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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九门
作者:
MJ小陌
滚滚黄河,浩瀚不息。
98年,华夏大地遭遇特大洪灾,原本我们赖以生存的黄河,此时却像是一条咆哮的黄龙,波涛汹涌,恶浪滚滚,而我的家乡石磨村就在黄河边上。
据说以前石磨村并不叫石磨村,大概是民国时候,有一天从黄河里面冲出一个大石磨,那石磨就跟成了精似的,一路从岸边骨碌碌滚到村口,最后在村口“站稳脚跟”,从此以后这座小村庄就叫石磨村。时至今日,那个大石磨都还盘踞在村口,风吹雨打,岿然不动。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石磨村的人大多以捕鱼和跑船为生,这黄河一泛滥起来,谁都工作不了,只能巴巴的守着这场洪灾快点过去,要不然家里的红薯都不够啃了。
终于,洪灾过去,阴霾的天空露出了久违的太阳。
小伙伴周波跑来找我,让我一起去河滩“捡漏子”。
我叫陈阿九,当时正值初中毕业的暑假,周波是我的同班同学,也是我在石磨村最要好的朋友。
捡漏子是石磨村的一个“传统”,每当暴雨或者洪水过后,黄河下面的一些古老物件就会被冲上河滩,运气好的话,就会在河滩上面捡到比较值钱的东西,比如古董啊,古钱币啊,以及瓷器玉器之类的。
听说前些年,隔壁村有个穷光棍在河滩上捡漏,居然捡到一只唐代皇帝吃饭的瓷碗,一夜暴富,很快就盖了新房,讨了老婆,现在日子过得滋润着呢。
所以,如果你在黄河边上看见一些人背着背篼,佝偻着腰,有时手里还拿着一个火钳或者铁钩,在河滩上寻找着什么,那这些人就是“捡漏人”。
但是对于捡漏,家里的老爷子一向是不同意我去的。
老爷子常说,黄河古道下面虽然埋葬着无数珍宝,但也埋葬着无数邪乎物件。运气好,捡到值钱的宝贝,运气不好,捡个邪门东西回来,那可是害人害己。
我本来想拒绝周波的,但经不住周波的再三纠缠,而且正好这些天老爷子没在家里,我也闲得无聊,就跟着周波出了门,两人蹦蹦跳跳来到河滩上。
河滩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都是本村的村民。
周波拉着我,飞快钻进河滩边上的芦苇丛,也加入了捡漏大军的队伍。
相比其他捡漏人而言,我俩都算是门外汉,没有手套,没有背篓,也没有铁钩,光溜溜的小手就在淤泥地里面翻来找去,也不嫌脏。
我搞得满手满脚都是泥,除了找到几块烂石头,什么收获都没有,很快便有些兴趣索然,正准备招呼周波回去的时候,忽听不远处传来阵阵惊呼声,然后就看见很多捡漏人,从四面八方往发出声音的地方聚集过去。
我喊了周波三声,周波才磨磨蹭蹭的从芦苇丛里钻出来,两只手在屁股上擦着泥。
我说那边聚集了好多人,可能是发现了什么宝贝,要不要过去看看热闹?
我和周波赶过去,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人,我俩还是十来岁的孩子,个头比较小,就像泥鳅一样在人堆里钻来钻去,总算钻到了最前面。
哟,好大一个家伙!
但见淤泥里面,半掩着一件巨大的青铜器,一群人正围着挖掘,每个人的脸上都闪烁着兴奋的表情。
叮叮当当挖了老半天,这件青铜器才渐渐露出冰山一角,竟然是一个硕大无比的牛头!
一群人忙碌了整整一个下午,这件青铜器终于显现出真面目,是一头巨大无比,重达数十吨,造型栩栩如生的青铜铁牛。
如此巨大的青铜铁牛,谁也搬不走,谁也不敢占为己有。
有村民通知了村长,村长姓周,是周波的亲爷爷。
周村长来了以后,知道事关重大,留下几个人守着青铜铁牛,然后把消息通报给上级部门。
第二天,省上来了一支考古队,在河滩上忙碌了一天有余,随后调来一辆重型板车,将这头几十吨重的青铜铁牛给拉走了。
青铜铁牛拉走的时候,全村人都去看热闹,考古队向周村长表示感谢,还跟周村长合影留念,我和周波也去蹭了个镜头。
上午送走考古队,下午的时候老爷子便回来了。
老爷子的工作很奇怪,每隔一段时间都要驾船出去一趟,但并不是跑船,用老爷子的话说,这叫“巡河”,巡视一下黄河古道上最近有没有什么邪乎事儿,如果有邪乎事儿,老爷子就会着手处理了,我也不知道老爷子是在为谁工作。
前段时间黄河发大水,老爷子冒着生命危险出去巡河,前后折腾了一个多月,等到洪水退了才回家,人都消瘦了一大圈。
老爷子一进家门,就拉着我焦急的问,听说黄河里的大铁牛被拉走了,是不是真的?
我点点头,说周村长跟上面汇报的情况,上面派了一支考古队,把大铁牛拉走了。
老爷子瞬间变了脸色,踉跄着后退一步,一下子靠在大门上,捶胸顿足的嘶吼道:“糊涂啊!真是糊涂啊!那头铁牛……是用来镇河的,怎么能拉走呢?怎么能拉走呢?”
镇河铁牛?!
一头青铜铁牛还能用来镇河?!
我正想问个究竟,老爷子用力跺了跺脚,转身跑出家门。
我见老爷子情绪不对,赶紧追了上去,就看见老爷子一路跑到周村长家门口,把周村长家的铁门砸得震天响。
周村长嘟嘟囔囔的走出来,看见老爷子站在门口,刚想飙出嘴里的脏话,硬生生咽了下去,立即换成一种比较尊敬的口吻:“三爷,你这般惊风扯火的做啥呢?”
老爷子会点门门道道的手艺,村里的红白喜事大多都是他来主持,所以在石磨村,老爷子的地位还是比较高的,村里人见了老爷子,都得尊称他一声“三爷”。
此时,老爷子瞪红了眼睛,盯着周村长,把周村长盯得浑身发毛。
半晌,老爷子才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一句:“祸事就要来了!”
老爷子这句话声音不大,但却像惊雷一样在我们耳朵边上炸响。
周村长赶紧伸手捂住老爷子的嘴巴,一把将老爷子拽进院子里:“三爷,你乱说个啥呢?现在洪水过境,天下太平,有啥祸事呢?”
老爷子挣开周村长的手,带着喝斥的口吻:“我问你,河里那头大铁牛,是不是被人拉走了?”
周村长点点头:“是啊,那么一个大家伙,谁敢占为己有?那不得通报国家吗?”
性情温和的老爷子,此时相当生气,一口唾沫星子喷在周村长脸上,指着周村长就开骂:“周大富,你个老糊涂蛋子,那头铁牛你知道是啥玩意儿吗?那是用来镇河的!正因为有了那头铁牛,这十里八村的才能太平安生。现在大铁牛被人拉走了,黄河下面的邪乎东西就镇不住了,祸事儿很快就会找上门了!”
周大富好歹是一村之长,被老爷子这通臭骂,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脸红脖子粗,把我和老爷子一起赶出大门,一边赶一边说:“陈三爷,东西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你要是继续这样胡说八道,危言耸听,煽动民众情绪,我可对你不客气!”
咣当一声,周大富重重关上铁门。
我从未见过老爷子这般生气的样子,当下也不敢说话,只能站在旁边看着他。
天色渐渐黑沉下去,老爷子抬头看了看天边火烧似的晚霞,重重地叹了口气:“天意啊!都是天意!!”
老爷子黑着脸,背负着双手往家里走。
我跟在后面,夕阳的余晖下,我发现老爷子的后背仿佛又驼了一些。
回到家里,老爷子做了盆酸菜腌鱼,就着二两小酒喝了起来。
因为家里只有我和老爷子两个人,所以我们的伙食一向都很简单。
我没有爹妈,从小就是老爷子一手将我拉扯大的,但是老爷子对我爹妈的事情讳莫如深,我曾经问过几次,但老爷子不是岔开话题,就是让我不要再问,说有些事情该我知道的时候,终究会让我知道的。
我家的厅堂中央,还供奉着一幅古老泛黄的画像,面前有个香炉,三餐之前,都需要对着画像焚香磕头。
画像的主角,是一个半人半神的形象,身披铠甲,气势威严。
老爷子跟我说,画像上的人物是“黄河大王”。
黄河大王,顾名思义,主管黄河的神。
我们这些生活在黄河边上的黎明百姓,要想依靠黄河吃饭,就得供奉黄河大王。把黄河大王伺候好了,黄河大王才会赏饭吃。
我给黄河大王上了一炷香,这才走过来落座。
老爷子也不说话,咕噜咕噜喝着闷酒。
一碗饭下肚,我实在忍不住,就向老爷子询问起关于镇河铁牛的事情。
“爷,那头青铜铁牛,真的是用来镇河的?”我问。
老爷子吐出一块鱼骨头,面无表情的说:“你觉得我在开玩笑?”
我放下筷子:“爷,那头铁牛有什么特别之处,为什么能够镇河呢?还有……你……你是怎么知道青铜铁牛是用来镇河的呢?”
老爷子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吱溜了一口小酒,自言自语的说:“不行,镇河铁牛必须得要回来,否则……会出事的……”
当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我梦见自己驾着船在黄河上行驶,突然有一只惨白的鬼手从河里伸出来,抓住船舷。紧接着,越来越多的鬼手伸出河面,抓着我的小船,拼命往河里拖……
我大叫着从噩梦中惊醒,发现外面已是青天白日,自己的后背布满冷汗珠子。
我揉了揉昏沉的脑袋,趿拉着拖鞋去卫生间冲了个凉,发现家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老爷子已经不知去向。
肚子里的饿虫咕咕咕叫唤起来,我正琢磨着中午吃点啥东西的时候,周波跑来找我,他指了指背上鼓囊囊的书包,让我跟他走,他请我吃大餐。
我肚子正饿呢,又是小孩子心性,哪里经得住诱惑,屁颠屁颠就跟着他跑了。
虽然昨天我家老爷子和周波的爷爷吵了嘴,但这是他们老辈子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到我和周波的友谊。
周波带着我来到河滩边上,烈日已经把河滩晒干了,芦苇丛里传来虫鸣鸟叫,黄河水不再湍急,河面洒满粼粼波光。
平静下来的黄河,风光其实非常迤逦。
我们石磨村的孩子,没事的时候总喜欢来河滩玩,这里成了我们心照不宣的活动场所。
周波爬到一块大石头上坐下,然后打开背包,招呼我爬上去。
我爬上大石头,登时就被周波书包里的东西吸引住了目光。
周波的书包里面,竟然塞满了各种各样的零食,有瓜子饼干,还有辣条,泡泡堂,以及娃哈哈等等,这些小零嘴儿对于我们这种贫瘠农村里的孩子来说,无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周波甚至还从书包里掏出一包香烟,学着大人的模样抽了起来,他让我也抽一支,我不太会,抽了一口就呛得咳嗽,周波笑呵呵的把书包里的零食倒出来,很豪爽的让我随便吃随便喝。
我丢掉香烟,左手拿起一包辣条,右手握着一瓶娃哈哈,迎着徐徐河风,感觉自己是石磨村最酷的崽。
这一书包的零食加起来,估计得好几百块,在那个年代,能当很多城里人一个月的工资了,对于我们农村人来说,可能是好几个月生活费。
我问周波从哪里搞来这么多钱,周波吐着烟圈,让我放心,说这些钱不是抢的也不是偷的,绝对是正路子来的。
我追问周波到底去哪里挣的钱,周波岔开话题,不愿意多说,只是一个劲的招呼我吃东西。
这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个下午,我和周波撑得肚子疼,也没把书包里的零食吃完。
那包香烟抽了一半,周波不敢带回家,怕挨骂,就把香烟藏在石头缝里,然后站起来跟我道别。
就在这时候,我突然瞥见周波的后背上,好像盘着……一条蛇!
对于蛇这种东西,农村人见怪不怪。
每年春夏季节的时候,农村的田里,柴房里,经常都能抓到蛇,大多都是无毒的菜花蛇,谁家抓到蛇,都会招呼上左邻右舍,在田里弄点新鲜蔬菜,把蛇打理干净切段,往铁锅里一烧,斟上二两小酒,那滋味美极了。
但是盘在周波后背上的,并不是寻常时候见到的菜花蛇,而是一条乌黑的小蛇。
我担心这蛇有毒,于是就地找了根树杈子,准备将蛇弄下来。
我用树杈子戳了一下周波的后背,周波哎哟叫了一声,满脸诧异的问我这是在干啥。
我就跟周波说:“你背上有条蛇,我帮你弄下来!”
周波怔了怔,伸手在后背上挠了挠:“没有啊!”
不会吧,一条蛇盘在周波后背上,他怎么会没有感觉呢?
我上前两步,凑近了看,发现周波背上的这条黑蛇,并不是一条真正的蛇,倒像是一个纹身。
我问周波是不是去纹身了?
周波更加诧异:“纹身?你怕是古惑仔看多了吧?”
我一想也是,这十里八村的,连个纹身师傅都没有,周波去哪里纹身?
于是我又问周波:“你的背上是不是有胎记啊?”
周波皱起眉头:“我的身上有没有胎记,你小子难道不清楚吗?”
我和周波从小玩到大,经常一起下黄河洗澡,确实不记得他的背上有什么胎记。
既不是纹身,又不是胎记,那他后背上的“黑蛇”是怎么来的?
周波自己也看不见自己的后背,被我说的心里发毛,加快脚步往家里走,说要回去照照镜子。
回到家里,老爷子已经回来了,煮了一锅稀饭,切了半斤卤肉,让我赶快洗手吃饭。
吃饭的时候,老爷子问我跑哪里玩去了,我也没瞒着,说跟周波一块儿出去了,老爷子并没多说什么。
虽然昨天老爷子跟周村长闹得不太愉快,但老爷子并不是小心眼的人,他不会阻止我跟周波来往。
农村里没啥娱乐活动,吃完晚饭,看一会儿电视,早早摸到床上眯瞌睡。
一闭上眼睛,周波后背上的那条“黑蛇”就在我的眼前晃动,让我感觉心里毛毛的,半天都睡不着。
迷迷糊糊挨到半夜,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将我从睡梦中惊醒。
这三更半夜的,谁还来窜门呢?
老爷子也醒了,披上外衣打开院子大门,我们很意外,因为门口竟然站着周村长。
周村长满脸愁容,不由分说,拉着老爷子就往外走,口吻里带着一丝恳求:“三爷,快跟我去看看,我家孙子周波……他生病了……”
我一听说周波病了,也赶紧披上外衣跟了出去。
周波肯定病的很厉害,周村长才会半夜找上门来。
老爷子说:“病了就去村里的卫生所看医生呗,找我做什么?”
周村长急得嗓子都沙哑了:“看了医生,医生说……这个病有些古怪……他治不好……”
我心里咯噔一下,再次想到周波背上的那条“黑蛇”,他的怪病,该不会来自于那条黑蛇吧?
老爷子被周村长一路风风火火拉到家里,进门之前,老爷子对周村长说:“周老头,今晚我可不是卖你面子,我来这里,纯粹是看在阿九和你孙子的情分上!”
周村长尴尬的点点头,将老爷子迎进院子。
昨天傍晚的时候,周村长把我们赶出了这个院子,今晚又主动把我们请了回来。
周村长带着我们来到周波的卧室,卧室里点着一盏昏黄的灯,一进门就看见周波在床上翻来滚去,不停地用手去抓挠后背,声音十分痛苦。
老爷子三两步走到床边,让我帮忙按住周波,然后扒下周波的衣服。
在扒下衣服的一瞬间,我一个没忍住,啊的叫喊出声,一张小脸刹那间变成了白纸。
但见周波后背上的那条“黑蛇”,愈发的明显,就像是与生俱来的胎记,已经深入骨髓。而在这条“黑蛇胎记”上面,竟然密密麻麻长出了乌黑的头发丝,并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既恶心又恐怖,看得人头皮发麻。
头发丝不停地生长,奇痒无比,周波不断的用手抓挠,整个后背已经是鲜血淋漓。
我只看了一眼,便扭过头不敢再看。
周波的怪病确实是普通医生治不好的,后背上长出头发,这也太他娘的古怪了!
周村长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恳求老爷子一定要救救周波,差一点就跟老爷子跪下了。
老爷子让周村长找来一根麻绳,先用麻绳捆绑住了周波的双手,让他不能继续抓挠后背,然后再让周村长蒸一屉糯米,糯米蒸好以后,老爷子直接将热气腾腾的糯米贴在周波的后背上。
只听一阵滋滋声响,周波的后背冒起缕缕黑烟,背上的头发丝登时缩回去了不少,周波的脸上露出愉悦舒服的表情,整个人也渐渐安静下来。
没过多久,那些糯米都已变成了黑色,就像浸了墨汁似的。
老爷子扔掉糯米,周波随即长吁一口气,满头满脸都是冷汗,精神状态明显好了不少,意识也要清醒了许多。
周村长激动的说:“嘿,三爷,你可真是活神仙啊,我代我孙子谢谢你……”
周村长对着老爷子就要磕头,却被老爷子一把拦住了,老爷子面沉如水,一点高兴的表情都没有,冷冷说道:“别高兴的太早,治标不治本,我只是暂时让他好过一点,要不了多久,那些头发丝又会长出来!”
一听这话,周村长那张脸顿时就僵住了:“三爷……这……这究竟是咋回事呀?”
“咋回事?我怎么知道咋回事?这得问问你孙子,他这两天究竟去做过什么?”老爷子扭头看着周波,两道犀利的目光就跟刀子似的,冰冷地射向周波的脸庞。
周村长急忙上前拍了周波一下,让他赶紧把这两天做的事情如实交代出来。
周波嗫嚅了一会儿,把这两天做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讲了出来,包括带着我去河滩捡漏。
老爷子听说我背着他去河滩捡漏,狠狠瞪了我一眼,吓得我赶紧低下头。
听完周波的讲述,好像一切都很正常,并没有什么怪事。
老爷子却皱起眉头,继续追问周波:“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没有说出来?”
老爷子的眼神很凌厉,有种穿透人心的威慑力。
周波不敢应对老爷子的眼神,低着头躲闪。
老爷子冷哼一声,转身就朝门外走,周村长赶紧拦住老爷子。
老爷子说:“他不说实话,我没法了解真正情况,怎么治?”
周村长跺了跺脚,来到床前,对着周波就是一巴掌,急得眼眶泛红:“你是不是作死呢?你还隐瞒了什么事情,赶紧说出来啊,你都快死了……”
周村长气得捂着胸口喘气,周波这才抬起头,用一种愧疚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跟我说了句对不起,然后他说:“阿九,我跟你撒了谎,其实那天在芦苇丛捡漏的时候,我……我捡到了一件东西……但是我没有告诉你……”
我顿时恍然:“今天那一书包的零食,就是那件东西换来的?”
周波紧抿着嘴唇,用力点了点头。
老爷子背负着双手转过身,厉声喝问道:“你到底捡到了什么东西?”
周波吞吞吐吐的比划着:“一只手镯……银手镯……很精致……像是女娃子的东西……不过手镯的造型有些邪乎,上面雕刻着九个蛇头……我看着不太舒服,就拿到村口的小卖部去当掉了……”
听闻周波的描述,我也觉着那只手镯邪乎得紧,一只手镯上面,竟然雕刻着九个蛇头,戴在手上多吓人呀!
周村长问老爷子:“三爷,你……你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我孙子的病……是不是跟这只手镯有关?”
老爷子呆呆地望着头顶上方那盏昏黄的灯泡,仿佛压根没有听见周村长的问话,一个人自言自语:“她回来了……她回来了……”
老爷子这话的声音不大,在他说这话的时候,那盏老旧的灯泡滋滋的闪烁了几下,让卧室里的氛围变得十分古怪。
卧室的房门突然被一股阴风撞开,我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
现在正值炎炎夏季,怎么会打冷颤?
我正想问老爷子在自言自语说什么,忽听咚的一声,周村长竟然硬生生跪在老爷子面前,抓着老爷子的裤腿恳求道:“三爷,求求你救救我孙子吧!求求你救救他!他的爹妈常年在外面打工,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他的爹妈交代呀?”
周村长好歹也是一村之长,村长跟人下跪,我这还是头一次见到。
但见老爷子脸色铁青,转头叫了我一声,让我去把家里牛棚里的那根赶牛鞭取来。
我心中一百个不解,这都什么时候了,老爷子不急着救人,却让我回家取赶牛鞭,这是几个意思?
但老爷子的一言一行肯定有他的道理,我也没有多问,撒丫子跑出卧室,一口气跑回家里。
半夜的乡村小道上一个鬼影都没有,清冷冷的残月挂在天上,四野俱寂,只能听见自己的喘息声。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跑起来的时候,总感觉后颈窝凉飕飕的,像是有人在后面吹气似的。
我家的后院搭着一个牛棚,里面养了头老黄牛,跟着我们好些年了,吃的睡的,精神状态一直都很好,我回去的时候,它正打着盹。
一根破旧的赶牛鞭就插在牛棚外面,打从我记事起,这根鞭子仿佛就存在,老爷子也一直没有换新的。说来也怪,这根赶牛鞭看上去破破旧旧的,但它就是不烂,坚韧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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