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谋面的恋人

作者: 浪花

  故事还得从十年前说起。
  这个村庄,因为坐落在一座无名深山内,所以唤作山村。这个名字会使人不自觉的想起《山村老尸》这部电影,令人恐怖而又充满了神秘。
  那里天蓝如洗,山峦叠嶂,四周被泉水环绕,碧波荡漾。
  河岸青翠古朴,零零星星的住着几户人家,不知为何却是白天里空无一人。他们只在夜间出没。
  山村门口,茂树绵延、常年透不过阳光,竟然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上百间明清年代建筑风格的房屋坐落于深山老林之中,很多都是断壁残垣,更让人浮想联翩。
  韩秋水自记事起,便生活在这个村子。韩秋水不知道她的亲生父母是谁,也不知道是谁把她放回到了这里。
  只是记得村子里的老人们讲起,韩秋水八字异常,不仅自己会常常遇见不干净的事情,还会令身边的人倒霉。所以,她被认为是一个不详的人。

  韩秋水生下来被扔掉了,就扔在山村外围秋水池畔的草丛中。
  山村里的一个韩大嫂,叫做韩赛花,清晨出去割猪草发现了韩秋水。那时候的韩秋水已经被人扔了两天了。众人只是摇头叹息,没有人敢抱走她。
  韩赛花为人善良,只是因为算命的说她命中注定该有六个女儿的,现在只有五个。她想想自己快五十岁的年龄了,想必是不能再生育了。这也许就是命。
  为了充数,便收养了韩秋水。因为她被发现在秋水池畔的草丛中,便为她取名韩秋水,作为她的第六个女儿。她不允许韩秋水叫她妈妈或者娘,只允许韩秋水称呼她婆婆,或者是韩婆婆。
  这也算是韩秋水和她们最近的距离了。因为韩秋水容易给大家带来厄运。她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所以很小的时候,大家就远离韩秋水,韩秋水的朋友并不多。可以说只有唯一的一个,叫做韩小蝶。
  韩小蝶和韩秋水相仿的年龄,脸蛋红扑扑的,身材小巧玲珑,真的如同草丛中飞舞的蝴蝶。

  她从小就知道,生死顺应天命,所以她从不刻意避韩秋水。而韩秋水也更加喜欢她。把她视为她生命中的所有。
  她姓韩,秋水也姓韩,都属于同一族人,其实是整个村都是一个族人,都姓韩。
  儿时的她们问起婆婆韩姓的由来,为什么山村里的人都姓‘韩’?
  韩婆婆抚摸着韩秋水的头小声而温声地道,“‘韩’是由荒的第一个字字母‘h’演变而来。”
  “那为什么是由荒演变而来呢?”两人追根究底。

  “‘荒’是‘蛮荒’,山村和蛮荒村有着说不尽的渊源。所以山村里的人全部的沿用了‘荒’姓。”
  两人相视一笑,觉着很有意思,更穷追不舍地道,“是不是‘蛮荒村’的人也会沿用山村的‘山’姓呢?比如山口百惠、山田友子..”
  韩婆婆笑而不答,其实是她也不知道。
  “‘荒村’是山村和蛮荒村的合体联成,不是具体的某一个村庄,至于具体的蛮荒村到底是在哪里,山村的人没有人去过,也没有人知道..”
  小小年纪的她们,便知道了蛮荒村,就像知道她们有亲人在蛮荒村是一样的。那时她们的共同的梦想,就是只要村里有谁去过蛮荒村,一定是英雄,一定是伟大的。她们崇拜去过蛮荒村的人,并梦想着有一天可以去到蛮荒村。
  那时的蛮荒村成为了她们心中的一个梦,成了两人飞出大山的理想和追求。
  山村内有一坐高宅大院,客厅内有把褪掉颜色的清代的太师椅,太师椅前面有面固定的铜镜,不知道产于哪朝哪代,只是知道凡是坐过的人都不会活过三日..
  这是山村人都知道的秘密,也是山村人的护身符。所以本村的人都不轻易进去,即使是进去,也不会坐在太师椅上;即使真的是坐在太师椅上,也不会照那面铜镜。
  奇怪的是,凡是闯入山村的外地人,都不信那个邪,非要坐一坐那把太师椅,非要照一照那面铜镜。结果没有一个人走出那个村子。
  这样的事情越演越烈,后来山村便被蒙山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再后来,人们便会谈起‘山村’而色变,除非误入,很少有外人再来山村。
  再介绍一下韩秋水,由于她被认为不吉利,山村里的人怕她带来不详,见了韩秋水就想打死她。
  所以韩婆婆只在家里偷偷地养着她,从不让她出门,即使是韩小蝶找秋水,也只能去她家里。六年以后,韩秋水平安的长到了七岁,村子里平安无事,除了几个外乡人失踪之外,基本上山村人算是平安的。
  大家好像是把韩秋水忘了,韩婆婆便偷偷地放秋水出来,每次出来,她都如同放风,不玩够不回去,只要可以玩,哪里都去。

  只是每次玩都有韩小蝶陪着她。
  “你知道山村有哪里刺激好玩的地方吗?”为了弥补韩秋水被关在家里这六年的损失,韩秋水打算疯狂的玩一次。
  韩小蝶那葡萄一般乌黑的眼睛溜溜地转着,最后脸色稍微的阴郁了一下,才微微地伸着脑袋道,“有个院子挺奇怪的。”
  “真的吗?”
  “真的,不过客厅里的那个椅子你别去坐,还有椅子前面的那个铜镜你不要去看啊。”
  “如果我坐了椅子,看了铜镜呢?”韩秋水好奇地问着,其实韩秋水很想去试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被关的久了,总想去做大人不允许的事情。
  韩秋水看着韩小蝶小小的脑袋打了个激灵,像是有一点点的害怕,继而摇摇头,道,“你不要去坐,据说会失踪的。”
  “哇!”韩秋水只是惊讶的说了一个字,其实失踪岂不是更好吗?说不定到了山的那一边,说不定那边还住着神仙?韩秋水当时的思维里还有着缥缈的幻想和期待奇迹的发生。
  韩小蝶也不知道阻止秋水,也不会说什么,只得点点头,道,“好吧,不过要等到晚上..”
  韩秋水点点头,很快便把这件事情忘了,因为她们有了更为感兴趣的事情。
  两人顺着山谷由下而上,一路山石叠嶂,两侧红叶随处可见,泉水不断。两人欣赏着山中的景色爬山去了。
  一天无事,韩秋水是晚上六点多从山上下来的,两人在下山的时候就已经走散了。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因为村子里的家家户户都差不多,韩秋水还特地在村子里每个拐弯处做了标记,并在院子门口做了标志,但是不知道是韩秋水记错了,还是什么的,就是找不到家了。
  山里的风特别的大,韩秋水因为白天穿的少,她的外套还在韩小蝶那里,这个时候她不仅是明显感觉到冷了,关键是她饿了,饥肠辘辘,特别想回家。
  她挨家挨户找她的家,从村东头找到村西头,她记得她每一家都找过,就是没有找到。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是怀疑她走错了村子。
  莫名的迷茫让她感觉到了恐慌。是不是谁给她搞恶作剧呢?
  就在她心生疑惑之时,突然她发现她已经找过的一栋院子里闪了一下光亮。有人?韩秋水心中顿时升起了希望,她渴望是一个熟人,而后带她回家。
  她朝着院子的方向走了几步,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她的眼睛出了毛病,因为她刚找过这个院子,当时没人的,怎么会有光亮?
  但是她还是壮着胆子走进了这个她已经找了两遍的院子。天呐,这是一坐高宅大院,客厅内有把褪掉颜色的清代的太师椅,太师椅前面有面固定的铜镜..
  想到韩小蝶的那个传说,秋水的腿开始打晃了,其实是开始颤抖。
  说真的,当时她扭头就跑的念头都有了,但是她还是大着胆子,扯着嗓子道,“里面有人吗?”
  没有任何动静。
  韩秋水再次的叫了一声,道,“里面有人吗?”
  静悄悄的,只有客厅里和廊道内的风灯在夜风中摇曳。这个宅子一直没有人住,怎么有人亮着灯呢?
  她心中很恐惧,但是也很疑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一根弦牵着她必须往里走,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就顺着院子里的青石铺就的小路,缓缓地朝着大厅走去。
  当时她太小了,对于一切都是陌生的,都是新鲜的。其实虽然她本能的恐惧,但是秋水的胆子确实很大,等她真正的进了客厅以后。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客厅很宽敞,微弱的灯光只能照到大厅的中间那部分,至于四周有什么,或者是什么,韩秋水根本没有看到。即使是当时看到了,这么多年也记不清了。
  韩秋水只是知道,她看到了那把早已经褪色的太师椅,太师椅面前那把明晃晃的铜镜。

  韩秋水有一种好奇,这个好奇是早就有的。她时常幻想当她坐在这把太师椅上消失的时候,它会不会把她带往另一个天地里呢?是蛮荒或者是仙境呢?
  韩秋水是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走到了太师椅的面前,而后缓缓地坐在上面的。
  那是一把普通的椅子,坐上去除了冰冷的感觉之外,再没有其他了。
  记得小蝶说过,只要坐上了太师椅不要再看镜子了。韩秋水当时坐在太师椅上的时候,因为没有感觉到异常,她便有了一种大人欺骗小孩子的感觉。就如同韩婆婆经常告诉她的,不能外出,外面有老虎,老虎会吃人。韩秋水当时信以为真,以为外面真的有老虎,老虎会吃她,可是当她和小蝶进入大山深处的时候,连老虎的影子也没有看到。
  那个时候韩秋水知道大人会骗人,大人的话不能信以为真。
  韩秋水对着那面铜镜,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注视着那面铜镜,足足的三秒钟,可是什么也没有看到,就在她失望的要转过身子的时候。
  她看到了铜镜里她的那张脸开始变化,那带着稚气的脸开始被覆盖。阴郁的天色背景下,浑浊的浪涛拍打着海岸,山坡下是一片沉寂的村庄,纷乱地排列着许多黑色的屋顶。在俯瞰村庄的山崖顶上,远远地站着一个白衣女子,狂风吹乱她的头发和衣裙。

  她正缓缓地向秋水走来,还对她招手,道,“过来啊,过来啊,我一直在等你.。。”她的声音异常的温润,秋水从来没有听到过那么好听的声音,如同山涧的清泉般动人。
  难道鬼都是这样的吗?韩秋水的脑子当时竟然特别的清醒。这是秋水生命里第一次见鬼。
  就在她站起来,想离开的时候,她发现白衣女子已经走到了镜子的边缘,虽然是一刹那,但是韩秋水也看清楚了她的脸。
  她长得很清秀,面部圆润,眉毛弯弯的,有些浓,嘴角有颗美人痣。但是她的面部苍白,僵硬着实让人害怕。
  韩秋水大叫着,吓得撒腿就跑,但是没有用的。她才七岁,即使是她大叫,又有谁能听见她的声音?
  她开始后悔没有听大人的话,差一点就没有命了。

  她口袋里的野果被她狂奔的时候,全部的洒在了院子里,可是她依然没有命的跑。
  就在她从院子跑向大门口,即将跑出大门的一刹那,她看见本来是敞开的门,在她的面前迅速的关上了,像是商量好了样要把她堵在院子里。
  就在她感觉无助的时候,她看见高高的门楼下,漏出的缝隙有些宽,她瘦弱的身子正好钻过去。
  当她哆哆嗦嗦的身子敏捷的钻过门槛,站起来再次拼命奔跑的时候,韩秋水听见了一声‘哎呀!’像是她的脚踩在一个人的身上,或者是疯狂的撞倒了一个人,她顾不得其他了,拼了命的往前奔。
  她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人的声音,不过至今都不知道到底那晚上是谁站在那里。
  她任何想法都没有了,只是拼命的往前跑。什么丢掉的野果的,大人的谎言啊,是谁站在那里啊,统统被韩秋水抛在了脑后了。

  她撒开腿就跑,一直跑一直跑,往不远处隐隐约约的光亮处飞奔。一路摔着跟头下来的。
  终于在一家敞开的门前,韩秋水停了下来,她听到里面传来的吃饭的嬉笑声,飘来的饭香味,她闻到了生命的气息,她知道这里住着人家,她安全了。
  她站定以后,大口的喘着气。身子回转,目光不停地看着那坐刚才带给她恐惧的隐隐约约的高宅大院。门口有棵老槐树,门前有个小土坡..
  后来,韩秋水才听说,那个宅子因为门前有棵老槐树,而被称为‘槐院’。后来由于年深日久,风吹日晒,这个宅子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了,‘槐’少了木字旁,被人们称为了‘鬼院’。

  它便是山村有名的鬼院。
  再次回到韩秋水回家的那个晚上。她气息平定了以后,终于回到了家里。早已经是掌灯时分,这时候的人们早就吃完饭了。其他的姐妹们平日里就不喜欢她,也不愿意和她说话,她在和不在,对于她们来说,就如同空气一样。
  韩秋水回家的时候,她们早就吃过饭,各忙各的去了。只有韩婆婆在灯下织着毛衣,时不时地瞟着坐在那里心不在焉吃饭的她。
  看秋水吃着饭毫无食欲的样子,韩婆婆放下手里的针线活,看着她道,“秋水,你的脸色红扑扑的,眼神也闪烁不定,有什么事情吗?”
  “我?”秋水被问住了,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只是半张着嘴巴怔在那里,一句话不说。
  “和小朋友吵架了?”说到这里的时候,她非常快速的摇摇头,像是自言自语地道,“这也不可能啊。能和你玩的小朋友只有小蝶一个人。”
  “哦?”秋水依然装作无事的样子,使劲地咬了手中的一口馍,道,“小蝶过来了吗?”

  韩婆婆只是使劲地摇摇头,脸色又有些担忧地道,“你们吵架了?”
  韩秋水再次的摇摇头,否定了她的说法。但是心更‘扑通扑通’地跳着,因为她怕小蝶出事。就在她放下碗筷打算要出去的时候,她闻到身后不远处一股浓郁的香水味淡淡的传来。不知道是她的哪个姐姐。虽然她们从来不和秋水说话,也不把秋水当做她们家庭中的一员,但是秋水还是把她们都当做姐姐。
  过来的是韩春兰,韩婆婆的大女儿,也是秋水的大姐,今年十八岁。长得粗壮、圆浑,脸上的肉一圈一圈的,基本上集市上买的衣服都穿不上,所有的衣服都是婆婆做。在山村里的姑娘成熟早,基本上十三四岁就开始有婆家,就订婚了,十七八岁就结婚了,嫁入了婆婆家。
  像韩秋水大姐韩春兰这样十八岁了,还没有婆家的,属于唯一了,也是姑娘中的优品了。
  她擦着秋水的身子过去,看都没有看秋水一眼,身上的肉使劲地蹭着秋水的身子,秋水的身子不得不被迫向另一边倾斜。
  但是秋水没有敢转头看她,她怕她会用那圆圆的胖脸上那对小小的眼睛眯起来瞪她,眼睛虽小,但是威慑力却直入她的心窝。

  听见那‘咯噔’‘咯噔’..的皮鞋声走远了,秋水的心才平静下来。听大姐刚才的皮鞋声似是很欢快,难道心里有什么喜事不成?
  “大姐这么晚了出去干嘛?”虽然她们不关心她,但是秋水从小就知道关心问候她们。
  韩婆婆抬头看她,面上有些喜色,道,“你大姐有人了,年底说不定订婚,春天大概就嫁出去了。”她的语气里有些欣慰,微弱的烛光里,秋水看到了她鬓角的丝丝白发。
  “哦?”韩秋水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不知道是怎样的男子才会看上她的大姐?不过也好,她嫁出去,她在家里少受一些气。秋水为即将到来的幸福的生活感到高兴。
  “姑娘结婚还得开锁子,倒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到时候还得去集市找那个赵先生..”韩婆婆在那里嘀嘀咕咕的,秋水能感觉到她言语中的幸福,能看到她眉梢眼角的喜气。看到婆婆开心,她心中很温暖,因为很少有人对她笑,她们笑的时候,秋水会在心里祝愿她们幸福。
  时光在静寂中一分一秒的度过,似是可以听到韩婆婆环绕毛线的声音,外面的风吹得树叶飒飒的响。
  “起风了。”韩婆婆说了一句,并伸腰打了一个哈欠。继而忽然来了一句,道,“秋水,我记得你脖子里有个锁子呢?”
  韩秋水脖子里是有个锁子,是她刚刚被抱回家的时候,韩婆婆在集市上根据她抱回来的八字为她求得。赵先生曾经说,“这不是她真正的八字,这个锁子也不能永远锁住她。到时候会变的..”
  当时的韩婆婆就认定赵先生是神仙下凡,可以未卜先知,居然知道这个孩子不是亲生,而且连八字不准都可以算出来。但是那个锁子还是挂在了秋水的脖子里。韩婆婆对赵先生佩服的五体投地,赵先生什么话她都会相信,她有什么难事,也都会去找赵先生。
  在这个山村里,赵先生就是‘神’的化身。不过,这个赵先生秋水从未见过,只是韩婆婆在家里经常提起。秋水便对赵先生多了一层膜拜,更多是身上笼罩的神秘的色彩。其实还有秋水对他的恐惧,他对于她的命运了如指掌。好像已经经历过秋水的人生一样,或者秋水走哪一步都在他的掌心中。

  所谓那个锁子只不过是几个明清年间的小钱串在一起而后挂在门后或者脖子里。出生的孩子去求个锁子,而后结婚的时候再去把它开了。至于怎么求锁和怎么开锁,韩秋水一点也不清楚。只是知道都需要生辰八字。
  秋水的几个姐姐都有锁子,她们的都挂在门后。而秋水的戴在脖子里,据说秋水阴气过重,八字特殊。
  那个锁子自挂在秋水脖子里,韩婆婆也没怎么细看。至于具体是什么样子,她也不记得了。不过,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女儿,这样对秋水已经不错了。
  此时,韩婆婆提起那个锁子的时候,秋水把手放在脖子里摸了一下。她的脖子里光秃秃的。丢了!
  记得下山的时候,她脱外套给小蝶,她还伸手摸了她的锁子呢。那时还存在着。
  难道是?..韩秋水忽然怔住了。难道是丢在那个‘鬼院’了吗?

  “丢了吗?”韩婆婆忽而关心的看着她,满眼的疑惑道,“可不能丢了?一生只能求一次的。以后求得就不准了。”
  “哦。”韩秋水淡淡的应了一句,随口道,“换衣服的时候,放在被子底下了。”
  “赶紧回去戴上,以后可不要随随便便的摘下来了。”
  “好的。”她这么心不在焉的回答着,但是脑子里依然在盘旋着她的那个锁子到底是在哪里丢失的。在回想起在鬼院的那个瞬间的时候,她记起来好像在从门下钻过来的时候,她似是听到‘砰’的一声,莫不是她的锁子就在那里丢失的吗?

  秋水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脸上有些明朗。
  韩婆婆感觉了秋水脸上的喜色,似是心情极好,没有再问下去,便道,“快回屋子里休息吧。”
  韩秋水一溜烟的跑了。那天晚上她和衣而睡,大概是爬山累坏了,她做了一夜的梦,可是醒来后,梦中的事情一件也记不得了。第二天她起床的时候,便朝着那个鬼院跑去。
  由于年深日久,早已经褪色的鬼院此时依然矗立在那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鬼院好像和昨天不同了。上面是黑压压的乌云笼罩,仿佛成了妖魔的府邸,韩秋水哪里还会去找什么锁子,只吓得屁滚尿流的往前奔。
  当时年幼而固执的韩秋水,始终相信那个锁子就在里面,那个时候,她对鬼院是相当敏感的,冥冥之中好像和她有着某种缘份。
  七月份的一天,外面的雨刚刚停止,空气中有着淡淡的寂寥的味道。秋水正在屋子里翻看姐姐们剩下的那些图画片,韩小蝶就是这时候‘呼哧’‘呼哧’的跑进来的。

  她没有理院子里的其他人,只是径自走进秋水的小土屋,快速的靠在秋水的身边,而后贴着秋水的耳朵,道,“你知道吗。人们所说的那个鬼院,昨天晚上住进了一个姑娘。”
  “真的吗?”秋水惊讶的叫了出来。她想到铜镜里的那个白衣女人,想到她遗失在那里的锁子。她住了一晚,竟然还能活着?除非她不是人。
  秋水放下手中的图片,对着韩小蝶小声地道,“我们去看看吧?”
  韩小蝶眨巴着葡萄般乌黑的眼眸,使劲地抿着嘴唇,像是很久之后才做出回应,便点点头,道,“好的,不过我们不要进去啊。”
  韩秋水停顿了一下,继而点点头,道,“可以。”
  秋水虽然是这样答应小蝶的,她知道到了那里,进不进去不是她们可以说了算的。说不定那里面的姑娘就会吸引着她们进去。小蝶拉着秋水的手冲出院子的时候,胖胖的大姐韩春兰正在院子里梳头发,这段时间她的心情好极了,大概是恋爱的滋润,连对秋水都温和了许多。韩秋水今天出去,她竟然没有阻止,由着她跑出去了。
  出去以后的小蝶还担心的问秋水,道,“今天你家里的人怎么这么好啊?没有人阻止你啊?”

  “好像恋爱了。”韩秋水对着她美滋滋的道。
  “去鬼院你害怕吗?”韩小蝶忽然之间转脸看着她问道。
  韩秋水怔了一下,她想说其实她一个人已经去过一次了。上次爬山回来因为她没有找到家,误入其中,她看到了白衣女子。但是秋水酝酿了半天,怕吓着小蝶,干脆什么也不说了。
  秋水只得摇摇头,道,“和你在一起,我就不会害怕。”
  小蝶也勇敢的点点头,仿佛很有力量一样的,拉着秋水的手朝着鬼院走去。
  今天的韩秋水,因为身边有个伴,仿佛注入了无穷的力量一样,尽量大着胆子跟着她朝前走。
  鬼院因为地势很高,周围又没有什么可以遮挡住的建筑物,穿堂而过的风呼呼地吹过,更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韩秋水拉着小蝶的手,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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