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作为繁华茂丽的省会一线大都市，不仅白天车水马龙繁华似锦，就连夜景也是五光十色，气势磅礴。
　　但自从唐澍入职了这家名叫“潜力无限”的产品设计公司，成为一位产品造型设计师之后，锦城的白天和黑夜，都跟天天坐在格子间里，对着电脑建模画图的她毫无关系了。
　　整个公司只有十几个人，项目杂，事情多，加上客户爸爸时不时提出的奇思妙想。入职半年，唐澍愣是从一个嘛也不会的毕业生，成了什么都要会，什么都要干，凡事都要忍的全能型女“忍者”。
　　有个笑话说，有人问程序员，你们对“码农”这个绰号有什么感觉？，程序员一脸感激的说很满意，因为至少还是个人，做设计的都已经成狗了。
　　唐澍深以为然。
　　因为当别的姑娘在化妆的时候，她在画图；别的姑娘在做面膜的时候，她在建模；别的姑娘在约会的时候，她在手绘；别的姑娘在谈恋爱的时候，她在谈方案。
　　今天是比上坟还要痛苦的黑色星期二，客户周一把方案打回来，周二就是重新再来的日子。
　　刚开完公司早会，娘娘腔经理就翘着兰花指，颐指气使的给唐澍下死命令：“这个客户是好不容易才拉回来的，他对上次的造型不满意，你马上重新弄，这个按摩椅的造型方案今天必须建出模型，渲染图今天必须出来，如果让这客户跑了，丢了这单，你唐澍要全权负责！”
　　唐澍心说这一天就要建完，当我是不用吃饭不用上厕所的机器人吗？
　　她弱弱问：“经理，先用Photoshop做图可以吗，这样比较快，也好改。”
　　娘娘腔冷笑一声：“图省事是吧？行，对方想看所有角度的渲染图，你用Photoshop把所有角度都做一张。”
　　“所有角度？”
　　“正面、背面、侧面、俯视、底视、全方位的侧45度，剖面图……”
　　唐澍一算这张数，知道这客户就是想要看全方位的模型，如果用平面软件来做，前期虽然简单快捷，但后面能让她做吐血。建模虽然前期麻烦，但后期渲染图会极其方便。

　　因为知道这个客户的尿性，所以唐澍当机立断：”经理，我还是建模吧。”
　　说完她摊开草稿本，拿起一只笔在手上转动。唐澍每次开始构思的时候就开始转笔，这个习惯她从高中就开始了，经过多年练习，她已经能让那只铅笔在自己的五个手指头间灵活转动，从大拇指和食指之间翻转腾挪到无名指和小手指之间，瞬间又从小手指转回到大拇指，一气呵成，绝不掉链子，跟玩杂耍似的。
　　娘娘腔看唐澍还真的老老实实的重新设计，气得用兰花指戳她的绘图本：“你还浪费时间去搞什么设计？客户就想要这个扶手这可以出菜单的，这里需要一个闪烁的动画，还有，这个靠背这有个蝴蝶谷，这么简单的客户心思你都猜不透吗？”
　　唐澍皱起眉头，这不就是国外那个出名的按摩椅造型吗？她还能不知道吗？她只是不想照搬照抄而已。
　　作为设计师，她很认同乔布斯说的一句话：Peopledon`tknohatIreallyantatall，untilyourproductsareintheireyes.
　　其实客户是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的，直到你将产品放到他们眼前。现在这个客户是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造型的，所以才一直改了无数遍，最后想要照抄国外那个出名的按摩椅。
　　改了这么多遍，唐澍只是想要用尽全力，设计出让对方觉得“哇，这就是我一直想要的产品”，而不是让客户像个没方向的跟屁虫，只能跟着国外的设计，做个山寨产品。
　　娘娘腔迅速调出手机中的一张椅子图片，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大声说：“你给我抄这个，这么简单的项目，你来来回回弄了八九次还没搞定客户，这后面还有一大堆的事没法开展，你赶紧今天给我弄完，客户一确定，产品结构设计马上接入！”
　　这么赤裸裸的让她抄袭，唐澍也有些情绪：“经理，我觉得我们自己的设计并不差，只要多推一些原创设计的方案给客户看，把优势和亮点展现出来，对方会看到合适的，我们一味的抄袭国外的设计，除了被说山寨之外，也没法做出属于我们自己的设计。”
　　空气中安静了几秒，其他同事害怕殃及鱼池，纷纷缩回各自的龟壳格子间里。
　　娘娘腔没想到唐澍作为公司里最低阶的产品设计师，也敢跟他呛。他气得一拍桌子：“你觉得？你是谁啊你觉得？是你掏钱吗？这事是你说了算吗？别跟我扯什么原创设计和创新精神，我告诉你，要干干，不干走人！”

　　唐澍手里紧紧攥着马克笔，气得有些抖，此时的她真想把笔扔对方脸上，说老子不干了，谁爱干谁干，老子来这里是为了实现自己的设计梦想的，不是当个画图机器的！
　　但这解气的画面也就在她脑子过一过，想到每个月那些如约而至的生活账单，她瞬间又怂了。开始给自己洗脑说，优秀的设计师都是从借鉴开始的，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只要心里不放弃自己的设计，终有一天，会遇到有骨气有志气，不想抄别人产品的客户。
　　这么想着，唐澍忍下了这口气，终于又老老实实的坐下来，拿着那支想扔对方脸上的笔，在纸上照着国外的那个设计款式开始画起来。
　　看她闭了嘴，娘娘腔轻蔑的哼了一声，举着兰花指走了。
　　等娘娘腔一走，坐在唐澍隔壁的，眼泡肿得跟金鱼似的一位大姐就站起来，拍着唐澍的桌面说：“小唐啊，那娘娘腔就这样，你别往心里去啊。”
　　唐澍把齐耳的黑碎短发别的耳朵后面，扯扯嘴角：“我没事。”
　　“没事就好，对了，你别忘啦，今天你要把扫地机器人的模型建出来。”
　　唐澍一愣：“李姐，我今天活很多，帮不了您了，您能不能自己……”
　　话还没说完，对方脸就拉下来：“你昨天答应好的事，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建个圆盒子能费你多少事？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懒了吗？”
　　唐澍心说既然费不了多少事，你为什么不自己建？明显是欺负她这个资历最浅的新人嘛。看李姐的嗓门越来越大，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唐澍忍住脾气：“知道了李姐，一会建完了发给您。”
　　“早这样不就没事了嘛，辛苦了。”李姐甩了一句，转眼跟旁边的同事有说有笑去了。
　　唐澍一头扎在电脑前，用rhino软件按照客户第八次修改的意见，重新建出一个按摩椅。此时的她，连她自己最初设计的第一稿是什么样子的都已经不记得了。
　　她时常在想，她特么是个设计师，不是个建模工具，不能每次都听各种拍脑袋的人说出的各种意见，再把自己的设计稿改得面目全非！
　　气急攻心的时候，她无数次想要拍桌而起，想要辞职离开，去更大的公司，更高的平台上施展抱负。但看着自己那张二流设计学院毕业，没工作经验也没成功案例的简历，唐澍又默默的坐下来，看了眼公司的宗旨：客户虐我无数遍，我待客户如初恋！然后打开客户要求修改的内容，继续干活。
　　建了一上午的模，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唐澍拿着饭盒到四楼去打饭。
　　这栋大楼里集合了无数家公司，四楼就是所有公司的食堂，以菜少难吃闻名，但因为有内部关系，一直长期霸占着这个风水宝地。很多公司员工为了赶时间，不得不来这里对付，所以食堂每天都人声鼎沸，来慢一步都没有菜了。
　　唐澍绕着食堂看了一圈，打菜的人都像是得了帕金森，手不停抖，连带着勺子里的肉都抖掉了，只剩下一片绿油油的青菜。
　　唐澍有个毛病，从小就吃不了青菜，一吃带有叶绿素的东西就拉肚子，她们家族每一辈都出这么一个体质的，算是家族遗传，她这一辈让她给摊上了。
　　不吃菜其实对于唐澍来说也没什么，她从小就对肉情有独钟，吃不了菜，正好有了正当理由只吃肉，而且她还狂吃不胖。这个体质一度让她很开心，直到开始住校，开始进入社会，她才体会到其中的不便。
　　为了避开跟菜一起炒的肉，她单独要了一份肉类里最便宜的肉丝米线，还好声好气的叮嘱食堂老板：“不放葱花不放香菜不放任何绿色东西。因为我吃绿色的东西会拉肚子。”
　　老板把毛巾往肩上一搭，爽快答应了。
　　等米线送来，唐澍差点气晕，这上面铺了满满一层香菜。比一般加香菜的客户给得还多，这是故意的吗？
　　她拿着米线去质问老板，老板一双小眼睛上下打量她：“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嘛，我就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拉肚子。要不然这样，这米线我不收钱，你吃下去我看看？”

　　食堂里人来人往，唐澍忍住爆粗口的冲动，笑笑转身离开。
　　出了食堂，她马上拿出手机，把之前偷偷拍的几张食堂脏乱差的照片发给了好友丁丁，丁丁的舅妈是锦城卫生食品检查部门的头，此时是严打期间，正愁没典型，她消息刚发出不久，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就冲了上来，食堂老板被带走的时候还一脸懵逼。
　　她唐澍是好说话不是好欺负，看到这家倒霉催的食堂要整顿一段时间，她心情舒畅的下了楼，但肚子依旧咕咕叫。
　　没吃到肉，她干什么都提不起劲，看了眼时间，还有一个小时的午休，她一咬牙，在路边坐了两站公交车，去了一家家常菜馆。
　　因为好吃肉，所以唐澍对这附近好吃的肉店了如指掌，这家店的红烧蹄髈每周二都会搞特价，她在门外闻着，就已经被肉香勾出了馋虫。
　　此时正是吃饭的点，小店里根本没有空座，唐澍施展腾挪大法，好不容易买到一份猪蹄盖饭，看到角落的一张桌子旁边还有个空位，她挤过去坐了下来，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六神花露水的味道。
　　她转头看了眼旁边低头看榫卯结构的木头桌子腿的男人，这气味应该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这气味虽然有些影响食欲，但她今天穿了长裙，店里有小蚊子，就当帮她驱蚊了。
　　被虐了半天，折腾了这么久，终于能吃上一口肉了。唐澍闻着肉类油脂特有香味，用力咬上一口，满嘴是软糯的肉香，她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感叹，回血最快的方式，果然是吃肉啊。
　　她一直埋头大吃，直到感觉到有些异样才抬起头，看到坐她旁边，身上散发花露水味道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抬起头在盯着她看。确切的说，是在盯着她碗里的肉。
　　程皓把视线从她抓着猪蹄子的油腻双手转到她油汪汪的嘴巴上，又从她的嘴巴移到她那双笑起来几乎看不见的单眼皮小眼睛上，她右眼角靠近颧骨的位置下面有颗小小的黑痣，此时她大快朵颐的样子让他眉头微皱，他别过脸去，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作为一名素食主义者，他虽然不反对别人吃肉，但也并不想看到。本以为这个看起来纤细斯文，装着打扮还算精致的女生会注意形象，饮食清淡，没想到竟然是个超级食肉兽。
　　此时他旁边的唐澍并不知道对方的心里想法，她看了眼他碗里除了一片绿油油的青菜就是白米饭，没有半片肉，她毫无食欲的收回目光，边肯猪蹄，边用余光偷偷瞄这奇怪的男人。
　　怎么说呢，这人明明脸上的肤色比女生还白净，黑碎短发，看起来年纪不大，却穿着一件灰黄色，老气横秋的薄款夹克外套，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爷爷辈才戴的老花镜款式的眼镜，明明模样看着不大，却非要把自己往四五十岁的年纪捯饬，让他显得无比老气和土气。
　　唐澍心里可惜道：原本清清爽爽的小男生，非要弄个中年油腻打扮，现在的大学生都什么审美？
　　每个设计师都有职业病，唐澍也不例外，她每次跟丁丁出去逛街，总是忍不住给她的穿搭来点颜色和款式上的小建议，看到朋友圈有人发少一张九宫格的照片，总会觉得哪里不对劲，一定私信对方发满九张，就连看到建筑师父砌墙，都会默默的在旁边看有没有把图案对上。
　　此时她看到这个小男生这样的搭配，当然忍不住要“好心提醒”。她擦了擦嘴，刚要说话，忽然看到他怀里竟然还抱着一个三四十公分长的，造型巨丑的，屎黄色的……垃圾桶？

　　唐澍看看垃圾桶，又看看这男生，心说这人不会是脑子有病吧？她越看他越觉得不正常，心说还是不开口了，据说神经病打入是不犯法的，算了算了，闭嘴保平安吧。
　　唐澍稍稍往墙边移了移，从嘴里吐了几块骨头出来。她左看右看，想着垫张纸放在桌子上，但又觉得整张桌上就她吐骨头，有些不太好；直接放在碗里堆着吧，又觉得吃起来不舒服。
　　此时正好旁边的怪人站起来走了，唐澍瞧了眼他那碗里剩下的几口米饭和几根青菜，当即就决定把骨头丢到他那个没收拾的碗里。
　　位置大了，又有了吐骨头的地方，唐澍吃得不亦乐乎。正吃得开心，没想到那个怪人竟然又回来了，手里还多了一瓶矿泉水。
　　唐澍呆住，看看他，又看看他的碗，原来他并没有吃完，只是去柜台买了瓶矿泉水……

　　程皓看看她，又看看自己的碗，他没想到自己刚走一分钟，这女人竟然就敢往他碗里丢垃圾，还是肉骨头。
　　空气静止了一秒，唐澍怕这怪人发起疯来会弄死她，赶紧站起来道歉说：“不好意思啊，我刚才以为你吃完了，这样吧，你这顿饭多少钱，我把钱给你。”
　　程皓看着她那双油腻的双手胡乱的抓起包包，想要从钱包里找钱给他。
　　他有些反胃，冷冷说：“不用了。”
　　“啊？”唐澍本以为这怪人会情绪崩溃大喊大叫，没想到他只是表情淡漠的抱着他的垃圾桶转身走了。
　　唐澍一张黑人问号脸，但到底是松了口气，看着他怀里一直紧紧抱着那个巨丑的东西，那东西似乎又不太像垃圾桶，但这种丑陋又毫无设计感的东西一向让她反胃，她锤了锤胸口，把翻上来的食物给锤了下去，毕竟这么好吃的肉，不能浪费了。
　　等唐澍吃完回来，公司里的人还都趴在桌上争分夺秒的休息，她喝了口不加糖的速溶咖啡提神，然后往自己干涩的眼里滴了两滴眼药水，又继续对着电脑一顿操作猛如虎。
　　又干了一下午，等她终于把刚渲染出图片发过去给客户爸爸，一抬眼已经华灯初上，楼下饭店的饭菜香味直蹿鼻孔。
　　唐澍饿得眼花缭乱，好在事情总算是做完了，她伸了个懒腰，心情不错的拿出手机，给自己的男友陈鹏发了条信息：亲爱的我下班了，撒花~一会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回去。

　　对方过了一会才回了两个字：随便。
　　唐澍丝毫没有介意对方的态度，想着自己刚才问得太宽泛了，便噼里啪啦打了一串男友喜欢吃的具体菜名：锅包肉，粉蒸肉，酸甜排骨，要吃哪个？
　　又过了五六分钟，对方才回：我都说了随便！我现在正提交万时科技环保大赛的设计作品，网速卡得已经够让人上火了，你这还一遍遍的问，是嫌我不够烦躁吗？
　　唐澍一看日期，还真是提交比赛方案的最后日期了，她赶紧发了条信息说：行行行，那我就随便买点回去，你先忙。
　　发完信息，唐澍点开微信钱包查看余额，距离发工资的日子还有一个周，这点钱她得省着花，毕竟她一个人赚钱两个人花，晚上就给男友买一份锅包肉，她嘛，回去吃碗泡面，权当减肥吧。
　　说到陈鹏投稿的这股万时科技的比赛方案，这个以垃圾处理和环保为主题的大赛，因为高达五十万的奖金而备受关注。
　　唐澍当然也跃跃欲试，在陈鹏设计他的方案的时候，她也自己忙里偷闲，见缝插针的设计了好几十个方案，想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多一个方案就多增加中奖几率，万一中了呢？
　　即便拿不上大奖，能拿个优秀奖什么的，也能为她那张黯淡无光的简历增加些光彩，为她以后跳到更大的平台增加些底气，毕竟她唐澍最大的梦想，就是当一名优秀的产品设计师。
　　干了这么久的打杂工作，唐澍最希望的事，就是哪一天能完全按着自己的设计方案，量产出一款真正的产品，看着它从图上的线条变成真真切切的东西。
　　每当她幻想着自己设计的产品摆在商店里售卖，为客户提供方便，受到客户的喜爱，她就觉得激动不已，这种实实在在的成就感，是她成为产品设计师的动力。
　　唐澍收拾好包包，想着买东西去陈鹏那一块吃完，然后把她放在他电脑里的那几款方案也一起发送到大赛邮箱。她站起来刚要关机下班，右下角QQ上的客户爸爸头像不早不晚，很是时候的闪了起来。
　　唐澍嘴角抽动了几下，心里一沉，硬着头皮点开信息，看到客户爸爸发来的话：这按摩椅造型设计太丑了，改一下。
　　准备下班的好心情瞬间就崩了，关键是对方还用了瞬间就能逼疯她的词：太丑！她心里顿时就抓狂了：我的刀呢？我那把四十米的大菜刀呢？

　　纵使心里有千万个不满，但作为一个设计师，她看了眼贴在墙上的公司标语的，深吸一口气，回复客户说:您是哪方面不满意？
　　客户爸爸:我不知道，就是感觉这么设计不大气，不好看。
　　又是感觉！她心说这个修改的要求是你提的，方案也是你要求变成这个样子的，你现在说没感觉？这已经是第九次推翻重来了，这人跟前面八次用的词都是一样的，就不能有点创意？
　　唐澍辛辛苦苦干了一天，对方一句话就宣布她今天白干了。果然，做设计的，电脑不是必备，菜刀才是！
　　唐澍告诉自己冷静冷静，然后又看了眼自己手机屏保，上面是一堆横七竖八的，能洗涤她心灵的鸡汤句子：放下菜刀，不能跟钱过不去。客户爸爸不是傻逼，是会说话的人民币。说改就改，无怨无悔……
　　每当她觉得自己要爆发的时候，这个手机屏保就像个定海神针一样，及时的堵住了她熔岩滚滚的火山口。工作的这些日子，她发现自己的脾气越来越好，什么事都能忍下去，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忍者”。而这个功臣屏保，是她从公司业绩最好，经验最丰富，实际年龄比她大不了几岁，但看起来已经苍老成四五十岁样子的一位前辈那讨来的。

　　唐澍深吸一口气，打过去一行字：那您想要怎么改？
　　客户爸爸叼着牙签：你是设计师还是我是设计师？我要是知道怎么改还找你干什么？
　　唐澍的火又蹿了起来，她又看了眼屏保，忍住脾气，脸上保持僵硬的微笑：好的，明白了，我再改一下。
　　对方又发来一句：麻烦今晚上改好，我们明天一早就要评审，辛苦了。
　　唐澍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给男友发了个信息：亲爱的，我要临时加班了，我给你叫了外卖，记得好好吃饭。对了，我也做了个参赛方案，是几款厨余垃圾处理器的设计，就放在你那台电脑里，你发送的时候，帮我也发送过去吧。
　　陈鹏没回复，他一忙起来就这样，唐澍识相的不再发消息打扰他。她给自己冲了杯提神续命的咖啡，打开电脑，开始建模。

　　等唐澍回到住的地方，看到丁丁刚洗完澡出来。
　　“我回来了。”唐澍有气无力的脱鞋换鞋，游魂一样飘到沙发上，大字型倒下去，累得一动也不想动。
　　丁丁走过来探了探她的鼻息：“我去，这都几点了，你老板够狠的啊。天天让你这小身板加班还不给加班费，你打算什么时候告那黑心老板，我帮你！”
　　唐澍躺着说：“现在，马上。”

　　“请问你现在身上的钱够诉讼费吗？”
　　唐澍闭上眼：“先欠着。”
　　丁丁扯住一抹律师的礼貌微笑：“想法很好。但我们现在身处法制社会，法律有一个特点，就是只要法律没写明违法的，那就是允许的。所以你的加班不违法，恭喜你不用浪费诉讼费了。”
　　“家里有没有吃的，我快饿死了。”唐澍半闭着眼，气若游丝。

　　丁丁打了个饱嗝，扭动丰腴的腰身，去给她冲了杯蜂蜜水：“你成仙了？怎么现在还没吃东西？我现在就给你点一份，你先喝水充饥吧。”
　　唐澍摆摆手：“算了别点了，我这个月没钱了，我喝点水，洗洗睡了。”
　　丁丁一看她这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你每个月省成这样还穷得吃不起饭，钱都拿去供那吃软饭的小白脸了吧？”
　　唐澍揉了揉太阳穴，知道丁丁是心疼她，但她还是忍不住为男友辩解：“别说得这么难听嘛，陈鹏不是吃软饭的，他只是潜龙在渊，我相信，他终有一天会飞龙在天。”
　　“就他，别玷污了这两句话。”丁丁狠狠翻了个大白眼：“也就是你这傻子相信他能成功。我告诉你，就他这种软饭男，除了那张皮囊长得稍微好点，其他的一无是处，你就是被他的外表蒙骗了。”
　　唐澍翻坐起来，跟丁丁说：“我又不是傻子，我怎么会被他蒙骗呢？当年就是因为他，我才走上工业设计这条道，他是我的领路人，他的能力我很清楚。”
　　丁丁恨铁不成钢：“你清楚什么呀？是，当年是他带你入的门，但那又怎样？但凡有点担当的男人，会让女朋友工作养自己吗？”
　　唐澍相信陈鹏有自己的想法：“他不是不去工作，是现在的小公司配不上他的才华，我现在每天在这种小公司里上班，里面的情况我非常清楚，他在这样的环境里上班，是能赚这几个小钱，但这会毁了他的才华，他是能做大事的人，我不能看着他就这么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