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浮屠

作者: 云中歌

  戊子年六月初,我因工作安排,与一同被调往腾冲的朋友兼同事秦暮川一起去了腾冲。
  那一段跌岩起伏又离奇的故事,到如今虽已过去十年之久,每每想起却还是记忆犹新,发生的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因为除了那些曲折离奇的事情,我还对一个女孩子心心念念不已,她叫燕歌。
  她是我的满目山河,也是我的爱而不得,从那以后,这世间再也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也没有人再用生命爱过我,我曾经回想起来,悬棺古尸,血海浮屠的旅程中,那个英姿飒爽的女孩子,如果最后活了下来,我们会不会有一个更好的结局…
  戊子年六月初,也就是公历二零零八年六月,安静的办公室里,走进来一个西装革履,挺着个大肚子的男人,他径直走到我的工作台前,敲了敲桌子。
  这是我的上司,朱日枸。
  “你好,猪总,有何指示。”

  我急忙站起身来和他打了个招呼,前两天他小十岁的女朋友将车开沟里了,还是我招呼着公司里的弟兄们去搞出来的,他媳妇非常看重我,还说要让朱日枸给我升职加薪,当时公司里的兄弟姐妹那一个羡慕啊,没想到好事这么快就来了。
  我们都在等着朱日枸给我升职加薪呢,哪知朱日枸犹豫了一会儿说道:“腾冲县,发现了悬棺古葬遗址,根据上面的指示,我们得派出两个人一起参与这次的考古计划,你陈二狗外号半仙正好去走一遭,哦对了秦暮川,别人都叫你秦阴阳,你也去吧,刚好凑一对,一个半仙,一个阴阳先生,这次行动一定大功告成。”
  “我告你吗的个大叽叽,朱日枸,你特么是被猪日了还是被狗日了?悬棺古葬的发现,又不是第一次了,黄河,岭南,哪一次出现的悬棺古葬,派去的人活着回来的有几人?你这不是存心让老子有去无回?老子不干了。”
  秦暮川猛地站起身来,电脑文件直接砸了,别看他瘦高瘦高的像个儒生,心中可是自带七分明火呢。
  “可以啊,不干你可以滚,但是别忘了我没提醒你,你这一走啊,不光是自己十几年的寒窗苦读白搭了,还辜负了父母的一番希翼,何况当初是谁豪气干云的带着包裹离家,就这一走,岂不辱没了自己的志向?”
  朱日枸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对秦暮川说道,同时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秦暮川沉吟良久,终是萎了。

  有些事情,本就不是我们可以抉择的,就在这天,我和秦暮川一起,踏上了去往腾冲的旅程,关于腾冲,我唯一的了解,就是那儿的温泉很多,知道那儿的鸡蛋可以串着卖。
  到达腾冲,我们直接去了悬棺古葬遗址发现的地方——江鸭村,接待我们的是村里的书记刘一锅,村里已经来了不少人,有两个考古队,都暂歇在村子里,等人齐了之后,就出发,我和秦暮川是最后一批到的,当晚大家开了个聚会。
  而我趁着这个时机,拉着书记,聊起了悬棺古葬遗址发现的经过,听书记说,这次悬棺古葬遗址的发现乃是一次意外。
  江鸭村有一座龙台,历时悠久,据说乃是大禹之时神龙所化,千年来很是灵验,保护着江鸭村世代乡民,前些日子,村里突然流行起一种病,药石无医,大人小孩身上皆生红斑,疼痛难忍,久之竟转化为尸斑,乡民皆把希望寄托在了这尊龙台之上。
  然而传说很是灵验的龙台,这次却不灵了,越来越多的人染上这种红斑,后来村里的牛大村,瓜妹儿两个甚至因疼痛难忍自杀了,村里的赵日天是个暴脾气,说什么闭眼菩萨不救世,抡起钢锤就把这尊龙台给砸了。
  这一砸不要紧,砸出来一个入口,发现了悬棺古葬,村里的人竟然也好了。
  和书记聊了半天,大致也了解了事情的经过,第二日在书记的带领之下,我们一同前往龙台,云贵一带的山林很是茂密,山间小路多以被杂草掩藏,书记拿着根木棍在前面打草开路,五十多分钟后来到了一个遮云锁雾的山腰之处。
  但见这里有一条脚掌宽大的路一直延伸到山顶,陡峭得让人心中生寒,但是我们这时候却没有再往山顶进发,书记在半山腰转了一圈,指着前面不远处一座已经残毁的高台对众人道:“那便是龙台了。”

  这处龙台,倒也真是生得稀奇,斜在半山腰的崖壁陡岗之间,就仿佛是从这半山腰长出来的一个样。
  “刘书记,这里面可有人进去过?”
  新闻社记者许青九这时候打开了摄影机,开始了她的工作,刘一锅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众人都被他这摇头点头的动作给搞蒙了,直到考古队两大队长分别开口,他才道:“应该算是没有吧,因为进去的人没几分钟就疯了似的往外面跑,之后最多三五个小时就嗝屁了。”
  “怎么会这样呢?”
  新闻社记者许青九再次追问到,刘一锅摇了摇头看着众人道:“这我哪里会晓得,我又没有进去过,对了我也只能送大家到这里了,各位好之为之。”
  刘一锅说着,直接转身,钻入密林之中下了山。
  我和秦慕川被编制在了这两个考古队中,这两个考古队队号分别是青锋,正器,两只考古队分别由两大队长率领,青锋考古队队长高长青,正器考古队队长靖子伟,这两人看似钢精铁骨的亲兄弟,实则也在真刀真枪的相互竞争,谁能在这次考古行动之中绽露锋芒,不仅手底下的弟兄们跟着沾光,自己的前途也许会迎来一个上升期,很不巧的是我被编制在了青锋队,秦慕川被编制在了正器队。

  这次朱日枸派我们两人来,其实就是充个人数,做戏给别人看的,我以为我们没必要太拼命,慢慢混,混到这次行动结束了就行了,可是后来家国热血,兄弟豪情,哪一样不值得我们拼命将这腔子热血洒在这片土地上?
  “弟兄们,这次悬棺古葬遗址的考察,乃是上面标了重点号的,大家在这次的行动之中如果表现出彩的话,都是家国英雄,等这次行动结束,我与大家设饮三天,不醉不休。你们害怕未知的风险吗?”
  靖子伟这个时候,热血高涨的对他手下的弟兄说道,经他这么一扇呼,底下百十号人瞬间被打了鸡血,高声道:“不怕。”
  我在心底冷笑一声,这家伙真他么的会收买人心,三言两语,就让手下这帮兄弟心甘情愿的替他卖命,再观我们青锋队队长高长青就逊色了许多,他只是说了句大家都做好准备,马上进山。

  因山路实在狭窄,所以只能一个一个慢慢进入,靖子伟想要头功,所以让手底下的弟兄先行往龙台方向进发,这遮云锁雾的山腰实在高得离谱,人在峭壁之上行走,就仿若是一只爬山壁虎一般,在这崖壁之上蹒跚前行。
  靖子伟他们在前,抢先占了狭窄的通道,他这做法显然不怎么厚道,咱们队长高长青也不是吃素的,只见他对着崖壁之上喝道:“伟哥儿,你这种做法要不得,我高长青怎能让你得了便宜去。”
  随即他转向手底下的众兄弟道:“弟兄们,用锁云桥,别让这帮犊子看扁了咱们。”
  “是!”
  高长青一声令下,手底下百十号人马上有了动作,只见他们从随身携带的背包之中纷纷拿出一圈钢索,手脚利索的往龙台方向扔了过去,只闻得空中咻咻声响,这些钢索就像是飞天巨蟒一般,扑在了这悬崖绝壁之间,硬是成了一座座连通龙台的钢丝桥。
  还不待高长青发话,那百十号弟兄迅猛如过江之龙,沿着这新拉起来的钢丝桥快速的往龙台方向爬去,很快便追上了靖子伟的人。
  这一幕幕多年之后回想起来,浑身的热血都会不自由的往头顶蒸腾,而热血过后,却又夹杂着丝丝缕缕的后怕,若是一不小心,掉了下去,粉身碎骨都是轻的,在这大山绝壁之间,肯定尸骨无存。
  即使很多年之后,我回想起这悬在绝壁之间的钢丝铁锁,我都无法回忆起,当初我是如何跟着高长青过去的,到底是何种样的勇气,让我在那一瞬间,抛开了生死,只记得我们青锋队,没有路走,却在靖子伟等人的前面到达龙台。
  龙台之后,的确有一入口处,然而这所谓的入口,并不像是村民口中说的一般,这个入口,一眼望去乃是山涧之下徐徐蒸腾的云雾,也就是说,这个入口并不是通往什么地宫,在入口之处,有两根生了锈的粗大铁链,山风一吹,碰撞出叮当叮当的清脆声响,仿佛是一首古老的云南老歌,欢迎我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外地汉子的到来,却又像极了一首催命夺魂的丧钟之声。
  然而这些危险,仅仅是这次行动的开头戏而已。
  下!
  在靖子伟的一声铿锵有力的命令之下,他手底下的弟兄开始有序的抓着那两根生了锈的铁链往下挪,这两根生了锈的铁链一次容不下多少人,这次我们青锋队没有机会在和他们抢功了,直到靖子伟的人全部下去之后,我们队的人才满满的往下挪,这个时候,谁都不知道下面等着我们的究竟是什么?这两根铁链又伸到哪处石窟洞穴,阎浮山巅。

  “我们成功啦,我们成功啦!”
  在我们队的人还在铁链之上攀腾的时候,下面响起了令人热血沸腾的呼喝之声,这声音高昂回响穿过我们的耳膜,震彻在这古老的云南大山之中,靖子伟他们有了发现。
  “手脚都麻利一点,慢了就只能喝那些家伙的洗脚水了。”
  高长青有些激动的催促着手底下的弟兄,百十号人就像是绑在铁链之上的蚂蚱,快速的往下面腾挪着,直到腾挪到铁链的底端。
  这两根粗大生了锈的铁链并不是通往什么石窟洞穴,阎浮山顶,谁都没有想到这两根铁链之下,在遮云锁雾的山腰之上,会有一条长到不知尽头的古栈道,这条不知存在了多少年代的古栈道,就像是隐藏在这大山峭壁之间的盘龙一般。,连通着一个湮没在光阴之中不为人知的世界。
  而在这条古栈道边上的峭壁之上,一樽樽古老的棺材,就像是密密麻麻的蜂群一般,安静的躺在这与世隔绝的大山之中,这种情景,十年甚至百年之后回想起来,依旧会觉得震撼不已。
  “在经历了钢丝铁锁,神秘龙台之后,我们接下来又会有什么发现呢?悬崖绝壁之上的古老栈道,究竟是如何建成?这一樽樽古老神秘的悬棺,到底是如何运到此间?它们的存在究竟又隐藏着何种古老的秘密?我是青九,欢迎继续锁定我们的节目,让青九带你走进腾冲之行,揭秘隐藏在云南大山之中的秘密……”
  这个时候,站在栈道之上,脚下便是云烟锁雾的情景,新闻社记者许青九,继续开着她的摄影机,将这里的一切,带给全国数以亿记的观众。
  而震撼于这一奇观的众人的魂魄在两大队长的呼喝之下,终于回过神来,靖子伟笑着对高长青说道:“老高,这悬棺古葬真的存在啊,不过可是我先发现的,这头功你怕是抢不去了,这样这古栈道不知有多长,这悬棺不知有几樽,咱们合理分工,这一片就由我带领弟兄们进行发掘,前面那一片归你,咱们但凭本事,最后看各自的成果论功,你看如何?”
  这次的确被靖子伟抢了先机,高长青也不好在说些什么,只得道:“既然如此,那就依你,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别到时候我老高有了新发现,你又说是你发现的。”
  靖子伟笑道:“我靖子何许人也?会做那种事?对了老高,我得让弟兄们动工了你请自便。”
  靖子伟说着不再理会高长青,转头对手底下的弟兄喝道:“三人一组,拉好抓山锁,掀棺进行考察,记住不得损害里面的任何一件物事,否则按照损坏文物罪进行论处。”
  那百十号弟兄听言,直去背包之中抓出一根东西,这东西前端是一只钢爪,连通着钢爪的是一根钢丝绳,这东西能够嵌入坚硬的山石峭壁之上,这些人将这钢丝绳绑在腰间,说白了就是加强版的安全绳。
  “看什么看,看他们有肉吃啊?都给格老子动起来?他们掀棺,咱们也掀棺,看谁捞到的肉多。”
  高长青一声令喝,催促着众人往前面行,和靖子伟等人一样,大家把抓山锁固定好之后,沿着钢丝绳爬到了悬棺之上,这些悬在山腰的棺材,竟然经千年而不朽,也是奇中之奇。
  爬到棺材之上后,这些人并没有直接掀棺,而是都摸出一把小锤轻轻敲打着棺材盖子,没多大一会儿,棺材盖子上被敲出来一块一块的固态晶体,这东西就像是一层保护膜,保护着这些棺材不被侵蚀。

  “这是古代特别熬制的松脂,松脂熬成滚烫的松油之后,往棺材之上一倒,便会瞬间凝固,形成一种犹如蜡质的保护层,起到密封保存的效果,在岭南,江淮等处发现的悬棺遗址之中,也有记载。”
  在许青九的解说之下,我方才知道敲起来的这层东西是啥,说实话,我们对这些东西真的是一无所知,这次被朱日枸强行安排来这儿,也是万般无奈,这就非常的让我尴尬了,比如现在。
  我被安排到了一个小组之中,我的队友是两个老油条,看着他们动手,我却只能干看着,就算是我想动手,他们也不让我动,我一动手就是给他们添麻烦。
  我只能尴尬的看着他们操作,然后看看许青九现场的精彩解说,总感觉绑在腰间的抓山锁有些勒得慌,不自在。
  “啊!”
  就在工作缓缓进行之时,靖子伟他们那边却是突然响起一声惨叫,这声惨叫初时响在山腰,后来逐渐往下,再后来就没了声响,所有人手头上的工作都停了下来,不由自主的往靖子伟他们那边看去。谁都知道,有弟兄落下去了,而谁都明白,落下去的后果,我只在心底默默祈祷,千万别是秦慕川那个秦阴阳。
  “看什么看,望人家面,狗吃自家面,注意自己身上的抓山锁,继续干。”
  高长青喝道,探墓寻龙,本就常有人死,死了的兄弟,靖子伟若是良心好一点的话,功名簿上先登他的名字,他的死亡,并不能影响工作的继续进行。

  中午的时候,大家蹲在悬棺之上吃了一点干粮,然后继续开工,令人遗憾的是,这点时间打开的悬棺之中,并没有什么金银明器,锦卷帛书。
  直到日暮时分,靖子伟那边才有了发现,在一口棺椁之中发现了一卷帛书。
  这下队长也让我们大家歇工了,全都退到了栈道之上来,纷纷传看靖子伟他们发现的帛书。
  这卷帛书之上,并没有什么什么文字记载,只是大山之中,有一方鼎,鼎外有二童子,不断的正向方鼎之中添碳,这模样应该是在炼丹。
  “没有文字记载的炼丹图,究竟蕴含着什么意思,秦汉之后,天下之人,生起厚葬之风,死梦寻仙之游?这一新的发现?会不会给悬棺古葬的秘密,带来新的线索?咱们继续关注。”
  许青九继续解说着,这卷帛书则成了我们所有人第一天的战利品,因山路遥远难走,往来费时,所以大家都在这山腰之上过夜,往栈道之上一躺,便是天造地设的温床。
  睡到后半夜之后,山风劲吹。直凉到裤裆里,大家都爬起来解手,只觉得星辰就在眼前,伸手可摘,却再无睡意。

  大家没了睡意,两个队长又开始催促着动工,如此三五日时间,歇在山上,做在山上,这种条件着实艰苦难熬,让人微微觉得不值当的是,这种煎熬却来得收效甚微,这些天的劳作,所获得的收益实在太少。
  本来满怀信心的来,可是空空如也的棺椁,就像是无情的铁面包公,狠狠的扇了大家一个响亮的巴掌,众人都有些泄气,好在两个队长精气勃发,一直在为大家打着气,所以才不至于溃不成军,所有人都在咬着这口牙,拼命的坚持着,因为他们坚信着,他们揣着一腔热血到此,这古老的大山,不会辜负他们。
  然而这种硬汉一般的坚持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所有人携带的干粮和水都几乎告罄,食物的空乏眼看着成为众人退回去的无可避免的理由。
  可是任谁都没有想到,这次逼着众人退回去的却不是食物和水的短缺,因为有一样东西,在食物和水来临之前,抢先一步赶了过来。
  这东西就是村民口中说的红斑,开始的时候是一两个人身上起了红点,大家不以为意,以为是热痱子或者蚊虫叮咬所致,过些天就自然而然的好了,然而事实并没有如大家之所愿,这东西很快在众人之间蔓延开来,而且这些红点越来越大,逐渐形成一块块尸斑,而且奇痒难忍。
  无奈之下,两个队长只能命令大家,原路返回,回到村子之中进行休整治疗。
  这次发病,无一人幸免,两大队长包括我自己在内,都染上了这种红斑,回去的路有些艰难,之前个个信心满满,如今人人士气低落,在攀山过岭的时候,有几个弟兄因为身上红斑奇痒难忍,伸手去扣,每望脚下的路,失了足,跌入了绝壁之下的深渊之中。

  回到村子里之后,两大队长急忙联系上面派给药物,然而等了几天药物方才运来,而在这几天之中,又有几人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在药物的作用之下,所有人的病情得到了暂时的控制着可是一天的时间都不到,药物的效果就完全丧失,这些红斑已经完全转化为大块大块的猩红尸斑,夹杂着刺鼻的尸臭,宣示着众人即使活着,也已经是一具活尸了…上面派来的药物,完全不管用,反而会催发这些尸斑的烈性,两大队长明令禁止,不得使用药物,可是有许多人因忍受不了奇痒和疼痛,选择饮鸩止渴,吃下药物,这些尸斑暂时被控制之后,又会更加猛烈的爆发,又有大批的人因此死去。

  我和秦慕川忍受不了这种折磨,听说村子里的粪坑里的粪水能够缓解奇痒,我们两个于是整天泡在了粪坑之中,还别说这种方法有效是有效,身上那红斑也不痒了,也没有再转变,但是这种方法治标不治本,人不可能一辈子活在粪坑中,何况这样身上的红斑也不会消失。
  而这活命的机会,又有多少人愿意泡在这粪坑之中?
  几乎所有的人宁愿吃下药物而去死,也不愿意泡在这臭烘烘的粪坑之中。
  这突如其来的病,几乎要了一半人的命,两个队长都在商议,是否放弃此次的行动,选择回归城市治疗。
  这日,我和秦慕川泡在粪坑里等死,听得人群躁嚷起来,说什么新闻社记者许青九不行了。
  这姑娘,我几次让她泡粪坑,但是他就是不愿意,这么好的一个姑娘,二十出头,人生的路才刚刚开始走,这么去了实在是可惜。
  我一下从粪坑之中跳出,跟着众人奔到许青九的房间,只见她面若金纸,唇无血色,人命关天哪。我扑身走到她身边,就欲抱着她往粪坑里去,可是却被她给阻止了。她缓缓地道:“小陈,谢谢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只是现在我不行了,你就让我有尊严的走吧,这些东西就交给你了,你要替我完成我没有完成的拍摄,我还欠大家一个云南大山的秘密。请你一定要帮我完成它…”

  “滚犊子,你自己完成不了,劳资我不做你这个人情,欠的你他么的自己去还。”
  我大声的骂道,捧着手里沉甸甸的摄影机,许青九却在也没有回答我,她真的就这样去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人生刚刚开始,却没想到却再也经历不到余生的韶华光阴,怨只怨上苍,只给了她这么点寿元,只给了她一个客死他乡,心愿未成的命。
  “尊严,尊严!要这没用的东西有什么卵用!它能救命吗,它能让你们这群狗日的活下去吗?泡个粪坑而已,卧槽尼玛的尊严…”
  我大声咒骂着那些围在许青九房间门口的人,捧着重若泰山的相机,一路的骂道两大队长的房间里。
  两大队长商议,将许青九的尸体就地火化,然后盛了骨灰,送回城里安葬,我却是拼死不允,这些天看着许青九的努力,看着她的解说,这里的人有哪一个懂她?她要的又岂是那功劳簿上的腐臭功名?这是一个正直青春年华的少女,满怀希望来到这大山深处,她想通过她的努力,通过她的解说,让世界上更多的人看到这隐藏在大山之中的古老遗址,将希望的种子播撒在这片土地之上,因为她相信,悬棺古葬的发现,肯定会带来更大的利益发展,引来更多人的关注和投资,这才是她含恨相托的意义。

  在我的执意坚持之下,两大队长最终同意将许青九就地安葬于腾冲分水岭,这里能够望见腾冲的所有大山,能够望见那还没有被世人所知的悬棺古葬。

  人们一边准备安葬许青九,两大队长同时向上面汇报了新闻社记者许青九的牺牲情况和安葬事宜,华夏之人讲究一个落叶归根,我不知道我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多年以后,当悬棺古葬的文化引来许多大贾的投资,这里的一切正式被世界所熟知之后,中央考古院院长,陪同大书记来云南视察工作,至腾冲分水岭之时看到许青九的墓穴已是残破不堪,大书记问起这处墓穴之后,命人以分水岭为墓园基地,正式打造了方圆百里的青九陵,大书记亲笔题碑,碑文有一处诗曰:“敢将韶华遗异土,腾冲前世何功德,今此繁华若鼎盛,青九之名应丹青。”
  短短两句诗道尽了许青九匆匆忙忙的一生,肯定了她的牺牲,腾冲到底前世修了何种功德啊,尽让这样一个少女将青春韶华全部洒在了这里,如今腾冲能有这样的繁华,青九的名字更应当记入丹青史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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