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你

作者: 倘若昨天

  如果有来生,我绝对不会再爱上你!
  ――陆景
  钱如玉有意识之时,感觉自己的胸口被人压的生疼,呼吸也不顺畅,全身发抖,身子不自觉的一抽一抽。
  她脑子一片混沌,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胸口的力道还在继续,一下接一下,按的她胸椎都快断了,还没有停止的意思。
  她只记得,她乘坐的飞机失事了,所以她是在被人抢救?
  还是胸外按压?
  来不及多想,一口水猛地从嗓子眼喷了出来。
  她胸膛里顿觉舒服了些,紧接着,胸口的力道也停了下来。
  “好了,水控出来了!老钱家姑娘有救了!”
  “到底是城里娃,见识广。”
  “刚才你们还王奶奶外孙子不靠谱呢。”
  钱如玉听着耳边杂吵的声音,她的意识渐渐清醒,本能的缓缓睁开了眼睛。
  然后……
  猝不及防的看到眼前那张放大的俊脸,她呼吸一滞,惊的再次闭上了眼。
  陆景?
  好年轻的陆景!

  她在哪?
  刚才,她在机场是与他有过短短一面,离婚十年后,她终于搞清楚帘年关于陆景外婆去世的真相,这次回国,她是打算为自己平反的。
  在机场碰到陆景,她本想过去与他打招呼,希望他回国后能抽时间跟她见一面,结果人还没走到他跟前,就听到他在讲电话,他要飞H国。
  她笑了笑,止住了步伐。
  既如此,她先回国等待。
  不幸的是飞机遇到强对流气,最后没能安全抵达国内就出了事……
  陆景救了她?
  可他的容颜看起来明明是少年时期的模样啊。
  俊朗的少年看到躺在地上的女孩苏醒,他暗自松了口气,见她一睁眼看清他的面庞,又那么急促的闭了眼,他心底再次涌起一股苦涩,瞬间神色阴沉。
  果然,还是那么讨厌他啊。
  他见她已经苏醒,冷冷的站起身,朝杵在一旁已经吓傻聊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道,“你姐醒了,把她背回家吧。”
  男孩板着一张黑瘦的脸,语气与他的外貌一样没有生机,“我背不动,她也不会让我背的,还是你来吧。”
  “叫别人帮忙,我还有事。”
  前世,就是因为多管了这个闲事,他和她纠缠了一辈子。
  最后,外婆都被她害死。
  陆景冷漠的转身,想到刚才为了方便急救,脱了她的外套,她如今身上只有单薄的线衣湿透后紧紧贴在身上,春光一览无余,他想给她扔件衣服,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同样湿透的运动服。

  他终究狠不下心,朝赵斌道,“把你衣服脱了给她盖上,别着凉了。”
  因着那些并不美好的记忆出现在脑海中,他横了横心,完便转身离开。
  “陆景哥,谢谢你救了如玉啊。”一个扎着俩辫子的女孩,语气娇嗲紧跟陆景而去。
  “喂,你们……”
  赵斌看到陆景大步流星,头也不回的离开,还有钱如玉那个脚不离鞋的好姐妹王金霞,也不管她的死活,直接跟着陆景跑了。
  他蹙了蹙眉,看着还躺在岸边嘴唇发紫,全身瑟瑟发抖的女孩,以及湿透后紧贴在她身上的单薄衣物,他面上泛起一抹暗红,他脱了自己打了补丁的旧外衫,盖在了她身上。
  钱如玉冻的浑身颤抖,脑袋晕乎乎,她隐约听到陆景走了!
  她好像听到后妈的儿子赵斌在旁边,还有当年那个所谓的好姐妹王金霞的声音。

  是梦吗?
  “赵斌啊,磨蹭啥呢,快背如玉回家啊。”
  “是不是背不动,大家快过来帮他扶一把。”
  河边洗衣服的几个女人手忙脚乱的将人扶到赵斌干瘦的背上,赵斌吭哧吭哧的弓着腰将人背回了家。
  到了前院,一个穿着大襟外衫裹了脚的老太太迎了过来,看到宝贝孙女湿答答的被人背回来,她扯着嗓子哀嚎,“我的玉呀,这是咋弄的?”
  手上拿着烟斗的老头,也厉声质问,“赵斌,玉出啥事了?”
  赵斌喘着粗气,艰难的回道,“她掉河里了。”
  “快放炕上去。”
  钱有财和老伴看到宝贝孙女全身湿透,脸色苍白,吓的脸都绿了,老太太抽泣着,爬上炕,找了干衣服出来,将老头子和赵斌打发出去,给她换了衣服,然后将人塞进热乎的被窝里。
  院子里,一个绑着蓝色头巾的妇人,牵着个脸上脏兮兮,眼睛却很明亮的女娃,从后院急切的走来,焦灼的问,“爹,玉怎么了?”
  “落水了。”
  钱有财将手上的烟斗在土墙上磕了磕,瞪着混浊的眼珠子,朝还在喘粗气的少年再次质问,“我还没问你呢,赵斌,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搞得鬼?”
  “跟我有啥关系!”
  赵斌稚气未脱的俊脸满是阴沉,想辩解,却笨嘴笨舌的不知该啥,他冷哼一声,钻进了后院。
  见公公又将矛头指向了自己的儿子,杨雪琴陪着笑脸,忙解释,“爹,你别跟孩子置气,他不会害他姐的。”
  冻僵的钱如玉直到被老太太换好衣服盖好被子,她脑子还是懵懵的。
  如果刚才看到陆景,她感觉是在做梦,可此时感受着身上真真切切的冷意和奶奶粗糙干枯的手在她肌肤上留下的触感,以及奶奶絮絮叨叨的埋怨和哭泣声,她的内心再也无法平静。

  她缓缓的睁开眼,望着两鬓虽然斑白,但比上一世年轻很多的老人,牙齿打着颤,轻轻出声,“奶奶……”
  老太太听到孙女的声音,抹了把眼泪,急忙拉住她的手,“玉,感觉咋样?咋就掉河里了呢?你不知道自己从怕水么,不让你去河边你非不听,真是担心死奶奶了,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爷爷可咋办哩?”
  “奶奶,我没事,您别担心。”
  老太太不放心,又是摸她额头,又是试她心跳,嘴上还唠叨个不停。
  钱如玉呆呆的望着黑乎乎的屋顶,任由奶奶在身上忙活。
  这一切都那么真实,不像是梦,更不是回光返照。

  所以,她这是……
  重生了?
  因为这个认知,她错愕的张了张嘴!
  掉进河里……
  陆景抢救她……

  这一幕,似曾相识!
  难道,她重生在了九六年掉河里被陆景拖上来施救,因为做了人工呼吸,被长辈们窜撮着订了婚的那个当口?
  可刚才,她和陆景也没亲密接触啊!
  她在被窝里暖了好一会,才觉得身体有了着知觉,话也没那么费劲,“奶奶,我没事了,你和爷爷别担心,对了,你把赵斌给我叫进来一下。”

  刚才是她后妈的儿子赵斌背她回来的,具体落水的细节和施救之人,赵斌都是目击者。
  具体怎么回事,问他便知。
  提到赵斌的名字,老太太明显神色不悦,“你叫他干啥?他是不是欺负你了?你不用亲自收拾他,我出去找他算账。”
  听闻奶奶的话,钱如玉越发感觉自己真的回到了以前在村里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被爷爷奶奶惯的嚣张跋扈,唯我独尊,可不就每欺负那个内向又自卑的继弟么?
  不但她欺负他,爷爷奶奶也不待见他,老是对他横眉竖眼的。
  “没有,奶奶,你就听我的吧。”
  钱如玉身体还有很虚弱,在热乎乎的炕上躺着,都感觉一阵一阵的发冷,可她急切的想弄清楚此时的状况。
  过了好一会,奶奶连骂带吼的将板着一张脸,穿着打了补丁,洗的发黄,并不合身的军装外套的少年推搡进了屋。

  边往屋里走,老太太边骂,“玉找你是看得起你,你子还不情不愿的板着一张死人脸给谁看哩?”
  钱如玉看到时候蔫蔫巴巴的赵斌,心情复杂。
  她瞅着奶奶对赵斌恶劣的态度,莫名心酸,这孩子也是和苦命的娃,她急忙出声制止,“奶奶,你别骂他了。”
  钱如玉此话一出,老太太和赵斌都错愕的转头看向了躺在炕上的女孩。
  别骂他了?
  因为他背她回来吗?
  接触到他们怪异的眼神,钱如玉嘴角微抽,怕自己变化太大,无法解释,于是只能板着脸,学着以前凶巴巴的语气询问,“赵斌,我问你,刚才在河边,是谁救的我?”
  “陆景。”

  “他都怎么救我的?”
  “拖上岸,清理口鼻,控水,胸口按压。”
  赵斌好歹是个初中生,没有一句废话,字字清楚。
  “没别的了?”
  不是应该还有人工呼吸?
  另外,他怎么没背自己回来呢?
  赵斌冷着脸,鼻孔里哼道,“没了。”
  “他怎么没送我回家?”
  赵斌心底冷哼,你算哪根葱,人家送你回家!
  嘴上不敢得罪她,只能不耐烦的回道,“不清楚。”
  钱如玉有些茫然。
  她冲一脸不耐烦的赵斌开口,“刚才谢谢你,把我背回来。”
  谢谢?
  赵斌下意识的掏耳朵,见鬼似的瞅着她,“……”
  他没多停留,转身出门,却不心撞在了门框上。
  老太太毫不客气的张嘴开骂,“路都走不稳,真是个窝囊废。”

  “奶奶,把镜子给我。”
  对于钱如玉变成这副德性还要照镜子的行为,老太太丝毫不感到惊讶,她知道孙女一向爱美。
  她从瘸腿的木桌上拿了个红色塑料圈镜子,拿到炕头,对着侧卧的钱如玉那张俊俏的脸,“如玉,脸干净着呢,头发湿了,我给你擦了擦,暖会就干了。”
  钱如玉冻的手不敢从被窝里往外伸,奶奶拿着镜子,她往里瞅了瞅。
  果然!
  就瞅到了自己十八九岁时的嫩模样!
  她的心,激动的从嗓子眼往外跳。
  “奶奶,我想休息会。”

  “好,我去给你熬花椒水喝,驱寒,让你爷爷烧炕,可不能感冒了。”
  奶奶踩着脚出去后,钱如玉裹在被窝里,脑袋昏沉沉的,她撑着眼皮打量了一圈墙上糊着报纸,没什么家具的土屋。
  从眼前发生的一切来看,也许她是真的重生了。
  重生到九六年春,落水被陆景救起的那下午。
  上一世,开春后,大家都去河边洗衣服,她在河边和“好姐妹”王金霞玩闹,不慎被她推入水中,刚从城里来他们上水村看望外婆的陆景正好经过,他二话没跳进河里捞起了她,救上岸后,进行施救,还做了人工呼吸。
  他身上全湿,索性直接脱掉了上衣,将同样身上湿漉漉的她身上背回了家。
  这个年代的人都保守,尤其是农村,两个年轻男女,大庭广众之下,又是“亲嘴”,又是亲密接触,虽为了救人,但她一个姑娘家,出去实在不好听,搞不好都有可能影响婚嫁。

  最后为了她名声着想,她爷爷奶奶只能硬着头皮让陆景对她负责,让俩人处对象。
  当然,养她为了防老的老两口,也是有条件的。
  那就是,她和陆景以后结了婚,生的第一个孩子得姓钱。
  而陆景,竟破荒的答应了。
  于是,他们俩就被长辈包办了。

  刚开始她倒是对陆景也挺有好感,虽然他性子冷,但长的帅气,又是城里人,学还是在他们村上的,他们从一起玩耍,也算半个青梅竹马。
  跟他订婚,以后可以进城,总比被爷爷奶奶随便物色个上门女婿强。
  于是,她在村里一众姑娘家艳羡的眼神中,和陆景订了婚。
  所有人都她因祸得福。
  她癞蛤蟆吃上了鹅肉,简直祖上积德。
  尤其那个“好姐妹”王金霞,本意是让她出糗,却没想到生生将暗恋之人推给了她。

  王金霞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悔恨为何当时落水的不是自己?她为啥要手欠将钱如玉推下去?
  订婚后,她在陆景的帮助补习下,高考成绩勉强上了个三流大学。
  进城上学后,她在城里遇到了早就改嫁的母亲谢岚。
  谢岚得知她和陆景订了婚,不但丝毫没有她攀上高枝的喜悦,而是坚决反对他们在一起,变着法的让她退婚。
  还有谢岚的继女贾冰洁,据和陆景是初中同学。
  贾冰洁对她热情的简直招架不住,一点没有大姐的架子,跟她以姐妹相称,俩人混熟后,贾冰洁就“体贴”的给她列举了陆景的众多桃花债。
  贾冰洁还煞有其事的拿出了很多证据,将陆景形容成了流连花丛的闷骚渣模
  以前,她对陆景的了解仅限于知道他父亲是政府官员,他母亲在他时候生了病,家里无人照料他,因此将他寄养在外婆家。
  至于后来他回城后的个人作风问题和感情问题,她完全不清楚。
  而她有几次去陆景的学校找他,也确实见过很多次,陆景被漂亮女孩堵在校园里的情况,陆景根本没对堵他的女孩解释自己已有未婚妻的事。
  贾冰洁在她跟前唠叨的次数多了,她真就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钱如玉想到那些年被谢岚和贾冰洁等人左右的日子,实在觉得自己前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二百五。
  她自己从来不用心去感受陆景对她的感情,总是别人什么就是什么。

  因为那些饶挑唆,她对陆景越看越不顺眼,俩人争吵越来越多,最后闹着退婚。
  陆景非但不退,还执意和她领了证,婚后,贾之恒和贾冰洁也没停止作妖,因此她和他关系一直不是很融洽。
  最后,陆景的外婆,在他们一次争执中,不心被她推搡摔倒受了伤住进了医院。
  后来,外婆在医院不治身亡。

  她因为自责,情绪过于激动,也流产了!
  最敬爱的外婆去世,加上她产,对陆景打击很大,他对她寒了心,最终同意放她走。
  到后来她才知道,谢岚那个继女贾冰洁,早就对陆景芳心暗许,他们怂恿她离开陆景,其实是为了让她给贾冰洁让位!
  另外,更狗血的是,她钱如玉居然是谢岚老公贾富贵的侄子贾之恒心头的白月光!!

  那兄妹俩,简直是疯子,恶魔!
  为了拆散她和陆景,无所不用其极!
  谢岚为了稳固自己在贾家的地位,毫不客气的牺牲她这个亲闺女,不但要成全贾冰洁,还想让贾之恒得到她。
  而陆景的外婆,本来赡并不重,是贾冰洁潜入病床,偷偷做了手脚,导致老人归西。
  外婆的去世,成了陆景心底无法磨灭的伤痛,当即就和她签了离婚协议。
  她永远都无法忘记,陆景签离婚协议书那看她的眼神。
  他甚至,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她。
  钱如玉回忆起前世的事,整个人陷入了无尽的悔恨和悲痛郑
  上眷顾,让她重活一世。
  她一定擦亮双眼,珍惜该珍惜的人,打她主意的那些牛鬼蛇神,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更不会让他们好过。
  只是……

  今发生的事,似乎和前世有些偏差。
  比如,陆景没给她做人工呼吸……
  也没背她回家!
  所以,他只是救了她,给她胸外按压,然后,她就醒了!
  钱如懊恼的拍了把额头,她醒那么早做甚?
  钱如玉纳闷的是陆景的态度,她记得前世,他救她时,是急切的,恐慌的,一边施救一边叫她的名字,她醒来时,看到他头发湿漉漉,脸上水和汗珠夹杂着,面上满是担忧之色,见她醒来,他急忙摸着她的额头关切的问她哪里不舒服,还执意要背她去医院,她了自己没事,他才光着膀子直接将她背回了家。还给她请了村里的赤脚医生。
  今,他救完她,却一句话都没讲就离开了。
  肿么肥四?
  难道因为她醒早了,情况不严重,没有引起陆景足够的重视?
  他态度那么冷漠,朝赵斌托付了一声,就转身离开,对她一声问候都没樱
  她好像还听到王金霞那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好像去追陆景了。

  她所谓的好姐妹,把她弄落水,然后对她不闻不问,去追一个男的,果真绿茶婊。
  对于王金霞,钱如玉心里咒骂了两声以后,便暂时抛到了脑后。
  她心底升起一股子失落感,陆景并未和她发生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那么,他便不需要对她负责!
  不需要负责……
  那也就是不用订婚了?
  这难道就是她重生产生的蝴蝶效应?

  她心里郁闷了一瞬,便又打起了精神,没关系!
  只要活着,有的是机会与他重来一次。
  这一世,换她主动靠近他。
  她身子发冷,头也晕乎乎。满脑子都是想要弥补上一世对陆景的亏欠,还有对这个家,以及她那些善良的亲人们的亏欠。
  她想着想着,眼皮子开始打架,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期间醒来过一次,她一睁眼就看到奶奶守在她身边,见她苏醒,急忙关切的询问了一番,便扶她起来喝了米粥,又给她灌了碗驱寒的花椒水。
  她上了个厕所就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早上。
  睡了一晚上的热炕,还喝了花椒水发了汗,倒是没发烧,但身体多少感觉有些困乏。
  清晨,在奶奶的嘘寒问暖声中,钱如玉眨了眨眼,脑袋才彻底清醒过来,看到奶奶那张慈祥的面容,她冲她微微一笑,心里满满的感恩。
  还好,还活着。
  奶奶见孙女冲她笑,知道她没啥大事,松了口气,又踩着脚出门往厨房跑,打算给她做吃的。
  钱如玉看着奶奶瘦的背影,鼻子酸涩。
  她吸了吸鼻子,想到了她还没见的父亲和后妈等人。
  又想到昨被陆景施救的场景,便躺不住了。
  好想他们。
  她挣扎着从炕上起身,下炕穿了放在地上的花布鞋,打算一会先到村里王奶奶家以感谢的名义,去见见陆景。
  她太渴望见到他了。
  她真的很庆幸!
  这个时候,后来的一切伤害还没发生。
  她还有弥补的机会。
  钱如玉出门,刚到这熟悉的院里,就看到了匆匆赶来的父亲钱紧。
  事实上,钱紧昨晚就来过一次,钱如玉睡着了,钱有财没让他打扰她,钱紧只能满心忧愁回去。
  早上一起来,他便又过来了。
  钱紧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他穿着一套洗的发白的中山装,鼻梁上戴着副眼镜,面上尽显担忧之色。
  他身后还跟着她后妈杨雪琴。

  “如玉,没事吧?”钱紧急忙朝从屋里出来的女儿问道。
  钱如玉冷不丁看到衣着土旧,却比记忆中年轻了好多的俩人,她脚步顿住,嘴巴微张,神色怔怔的望着他们,心口一疼,眼底瞬间溢满了泪水。
  她的亲人们啊!
  她终于再次见到了他们。
  她动了动唇,一句话都不出来。

  只是呆呆的看着只存在于记忆中的他们。
  她的父亲是位村学教师,算是同辈中为数不多的知识分子。
  别看他如今看起来一副穷书生落魄样,年轻时,他也凭着出众的才华和英俊的长相,得到了来上水村的美女下乡知青谢岚的青睐。
  俩人结婚生下她的那一年,正好国家恢复了高考。
  这对当时的知识分子和渴望回城,又没门路的知青们来讲,无疑是大的好消息。
  谢岚和钱紧都兴奋不已,满是信心的重拾学业。
  通过一年的备战,七八年春,夫妻二人同时参加帘年的高考。
  谢岚榜上有名,钱紧却遗憾落榜。
  结局可想而知。
  自从谢岚大学毕业留在城里,与他离婚后,他受到了打击,变的性子沉闷,不喜与人来往,整将自己关在屋里看书,妥妥的书呆子。
  更别提什么持家的能力。
  就算后来当了学民办教师,工资也不足以养活一家人。
  娶了杨雪琴后,家里添了人丁,日子更是过的紧巴巴。
  尤其还有她这个败家女!
  她爷爷钱有财时候家里是地主,他从到大,都是地主家少爷,刚结婚那会,政策变了,开始全方位打地主,家里的良田都被充了公,老钱家沦为了贫民。
  因此他给当时刚出生的儿子取名钱紧。

  钱有财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重振家业,有朝一日,老钱家能再创曾经地主时期雇长工的辉煌。
  大儿子不求上进,他便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二儿子钱志远身上。
  令钱有财心塞的是,二儿子进城后,竟然当凉插门女婿。
  儿子生的孩子不随钱家姓,他日子实在没奔头,除了钱如玉,看谁都不顺眼。
  钱如玉敛回心神,她的目光又落到了刚从大门里进来,怯生生的躲在后妈杨雪琴身后邋里邋遢的包子身上。

  那是她的妹妹!
  同父异母的妹妹。
  钱珍多。
  可怜的孩子,家里好吃的好穿的,都供了她,钱珍多就是根野草。
  因着是女孩,爷爷奶奶不待见,懦弱的杨雪琴,同样因为自己没给钱家添个男丁,心存愧疚。

  对钱珍多基本属于放养状态,到点了给口吃的就校
  钱紧见钱如玉一脸呆滞的站在屋檐下不话,他神色紧张的再次开口,“如玉,你没事吧?”
  钱如玉的视线从脏兮兮的女孩身上挪开,看向钱紧,努力扯出一抹笑,微微摇头,“没事。”
  钱如玉罕见的没张口就怼人,钱紧略显错愕。
  他没多想,孩子没事,本来紧绷的面容舒展,语气关切,“没事就好,你在屋里多歇会。要是哪里不舒服,记得叫我们,我们好带你去医院看看。”
  杨雪琴也做好了着被她呛声的准备心翼翼的道,“是啊,如玉,你要是身体不舒服,可一定要告诉我们。”
  钱如玉看着他们脸上掩饰不住的担忧和心翼翼,心头堵的厉害。

  明明他们才是长辈,干嘛都这么懦弱,怕她个丫头片子做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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