个“他”是谁,可越想头皮越麻,赶紧闭上了嘴。
  接下来的路程,我们谁都没说话,只有老旧面包车晃晃悠悠地行驶在路上,汽车底盘发出的“哐当哐当”的声音。

  渐渐的,我感觉情况有些不对,马路牙子上突然飘起了一层雾!
  我赶紧问老罗怎么起雾了,他干咳了两声,“山城被誉为雾都,清明前刚下过雨,起雾这不正常吗?”
  这话是在安慰我,可我总觉得老罗的底气好像有些不足。
  我正要说话,汽车前盖却再次“哐当”一声,好像有个红色的人影飞了出去。
  我用手死死扶着车窗,脸色发白,“老罗,你是不是也撞人了!”
  “别特么叫我名字!”老罗咆哮了一声,一回头,脸都青了,五官也有些扭曲,语气特别狰狞,
  “你想害死老子是不是?”
  我哆嗦了一下,从没在老罗身上看见过这么吓人的表情,结结巴巴地说道,“好……那我不叫你名字,咱先下车救人行不?”
  这一路发生的事情太诡异了,我和老罗居然连续撞了两个人!
  “下个屁,忘了我告诉你的了吗?”老罗几乎是咆哮着在对我说话了。
  我感觉老罗今天怪怪的,情绪特别激动,而且浑身都在发抖,按理说这种状态,应该不会出现在一个有着20多年驾龄的老司机身上。
  “你能不能告诉到底咋回事?”
  我都快崩溃了,连续撞了两个人,老罗却死活不让我下车救人,这要是事发,非但我前途毁了,保不齐还得坐牢。
  “你闭嘴,回去再说!”老罗满头是汗,心烦意乱地吼我一句,胳膊肘使劲哆嗦,再度发动车辆,车轮子缓缓转动起来。
  我看了看窗外,冷汗再度留下来,

  “不……不对劲啊,我们怎么还在周家口?”
  “我知道!”
  老罗咽了咽口水,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咱俩撞人都在同一个地方,而且撞的也是同一个人!”
  这怎么可能!
  我头皮发炸,差点跳了起来。
  同一个人,在同一个地方被我和老罗连续撞了两次,这概率比买彩票中奖都低。
  更何况车子是一路开着往前行驶的,那人总不可能被我撞过一次之后,又跟着车跑,再被老罗撞一次吧?
  老罗没有理会我的惊诧,聚精会神地开着车,半小时后,“哐当”的声音第三次传来。
  又撞人了!
  我站起来,还是没看见被撞的人。
  老罗好像已经放弃了,他把车子缓缓停靠在路边,低头抽了好几口闷烟,肩膀在微微发抖。
  我感觉老罗心里藏着事,他应该还有别的话没告诉我。

  车厢死一般寂静,抽到第三根的时候,老罗才把头抬起来,眼珠子上爬满了红色的血丝,脸色异常憔悴,
  “先歇一下。”
  我实在受不了这种气氛,“到底咋回事,你告诉我行不?”
  老罗拍了拍方向盘,很无力地看着我,“咱们开的是一辆灵车,这辆车上死过的人比你岁数都长!”
  “这怎么可能?公司根本没有灵车这项业务啊!”
  我毛骨悚然,老罗居然咧开嘴笑了,笑容有种阴怖的味道,

  “知道这辆车我为什么不愿意开吗?因此每次开这俩车出来,只能走固定的路线,而且每趟开到深夜,驾驶员都会向公司反应撞死了人……”
  话说到这儿,老罗顿了顿,重新抽了一口烟,咧开满口的黄牙,
  “死在这条路线上的司机已经超过七个了,每个死者都是开过这俩车之后出事的,时间都在清明节前后,我刚才告诉你的话,也是上一个司机死前的头一晚说的!”
  听到老罗的话,我的脸色开始发青,“你肯定是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
  老罗惨着脸,苦笑了一声,“你觉得我像开玩笑?开过这趟车的人,没死也疯了,所以我早上才会和经理大吵一架,可他根本不信这些。”

  老罗的话让我寒毛都竖了起来,“那现在怎么办?”
  老罗摇摇头,“我再试试!”
  他抽完了最后一口烟,红着眼睛把头抬起来,再次发动面包车,车开到一半,老罗突然回头问我,“你有没有硬币?”
  “有的!”我赶紧在裤兜里翻找。
  老罗接过硬币,手指一直在发抖,又说道,
  “快把上衣脱下来!”
  我只好照他的意思,把上衣外套脱掉,老罗也同样脱掉了上衣。

  我们各自抓了一枚硬币,全都塞进了上衣兜,然后把衣服裹成一团,稍微拉下车窗,把衣服丢在了外面。
  衣服刚被扔出去,就不知道从哪儿吹来一股冷风,车顶突然一震,传来“哐当”的闷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在了上面。
  “别往外看,可以走了!”
  老罗猛地一甩方向盘,疯狂地往前行驶。

  这法子好像挺有效果,面包车开着开着,很快就驶出了被大雾笼罩的那片区域。
  老罗长舒了一口气,“还好,总算走出来了。”
  我浑身虚脱,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凌晨三点了,我和老罗在周家口整整转了三个小时!
  老罗也摸了一把冷汗,“看把你小子吓得,大小子哭得跟个娘们似的,哭了这么久,你好意思?”
  我一愣神,“啊?我没哭啊!”
  “你没哭,难道刚才是我在哭?”老罗笑骂我一声,笑着笑着,脸色就青了。

  我心里毛毛的,“你听到什么了?”
  老罗瞥我一眼,摇摇头,“没什么,回家洗个澡好好休息!回了公司咱们就辞职,以后再也别开夜车了!”
  回到公司,老罗把车停进仓库,下车锁好车门,拉着我头也不回地离开。
  第二天一早,我被老罗的电话吵醒,他让我赶紧回公司车库。

  刚进门,我就看见了脸色铁青的老罗。
  他的表情很不对劲,神神叨叨地抓着我的手,那话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小陈,今晚我和你再开一趟!”
  我不解道,“你不是说要辞职吗?”
  “咱们惹麻烦了,今天不能辞职,必须先把‘他’送回去!”

  老罗一脸铁青地看着我,抽了一口烟,“上车吧!”
  我越听越迷糊,试探着问道,“‘他’是谁?”
  老罗把脸别向一边,假装没听见。
  白天开车我并不害怕,颠簸了一趟,来到终点站,正打算原路返回,老罗却拽住了我的胳膊,
  “别动了,车子就停那儿,让它多晒晒太阳也好!”
  我俩守着车子,一直坐到了天黑,差不多到了凌晨十二点,才再次上了车。
  这面包车晒了一整天的太阳,晚上却冷气森森的,好像撬开了大冰窖,坐在副驾驶室上,冻得我直打哆嗦。
  老罗什么话也没说,亲自开着车往周家口驶去。
  车子晃晃悠悠,重新驶回了周家口,那种古古怪怪的白雾又飘起来了。
  老罗一踩刹车,把车子停在了我昨天撞人的地方。
  我不解道,“干嘛停下来?”
  老罗淡淡地瞥我一眼,“已经到地方,不用走了!”
  我悚然一惊,“你到底打算干什么?”

  老罗神神秘秘的,直到现在我还是一头雾水。
  “你老实坐在车上待着就好,剩下的我来。”老罗紧绷着脸,勉强笑笑,拎着一个黑色口袋走到了车头。
  我看见他从口袋里取出了很多东西,有香炉、纸钱和糯米,还有几张画着弯弯曲曲线条的黄纸,全都摆在地上烧了,随后又跪下来磕头,嘴里神神叨叨地念着什么。
  他的脸本来很黑,可烧纸钱的时候却变成了和白纸一样,没有丝毫血色。
  更诡异的是,插进香炉的黄香飘起一股烟柱子,居然全都钻进了老罗的鼻孔!

  随后,我看见黄香上的烟柱子居然分叉成了两股,一股仍旧朝着老罗鼻孔钻进去,另一股却轻轻朝我飘过来。
  我下意识就封死了车窗。
  那股烟飘不进来,就在窗口外面徘徊,逐渐扩散,居然和外面的白雾融合在了一起。
  几秒钟时间都不到,我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老罗……起雾了,你快上车!”

  我拍打了几下车门,可老罗站在浓雾里,身影却慢慢变淡。
  车窗外飘着白茫茫的大雾,一片死寂,我仿佛被整个世界孤立起来。
  我很想打开车窗透透气,却不敢让那些诡异的白雾近身,大喊了两分钟,老罗一点回应都没有。
  我受不了这种气氛,打算下车去找老罗,耳边却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车厢微微晃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摇。
  “老罗……是不是你?”我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壮着胆子问了一声。
  “咯吱……咯吱……”

  车厢还在晃动,什么回应都没有。
  “你特么倒是说说话啊!”我特么都快吓哭了,又不敢出车门,心中越发不安。
  哐……哐……
  车顶上传来轻微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爬到了车顶上,声音断断续续,一直在不停地挪着位置。
  妈的,到底在搞什么鬼!

  惊恐到了极点,我的内心深处反倒涌出了一股愤怒,一狠心,将手撑在汽车门把手上,使劲一推。
  就算要死,我也得死个明白,外面到底是哪路神仙?
  可我刚把车门推开一条缝,白雾中就伸出一只惨白的手,死死顶着车门,又强行把车门推了回来!
  “让你别下车,找死吗?”
  是老罗的声音!

  我激动地大喊道,“你刚才为什么一直不肯回答我?”
  老罗的声音忽远忽近的,“没事,你给我好好待着!”
  有了老罗的回复,我暂时安心了一些,两分钟后,车窗再次被老罗敲开,他站在浓雾中,一张脸若隐若现,“开门让我进去。”
  我指了指驾驶室,“你不开车吗?”
  老罗摇摇头,“车子给你开,我坐你的位置。”
  “哦……”我赶紧挪窝,坐在了驾驶室里面,随后,老罗也拉开另一侧的车门,坐在了我的位置上。
  我递给他一支烟,结结巴巴地问道,“老罗,事情搞定了没有?”
  老罗没说话,接过我的烟,放在了嘴边,掏出打火机试了好几次,打火机却一直点不燃。
  他把烟吐掉,这才对我说道,“差不多了,你赶紧发车!”
  我指着车头前面的白雾,苦着脸说道,“这么大的雾,这车不好开啊。”

  我话音刚落,车顶却再度传来“砰砰”的声音,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趴在上面,使劲用拳头凿着铁皮。
  老罗脸色发青,对我恶狠狠地催促,
  “快开车,‘他’在撞门!”
  我被老罗的话吓惨了,顾不上问,立刻发动汽车,行驶在被白雾笼罩的大马路上。
  说也奇怪,尽管能见度极低,但面包车却行驶得很顺畅,仅仅花了不到两分钟,我就隐约看见了郊区的路灯。
  这次回公司,出乎意料的顺畅,十几分钟后,我再次把车停进了公司车库,刚把手刹拉好,回头一看,发现老罗已经下车走了,但我一直没听见开门的声音。
  这老头真奇怪,我还没问他刚才到底在搞什么鬼呢!
  我急忙锁好车,打算追上去问个明白。
  在公司门口追上了老罗,我气喘吁吁地问道,
  “老……老罗,你干嘛跑这么快,咱不是说好辞职吗?”

  谁知,听到我的话之后,老罗却猛一回头,脸色狰狞地瞪着我,眼珠子暴凸,差点跳出来,一字一顿,
  “这车你必须一直开下去!”
  我被老罗狰狞的神情下了一跳,说要辞职的人是他,不让我辞职的人也是他,真奇怪了!
  老罗没理我,转身走向公司大门,我耳边还残留着他淡淡的声音,
  “不要辞职,这辆车你要一直开下去……”
  等我抬头的时候,老罗已经走远了,可这话却好像就在我耳边响起一般。

  “有病吧?”我嘀咕了一句,转身回到宿舍。
  洗完澡已经快到凌晨三点了,我赶紧钻进被窝睡大觉。
  第二天一早,我再次被一个电话吵醒,电话是经理打来的,“今天你别上班了,赶紧来一趟周家口!”
  又是周家口!
  接到电话,我左眼皮乱跳,急忙穿好衣服,出门打车。
  十几分钟后,我在周家口下了车,看见马路旁边的一棵歪脖子老树上,居然挂着一具尸体。
  走近一瞧,差点没把我吓出尿来。

  树上挂着的尸体是老罗的!
  他双目圆瞪,拳头死死地攥紧,发青的舌头一直垂到了胸口,尸体迎着冷风摇摇晃晃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老罗居然死了……这怎么可能!
  经理不知道从哪儿走出来,脸色异常严肃,“老罗昨天是跟你一块出车的,你老实告诉我,为什么老罗死了,而且尸体居然会被挂在树上?”
  “我……我不知道,你该不会是怀疑人是我杀的吧?”
  我嘴皮子一个劲地哆嗦,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经理冷笑一声,“我要是真怀疑你,直接让丨警丨察把你抓起来不是更好?”
  整个公司的人都知道我胆小,别说杀人了,我平时连只鸡都下不去手。
  我哆嗦了一阵,“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昨天我和老罗是凌晨两点左右回的公司,之后就分手了,你不信可以看监控!”
  经理点点头,“一会见了丨警丨察,你就老老实实把这些话告诉他们,你没有作案动机,他们不会难为你的。”

  果然,随后就有两个丨警丨察过来询问,我按照经理的交代,把事情大致讲述了一遍,丨警丨察没有难为我,只让我手机24小时保持开机,方便他们随时调查。
  半小时后,老罗的尸体被那帮丨警丨察从树上放下来,裹上一层白布,放在担架上,从我和经理身边经过。
  我战战兢兢地看着老罗的尸体,心神不宁,当尸体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一股冷风不知道从哪儿飘过,吹散了盖在老罗尸体上的白布。
  下一秒,一件让我无比惊恐的事情却发生了,老罗的尸体居然坐了起来,双眼怒睁,大喊一声,
  “下一个就是你!”
  尸体说话了?诈尸了!

  我和经理被吓得够呛,几乎同时跌坐在了地上。
  老罗的尸身就这样直挺挺地坐着,眼角都快撑裂了,乌青的一张脸,特别狰狞。
  不止是我和经理,连抬尸体的那两个法医也差点吓出尿来。
  “没事,人死了神经反射弧还没消失,只是神经反射罢了,没事的……”
  一个年纪较大的法医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赶紧用手捂在老罗怒瞪的眼睛上,让尸体平躺下去,又把白布重新盖好。
  老罗的尸体被重新抬走,我和经理这才敢站起来,战战兢兢地看着尸体被运送上车,吓出了一头冷汗。
  经理长吁了一口气,“没事的,你回公司继续开你的车……”

  我没回答,突然跑出去拦下了刚才那个老法医,对他问道,“大叔,能不能告诉我老罗的死因?”
  老法医看了看我,皱着眉头说道,“初步估计是自杀上吊死的,具体原因还得回了警局详细调查才能确定。”
  “这不可能!”
  我当即吼出声,老罗家还有一个病妻,女儿也正在念大学,眼看就要毕业了。

  老罗常跟我谈及自己的女儿,还说女儿一毕业,他这苦日子就算熬出头了,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自杀呢?
  经理跑上来,抓着我的肩膀晃了晃,一个劲对我使眼色,“小陈,你胡说八道什么,别乱说话!”
  我知道经理的意思,老罗毕竟是他手下的员工,如果事情闹大,他也会担责任。
  但我不希望老罗死得不明不白,就缠着法医,打听细节。
  老法医摇摇头,自言自语,“尸体未见外伤,附近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多半是自杀,不过我也觉得奇怪,这么高的树,他是怎么上去的?”

  不知道为什么,老法医这话说完,我脑子里顿时就回荡起了昨天晚上,车顶上发出的那种“哐哐”的声音。
  难道……
  我脊梁骨一炸,赶紧追问道,“他什么时候死的?”
  “大概凌晨一点至两点左右,时间稍微靠前……”

  老法医说到这里,也许是意识到自己不该对两个不相干的人谈及案情,便急忙闭口不语,直接上了警车。
  而听完他的话,我脑子里却“嗡嗡”响,好像被雷劈中了一下。
  凌晨一点到两点半,这个时间,我和老罗不应该正待在车上吗?
  我记得很清楚,我和老罗在公司大门口分手的时候,差不多就是凌晨两点,如果他是在这个时间段上吊的,那跟着我一块回公司的人又是谁?

  想到这里,我突然感觉脑子一黑,一阵天旋地转。
  回公司的路上,我还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经理看我心神恍惚,便主动提出放我几天假,让我好好调整下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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